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穿過安靜空曠的街道,我們坐上七點半從根特去往布魯日(Bruges) 的火車,半小時後到達了比利時最熱門的旅遊城市,聞名遐邇的“北方威尼斯”—— 布魯日。
文采斐然的博主麥姐前不久剛寫過布魯日——《臨死之前,必須去看一眼的城市》 。她巧妙地借用一部英國電影 In Bruges 作為導入點,帶著讀者去體驗欣賞了這座古城。
受她啟發,在 AI 為我安排的簡明行程中,也摻入了一點文學元素,從而為幹巴巴的流水賬遊記增添點兒溫情。
古城布魯日匯集了歐洲的曆史、文明、藝術與美學元素,曾給不少詩人和作家帶來創作靈感。19世紀末,比利時作家喬治·羅登巴赫(Georges Rodenbach)的小說《沉寂的布魯日》 (Bruges-la-Morte)引起關注。這部小說被譽為象征主義的經典之作,同時也是首次插入大量照片的一部小說。這部文學作品把沉寂衰落了兩三百年的布魯日重新推入了大眾視野,可以說是為布魯日成為旅遊勝地推波助瀾。添磚加瓦。
這座擁有一千多年曆史的中世紀古城,12世紀便修建了城牆和運河係統,14至15世紀成為歐洲最重要的商業港口之一,是紡織品、香料、藝術品的交易中心。該城市的名字 Bruges 源自古荷蘭語 brugge (橋),顯示了布魯士曾是水陸交通的樞紐。
曆史往往如此,繁花似錦之後是繁花落盡。16世紀後,由於港口淤塞,海運通道受阻,布魯日重要的商業地位被安特衛普 (Antwerp) 取代,城市逐漸衰落,貧困蕭條,淡出了大眾視野,陷入了“沉睡”期,羅登巴赫甚至稱其為“死亡之城”。
直至19世紀後半葉,一係列有關布魯日古色古香中世紀風貌的文學作品麵世,其寧靜低沉的氣氛吸引了不少英國和法國遊客,布魯日逐漸成了旅遊勝地,複活重生,昔日商船穿梭的運河上,如今是往來不息的遊船。


在此引用羅登巴赫的一句話,“這座城市的每一座橋都像是通往回憶的門扉,每一滴水都在低語著逝去的愛。”這句話道出了布魯日的魅力所在,其運河、鍾樓、中世紀建築、鵝卵石街道構成了一個特殊的、仿佛停滯在過去的空間。行走在布魯日,有穿越時空的感覺,令人思緒萬千。
以下是AI為我打造的布魯日一日遊計劃——起點和終點都是布魯日火車站的城市漫步 (city walk) 路線。
愛之湖公園 Minnewater Park
布魯日的愛之湖公園,因其浪漫傳說、田園風光和曆史遺跡而格外迷人,吸引了不少情侶和文化愛好者。
傳說少女明娜與戰士斯特龍伯格相愛,因父親違背其意願的包辦婚姻而逃入森林,最終死在戀人懷中。斯特龍伯格在此埋葬了她,並為她築壩成湖,從而得名“愛之湖”。
湖上有座橋叫“情侶橋”(Lovers’Bridge),傳說如果情侶一起走過橋,將獲得永恒的愛情。這一傳說吸引不少情侶特此一起走過這座橋,但是從橋麵上看,這是一座非常普通,有鐵欄杆的現代橋,我甚至都懶得拍照。然而,不得不說,立在橋上看愛之湖,景色秀美,水麵清澈,兩岸倒影如畫,湖裏有白天鵝棲息。


親吻橋(Bonifacius Bridge)
假如沒有情侶怎麽辦?不用擔心,可以去“親吻橋”。
親吻橋是布魯日最熱門的攝影地之一,真名是:波尼法爵橋 (Bonifaciusbrug),但一般人稱其為“親吻橋”或“一見鍾情橋”。此橋建於1910年,雖然不算古老,但采用了“修舊如舊”的風格,外觀古樸,與周圍的中世紀建築完美融合。

橋身是由鵝卵石鋪成的,橫跨麵包師運河(Bakkersrei),一側是聖母教堂,兩岸是紅磚老屋與垂柳,白天鵝在河裏悠哉遊哉,風景如畫。

橋身是由鵝卵石鋪成的,橫跨麵包師運河(Bakkersrei),一側是聖母教堂,兩岸是紅磚老屋與垂柳,白天鵝在河裏悠哉遊哉,風景如畫。
傳說走過橋後見到的第一位異性是你的命中注定,從而吸引了無數男女前來碰運氣。這座橋也是情侶的打卡聖地,許多情侶在橋上合影,寄托對愛情的美好祝願。因此,這座橋被譽為“最浪漫的橋”。
哦,過橋後我見到的第一位異性是瘦弱的老漢,彎著腰,遠不如俺家那位健壯魁梧,別說一見鍾情了,百見都無望有感覺啊。看來,這傳說對已婚者或已有 significant other 者不管用。
聖母教堂(Church of Our Lady )
聖母教堂是布魯日最重要的地標之一,因其世界級藝術珍品、曆史地位和建築高度而格外引人注目。
教堂的磚砌塔樓高達115.6米,是布魯日的最高建築,也是世界上最高的磚砌尖塔之一。教堂融合了哥特與巴洛克風格,外觀莊重樸實,內部有高拱頂和彩色玻璃窗,展現出中世紀佛蘭德(指荷蘭和比利時)建築的精致美學。15-17世紀盛行佛蘭德建築風格,即哥特式和文藝複興並存,雕刻與浮飾豐富。




聖母教堂最著名的藏品是米開朗基羅創作的白色大理石雕塑《聖母聖子像》,這是他在意大利以外唯一公開展出的雕塑作品。
聖約翰醫院博物館(Museum Sint-Janshospitaal)
這是歐洲最古老的醫院建築之一,始建於12世紀。聖約翰醫院原為中世紀的慈善醫院,強調“無差別的照顧”,是朝聖者與病人的避難所。


醫院庭院中有一座兩個教士相擁的雕塑。這座雕塑並非傳統宗教作品,而是比利時當代藝術家Berlinde De Bruyckere 的作品,描繪了護理者的疲憊和被照顧者的脆弱,象征著對人類痛苦、死亡、關懷、同情的深刻回應。這件作品完成於新冠疫情期間(2020-2021)。
一位上海朋友早我幾個月乘坐維京郵輪來布魯士,這座雕塑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來自一個大家族,突然開放後,家中有六位年長親屬相繼因新冠去世,其中有她104歲的父親,表哥90多歲的親家公、70多歲的表姐等人。她曾幾個月因病痛和哀傷纏綿病榻,如今終於走出了悲傷,重新煥發出生命活力。這座雕像深深打動了她,兩位教士身體交纏、麵容模糊、透著疲憊、哀傷、溫情和慈悲。聽說她當時忘了拍照,趕緊為她拍了一張(見下圖)。
聖約翰醫院的博物館內有中世紀的病房、藥房和修道院。因時間關係,我們隻看了看醫院外景,沒有入內參觀。
依照AI的計劃,我們是應該有時間參觀博物館的,可是那天我們撞上了布魯日的馬拉鬆。由於馬拉鬆,老城區許多街道實行交通管製,拉起了禁止車輛和行人通行的警戒線。當我們打算前往下一個景點時,發現被困在運河的一側,隻得耐心等待馬拉鬆結束,自然也充當了馬拉鬆的啦啦隊員。見下圖運河邊為賽手鼓勁的觀眾和軍樂團。






玫瑰念珠碼頭(Rozenhoedkaai)
看了馬拉鬆後,下一個景點是玫瑰念珠碼頭,也稱玫瑰碼頭。碼頭的曆史可追溯至中世紀,原為鹽運碼頭,18世紀由於有商販在碼頭附近出售天主教祈禱所用的玫瑰念珠,而被稱為“玫瑰念珠碼頭”。目前,這是布魯日最常被拍攝的地點之一,教堂的尖頂、古老的階梯屋頂與柳樹的倒影構成如畫美景。同時,這裏也是運河遊船的起點之一,經常簇擁著眾多遊客。




聖堡廣場(Burg Square)
從玫瑰碼頭步行三五分鍾,來到了聖堡廣場。這裏原為佛蘭德伯爵的堡壘所在地,見證了布魯日從軍事防禦到行政中心的演變。廣場四周匯聚了市政廳、聖血聖殿、布魯日自由宮殿等,是城市權力、信仰與文化的交匯點,建築風格多元,橫跨羅馬式、哥特式、文藝複興與新哥特式,是一部“石頭寫成的城市史詩”(羅登巴赫不愧為象征主義大師吧?寫得出那麽美的文字)。




布魯日市政廳(Stadhuis van Brugge)建於1376年,是低地國家(荷蘭、比利時、盧森堡)最古老的哥特式市政廳之一,外牆擁有高聳角樓與雕刻豐富的立麵。


聖血聖殿(Basiliek van het Heilig Bloed)建於12世紀,這座教堂很奇特,上下兩層、由兩座風格迥異的教堂合二為一。下層是聖巴西略(St. Basil)教堂,建於1134–1149年,一座羅馬式教堂,風格樸素、拱頂厚重。上層原為佛蘭德伯爵的私人禮拜堂,13世紀更名為“聖血小堂”,16世紀改建為哥特式,19世紀又加入新哥特式裝飾,金碧輝煌。下圖顯示了兩座教堂的風格差異。


除了建築風格奇特,這座教堂之所以聞名是因為佛蘭德伯爵在第二次十字軍東征(1147年)期間,從耶路撒冷帶回了裝有耶穌聖血的水晶瓶(禁止攝影),供奉在上層教堂的聖血祭壇。


每年的耶穌升天節,布魯日都要舉行盛大的聖血遊行,屆時信徒可瞻仰聖物。這一紀念儀式已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
自由宮殿(Brugse Vrije)曾是布魯日司法與行政機構所在地,管理周邊村莊直到1795年。建築融合文藝複興與巴洛克風格,現為檔案館。因我的粗心大意,沒拍這座建築的全景,忙著拍攝自由宮殿前騎車出行的一家人了,他們的快樂富有感染力。


位於市政廳與自由宮殿之間有一條連接聖堡廣場與市集廣場的古巷——盲驢巷(Blinde-Ezelstraat)。巷名是中世紀流傳下來的,無人知曉名字的來源,或許巷口曾有一家名為“盲驢”的客棧或酒館。


市集廣場(Markt)
我們到達市集廣場時,人山人海,這裏是布魯日馬拉鬆賽的大本營,到處是跑完了馬拉鬆的賽手和他們的親友。
市集廣場是商業和社交中心,曾是中世紀的布料交易中心,最繁榮時期,廣場上設有380多個布料攤位。廣場被鍾樓、雕像與新哥特式建築環繞,是布魯日的曆史與文化地標。
雄偉的鍾樓(Belfry)是市集廣場最引人矚目的建築,建於13–15世紀,高83米,366級台階登頂,設有47座鍾,每刻報時,曾為火警瞭望塔與城市象征。
我和同伴仰頭望望鍾樓,考慮到兩人連續幾天超載運行的老腿老膝,放棄了爬鍾樓的初念。


1845年,美國詩人亨利·沃茲沃斯·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訪問布魯日時,寫下了一首長詩《鍾樓》(The Belfry of Bruges)。以下是這首詩的頭幾句,為我們展現了一個多世紀前,市集廣場的清晨。本人借助AI 而成的中文譯文如下:
在布魯日的市集廣場,
矗立著古老褐色的鍾樓;
三度焚毀,三度重建,
依然守望著這座城鎮。
夏日清晨破曉之際,
我佇立在高聳的塔樓上,
世界褪去了黑暗,
仿佛寡婦脫下了喪服。
布滿城鎮與村莊的大地,
灰色的溪流與霧氣繚繞,
如一麵鑲銀浮雕的盾牌,
圓潤,遼闊,鋪展眼前。
城市在我腳下沉睡,
這兒那兒的煙囪
升起雪白的煙霧,
如幽靈般消散在空中。
清晨時分,
城市寂靜無聲,
而我聽見
古老塔樓中鐵心在跳動。
屋梁下,
燕子高聲歌唱,
而沉睡在我腳下的世界,
竟比天空還要遙遠。
英文原文:
In the market-place of Bruges stands the belfry old and brown; Thrice consumed and thrice rebuilded, still it watches o'er the town.
As the summer morn was breaking, on that lofty tower I stood, And the world threw off the darkness, like the weeds of widowhood.
Thick with towns and hamlets studded, and with streams and vapors gray, Like a shield embossed with silver, round and vast the landscape lay.
At my feet the city slumbered. From its chimneys, here and there, Wreaths of snow-white smoke, ascending, vanished, ghost-like, into air.
Not a sound rose from the city at that early morning hour, But I heard a heart of iron beating in the ancient tower.
From their nests beneath the rafters sang the swallows wild and high; And the world, beneath me sleeping, seemed more distant than the sky.
市集廣場中央的雕塑是紀念兩位14世紀的布魯日英雄:揚·布雷德爾(Jan Breydel)和彼得·德·科寧克(Pieter de Coninck)。前者是布魯日的屠夫,後者是布魯日的織布工。1302年,兩人領導了布魯日市民反抗法國統治,擊敗了法國貴族騎兵,繳獲大量鍍金馬刺,被譽為比利時的民族英雄。
下圖為廣場旁的省宮(Provinciaal Hof)曾兩次改建,1787年改建為古典主義風格,1887年火災後重建為新哥特式風格,現為省政府辦公樓(由於馬拉鬆的宣傳牌,無法拍全整棟大樓)。


貝居女會院 (Beguinage)
布魯日的貝居女會院始建於1245年,是中世紀女性宗教社區的典範。13世紀在低地國家興起了為羅馬天主教信徒建起的婦女社區,成員是尋求侍奉上帝但不完全與世隔絕的女性,如寡婦或經濟獨立的女性。婦女社區的建築群往往環繞庭院,內部包括教堂、醫院等設施,並與城鎮隔開。其成員保留私有財產並能自由退出,為未婚或寡居女性提供了一個既虔誠又自由的生活空間。
布魯日愛之湖畔的貝居女會院如今仍保留著寧靜的庭院、約30棟白牆紅瓦風格樸素的獨立屋舍、一座小教堂和一座小型博物館。1998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




入口處的三孔石橋和木門象征著與塵世的連接與隔離,是布魯日最寧靜的角落之一。布魯日的貝居女會院目前仍有人居住。自1927年起,這裏由本篤會女修士團體接管,至今仍作為修道院使用。




我們進入小教堂時,隻見一位年長的修女正在拉繩打鍾,之後又見一名更年長的修女拄著拐棍,緩緩走出教堂。

夕陽下,踩著自己長長的身影,又回到了布魯日火車站,城市漫步的終點。搭車回根特,布魯日鍾樓的鍾聲仍在腦海中回響。
在前往布魯日旅行後,英國詩人但丁·加布裏埃爾·羅塞蒂 (Dante Gabriel Rossetti) 1849年創作了一首詩歌《鍾琴》(The Carillon)。這首詩的開頭是這樣的(中文譯本是 AI 的傑作):
在古老的布魯日小鎮,
在那古雅的佛蘭德小鎮,
當暮色悄然降臨,
鍾聲低沉又響亮,和諧交融,
時而低吟,時而高唱,
如詩人的韻律般變幻無常,
那美麗而狂野的鍾聲回蕩,
從市集上的鍾樓傳來,
在這古老的布魯日小鎮。
英文原文:
In the ancient town of Bruges,
In the quaint old Flemish city,
As the evening shades descended,
Low and loud and sweetly blended,
Low at times and loud at times,
And changing like a poet's rhymes,
Rang the beautiful wild chimes
From the Belfry in the market
Of the ancient town of Bruges.
In the quaint old Flemish city,
As the evening shades descended,
Low and loud and sweetly blended,
Low at times and loud at times,
And changing like a poet's rhymes,
Rang the beautiful wild chimes
From the Belfry in the market
Of the ancient town of Bruges.

圖片均為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