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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危機(故園夜月之五)

(2009-02-05 12:58:17) 下一個
  春節快到了,幼兒園和學校放寒假,大多數小朋友都回家了,我和“大班”同學小H,由於家長同在外地農場留守,一起被集中到“小學生管理組”繼續過“集體生活”。“小學生管理組”顧名思義主要成員是“小學生”,除了我和小H,其他六七人都是“大哥哥”、“大姐姐”,我這個幼兒園的“老大”,在這裏成了“小弟弟”。這實在是一件很無奈的事。大哥哥大姐姐說些自己學校的事,讓我很羨慕,他們說得更多的事情我聽不明白,“大哥哥”、“大姐姐”不樂意帶我們玩,“大哥哥”“大姐姐”之間也相互排斥,他們說要“分清男女界限”。
  “小學生管理組”帶我們去農場探親,一上車,領隊便要求年齡最大的大哥哥負責照看好兩個小弟弟、小妹妹。我和小H分坐大哥哥兩邊,聽他給我們講故事,但是他不講革命故事,他講“不怕鬼的故事”,不怕鬼的故事聽起來還是有點害怕,小H比我更膽小,捂著耳朵不要聽。坐在前排的大姐姐回頭批評大哥哥在“搞封建迷信毒害青少年”。大哥哥接收批評,立即改正,開始教我們認字,他在小紙片上寫了幾個字,給小H認,小紅有一字不認識,大哥哥便叫我念,我一字一字讀道:“好-象-對-我-說”,大哥哥又要求我將順序反過來念,我便再次逐字大聲念道:“說我對象好。”一聽我讀罷,大哥哥立刻朗聲大笑。大姐姐臉上的表情則仿佛是被毒蟲蜇了一下,怒氣衝衝地指責大哥哥“思想複雜”,是“教唆犯”。雖然我是一頭霧水,不懂她說得是什麽意思,但是被作弄(尤其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騙)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時過不久,我也有了當欺騙者的體驗,感覺同樣是不愉快的。過了春節,我終於成了一名小學生,當時沒有擇校的可能和風氣,大家都是就近入學,N和我既是鄰居,又是幼兒園同伴,如今我倆同校同班,關係自然很不一般。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大學的組織觀念是很強的,因此小學生也有自己的組織,當時叫“紅小兵”(小“紅衛兵”),有組織就得有頭頭,班級的頭頭就是班長(後來組織名稱恢複叫“少先隊”,班級就成了“中隊”,“班長”升格為“中隊長”),班長需由民主選舉產生。大家年紀雖小,但是受政治環境浸染,無師自通知道“毛遂自薦”是狂妄自大的表現,相互謙讓則是美德。候選人不可能“自告奮勇”產生,隻能相互推薦。然而新生們互不熟悉,推薦誰呢?有朋友的人這時就占便宜了,我和N商定,我倆互相推薦。選舉會上N首先提名我為候選人,老師問:還有推薦人選嗎?新生們顯然太幼稚,缺乏投身政治活動的經驗和勇氣,而我最終也沒有起身推薦N。結果是我成了唯一的班長候選人,順利地成為一班之長。
  虛名至,果實歸(新解“名至實歸”),歡慶“六一”時,我成首批新生“紅小兵”,而N則延宕至“十一”才戴上“紅袖標”。N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於是憤而揭發。N有個已經上三或四年級的姐姐,她給我扣了兩頂當時很流行的大帽子――“野心家”“陰謀家”。當了班長,失去了朋友,公眾形象也弄得灰頭土臉。雖然早早地破除了對“民主選舉”的迷信,但第一次從政經曆如此失敗,鄙視自己的同時開始厭惡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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