序言:《論語》所記載的,是孔夫子從生活中演繹出來的為人處世的經驗,和他對弟子的教導。宋代開國宰相趙普曾經標榜說,自己是用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見古人對論語的推崇之極。其實論語中許多經典的詞句,是我們許多人都耳熟能詳的,但是我們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嗎?這部曾被古人譽為治國之本的論語,對我們現代人來說,還具有什麽實際意義嗎?北京師範大學於丹教授認為,這部曾經統治中國社會思想兩千多年的儒家經典仍然能為我們現代人構建和諧社會,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提供一份溫馨的勸導。 大家別以為說,孔夫子的《論語》現在我們必須得仰望它,我們覺得它是高深的,它是一種高不可及的。這裏麵有多少奧秘嗎?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真理永遠都是樸素的,就好像太陽每天從東邊升起一樣,就好像是春天要播種、秋天要收獲一樣,論語告訴大家的東西,永遠都是最簡單的。論語真正的道理,就是告訴大家怎樣才能過上我們心靈所需要的那種快樂的生活。其實說白了,我認為論語再我們今天的觀點去看過去,它是一本非常樸素的,能夠相關於以人倫為起點,教給每一個人在現代生活中,獲得心靈快樂,能夠熟悉現代這種日常秩序找到個人坐標,就是這麽一本語錄。其實論語很簡單,兩千五百年以前,論語是孔子在教學生的時候片片斷斷,留下來的課堂筆記,他的學生把這些給編篡起來,後來就成了論語。所以在《漢書·藝文誌》上有這麽一段界定: 論語者,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就是弟子們在提問,他回答的時候“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大家有問有答、有來有往。就是這種提問和回答之間,隻言片語,就是這樣流傳下來的。“到後來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大家把這些言論集結在一起,就成了一本論語。所以今天看到的論語,我們會覺得沒有什麽太深的邏輯性,在論語裏麵也很少有長篇大論的故事、一個嚴謹的闡述,論語都是很簡短很簡短的一些言辭。 學生:老師您再多說幾句行不行。您總是那麽三言兩語的,我們怎麽作課堂筆記呀? 孔子:我本來就什麽都不想說。 學生:老師,您要是什麽都不說,我們記什麽呀? 那麽他老師怎麽回答他呢?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其實這就是一種教育。他老師跟他說:“你看,蒼天在上,噩古已然,它說話嗎?它不說話,不是照樣春夏秋冬四季照樣風調雨順嗎?大地上不是萬物生長嗎?你去看天說話。”所以其實論語的態度是什麽呢?就是以一種樸素的、溫暖的,言傳身教的生活態度,去影響他的弟子,大家都知道,孔夫子這一生號稱弟子三千,其中成就七十二賢人。這些人每個人都是一粒種子,他們是把那種生活的智慧廣為傳播,但是不依賴那些連篇累牘、宏觀的那種大的言論。我們說論語他終極的傳遞,是傳遞了一種態度。其實在論語中,我們會發現,孔夫子他教育學生的時候,講世間道理的時候,從來沒有過聲色俱厲,他一定是和緩的、因循誘導的,跟人商權的這種口氣,其實這樣一個態度不是代表他個人,而是反映了中國人的一種哲學觀。為什麽我們說孔夫子是聖人,聖人的意義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他是那些最有行動能力的、有人格魅力的這樣一些人。這樣的人一定是從我們的生活裏麵自然生長脫胎出來的,而不是從空而降的,所以說起整個這種天地開辟造世的故事。我們可以想一想,最早的時候,中國最早的創世紀怎麽來的呢,是由盤古開天辟地來得,但是這個開辟,不像西方神話講的那種突變,比如說拿一把大斧子,啪,辟開,然後金光四射,出現一個什麽樣的天地萬物,這不是中國人的敘事情感。中國人習慣的敘事象《三五曆紀》裏麵描述的那樣,是一個從容和緩而值得憧憬的漫長的過程。 它說: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辟,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 它說天地混沌如雞子,很大在那裏安安靜靜,盤古生其中,一共呆了多久呢,萬八千歲,天地開辟,一萬八千年過去了,天地開了,但是它不是一個固體啪的裂開,而是兩股氣分開了。陽清為天,陰濁為地,就是陽氣上升變成了我們蔚藍的天空;濁氣下降變成了我們腳下的土地。盤古在其中。是不是開天辟地就完了呢,其實,這種成長剛剛開始。中國人是講究變化的,所以叫做一日九變,每天都在微妙的變化著,象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這種變化最終達到了一個境界,這六個字其實是中國人的人格理想,叫做“神於天,聖於地”。一個好的人格應該是有一種理想主義的天空,讓你可以有飛翔的翅膀,不妥協於世界上很多的規則與障礙;但另一方麵,要有腳踏實地的能力,要能夠在這個大地上去進行他行為的拓展。隻有理想而沒有土地的人那是夢想主義者而不是理想主義者;如果隻有土地而沒有天空的人,那是務實主義者而不是現實主義者。其實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就是我們的天和地。 孔夫子這個聖人就像盤古一樣。 所以這個故事接著講,說後來天地還在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呢,日長一丈,他跟著天地一塊長,所以長到最後的時候,如此萬八千,又長了一萬八千年,最後是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這就是為什麽中國人認為叫天地人是三才,人的意義跟天和地是一樣的。大家也熟悉西方神話,你會發現他們往往是強調一種激情、感性、神秘這樣的一些印象;而中國呢是強調了一種莊嚴理性和一種溫柔敦厚之美,這就是孔夫子這個聖人的姿態。 應該說孔夫子在後世流傳的這個形象是學生們用自己的愛戴給他加上的東西,但是更多的是他一種傳導出來的內心有一種飽和的力量,這就是後來孟子夫子所說我善養我浩然之氣,就是天地之氣凝聚在一個人心中的時候,他才能夠如此的強大。 話外音:《論語》的精髓就在於把天之大、地之厚的精華融入於人的內心,天地人就會成為一個完美的整體,人的力量就變的無比強大,即使在當今社會中我們中國人也常常會說,天時、地利、人和是國家興旺,事業成功的基礎。這是不是論語的精華對我們現代人的啟發呢.... 也就是說作為一個中國人,什麽叫天人合一,我們永遠也不要忘記了天地給我們的力量,就是一個人在自然中的和諧。現在我們正在倡導創建和諧社會,真正的和諧是什麽,決不僅僅是一個小區鄰裏之間的和諧,它一定有你跟生物之間,跟動物之間你有一種敬畏,有一種順應,有一種默契,有大地上萬物和諧而快樂的共同成長這樣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我們如果學會了提取鍛造,我們就能夠獲得孔夫子那樣的心胸,所以孔夫子在論語裏麵流露出來的更多的東西是顏色上非常和緩,交給你日常的道理,但是他的內心非常的莊嚴,他的內心裏麵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是什麽力量呢,那就是信念的力量。 孔夫子是一個特別講究信念的人,曾經,他的學生子貢問:老是,我們跟您學了這麽多,就是為了以後能夠當大官,您說具備什麽樣的條件,才能治理國家呢? 孔子說:隻要三條就足矣。第一,強大的軍隊;第二,足夠的糧食;第三,人民對國家的信仰 這叫“子貢問政”,從政需要什麽,一個國家想要安定,政治平穩需要哪幾條呢,大家一般想還不得洋洋萬言啊,老師說的很簡單“足兵足食民信之矣”(論語嚴淵篇)。說我告訴你就三條,第一叫國家機器,必須有強大的兵力做保障,第二足夠的糧食,豐衣足食,第三條就是老百姓要對國家有信仰。他說有三條就夠了,挺簡單吧。這學生矯情,說三條不行,太多了,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如果我非得去一條您說去什麽,老是也不急,說去兵,那咱就不要兵力了,人總得吃飯,但還得有信仰。子貢還不幹,非得要再問,說: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這兩條您再給我去一個,老師非常認真的告訴他,曰,去食。我們寧可不要糧食了,然後老是說了一句結論,叫做“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他說沒有糧食,無非就是一死,自古而今誰不死啊,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個國家沒有信仰以後的崩潰和渙散。其實,什麽是政治?政治並不一定讓大家都過上一種物質文明上的發達生活,他僅僅是一個標誌,真正來自於內心的那種安定和對於一種政權的認可,這些都是來源於信仰。這就是孔夫子的一種理念,他認為信仰的力量足矣把一個國家凝聚起來。 前幾天呢,我在讀者文摘上看到一個說法,說評估二十一世紀我們各個國家生活好與不好,已經不簡簡單單是過去的一個標準,大家都知道是GDP。GDP我們國家增長一直都很快,年年都在提升,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概念叫GNH,是什麽呢,就是GROSS NATIONAL HAPPINESS,國民幸福指數。評估一個國家是不是真正的富強,不單純看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而看每一個老百姓他內心的安寧與幸福感,他在這個社會中覺得安全嗎,他快樂嗎,他對他的生活真正認同嗎,他滿意嗎。而這個指數在中國很有意思,我們曾經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參加過一次國際的調查,當時顯示我們國家的幸福指數是不太高的,大概是百分之六十四點多,到了91年的時候再參加調查發現隨著整個物質文明的提升,當時也是進行了很多改革,這個幸福指數提高了,當時到了百分之七十三左右;但是等到了96年再參加調查的時候發現這個指數下跌到68%了,這是一個很令人困惑的事情。也就是說,當一個社會物質文明極大繁盛的時候,我們現代人有可能會遭遇更為複雜的心靈困惑。 大家肯定會有同感,今天我們的困惑是選擇太多了。我們可以選擇這個,可以選擇那個,所以大家困頓。其實大家誰都不願過苦日子,但是在相對的,比如說不太滿意的情況下,我們能夠享受到今天的快樂嗎,我們每一個人追問內心,我們會有一種安頓嗎?這一點讓我們回到《論語》看一看兩千五百多年以前那個時候的物質生活多麽貧困呀,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年代啊,但是孔夫子評價過他的一個學生,就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學生,大家都知道,他最喜歡的弟子是顏回。 他說:賢者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論語雍也篇) 這話什麽意思呢,一簞食,家裏頭糧食很少,不能是滿倉滿鬥的,可能剛剛夠煮飯就那麽一小笸籮;一瓢飲,一個水瓢裏頭的水,夠喝的水就完了;住在什麽地方呢,住在陋巷,非常破爛的小地方;這一切,可能很多人說,那我們沒辦法選擇,生活就是這樣。難的不是說他生活在這種境遇中捱過來,難的是他的生活態度,叫做回也不改其樂,而別人怎麽樣呢,孔夫子說,人不堪其憂,所有人都會被此困擾,在抱怨的時候,而顏回從來不改變他那種樂觀的態度,所以他說賢者回也,又感歎一聲這才是真正的賢德。就是在什麽樣的物質環境下都不改變心境的那種坦然和安寧。其實我們想一想,在今天聽到這樣的言論來講對我們的心裏是挺溫暖的,因為我們受的困頓太多了。我們的物質生活顯然在提高,但是人會越來越不滿,因為你總會看到周圍還有乍富的階層,總會有一些人讓你感到心裏的不平衡,這是因為什麽呢?這是因為我們的眼睛看外界太多,看心靈太少。 其實一個人的視力是有兩種功能的,一個是向外去無限寬廣地拓展世界,另外是向內無限深刻的去發現內心。孔夫子能夠交給我們快樂的秘訣就是去找到你內心的安寧。所以在今天,恒心與定力對人來講是什麽呢,它是讓我們在這麽一個蒼茫大千世界裏麵能夠做成一點點事情,最後心裏的那麽一個依據和底線。有些奇跡其實就是在堅持中完成,有些奇跡永遠不是那些最機靈和最聰明的人能做完的。 我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個小故事:有一大群小青蛙,有一天在外麵玩著玩著,看到一個高聳入雲的鐵塔。小青蛙們就在一起忽發奇想,說我們能不能爬到塔尖上?然後大家都很受這個理想感召,說爬呀爬呀,呼朋喚友就開始爬了。爬著爬著呢,被太陽曬得氣喘籲籲,就開始有人懷疑,有人質疑說我們傻不傻,咱們幹嗎去啊,為什麽要爬啊,這誰說的啊。說著說著,有一個停下來就有三個停下來,就有五個停下來,逐漸逐漸,大家不僅停下來了而且都在嘲笑自己的想法,說真是挺傻的,幹嗎呀,這個時候大家發現很奇怪呀,有一隻最小的青蛙它還在爬,它的速度也不快,就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後來大家瞠目結舌,大家都不說話了就看著它。終於看著它以緩慢的速度最終自己到達了塔尖。等到它下來以後呢,大家都敬佩的不得了,就上去問它說,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為什麽你自己上去了,然後大家恍然大悟,這個答案大家聽了也許是出乎意外的:這隻小青蛙是個聾子。它當時隻看到了所有人都開始行動,但當大家議論的時候它沒聽見,所以它以為大家都在爬,它就一個人在那兒晃晃悠悠在那爬,最後就成了一個奇跡,它爬上去了。 現在家長都在說希望孩子聰明,什麽叫聰明呢?就是耳聰而目明,耳朵靈眼睛好。但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做一個有信念而不太聰明的人也許是一種選擇。我們現在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所以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為什麽會聽信他人的鼓噪呢,為什麽爬著爬著對自己懷疑了呢?因為我們心裏頭沒有一個信念,沒有認為說什麽樣的事情我一定能做成,所以你會受到他人蠱惑,這對於儒家來講是一個大忌。 話外音:人人都希望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於丹教授認為,幸福快樂隻是一種感覺,與貧富無關與內心相連。子《論語》中孔夫子以他天地人合一的寬廣胸懷告訴他的學生們應該如何去尋找生活中的快樂,而孔子的這種儒家思想傳承下來對曆史上許多著名的文人詩人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那麽這樣一種儒家思想一脈相承傳承下來,後來我們曆史上出現了很多這樣的人物,到了東晉的時候中國出現了田園詩派,出現了一個大詩人,就是大家都屬性的陶淵明。這個人的價值和意義是什麽呢,陶淵明的價值不在於詩中購置了一個虛擬的田園,更重要的是他讓每一個人心裏都能開出來了一片樂土,就是他日子過得很樂嗬。他經常說,我歸園田居,他本來也做過小官,當了八十三天彭澤令,後來覺得說不行,有一件小事讓他覺得不快樂,他在那幹著幹著,有一天說上麵來檢查工作了,說督郵要到此,告訴他說你穿正裝出場,叫做“應束帶見之”,你把必須要把腰帶端上,穿正裝去見一見,無非象今天穿上正裝,紮上領帶去見見領導,就這件事,陶淵明不幹了。他說,我不能為五鬥米向鄉裏小兒折腰,所以就解佩印而去,自己把佩印一仍,我回家了。回家的時候,他自己寫了《歸去來兮辭》。他說過去的這種日子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這話說的好,什麽叫以心為形役,就是讓我這個身體成了我心靈的主人,他去奴役我的心靈,也就是說我讓心靈受了好多委屈,去低三下四啊,去阿諛奉承啊,為的無非是我吃點好的,穿點好的,就讓我的身體享一享福,但我讓心靈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啊。所以他說,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猶可追,知道我過去的這事做錯了,但是未來還長,所以我就歸去了,所以我就回到自己的田園了。 話外音:老師,如果一個人很貧賤,但他不諂媚;一個人很富貴,但他不驕傲,您說這怎麽樣啊? 嗯,還可以,但是最高的境界在於一個人能夠安於貧賤,並且能夠樂在其中。 他的學生,還是那個子貢曾經問過他,子貢說:老是啊,貧而不諂,富而不驕,何如?如果一個人很貧賤,但他不諂媚;一個人很富貴,但他不驕傲,您說這怎麽樣啊?逼著老是說這好啊,老師也很寬和,子曰:可也,老師說還可以,但是還有一個更高的境界。老師說: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老師說:最高的那個境界就是一個人安於貧賤,不僅不諂媚求人而且沒有抱怨,他內心有一種清亮的歡樂,這種歡樂仍然不能從他的生命中被剝奪。大家想想,這是一個多高的驕傲啊,一個人在貧賤之中還能保持著把他的日子過得覺得很有尊嚴,有他自己的快樂。其實這說的就是象陶淵明那樣的隱士。 話外音:孔夫子教導他的學生們要安貧樂道,但是現代社會競爭如此激烈,每個人都在努力發展著自己的事業,收入的多少似乎就成為了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誌,安貧樂道在現代人眼中頗有些不思進取的意味,那麽我們在這樣一個社會環境中應該如何為人呢?能不能有一個很簡單的、在我們現代社會中也能起作用的為人之道呢?其實,兩千多年前孔子的學生就提出過類似的問題,希望有一個字就可以受用一生,這個字是什麽?孔子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這就是孔夫子他跟學生在交流中,學生非要苛刻的問他。子貢,老是這個子貢“刁難”他的老師,說:老師您就跟我說,這一輩子,您就告訴我一個字,我就可以終身受益。問他老師說: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您告訴我一個字,讓我一輩子就遵守它。你說什麽教育能縮成一個字,老師呢也能說出來,老師還特寬和,商量的口氣說:豈恕乎,就是寬恕的恕。他說,如果有這麽個字,那這個字就是“恕”字。然後老師又為這個“恕”字加上了八個字的解釋,這八個字我一說大家人人都知道,其實這是聖人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什麽叫忠恕,什麽叫寬容,就是你自個兒覺得不想幹的事,你就別強迫別人幹。你一輩子做到這一點就夠了,就這一個經驗夠你活一輩子。這就是老師告訴他學生的話。所以什麽叫半部論語治天下,有時候學幾個字就夠你一輩子用了,所以真正聖人不會說讓你去背《千字文》,記住那麽多你才能活明白,記住一個字有時候就夠了,就是寬容一點。所以他的學生曾子也曾經說過:夫而已矣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說我老師這一輩子,真正的道理也就是忠恕而已。就是這麽簡單,但是寬容有時候多不容易啊,我們這個社會上,現在有多少事情,就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在你的心頭過不去。我們每個人的心靈困頓,有多少都是自我的折磨,有多少時候是一個事情過去了以後我們老在那裏想,覺得這個事情深深的傷害了我,然後我就不斷地在自我咀嚼中一次一次再受傷害,總想著說這麽可惡的事我怎麽能原諒他呢,我每天早上醒來想的都是複仇。 其實當你一次一次玩味這個痛苦的時候你被折磨得就太深了。佛家有一個有意思的小故事:一個小和尚一個老和尚,兩個人出去下山化緣。走著走著到了河邊,這個小和尚因為剛入道,什麽事情都必恭必敬看著他師父,一看那有個姑娘要過河,他師父就過去問她,說姑娘你想過河呀,那你過來我把你背過去吧,就背過去了。小和尚就瞠目結舌看著,然後被過去就放下了,姑娘謝謝老和尚,他師父領著他接著走。這個小和尚也不敢問,說我師父怎麽這樣呢,走啊走啊走了20裏地,覺得太憋得慌了,終於就問了,說師父啊我們是出家人,你怎麽能背著那個姑娘過河呢。他師父就淡淡地告訴他:你看我把她背過河就把她放下了,你背了她20裏地還沒放下。這個道理其實和孔夫子教給大家的一樣,就是該放下時且放下。你寬容一點,其實給自己留下了一片海闊天空。有什麽事老擱在心裏放不下,所以上麵叫仁者不憂呢,就是讓你的胸懷無限大,很多事情自然就小了。就像我們客觀的生活中,你說一個人要是遭遇事業呀婚變呀,朋友背叛哪親然離去哪,這些事情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他對你算大事還是小事,這個沒有客觀標準。這就像說一寸長的口子算是一個大傷還是小傷呢。如果在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身上那肯定是個大傷,她能邪乎一星期,她老疼老上藥老看著;如果是一粗粗邋邋大小夥子不小心踢球碰破了,他可能從傷到傷好一直就不知道,這也是個傷口就完了所以其實我們的內心究竟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一個粗粗邋邋大小夥子,這件事情靠我們的修煉就能做到。這就是孔夫子的意義,他告訴你你可以做得到,無非是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不要去強加別人,自己快樂的事情自己就更多做一點。能夠在這個社會上更多地去幫助別人。 話外音:《論語》告訴我們,為人不僅藥拿的起放得下,還應該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那些需要得到幫助的人。我們常說予人玫瑰,手留餘香,其實給予比獲取更能使我們內心充滿幸福感。 仁恕為核心,這是孔夫子儒家理論最最精髓的東西。除了“恕”字以外還有一個字,就是“仁”。那麽他的學生樊遲曾經必恭必敬去問他說:老師,什麽叫仁,老師就淡淡地回答他,就兩個字“愛人”。然後樊遲想想又問:什麽叫“智”,老師又淡淡地說“知人”,了解別人就叫智慧。所以我們想想多簡單,去關愛別人就死仁慈,去了解別人就是智慧,就這麽簡單。 所以孔夫子解釋這個仁,說夫人者,真正有仁愛之心的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說每個人我們自己都想讓自己樹立起來,你要是想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安身立命,那你也去立別人,你也努力幫著別人立起來,每個人我們都想發達吧,我們自己想發達也讓別人發達。你這麽做了的話,叫做能近取譬。就是在你最近的地方,你眼前看見這個人,他在街上有點事,你彎彎腰舉舉手就幫了他了,可謂仁之方也,這就是仁義的方法,這就是仁義的秘訣。仁真正核心的就是你身邊做這件事,這讓我想起來我讀大學的時候,在英語課文上看到過一則據說事托爾斯泰寫的一個小寓言,那裏麵說,有一個國王,他每天都在思考三個最最終極的哲學問題:就是這個世界上,什麽人是最重要的,什麽事是最重要的,什麽時間做事是最重要的。然後覺得這樣的三個終極問題,冥思苦想,舉朝大臣沒人能夠回答得出來。後來有一天他很苦悶,他就微服私訪,自己就下去逛去了,走到底下很偏遠的地方,結果就投宿到了一個陌生的老漢家,一敲門就說你進來吧,他就進去了。到了半夜他忽然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了,然後就發現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闖了進來,這個老頭就像收留他一樣也淡淡地說,那個人就說後麵有人追我,老頭說那你就在我這兒避一避,就給他藏起來了。這國王嚇得不敢睡,一會兒就看見追兵來了,追兵就問有沒有一個人跑過來,老頭說不知道,我家裏沒有別人,後來那些人鬧鬧就跑了,然後那個人洗淨了血跡感恩戴德地也就走了,老頭關上門繼續睡覺。第二天國王就惴惴不安地問他說,你就不怕惹上殺身之禍,你為什麽敢收留那個人,而且你就那麽放他走了,你怎麽不問他是誰呢?老頭淡淡地跟他說,這個世界上其實最重要的那個人就是眼下需要你幫助,離你最近的那個人;最重要的事就是馬上去做,馬上把這件事給做掉;最重要的時間就是當下,一點不能拖延。那個國王恍然大悟,他把我三個終極問題都解決了,其實這個故事又做了論語的注腳。 實際上,孔子也罷,莊子也罷,陶淵明、蘇東坡,直至泰戈爾,古今中外聖賢的意義是什麽呢,就是用他們生活的曆練總結出來一些對我們每個人都有用的道理。聖賢永遠都不是那個轉頭一樣的典籍,讓你要拿著放大鏡,翻著辭海非常費勁佶屈聱牙說他到底說什麽呢。如果端著架子,那不是真正的聖賢,其實聖賢的價值就在於千古之前,他們那些有價值的生活經驗可以穿越滄桑,走到今天,讓我們仍然覺得溫暖;而他在千古之前緘默地微笑著,注視著我們仍然在他的言論中受益而已。 |
小和尚的故事不太貼切。打錯字稍微多了點,建議改一改,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