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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在成長路上,都會碰到一個兩個很重要的人,他們不需要是達官或者智者,隻是那恰巧出現在那個時候,無意中的言語和行為,深刻地影響了我們一大段的人生。
我的中學語文老師,就是這樣一個人物。我不會時時記起她,但我清楚地知道,她瘦小的身影卻永遠不會被歲月的塵埃所湮沒。
老師身材瘦削,麵容清秀,是個很和藹很智慧的中年女性,說話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即使是在批評調皮的男生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微微蹙緊了眉頭,說出來的話,都是要仔細琢磨才能辨出褒貶的。
我們的中學以理科出名,語文這樣的科目隻是因為高考而存在,大多數學生都是不重視的。但是這個老師卻讓我們對於語文有了濃厚的興趣。她在每節課之前安排了五分鍾,同學們輪流演講,介紹一個著名的作家。記得有個男生上來,一言不發地在黑板上寫下古龍兩個字,然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楚留香,陸小鳳。武俠書在當時是作為大逆不道的讀物如果帶來學校是要被沒收的。但是語文老師微笑地聽完了整個演講,然後讓我們舉手看誰更喜歡金庸誰更喜歡古龍,還要說出為什麽。記得那堂課,大家異常踴躍,暢所欲言,雖然顯得幼稚,但是卻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眼光和言語來表達對一本書,一個作家的見解。
暑假的時候,老師讓我們每個人出一份報紙,表現自己的暑假生活。開學以後,貼在牆上大家交流的時候,我驚歎地發現,生活在身邊的同學們,各自有著如此精彩豐富的內心世界。有的擅丹青,有的攻篆刻,有的能畫一手美輪美奐的卡通人物,成績普通的同學,卻往往出人意料地把報紙辦得繪聲繪色。老師的用意,可能就是讓我們意識到,如何去尊敬去發現身邊平淡如水的人們的優秀之處。
不知道為什麽,老師很喜歡我,可能就是有緣分吧。她在寒假的時候,帶我去吃肯德基,那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至今還記得她微笑的看著我津津有味地啃著香辣雞翅。她借給我看冰心,秦牧的散文集,她細心地發現我在隨筆上流露出來和媽媽爭執以後的沮喪,然後不聲不響地打電話給媽媽。我喜歡放學後去她的辦公室,給她搬作業本,或者為她抄抄寫寫。我一直不是個很會討老師歡心的那種進步學生,但是隻有為了語文老師,我願意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老師的女兒很優秀,比我高兩級,有時候我會看到她來找老師一起回家,心裏竟然有微微的醋意,嗬嗬。
老師為人很淡泊。她對於高考,成績之類的東西,總是看得不那麽重,從來不會像其他老師那樣當堂按著分數發考卷,然後氣勢洶洶地分析試卷。她看見我們因為繁重的課業而精神憔悴,總是忍不住歎息,鼓勵我們在周末晚上去看看電影。記得有一次在下午上課的時候,有個男生忍不住睡著了,老師走過去,我們都以為她要批評他了,誰知道老師輕輕關上男生身邊的窗,搖搖頭說,小心別著涼了。男生就這樣一直睡到下課。
我上大學以後,還時常打電話給老師,唧唧咯咯地跟她說大學裏的新鮮事兒,一說就是很長時間。我媽媽說,不要總是打攪老師,但是我總覺得老師是不會介意的。
漸漸地,打去老師家的電話都由他女兒接了,而且總是說她不在。我終於起了疑心,於是打電話給中學的其他老師,那個老師說,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老是忘記內容,後來愈發嚴重,神情恍惚了。我心情沉重極了。後來就再也沒有辦法和老師聯係上,她女兒總是溫柔而堅定地說老師不在。
好人總是命運起伏,像老師這樣安靜淡泊的人,原是應該好好享受晚年,讓我這樣的學生們笑著說著環繞在她周圍。我不知道老師是不是真地生病了,我是學醫的,我希望能幫助她,就像當年她無私地幫助我,但是卻沒有這個機會,這讓我遺憾無比。
我很想念她,也希望有一天能讓她知道,遠方有個學生,這樣在想念她。
生活裏總不乏這樣或那樣的好人,給我們以這樣或那樣的幫助.
這位老師的最可貴之處,便是把每個學生當成一個平等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