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倫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雲落在多倫多》(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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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多倫多(連載之十五)

(2006-11-21 17:55:03) 下一個

                       4

那段時間,我沒怎麽打工.有時候,我就一個人在多倫多閑逛,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在DOWNTOWN走累了,我停留在QUEEN街上,等待著夜晚的來臨.我似乎又回到了年輕時候沉浸在南京大學的夜色裏的那種感覺.

我覺得我自由但並不瀟灑.

我恨自己英語不好,不然真的去多倫多大學讀書,那會是多麽美好的生活.其實我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愛情,也沒有完美的生活,更沒有完美的城市.

11點時候,一個很漂亮的白人女人來給我要火點煙.也許是夜色的掩護,我感覺她真的不錯,就直勾勾看了幾眼.她裸露的乳溝部分真是有絕色的感覺.她看我盯她看,就把手搭上了我的肩,問我,她美嗎?要做愛嗎?

我真的心動了好幾下,我還沒和洋妞做過呀,總在這點上被國內的老龍們嘲笑白出國移民了,性愛上麵居然水土服,不能為國爭光,在西人女性麵前顯露一下來自東方的號稱天下第一做愛高手的水平.我就問她多少錢.她說200刀一個小時,去她那裏.她看我在猶豫,又主動降價說一百四十刀也可以,這是最後的價格了.

那天我跟她回去了她住的地方,上樓梯的時候我的腿開始發抖.抖得我人都要崩潰了.我想起我還是童男的時候,第一次和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麽劇烈發抖.我無法停止發抖,一點辦法也沒有.我這抖動發自內心深處.等她脫完衣服,我隻好一邊發抖,一邊就掏出了一百刀,扔在了床上,然後逃了出去,當時我覺得我的腿都抖斷了.我被人生之抖完全打敗了.我知道這事情要讓國內的老龍知道,一定會罵我和我的發抖給中國男人丟了大臉了.

我冷靜下來,想了半天,覺得是我和W的愛情在起作用,讓我發抖,讓我離開,這可能根本不是我個人的人性意願.回到家,我給W打電話說,我想和她同居,想搬掉去她那裏住.她似乎睡意很濃,說明天再說這個問題.

然後,我在網上,找石頭,她不在線,我寫信說,我真的想改變自己了,因為我昨天幾乎嫖了,雖然最後發抖抖得逃跑了.

因為時差,正好北京的網戀夜色溫柔尹小小在線,我又跟她說我差點去嫖洋妞,不過關鍵時刻,我還是清醒了過來,沒有誤入歧途.

她很疑惑地說,你不是在多倫多有情愛完美的絕對情人嗎?怎麽還會跑出去偷食?

我對她說,現在不流行把性和愛完全分開嗎?那大洋馬都脫光了.我還白掏了一百刀加幣.我真可笑.很荒謬的感覺.

她笑了,說你老魚可能是真的不行了.居然在洋鬼子麵前發抖!

我呆了半天,,我還是得有愛情,那怕是一點點愛情,假的愛情也可以,才可以有勇氣去完美做愛,我有這毛病了.這就是所謂的多倫多變態吧.

她說,那變態的多倫多也不讓你改改所謂的沒愛情不做愛?想做就做呀.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

我說改不了.我腐朽了.

她說,那你回北京來和她聊天吧.

我想起我以前和她網戀的時候為她流的眼淚,還想起和她視頻的時候看見過她的樣子,那真是一個絕對性感美麗迷人的女人,有完美的形象和內心,氣質高雅流暢,內心優美深蓄得讓我自卑不已,並一度完全占據了我空洞的精神世界.

於是我說,好的.等我歸去.在她麵前決不發抖.

淩晨的時候,我又一次顫抖了,因為我覺得愛情加上這多倫多掏空了我,我在多倫多,可能隻是自己住在自己的軀殼裏,居然去嫖也會抖得臨陣脫逃.我還看見了被我掛在牆上的達利的那兩幅畫,畫裏的景象真的又抽象又逼真,完全就是我對多倫多生活的那種奇怪的感覺.也許,真的成了達利裏那些變形的畫中物體,就不舒服了.就會一生發抖.

                         5

石頭第二天給我來信了,她還給我打來電話.我和石頭剛開始在網上交往的時候,她有我的號碼,我卻沒有她的.她說這叫單線聯係.是女士優先的另一種方式.

她說,老魚你要怎樣的改變,要真受不了去海龜嗎?大把男國移在這裏朝死暮想地幻想著燈紅酒綠美女如雲的海龜生活呢.你可以去珠海在你的海邊濤聲中繼續描寫你的中國夜生活般的生活呀,你不是在珠海有七個臥式的海景大屋嗎?你可以等你的前同居八年女友眉麗環遊世界歸來嗎?

我說不是.我喜歡多倫多的.真的,這種喜歡非常本質,非常執拗.

她笑了,說那是你舍不得你那一百萬人民幣買來的投資移民資格打水漂吧.她說那她給我指條路,那就是去和她一起打工.她幫我去和她的主管說說.多倫多,這裏打工難受,不打工也難受.因為打工來錢,錢的感覺很溫柔也很溫暖.

我說,去打工,不是又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呀,沒任何創新的.不過,我依然記得米的話,永遠不要和錢過不去.賺錢是生命存在的一種最基本方式吧.

石頭也說,移民了,就不能老跟賺錢過不去,其實西方世界,比中國更金錢,更物化.這不值得大驚小怪,人家本來就是資本主義社會.啥叫資本?就是錢錢錢的意思.她說就是她所謂的社會學研究,研究來研究去最後也難以逃脫錢這個字.

一個女性多倫多社會學碩士生這麽說錢,多少還是讓我有些意外.我開始覺得石頭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女人.

過兩天,石頭又打來電話,是她已經和洋人管工說好,我直接去上班就可以,到時候就說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以及管工的名字就可以.也可以在那裏直接見到她了.過去,我打的工都是一個小時,九刀,十刀,這回石頭出手,是十二刀每小時.讓我小有驚喜感.

作為移民,你不能一直漫無邊際的閑著,坐吃山空的感覺很壞.我為自己能再次下決心去打工居然感覺有些欣慰.而且是我的多大碩士生石頭兄弟並肩作戰.

和網上的石頭兄弟真實相見是在那間叫BODYBULE的中等規模的化妝品廠的車間裏.這是我在多倫多第一次見網友.我以前也設想過和我的石頭和快見麵,我總以為那會是好幾年以後某個黃昏時候的故事.在安大略湖的湖邊或者街角咖啡館或者她讀書的多倫多大學,隻是沒想到是在她打工的化妝品廠.在這裏,她是做兼職,一周三天,我則是做全職.

在一個胖白人管工安排工作的現場,我知道離我不遠的那個一笑有兩個小酒窩的留短頭發的中國女孩一定就是她.那天,她已經戴好工作眼鏡,然後她又戴上口罩,那我渴望已久的酒窩就一下子看不見了.

她屬於是那種清秀甜蜜的女性.微笑起來會讓你覺得生活真的很甜美.工作的時候我們一直沒說話,隻是視線撞到了就相視而笑.那種笑意,很真誠也很溫暖.

休息間隙,石頭給我吃她帶來的大橙,對我說,老魚,雖然我見過你照片,但你樣子和我想象得還是有些不同.

她說你幹起活來,很清秀,動作細膩得猶如女人家.

我說我本來就是中國一文弱書生.那裏能習慣做這種生產流水線.

她還說,她在這裏已經兼職很長時間了,她喜歡在這裏幹活是因為這裏會代加工一些世界名牌的香水和化妝品.她很喜歡親手製造這些名牌的感覺.我說那可以偷偷拿幾瓶回去嗎?

她笑了,說不能,次品也不能拿.老魚,你可不能去偷,丟我們中國移民的人和我這個介紹人的人呀.

                               6

晚上,我說免了找工作的中介費,一定要請石頭吃飯.石頭說,你不是不會開車嗎?那怎麽在這遼闊的多倫多請女士吃飯呀?我說,我當你是兄弟,那就一起坐地鐵去吧.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在多倫多坐地鐵的感覺.後來等我學會開車以後,我還是懷念那種坐類似火車一樣的東西穿越全部多倫多的感覺.坐在地鐵上,我會覺得自己和多倫多這城市心跳的聲音很近.我還喜歡觀看地鐵裏上上下下的人們,覺得他們來自多倫多的四麵八方,是這個城市真正的居民.而那些自己開車來往的人,我總覺得他們的樣子像是過客,是不能完全領會這種在黑暗和光亮中穿行的移民城市精神的.

在地鐵上,石頭一直拉著我的袖口.我說,那你拉我的手呀.她一笑,,她不想拉我的手.那地方是給W拉的.我說現在W叫我為她的每周一哥,因為我們基本每周約會一次,我和W是會拉著手走路的.

然後石頭低頭看了半天我的手,說真的是清秀無比的手呀,和女人一樣,真是適合去做按摩師.

我大笑,說這也是一雙真正的多倫多勞動人民的雙手.

然後,石頭開始探問我我和W的關係,說她不理解這樣的一種男女戀愛關係,好像沒目的似的瞎戀.她說這多倫多人們很功利的,沒有目的的事情是一種浪費.那我問她,在多倫多大學學習社會學是浪費嗎?

她又一次扭頭看著我,露出酒窩地笑道,當然是浪費了,移民多倫多就是浪費生命.看著從網絡中突然走到我身邊的石頭兄弟,我忽然沉默了起來.

晚上,我們在一家著名的中國飯店狂吃自助餐,最後終於把胃給吃難受了.我都吃得有點直不起腰了.我覺得我在國內的時候吃東西也很清秀的,就是在珠海吃海鮮,也就是剝幾粒蝦,喝幾口魚湯.我最喜歡吃的是廣東的皮蛋瘦肉粥,裏麵加點碎油條和榨菜,那是百吃不膩.現在看來,在多倫多做勞動人民後,連食欲都有了本質性的變化.

其間,我問石頭,說你和我說說你在北愛爾蘭的男朋友吧,她依然酒窩般笑道,不說,那是隱私.我說你都知道我老魚和W的那麽多隱私了,這不公平.石頭說,那是你們寫小說的有暴露狂.

快吃完的時候,石頭說,老魚你能和瘋狂吃自處餐一樣瘋狂寫小說就好了.她說,她喜歡看我寫的小說.

我說多倫多這裏是我們華人的藝術沙漠.沒人在在乎這些.這時候我還想起,珠海,其實那地方也挺藝術沙漠的.不如北京南京那樣夜色和藝術感覺同樣地濃厚.

石頭則來自北京,據說那裏是中國的藝術之都.任何妄想出名的男男女女都直奔北京,類似美國美女帥男直奔好萊塢.

我於是說,在遼闊的沙漠裏做一隻孤獨的仙人掌或者一隻偶爾路過的駱駝的感覺不好嗎?有些美好的事情還是藏在心裏好,例如我和W是如何相愛的.說出來總覺得不是原汁原味.

石頭又一次酒窩般笑了.她的酒窩真好看,讓我看得有些走神.

她說,你就會吹!和網絡上的聞香一樣,怪不得那麽多人扔磚拍你.他們都叫你蚊香,妄想,說你是多倫多華人變態第一.還說以後她也要參與到那些砸死老魚的網絡行動中了,成為我最堅硬的對立麵.

晚餐結束後,我送石頭回去,她住DOWNTOWN,我們又坐了地鐵,她繼續拉著我的衣袖,那是一段沉默的地鐵.隻有車廂和鐵軌的聲音,到站開門關門的聲音也顯得有些古怪.我覺得我和她的腦子裏一定都在想一起彼此毫無關係的事情,如同這地鐵,多倫多,來自世界各國的移民或者上帝和普通人們的晚餐的區別.直到臨別的時候,她突然大聲問我,老魚你想要一個家嗎?我沒說話,我被她嚇了一跳,我閉住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租住的公寓的大門後麵.忽然覺得她的背影也有些古怪.

然後我在原地楞了好一會,自己對自己說,這多倫多就是我的家,這地鐵就是我的寶馬車,我的人生就是我寫不出來的經典小說.然後我又坐地鐵返回,覺得自己的思想有時候就完全活在了地鐵激烈又單調的聲音裏.

我像崇拜多倫多一樣崇拜起了冷酷快速的地鐵起來.我覺得地鐵是城市的血管,是城市內部冷酷的旅行者.有時候,我也像讓自己變得和這地鐵一樣的酷,我會工作,會說話,會做愛,會上網,會給陌生人描述自己的情人,卻遠離一切真正美好的夢想和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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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Luna 回複 悄悄話 這一章尤其的好!拍案讚一聲!詩也比上次的更好!等待更多,以便學習,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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