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慢慢的墮落
我知道快樂
所以喜歡痛苦
1
1993年.我就在那年感覺自己似乎在經曆一種裂變,像一個漢字變成了甲骨文或法語德語啥的。我已經不在在夜裏讀詩,自從艾月去了北京,我還再沒有了寫詩的願望,一星星也沒有。詩人大哥偉地說過,他看見了美麗的女人如果沒有一股暖流從褲子裏一直流上腦海,那他那天就不會有任何感覺去寫詩或畫畫。
有一天夜裏,我從公司回南大,我還看見了有半年多不見了的英英,她研究生畢業了,分在了南京的一個公司。那夜,她也騎了一輛自行車,而且沒有注意到我。我連忙轉過來跟在她後麵,也不喊她。我跟她騎到了夫子廟附近,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了一片最薄但也最濃的夜色裏。我估計,她是去找她男朋友了了。
那一年的末尾,英英終於為了分房和男友早早結了婚。她姐姐拿到半獎去了美國。她妹妹托福滿分,自然全獎去了美國。她們家三姊妹似乎都正奔那裏而去了。有一次,我一個人站在網球場外,想起和英英在這裏打網球,她還讀我寫的詩歌和我其實就是寫給她的情書。我覺得有點難過。覺得英英是我生命裏一個最美好最高尚和最純潔的女人。我和這樣的女人沒緣。我和她不是一類人。我隻能成為她生活中的障礙。我還記得她說過我的詩歌比北島的還寫得難懂。現在想想她的聲音真好聽,當時卻不這麽覺的。而現在,我不再寫詩了。我在那銀幕後吻了摸了艾月後,就一點也不想寫了。因為我覺得詩歌在那邊樣的女人麵前,很沒有意思。
另外,我還聽人說,那真的不再來找我的何羊老師則似乎成了全南大最奇怪的老師。在她辦公室裏,她養了隻兔子。結果整個房間裏一股兔子和它吃的菜葉和糞尿的味道。
她還當眾和外國男友在校園門口接吻擁抱。而且那男友似乎也不固定。隻是路上碰到,何羊還是會很神秘狀地對我微笑。我感覺我有點怕她,還有點喜歡或者說迷戀上了那微笑。那個中文名字叫芬的意大利女詩人到是和一個追求她的南京當地小夥子來過我這裏兩次。我們在一起喝啤酒,讀她的中文詩歌,還彈唱中國老歌的《東方紅》、《南泥灣》《洪湖水 浪打浪》和《學習雷鋒好榜樣》。那小夥除了長得好點外其餘就是一白癡,隻會迎合那女詩人嗬嗬傻笑。也不知他倆的關係有多深刻,是不是上過床。
我心裏還想,如果我像他這樣殷勤,是不是也有機會和這外國女詩人在床上一邊交流詩歌創作技巧和一邊交流性技巧。中國男人的幼稚的藝術感以及對性的理解會不會被她笑話?
有段時間何羊又黑又瘦,她一個同事偷偷對我說:“我們都估計何羊在吸毒。有些老外在一起,喜歡做這事。你看她,一上班就打哈欠,人瘦得像猴子。”
而吉他薛薛則繼續和另一個南大還在讀的美麗的女學生唐路路沒有能過上電。他倒是和一個徐州來的在南師大進修的選美冠軍約了幾次會,還在馬路中間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吻。但那冠軍有個大款男友。隻能讓他吻,連摸都不可以。所以薛薛在自己的吉他聲中有點萬念俱灰,收拾起了行李去了上海讀剛剛興起的MBA。
2
那天,我就這麽坐在網球場外邊的石級上,拆開了牛京在美國來的又一封信。裏麵夾著幾張照片,最顯眼的是一張裸照。估計那就是米了。那張照片的確照得不錯。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是張明星照。米的臉,漂亮但略有滄桑感。她留短發,可以看見耳朵,那耳朵的弧線很美。她的身體,一半在暗黃色的光線裏,另一半在黑暗裏。隻能看清一直乳房,雖然有點點下垂,但依然豐滿迷人。乳暈有點點深和大。她的腹部也比較平滑,線條流暢。大腿由於角度的原因顯得修長,三角區被陰影掩蓋,仔細看可以分辨到幾絲絲帶著反光的卷曲的毛發。
另幾張都是穿衣服的。有一個人我不認識的應該是吳博了,看上去吳博戴一副眼鏡。很內向也很憂鬱的樣子。看上去有點老。牛京的變化不大,隻是感覺他的眼神裏,有一種閃閃發光的東西,感覺有點點逼人。小藍則胖了些,一定是懷孕的原因。她笑得很甜。
我反反複複看了半天,看的最多的當然是那張裸照,幾乎看了一百次。每看一次,都似乎會聽見天外邊微弱的音樂,這樣的音樂,並不重複,也響了一百次。心想,看著這樣的米,我怎麽沒有一點欲的知覺。反而是看那幾張有衣服的,似乎還有點點小衝動。從這張裸照上,我隻感覺這女人是一個外表看起來比較完美的女人,富有一種氣質。在大洋彼岸,她在牛京的靈魂與肉體的旋渦裏掙紮,那刻,她就如一個將要出浴的唐朝裸體美女。
而我就寬衣寬袖,坐在唐朝長安的街上。
3
牛京在信的開頭這麽說:“老魚,看見那些照片了吧。你感覺我是活在幸福還是痛苦的身邊?或者離死亡越來越近?這下,寫詩有靈感了吧。米說,她也很喜歡你呀。是她挑的那張照片。也許,哪天,我們三人真的聚在一起,那時候,我們就放貝多芬的《歡樂頌》。”
他接著寫:“你的詩歌喜歡寫性和愛情。但性和愛情是什麽?對我來說也許是一個一生的難題。以前,和小藍在一起,我感覺這就是真正的性,真正的愛情。後來,和米百般瘋狂地做愛,以為這是另一種真正的性和愛情。但性和愛情能這麽具體地區分嗎?
我的孩子就快出世了。小藍的肚子大得都要快過不了房間的門了。她走路都看不見前方地上一米範圍內的東西了。我忽然又開始覺得羞愧。那種羞愧在我第一封和你談米的故事的時候說過。有兩個月了,我和米的關係好像出現了倒退。我自己還沉浸在這種倒退裏,說這是返撲歸真。也許還真是。
有一天,我坐在米的對麵,連手也不想拉她的一下。我對她說起美國的天空大海與城市。我說其實和我們中國的也一樣。不知就怎麽會感覺是更美麗點但也更冷漠點。我說:“米,現在,我覺得就是你對我的愛,也不能減輕我對這個國家冷漠的感受。”那天,我們住在海邊的一家小旅館裏。我們倆兩個月了都在找這個機會可以來這裏一起度假。
到了以後反而沒有了最初想到這裏時的那種激動。米說:‘婚姻,也許就是這個感覺。’前幾天,她有了和吳博離婚的念頭。我也很仔細地想了這個問題。因為小藍生育在即,在沒有很深刻地想過。我說:‘如果我們倆結婚了,是不是也會走到同一條死胡同裏。’米說:‘誰說我想和你結婚?我想離婚也不是為了想和你結婚。我想得到自由。一種超脫和類似漂浮在海麵的無牽無掛。’我說:‘自由了,你就快樂了?’
我們住的那家旅館蓋在臨海的山坡上。我們開了二十多個小時遇到這裏。感覺它有點破舊。海風一吹有一種搖搖欲墜之感。但米說,她在夢裏已經來過這裏了。她就要住這樣的地方。要有破爛,發黴最好是發臭的感覺。海風可以來回地灌來灌去。
以後的十幾個小時,我們除了吃飯,就是那樣呆呆地坐在那裏。忽然覺得我們以前是不是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該做的愛也都做完了,該做的遊戲全都玩過了。
就那刻,我開始感覺羞愧與空虛。後來,我們經常並排站在陽台上看大海。那兩天的海上風比較大,有時侯眼睛都睜不開。那大海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們的精神世界,那麽空虛無邊。美麗是美麗。但這美麗讓人頭皮發麻。因為覺得大海有點嚇人。我本來想拉拉她的手,後來想幹脆不和她有一點點身體接觸。
回去後,她幾天沒給我電話。我想她了,就打了一個。先打公司,不在,再打家裏,是電話錄音。我從沒有給她留過言,是怕她丈夫聽到。但那天,我說了一句。“是我,老牛。在黑夜的一個不黑的峽穀裏給你們打電話。
老魚,我是否已經迷失了方向?但人活著難道就一定要有個方向?去哪裏,不去哪裏?是命運安排還是憑自己的感覺。
過幾天,我想找米聊聊這個問題。隨便和她很認真地做一次愛,和最初的時候一樣的認真。別忘了生活的本質呀。
老魚呀。你看我,自從和米在一起,都成了文學家了。都說文學是心靈痛苦史。我也這麽感覺。因為夜深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和一個你這樣的朋友說說這些痛苦史。
為了加深你對米的印象,最後再對你說說米的情史。她的第一次是和一個軍人,她誘惑了那團職的有家的軍人。但那軍人上床後表現出了頑強的軍人素質,幾乎彈無虛發。米說自己真的愛他。後來,軍人為她鬧了兩年的離婚,沒有成功,兩人就分了手。
米的第二次戀愛就是和吳博。米說,吳博的吻和能出國的前途讓她傾心於他,並嫁給了她。但吳博老是埋怨她在床上太浪,而且隻喜歡二三個姿勢,影響了她的興趣。還有,就是吳博不想要孩子。
米的另外幾個情人,一個是在某個酒會上認識的美國人,那人很高,年輕英俊。做愛的時候喜歡大聲叫米是“中國茉莉”。兩人來往了幾個月後,那人因去歐州後就沒有再來往。
再一個就是米在美國的大學的導師,原來是伊朗人。那人一頭銀發,像個美國老年的電影明星。米覺得他對自己有一種父愛的感覺,為了破壞掉這感覺,就和他真實地上了三次床。一次,在他學校的辦公室裏的辦公桌上,米說那次讓她特別緊張和刺激。另一次,是她和他去法國,兩人在酒吧裏喝完酒後,就在酒吧的洗手間裏。她說,那次,那老頭說他好像回到了年輕時代。還有一次就是在老教授的別墅裏,那次,老頭隻幾下後就怎麽也不行了。最後說,自己是真的老了。
還有一個是她的中國同學。那人也有女朋友,馬上就要來美國。但他一直暗戀米,米說,他在美國太寂寞了。看在他幫她寫論文就和他上了一次情人旅館。他們說好就要一夜。整整一夜,米和他隻做了一次,那一次十幾秒鍾,但米感覺很美好。並且已經能夠讓米和他成為相互間最理解最同情的朋友。後來,這同學和他女友移民去了加拿大,一給米打電話就哭。
還有就是我了。她說她有了我後就夠了,真的,對她的人生完全滿足了。如果將來還有你,她就再不想任何男人和任何其他的愛情。
這樣的米,你會和我一樣喜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