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紅了的時候
(2009-10-16 06: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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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有部話劇名叫《楓葉紅了的時候》,非常轟動。劇情現在已記不太清,不過那時的轟動,讓青春的我記住了紅紅的楓葉。在國內時,秋賞紅葉,去的次數最多的地方是棲霞山,不過那紅葉的紅似乎不足以映紅山寺的門牆。且紅的奪目的似乎是槭樹的樹葉,樹葉多瓣且邊緣尖銳,形狀一如3號院門斜對錢塘路上的雞爪槭。雞爪槭樹幹既不高大又不粗壯,唯枝葉橫披、亭亭如蓋,營造出小街的一片寧靜。至於入秋葉子是否變紅,我當年沒有留意。 到了北美,生活在鄉下,地曠人稀,樹木蔥籠,綠草如茵,花花自相對、葉葉自相當,真是花花草草隨人戀,便酸酸楚楚無人怨,良辰美景,由不得你不賞。十月金秋、感恩節前後,正是賞紅葉的絕佳時節,說也奇怪,此時的樹葉就像被乍寒的霜露灌醉了一般,紛紛變紅,不隻是楓樹、槭樹,其他如黃樺(加拿大樺)、山毛櫸、橡樹,以及一些未名的灌木俱是如此。就葉子的形狀看,最漂亮的是糖楓,有這麽甜蜜的名字,又能出產楓糖漿,真是秀色可餐了。優吐網上唱《加拿大蠢貨》的小美國佬說“玩雪和做楓糖漿是加人僅有的特長”,零售市場上楓糖漿價格是蜂蜜的幾倍,其味道確實不錯,香而不膩,甜不沾喉。晚餐後一碗原味酸奶加十幾粒藍莓或樹莓(RASPBERRY),再添一湯匙楓糖漿,的的確確能吃出生活的美好。加拿大國旗上的楓葉似乎是紅楓樹(紅花槭),葉緣沒有糖楓複雜,但要比多為單純三瓣的賓州槭多些曲折,既中規中矩,又不失呆板,天生一付做旗幟、登大堂的貴相。這些天相機應該是隨身攜帶的,早上十點左右,陽光普照下的枝葉仿佛被鍍了一層金,正麵光鮮亮麗,背麵晶瑩剔透;傍晚五點前後,夕照又為大地鋪上一層斑斕的錦被,此時的楓葉色彩豔麗一如九製的唇膏、濃稠得像新調出的蛋黃醬。晚上把照片存入電腦一一回味、反複欣賞,既得意又不滿足,每每有鏡頭自是難描摹的感歎。 有意攜侶同遊,則當北上。北邊的紅葉更多姿、更壯美:有道是:臨水探紅葉當去蜜月湖、登山觀紅葉則去阿崗昆。 出白求恩故居,抹樹路轉,境界豁然開朗,澄湖萬頃(第一印象,有點誇張,可能沒有“萬頃”那麽大),這就是蜜月湖了。蜜月湖大小和風物像江南的陽澄湖,隻是水邊林下、杏簾在望的酒家沒有剛出水的“堵煞哈”(大閘蟹)。低樹、小島、似隱欲現的民居,嶙峋的石壁和曲折的岸線、組合成一個放大的盆景,與北美五大湖蒼茫萬裏,欺洋逼海的蓬勃異趣。難怪人們喜歡來此休閑度蜜月。登古蒸汽遊艇,緩行在水平如鏡的湖麵上,徜佯甲板,拍遍欄杆,看沿岸如火如丹,嬌黃成暈,五彩繽紛的樹,還有藍天、紅葉相映而成絢麗多姿的水中倒影。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白求恩的聰明靈秀、技藝精湛,想必是得益於蜜月湖水的滋養;而其個性之強烈、行事之決絕、生命終曲之輝煌不正是家鄉紅葉的品格嗎。看來論英雄還是有必要問問出處,典型環境才能造就典型人物。 離開蜜月湖繼續北上,沿路處處紅葉,處處是佳境,兩隻眼睛真不夠用。隻是我們忙著趕赴最佳觀賞點,未暇停車,一路上時雨時雪、時陰時晴,光影變幻,倒也把紅葉的豐姿逸態看了個飽。到了阿崗昆最佳觀景點,太陽居然大大方方地出來了,棄車登山,遊人絡繹於途,剛才馬路上沒見著的人,敢情都在這兒了,且以同胞居多,小兒還遇到一撥同學,風華正茂,彼此道好。有人曾就同胞和鬼佬旅遊的不同風格作過總結:鬼佬旅遊目的是休閑:沙灘曬肚子、山林烤腸子、野地喂蚊子。國人旅遊則是觀景:上車睡覺、下車撒尿,到了景點拍照。咱來北美多年,未改華夏本色。景區提供的導遊圖,瀏覽路徑是一蜿蜒的環路,上山時山路崎嶇,雨後更有些泥濘。途中遇兩三個鬼佬,其一洋太太,牽一瓦刀臉灰毛小犬,小犬見我向前,便上竄下跳、哮天狂吠,任是主人緊扯套索,連聲嗬勸,依舊不依不饒,這畜生怎麽就如此不友好呢?待俺停下腳步,讓它走在前頭,它就安靜下來;再有他人越眾向前,小畜生又開始狂躁。敢情它就瞧不得別人進步。崎嶇泥濘的山路走得很不舒坦,景致也一般,故打定主意,下次再來,就反其道而行,直奔景點,免於跋涉。卻不想山徑蜿蜒,一則親近花草、二來健步強身,導遊線路如此設計,也是與人為善。 終於來到觀景佳絕處,人立峭壁,放眼四望:在陽光的烘托下,山巒起伏,林海茫茫,層林盡染,大張紅揚;白雲與紅葉齊暉,藍天與秋水一色。果然是她撇下漫天風韻,咱拾得萬種思量。此時遊客們長槍短炮,爭相上場,人人搔首弄姿、個個花容月貌。咱這會兒要想免俗,未免不盡人情了,少不得振衣整冠,立此存照。怎奈愛美之心可掬,審美水平卻有待提高。人在畫中,不是唐突了美景、就是溷亂了畫稿。重新審視,十分容貌怕不上三分瞧,所以就此打住,不上傳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