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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印象 他的忌日

花似鹿蔥 (2025-11-18 07:56:53) 評論 (15)
《追憶似水年華》第六部《女逃亡者》

四、 威尼斯印象 他的忌日

《女逃亡者》共266頁,關於阿爾貝蒂娜就叨叨叨了180頁,差不多全書的四分之三。作家網友蘇蘇說那些都是”情感疲勞和情感自殺”。讚同這精妙評價。

現在小普好像接受了阿爾貝蒂娜作為一個普通的姑娘那些不好的一麵,放下那苦苦的糾結。

他和母親到威尼斯旅行。

威尼斯誰沒有去過呢?

但是19世紀末期或者20世紀初的威尼斯什麽樣子?普魯斯特筆下的威尼斯什麽樣子?

好奇。慢慢讀。

“這裏的日常生活對於我就像貢布雷一樣看得見摸得著:像在貢布雷一樣星期天早晨人們喜歡走到節日般熱鬧的街市上,不過這裏的街是藍寶石似的水道,陣陣和風吹來,河水分外清涼,水色藍湛湛的,藍得仿佛具有了一定的強度,我可以將目光倚於其上以放鬆我疲倦的雙眼而不必擔心水麵會彎曲。”

“像貢布雷鳥兒街的人們一樣。我剛到的這座城市的居民也從一間緊挨一間排列整齊的房子裏來到大街上;不過在牆根處投下一抹陰影的房子在這裏被一座座用碧玉岩和花斑岩建成的宮殿所代替,宮殿物的拱門上方都雕有一尊美髯天神的頭像(稍稍超出建築物的邊線,和貢布雷房屋大門上的門環一樣),頭像不是在地上投下影子使地麵變成深棕色,而是在水中反射出倒影使水的湛藍色更加幽深。”

閉眼回憶我看到的威尼斯的水,藍嗎?像鏡麵一樣平靜嗎?

坐在貢多拉上,聽臉色黝黑的威尼斯船夫亮著意大利的美聲高唱:“妹妹你坐船頭”,中國人都哈哈大笑,笑得水麵漣漪蕩起,哪裏有平靜?

河流兩岸的古老建築看不出是什麽“碧玉岩”什麽“花斑岩”,隻有黑黢黢的水線深深地刻在兩岸建築的地基上,標誌著那水位的升升降降。

“在貢布雷的教堂廣場上,時新服飾用品店的布篷和理發店的招牌會展開它們放大的影子,而在聖馬可廣場上,一座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物正麵的浮雕在沐浴著陽光的空曠的石板地上撒下藍色碎花圖形,這並不是說烈日當空時在威尼斯和在貢布雷都不必放下篷簾,即使水道邊也不例外。”

聖馬可大教堂是必訪之地,我去時,聖馬可廣場遊客如織熙熙攘攘,麵對大教堂,廣場左側的建築物頂上,章子怡給勞力士手表做廣告的大照片好像比大教堂比聖徒馬可更像廣場的主人呢!

“那些被小水道隔開的貧寒房舍本來可能連成密集的一片,房屋之間沒有留下任何空餘的地方。這樣,教堂的鍾樓或花園的葡萄架便垂直地突出在河上,宛如被水淹沒後的城市景象。但是由於小運河起著和大運河一樣的替代作用,所以不管是對教堂還是對花園來說,海水都極為合適地負擔了大街小巷等各種交通線的職能,小運河兩岸一座座教堂聳立於水上,水麵成了人口稠密的貧困老城區,就像那些微賤而熱鬧的教區,身上帶著貧窮和與眾多下層人接觸留下的印記”。

這畫麵讓我想起初到上海,在蘇州河上看到的水上人家,既新鮮又驚訝——這是大上海呀,人怎麽可以沒有陸地上的家,經年終日漂浮在黑不黑綠不綠、散發著惡臭的河麵上?小普筆下的威尼斯一百年前也是這樣嗎?

小普繼續寫,在他下榻的旅館,母親就站在窗戶的欄杆前,她一麵凝望著水道,一麵耐心等著兒子。這是一幅美好的畫麵,一個優雅美麗的貴婦,倚著欄杆,向那碧藍色的水麵眺望。小普則坐在貢多拉上呼喚著她。聽到兒子從輕舟上喚她,“便向我送來發自心底的愛,這份愛不需要任何物質來載托,隻由母親那富於情感的目光載著它,母親將它的目光盡量與我靠近,並微微撮起嘴唇,把她的目光升華為一個仿佛在親吻我的微笑,母親就坐在那尖拱形窗框下,沐浴著正午的陽光的尖拱宛若一個更為含蓄的微笑,成了上麵這幅畫麵的背景——正因為這樣,這扇窗戶在我的記憶裏便具有某些事物的溫馨。而自那以後,每當我在博物館看到這扇窗的鑄型就不得不強忍住淚水,原因就在於它在對我說一句最能打動我心弦的話:‘我還很清楚地記得您母親呢。’”

多麽溫馨多美好的親子畫麵啊,可惜我太笨,隻好請GPT代我畫一幅,改了三次,還是不太滿意,人物表情呆板。看來,至少目前階段,AI繪畫還是無法取代天才的畫家。



下午,倘若小普不和母親外出,就自己去探索這個威尼斯。

“因為在這裏更容易見到下層社會的女人,比如做火柴的、穿珍珠的、製作玻璃器皿或編織花邊的女人、還有圍著帶流蘇的黑色大披肩的年輕女工,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我去愛她們,因為我已基本上忘掉了阿爾貝蒂娜,同時她們又比別的女人更能激起我的情欲,因為我對阿爾貝蒂娜還留有一點回憶。況且誰說得清,在我對威尼斯姑娘如饑似渴的追求中,她們本人占多少成分,阿爾貝蒂娜占多少成分,我對昔日威尼斯之行的留戀又占多少成分呢”

我乘坐的輕舟順著小運河行駛;仿佛有一隻神秘的精靈之手指引著我在這座東方城市的彎彎曲曲的水道中前行。隨著小船向前行駛,水道好像為我在城區中心開出一條路,城區被這些

回到旅館時我看見一群年輕女子,她們大部分是從奧地利來威尼斯享受這明媚的、花兒尚未開放的早春時光的。她們中間有一位使我產生了好感,她的五官雖然不像阿爾貝蒂娜,但卻有著同樣嬌豔的臉色,同樣笑盈盈的輕佻目光。

普魯斯特在自己的一篇散文中這樣寫道:“沒有所謂美,隻有美麗的女人,美就是幸福發出的邀請,隻有美才能使幸福成為現實。”

就這樣,阿爾貝蒂娜淹沒在威尼斯女郎的笑靨裏了。

今天,11月18日,恰逢馬塞爾普魯斯特的忌辰。1922年的這一天,他告別這個世界。想一想,102年了,他筆下的那些人物、那些情事流水般重複上演了多少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