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井留香(二十八)
(2012-02-06 21:5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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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躺到能夠爬起來的時候,我找到隔壁寢室的鬱興,他看著我的樣子有點錯愕。我也知道自己現在蓬發赤目,麵目浮腫的樣子確實驚世駭俗,但是連在他麵前嘔吐,抱著他喊班主任的事情都做了,自然是沒什麽好再矯情了。看著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鬱興搖頭說,小成,我知道我們關係不一般,但是你這樣一副老夫老妻的樣子,讓我情何以堪阿?
我恨不得拿起拖鞋敲他一下,但是想想昨天夜裏要不是他,我還不知道抱著哪根電線杆子在嘔吐呢。
昨天謝謝你了,我真誠地說,還有,我想還你錢。你能告訴我昨天你花了多少錢麽。
出租車費三十多塊錢,賠了出租車司機五百塊錢。
我慘呼一聲,五百塊錢???什麽椅子套墊,宮廷雲錦做的麽?
鬱興鄙睨地看著我魂飛魄散的樣子,你沒看看你把人家車廂吐的那個惡心樣子,人家司機沒拖著我回本部當場理賠就不錯了。
我低頭無語。硬著頭皮又問道,娜娜說你的襯衫也給我弄髒了,多少錢?
一千八百五十塊。
我徹底酒醒了。鬱興,你這算是乘人之危吧?
我發票都還在,你要不要看看?為了吃飯新穿的。鬱興很無辜地看著我。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先下手為強,瞪著他罵道,你一個醫學生穿這麽貴的襯衫幹什麽?是不是作牛郎去錢櫃陪唱規定要這麽穿阿?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穿得再貴有什麽用啊?街邊上小店隨便穿一件都襯你。把襯衫給我,我給你洗。我又沒吐強酸強堿,洗完了照樣能穿的,賠什麽賠。
鬱興習慣了我一向微笑溫柔的小資女生模樣,今天不得不說是被震攝到了,默不作聲地轉身拿出那件團成一堆的襯衫給我,我一聞到那味道,不由得惡心,想想還是挺同情他,不好意思地說,我一定盡力洗幹淨給你。
他看情況有所鬆動,說,我的襯衫一般都是幹洗的。我一聽心裏又是一陣火,好,我等下一定不放水,好好給你幹洗一下。
站在樓麵的盥洗室洗襯衫,周圍有人來來去去,看見我大張旗鼓地洗一件男式襯衫都投來異樣的眼光。在醫學生們貧乏的想象力下,談戀愛就是一起吃飯,一起洗澡(當然是各進男女浴室,哈哈看你們誰想歪了),然後女生給男生洗衣服,男生給女生泡熱水。所以我洗襯衫,可以被視為是情定三生的一種昭告方式,就好比現在開記者招待會然後當眾帶上訂婚戒指。我漸漸地發覺,自己又踩中了鬱興給我下的老鼠夾了,但是為了那難以想象的一千多塊錢,我隻能做一隻知情的老鼠。
一邊洗,一邊想到媽媽經常給爸爸在商場裏買那種叫做華倫天奴的襯衫,開價300多塊錢,但是總是在關店大甩賣,50塊錢,然後媽媽還能還價到30塊錢,然後告訴爸爸這是名牌,然後爸爸就很高興地穿著了。我知道鬱興的家好像在本市最傳統意義上的一個幽靜小區,那裏的人家,雖然看上去低調,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和人,生來就是這樣的差別,但是這樣的差別,隻能體現在一件襯衫上,卻不能用來衡量幸福,我絲毫不覺得鬱興比起我那穿著華倫天奴的爸爸又幸福到哪裏去了。
襯衫洗幹淨,晾幹,小心地到樓下值班室阿姨那裏借了熨鬥給他燙好,最後整整齊齊折好,我終於舒了一口氣,雖然比起幹洗總是多了點皺褶了,但是管他那麽多呢。我跑到鬱興寢室,他看見我手裏的襯衫,開心地笑了,大聲地說,洗得好幹淨啊,於是他寢室裏的那幾個男生,伺機一擁而上起哄道,是真的啊,成遙給你洗衣服啦,我知道鬱興那點小心思,也不當麵揭穿他,但是看著他開心的笑容,心裏還是有點點感動了。
畢業典禮是在六月底舉行的。我們穿上了傳統的畢業禮服。
因為我是優秀畢業生,爸爸媽媽也受到了邀請參加畢業禮,爸爸還是穿著華倫天奴的襯衫,媽媽特意燙了頭發。我上台領獎的時候,看見坐在前排的爸爸媽媽坐在那裏鼓掌,眼睛酸酸的,二十三歲的我,其實從來沒有獨立過,今天這一刻,凝聚著他們多少的心血,而我卻隻顧著自己莫名其妙的兒女情長。
畢業禮後,全班一起拍了畢業照。照相機按下快門的時候,我們的醫學院生涯,也終於被定格在那個夏天,我的喜怒哀樂,都成為了過往。
Hug Hug! :)
別著急哦,我也糾結的等著看自己是不是猜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