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小鮮(14):標點符號的妙用

我常把學習英文語法比喻成味同嚼蠟，是因為它枯燥乏味。但我們又不得不學它，因為這"蠟"還能在黑暗中給點亮，初級階段靠"生搬硬套"語法規則來粗通英文。當今的中國，學英語常給莘莘學子們造成莫大壓力，在漢語背景的束縛下，英文語法常被當成"指路明燈"，哪怕有時它提供的光亮小若螢火。

對語法中標點符號的學習，那更是沒人重視。說實在的，標點符號對一種語言的理解充其量隻起輔助作用。口語中全然沒有，各位還沒有聽說過"親愛的逗號我愛死你了感歎號"之類的表達方式吧? 牛群的相聲"各位同誌各位領導冒號"恐怕也是絕無僅有，靠的就是口語中使用標點符號做成包袱。不過他說了這段子後，再也沒這麽幹過，從此一路下坡。相聲不濟改做攝影；攝影不靈又改當縣長；縣長位子上被摘了頂戴就隻好混事采訪"公雞下蛋"，做一些"雞零狗碎"之類的報導去了...

沒錯，在發聲的口語中，說話者靠抑揚頓挫來組織好語句，將相關的詞組結合成語義群來表達講演者所要表達的思想和感情。所以在演講過程裏，沒有標點符號的位子。但今天我們卻要說一說這標點符號有它的重要性，為詞語達意，有時甚至是不可或缺。

祖宗留下的燦爛文化，上下五千年，其中好壞都有。不過古文中標點符號是沒有的，現代漢語中的標點符號跟漢語語法一樣都是泊來品。但有一點要搞清楚，中國古文不用標點符號，並不是聰明能幹的中國古人沒能力發明標點符號，而是古代文人故意選擇不用，留下懸念玩的就是酷。不信請看山海關長聯，上聯: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下聯: 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這上下聯要經斷句後才能讀出意思和趣味來，各位都試著斷過吧? 古文裏，潮=朝，漲=長。加標點後就可以讀成，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雲漲，長長漲，長漲長消。這就容易明白了。更妙的是，我們還可以把"長"看作等同於"常"，讀出不同的花樣來。這華夏文字的精妙，有沒有標點我們都已經享受了數千年。雖說如今漢語熱在全世界發酵，但老外們想要得到個中精髓，恐怕還要再來幾個millennia。

在上麵這例中，加標點隻是幫助理解，但不用也不會引起什麽糾紛。下麵一例中加標點就成了必須。為說明這標點的必須，我還要借助兒時聽來的關於明朝才子祝允明的故事。話說當時蘇州城有位惡毒的衙門師爺，狗仗人勢欺壓百姓。祝枝山愛憎分明階級立場堅定，要當一回替天行道的Robinhood。但酸秀才手無縛雞之力，隻會寫字作畫，軍事鬥爭不是老祝的長項。無奈隻好舞文弄墨改用文鬥。正好機會來了，新年來臨又遇到惡師爺老婆要分娩。老祝給師爺送上對聯一副，上聯是: 今年真好晦氣全無財寶進門，下聯是：夫人分娩妖孽不是好兒好女。新年節慶，大門上要的是新桃換舊符，現在被貼上了這樣的對聯，師爺當然急眼，要找人玩命，逮著祝枝山質問，你憑什麽罵人，說什麽"今年真好晦氣，全無財寶進門"；還"夫人分娩妖孽，不是好兒好女"? 祝枝山見惡師爺上當，就老神在在，語帶譏諷地回答說，這就是師爺你學業不精，不會斷句。這副對聯分明是說: 今年真好，晦氣全無，財寶進門；夫人分娩，妖孽不是，好兒好女。你師爺好生無理，不識好人心，反倒要加罪與我! 這裏，家門有無財寶進項，夫人產子是人是妖，全由標點斷句定奪。

這是古文裏的兩則笑談，現代語言中要減少詞義模淩兩可的現象，使用標點符號那更有必要。我們可以通過一個英文例子來說明現代標點的必要性(這個例子可能很多人都知道): 說有位美國大學的英文教授在課堂黑板上寫下這樣一句沒有標點的句子:

     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然後要求學生加上標點使之成為一個完整的句子。

這位教授得到的答案涇渭分明，男同學的答案都是:
     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 女人，沒她男人，什麽都不是。

而女同學的答案都是:
     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 女人! 沒有她，男人是狗屎。

我們可以把這個課堂案例看成是美國版的"巾幗不讓須眉"。同樣的詞語組合，意思天壤之別，靠的就是使用標點符號。

沒曾想到這男女性別之爭還帶有國際性，偉大領袖毛澤東的男女各有半邊天的理論具有一定的國際前瞻性。中國現在的時髦說法有: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雖然哪一半屬男性目前尚無定論)；成功男人的後邊必有一個女人(成功女人的後麵有一群男人)；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等等，雖用詞不同，但精要都概括在上麵的兩句英文中。據此，我們的結論是: 在這男女性別爭論的大是大非中，沒有標點符號行嗎?

PS. 來美生活工作四分之一世紀，使用書麵英文時，常感到有必要提高應用標點符號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