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也過聖誕節

係秘書是一個很小資的年輕姑娘，她的辦公桌氣氛和老氣橫秋的醫生的醫生們的辦公室布置對比鮮明。醫生辦公室都是堆得滿滿的病人資料，各種書籍期刊，她的桌子上則是顏色各異的圓珠筆，貼紙，小工具，最大的區別是她的辦公桌上有生命跡象，赫赫，一條養尊處優的小魚。她定時喂小魚，換水，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還要拜托我們這些苦命的值班fellow喂養。最誇張的是，小魚還跟著她一起過節，比如萬聖節，小魚邊上就放上萬聖節的裝飾，現在聖誕節，自然又有聖誕麋鹿和雪花相伴。

今天周末，整幢大樓靜悄悄的隻有我值班，喂魚的時候，忍不住給這位拍個照片。人家小魚還不給麵子，鑽在水藤下麵給我個模糊的大背影。一邊喂一邊心說，真是命不同啊，你天天坐等吃喝，富貴延年，你的同伴們，還有給你喂食的我，在冰天雪地裏奔波忙碌。

一邊喂魚，一邊想起來精神科的一個病人。最頭疼去那裏看會診，層層關卡，然後病人都各行其是，血糖一塌糊塗，精神科用藥又會把內分泌的很多功能搞得紊亂。最主要的是，不管我說什麽，也不知道人家和我是不是在一個精神層麵的，究竟聽進去多少。每次我都挺佩服精神科醫生的，我是肯定幹不下來的。

今天看的這個病人，糖尿病，心髒病，多次入院。這次入院以後血糖很高，我看了他入院前的HgbA1C（代表三個月血糖的水平），很正常，chart 上顯示他一直用一樣的胰島素劑量，不知道為什麽造成這麽大的區別。我問他，你在家裏是怎麽用胰島素的？他說我經常不用，我驚訝地說那你的血糖怎麽控製的呢？他說因為很多時候我沒東西吃，就不用胰島素了。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每次入院出院，這裏服務周到備至的social worker，會為他找到免費的胰島素，足夠他用很久，但是卻沒有辦法解決他的生存問題，加上他的精神疾病，常常居無定所，三餐難保。他收到醫院以後，就不停地放開大吃，所以造成了高血糖。我能在這裏治療他的糖尿病，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夠改變什麽。

每次在醫院門診看血糖控製不好的病人，聽得最多的借口是，沒錢，隻能買垃圾食品，帶我的糖尿病門診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醫生，他跟我說，i am so sick of this kind excuse。他說，不管吃什麽，你少吃一半，血糖就下來了，你不買那個超級漢堡，血糖就下來了。

看病，看病，其實，看的更多的是，人。

[荷葉水車仿佛間]

記得當年內分泌的輪轉，有個女病人最後送去截掉了半隻右腳，因為她總控製不住自己對甜食的欲望。

[落花飄零]

哇,貓貓阿，好久不見拉，太久啦，你還好麽？你的胃怎麽樣啦？merry christmas to you too! take good care of yourself.

[也是貓貓]

姐姐～ 今天在原創看到你的文章，看到這麽細膩的文字和感情，心想這是誰寫的呢，抬頭一看，原來是姐姐。好久沒打招呼了，跟姐姐說聲，Merry Christmas～

ps: 我剛從冰天雪地的美東回到夏天，在Washington DC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