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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君臣輕社稷:我們自己的“靖國神社”在哪裏?

(2007-05-20 19:56:26) 下一個
    鄂王墓上草離離,

    秋日荒涼石獸危。

    南渡君臣輕社稷,

    中原父老望旌旗。

    英雄已死嗟何及,

    天下中分遂不支。

    莫向西湖歌此曲,

    水光山色不勝悲!

    這是元初大詩人趙孟頫的詩《嶽鄂王墓》,十多年前我在杭州生活,時在山水間徜徉懷古。“青山有幸埋忠骨”的棲霞嶺——其下便是著名的嶽王廟,自然是常常光顧的所在。那時誦讀子昂此詩,遙想當年,其以舊宋帝胄、新元顯貴,外著蒙袍、內思故國,竟是何等之感懷呀?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杭州多古跡,嫵媚的湖光山色之間,時常有慷慨悲歌的點綴,讓人追思萬千。去年回國省親,重遊西湖,驚喜地發現在湖濱重立了抗戰國軍雕塑,題為“淞滬戰役紀念碑”,那英勇挺立的士兵邊,落著巨大的炮彈,肅立其前,便仿佛看到金戈鐵馬、聽到連天炮火。Shel JeAnns版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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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實為舊像新塑,1934年,為紀念國軍在“淞滬事變”中的英勇抗戰,雕塑家劉開渠創作了此像,據說當時是中國第一座抗戰紀念碑。杭州一貫總是給人奢靡、繁華、精巧、細膩之感,今能重塑此碑,僅此一項,便足以令我們對這個有著“杭鐵頭”之稱的城市肅然起敬。看看湖邊摩肩接踵的日本遊客,讀讀“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勝悲”的古人淒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買一束鮮花,獻於英雄的碑前。Shel JeAnns版權所有)

    中國之大,能為抗戰英雄鮮花默哀鮮花之所在,尚餘幾多?Shel JeAnns版權所有)

 

    研究近代中日關係,一個避不開的主題就是戰爭;研究近代中國曆史,一個避不開的主題也是戰爭。我們實在是很擅長於遺忘的,血淚斑斑的史籍,而今被我們後人銘記於心的,似乎所剩無多。Shel JeAnns版權所有)

“九一八”國恥日、“八一五”勝利日,我們是早已不過了的。內戰內行,早已讓民族的紀念日讓位於別的紀念日,成了一種敷衍應景的擺設。Shel JeAnns版權所有)

要當中國的英雄,九泉之下的確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因為我們的英雄標準,猶如股票的行情,而且是被“政治莊家”操縱了的股票的行情,不是根據民族大義,而是根據現實政治、根據內鬥政治的需要,“辨證”地進行“宏觀調控”。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清王朝塑造武聖人“模範”形象時,據說斟酌了很久,“決賽”中關羽PK掉了嶽飛,原因很簡單:因為嶽飛抗擊的是滿清的祖先;到了倭國吞我國家,“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嶽飛則又成了全民景仰的英雄;“最危險的時候”早已過去了的今天,嶽飛卻又被各種教科書摘去了民族英雄的帽子,因為抗金隻是“中華民族的內部矛盾”;網絡上的高論更是令人驚奇,比如東三省是滿族同胞帶給中華大家庭的“嫁妝”,按此邏輯,當年便不該抗日,否則“日本省”或“東瀛省”便是“和族同胞”帶給中華大家庭的又一份嫁妝!Shel JeAnns版權所有)

英雄如嶽飛般,都遭遇如此對待,正如網上一篇著名的反諷博文所言:孩子,以後你千萬不可當英雄,要當就要當漢奸!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於是,今日之亂相便不能理解:一方麵,網上“義和團”蓬勃興起,把口水當利器,逢日必反,殺聲震天;另一方麵,不讀史、不看書,把“九一八”當作“就要發”,更惶論對當年刀頭舔血、慷慨赴義的英雄的景仰與紀念。Shel JeAnns版權所有)

 

且去看看那被我們痛恨的仇敵吧,他們甚至把能收集到的每一個陣亡士兵的名字都供奉在香爐前。李登輝當年不顧抗議,非要去祭拜靖國神社,除了政治做秀需要外,也不能不說有親情的眷戀:其兄李登欽,又名岩裏武則,就是戰死在呂宋島馬尼拉的台籍日軍士兵,其靈位被鄭重地供奉在了靖國神社裏。Shel JeAnns版權所有)

在我收集甲午戰爭的文物時,十分驚詫於日本人對“先烈”的景仰。《日清戰爭實記》中,有大量的篇幅報道戰死者的姓名籍貫,有大量文獻是各地紀念戰死者的碑文悼詞等。Shel JeAnns版權所有)

如果我們能暫且抑製住習慣成自然了的痛罵,就讓我們先捫心自問:不要說當年犧牲的普通士兵,即使在前線陣亡的國軍將領(光被紅色史家認可的,就有近200人!),我們又能說出他們中幾個大名呢?當我們憤怒地指責日本政要參拜靖國神社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自己的英烈,還存在我們心中的哪個角落呢?Shel JeAnns版權所有)

在靖國神社正殿門上,是明治天皇禦筆:“為國捐軀,永記壯士魂”,文辭上自然遠不如我們慣用的“永垂不朽”來得激昂動聽,但動聽的言辭能掩飾快速的遺忘嗎?Shel JeAnns版權所有)

 

那種具體細微到每個陣亡者的懷念,不僅在日本,而且在西方也幾乎是一種社會常態。在澳大利亞國防部為我提供的當年澳洲軍隊參加八國聯軍的史料中,就有完整的軍人名單,其中九名在中國死亡的士兵,更是詳細地記錄了他們的個人情況和死因等。在當年的報紙上,也不惜篇幅地刊登了全體出征將士姓名。Shel JeAnns版權所有)

看看美國的越戰紀念碑,每個陣亡士兵的姓名都被刻在了牆上,即使整個民族都已經不再認同那場戰爭的正義性和必要性,但犧牲在星條旗下的生命還是在享受著後人的瞻仰和懷念。在紐約,甚至專門為華裔軍人設立了一座忠烈坊。Shel JeAnns版權所有)

911後,看美國的紀念典禮實況,3000多名遇難者,主持人是一個一個頌讀出他們的姓名。要是換了我們華人遭遇那樣的災禍,會一個個宣讀出受難者的姓名,為他們默哀嗎?在我們眼中,災難、紀念是不是僅僅一個數字而已呢?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我們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喜歡宏大敘事。伴隨著對個體紀念的泯滅,幾乎一定是對整體犧牲的炒作:給這些枯燥的數字包裹上意識形態的外衣,一個個曾經鮮活的個體被虛化為一個抽象名詞,紀念便有了“古為今用”的現實意義,曆史悲劇便也有了成就現實喜劇的功效。Shel JeAnns版權所有)

 

    不少國家都有自己的陣亡將士公祭日,每年紀念,而恰恰在我們這個百年來戰禍最烈、陣亡最劇的國家,卻罕見官方的祭奠活動。Shel JeAnns版權所有)

    從網絡上搜索一下,“公祭”一詞顯然在近些年來成了中國的熱門,但公祭的對象一律都是那些能“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人文始祖或古代名人,除了南京還在為死難同胞每年祭奠、沈陽為“九一八”拉響警報外,國恥、國難連同那些罹難的祖先和抗爭的英雄,基本是從我們的公共記憶中消失了。當紀念成為忘卻,甚至成為經營時,還能指望他人來“正視曆史”嗎?那種依靠政治壓力、經濟吸引和外交斡旋換來的“謝罪”有意義嗎?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梁啟超百多年前就說我們隻有天下概念而沒有國家概念,看來至今似乎依然……Shel JeAnns版權所有)

 

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時,李敖曾經說:如果我是日本人,我也會去參拜靖國神社!我想找個給英雄下跪的地方!!Shel JeAnns版權所有)

神州萬裏,我們自己的靖國神社又在哪裏呢?我們又有多少能給英雄、而不是給權力下跪的地方呢? Shel JeAnns版權所有)

 

Shel JeAnns 作於2007518@北石齋 南洲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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