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遊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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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與家庭(第五部分)(1)

天上人間遊一遊 (2025-11-22 12:35:44) 評論 (0)

                                           (五) 文革階段

    從蘇州回到菇山後, 在集體學習讀人民日報時, 曾讀到姚文元寫的一篇批判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一文, 這劇本的作者是吳含(北京市副市長), 由上海京劇院院長周信芳(藝名麒麟童,是一位名演員)主演的京劇; 此批判文章的主要內容是:“以古諷今, 是一篇大毒草”, 這就引起大家的深思了; 接著又有批判《北京晚報》上刊登的《燕山夜話》專欄內容; 這個專欄的主編有三人, 即吳含、鄧拓、廖穆沙, 這時, 把他們定為“三家村”, 當時各級各單位都在發動群眾, 叫大家寫大字報批判“三家村”。

    基建科的工人文化偏低, 寫不出大字報來, 因此基建科在寫大字報方麵就落後於礦內其他單位了, 故黨支部書記周慶泰就叫辦公室的幹部分工到各班組去幫助工人寫大字報, 我是被分配在綜合組, 組內有油漆工、白鐵工、板車修理工和鋼筋工等; 寫大字報任務在辦工室的幾個人來說是很容易完成的, 這一來, 基建科貼在牆上的大字報就驟然巨增了。 接著, 要搞破四舊運動, 中小學生都紛紛組織起“紅衛兵”, 他們是破四舊的先鋒, 見到有四舊物品, 不僅要沒收拿走, 而且還要宣傳出去等。

    我倆研究後, 在家整理出舊書、信件、特別是李校寫的那封“斷絕關係”的信和父親、大哥、婆婆的照片、黎傑的一張高中畢業文憑(因為那上麵有一幅孫中山的像、其兩邊有國民黨的國旗和黨旗),還有我剛從蘇州帶來的牌九等物。 經研究後, 除牌九一項公開地直接上交給周書記以外,其他各項都悄悄地燒掉了。我把幾十個以前收藏的銅錢,一把拋到醫院前麵的池塘裏了。我們就是這樣破四舊的。

    接著又要大家互相找別人的舊思想, 都用大字報把它寫出來, 而且每天還要統計數字(這就是挑動群眾鬥群眾的開始), 在基建科預製場的牆報上, 發現報頭上畫了一麵國旗, 這麵旗幟是頂端朝右而底部朝左的, 有個工人曾向周書記匯報了, 周書記就在辦公室講:“現在是東風壓倒西風, 預製場的那幅畫是西風壓倒東風了, 查一下是誰畫的”。 說是預製二組的組長馬晨東畫的,這個馬晨東平時是一個喜歡提意見的人,當然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這一下周書記就叫大家分析一下這是什麽思想? 在基建科的工人中, 文化程度都是不高的, 要搞分析上綱的事當然就要落在辦公室幾個人的身上了,我們幾個人一共寫了十幾張大字報, 都是用高度分析的方法來說明這個“西風壓倒東風”是配合西方帝國主義國家來攻擊我們中國的, 是一棵大毒草; 過了幾天見辦公室的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 是梅祥和(供銷科副科長)和夏來喜(采礦車間辦事員)等人共同寫的,梅和夏的妻子都是基建科的工人,他們是代老婆出氣的; 這張大字報的標題是:“基建支部把運動的大方向搞錯了”; 內容是: 我們現在根據中央的十六條規定, 搞的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是無產階級革資產階級的命, 是要革文化的命; 而你們是隻見幹部寫工人的大字報, 而不見工人寫幹部的大字報, 是把鬥爭的矛頭指向無產階級, 變成資產階級革無產階級的命、有文化的人革沒文化的人命了。這一來, 大家都愣住了, 誰也不敢啃聲, 都在靜悄悄地觀望形勢。

    這時候, 紅衛兵對四類分子是要揪出來鬥爭並要掛牌遊街的, 王明玉(醫院院長)的父親是富農, 在四清後並未將他送還鄉, 而是把他單獨住在苗圃進行與職工分居的, 這時紅衛兵就揪鬥了他, 我們想: 幸好婆婆不在這裏,但她的戶口仍在菇山, 為了安全起見, 就同李校商量, 將婆婆的戶口轉到北京(但是北京戶口未能報上,而婆婆就成了袋袋戶口); 關於她的生活費用每月20元一直是我們負擔的。

    礦裏把前兩年成立的學習大隊撤消了, 有關的人員都回到原單位; 當然馬世又要回到基建科來的, 他仍是科長, 現在變得客氣多了, 在一起共事還過得去, 當時因為沒有什麽基建任務, 主要是在搞維修; 礦裏規定幹部每周要參加勞動兩天, 我就參加綜合組勞動, 那個組長是油漆工, 叫朱獻山, 他叫我搞油漆工作, 任務是油漆門窗, 隻叫我清堂子, 即把舊門窗擦幹淨(打掃衛生), 而不讓我看他配料、搞油漆, 我很能理解他, 做手藝人是保守的, 因為他從他師傅那裏學點本領是不容易的, 所以我也就不在乎他的這種行為了; 不久, 說井下的開拓任務重, 需要大量的混凝土預製件, 鋼筋工來不及紮鋼筋, 我就到鋼筋房去幫助鋼筋工紮鋼筋了, 在那裏幹起來很順手, 幾天以後, 我在班組中紮鋼筋的速度已能領先了, 深深得到老師傅劉兆寶的稱讚。

    有好幾天, 大家是勞動的勞動, 搞工作的搞工作, 非常平靜; 突然有一天, 在辦公室的走廊裏貼了好幾張大字報, 全是搞四清工作的那些人寫的, 內容是揭露一批人的曆史背景, 例如說:黎傑是國民黨員和三青團員、說林洪貴是叛徒、說汽車隊的王金庭是匪連長、說潘其左是中統特務、說周淑芝是國民黨員、還有說渠敬英是什麽我已記不得了------等等。 其中黎傑、林洪貴和渠敬英三人的大字報是同一人(沈克昌)寫的, 他們三人認為這是在拋檔案, 是違反組織原則的, 就一起出動揪住沈克昌到黨委書記彭書記那裏去講理, 彭書記講: 檔案是絕密材料, 是不能拋的, 並責令沈克昌對三人做出書麵檢查, 而由彭書記加上批語證明是事實。 他們三人各人都拿了一份沈克昌寫的檢查, 如獲至寶的抄了若幹張大字報到處張貼, 算是為自己平反了。

    這一來, 馬世的態度變了, 他擺出一付一本正經、非常嚴肅的樣子, 我知道是要來找麻煩的; 果然不出所料, 有一天他叫來了保衛科的小程(礦內搞四清工作的一員), 來到科長辦公室後, 叫黎傑出去, 他兩人把門關好密談了一陣,沒多久後就貼了寫我的一張大字報, 具名的有:馬世、夏和和吳毓秀----等人, 其中內容是: 除一些工作上的鎖事之外, 主要的有兩條, 一是說我的家庭成分如果不是地主或資本家, 是上不起大學的, 又說我的父親是 兩省視察員; 二是說我在解放前上的中學, 就不可能不參加三青團。 我看了以後, 隨即回複一張大字報, 答複馬世等人提出來的問題; 我上大學是在解放後, 是人民培養我的, 我沒有享受過地主資本家的生活, 我的父親沒有當過什麽兩省視察員, 你認為是的話, 要拿根據出來; 我在解放前是上的中學, 但未參加過三青團, 你說我參加了, 也要拿根據出來; 最後, 我用毛主席語錄中的一句話:“說話要有證據, 批評要注意政治”, 叫他們不要用“莫須有”的罪名來強加於人。----- 這一下, 大家都安安穩穩地各搞其事, 而誰也不再去寫誰的大字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