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公公鬧翻了

My Lord: Please help me keep my eyes on you! Please help me be thankful!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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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彭強匆忙地從動物園趕回到招待所,他因事轉身又出去了。餓壞了的我錯過招待所的午餐時間,去附近的小吃店買了一碗榨菜肉絲粉醫肚子。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色湖農場在漢口的招待所還沒有空調。漢口號稱火爐,盡管吊在天花板下的電風扇使勁地吹著,我還是熱得滿頭大汗,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心裏莫名其妙地歡喜著,大概這就是聖人所擔憂的男女授受不親的後遺症吧。

          晚飯後,平時呆在招待所的房間裏老老實實地看雜誌的我,變得心神不寧和坐立不安,甚至覺得房間裏的空間太小,悶熱到呼吸也不順,便獨自上了招待所樓頂的天台乘涼。

          天台上四麵有一米左右高磚砌的圍牆,上麵橫著兩條涼衣繩,那是招待所的服務員平時在天台曬床單被套用的。在天台東南邊的角落裏豎著一個魚骨一樣的天線,是招待所用來收看電視機節目。

          站在天台的圍牆西邊,陣陣涼爽的風從江麵上吹過來,將我身上白天的暑氣都吹散了,也吹散了內心深處的騷動不安。我心情愉快地仰頭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那上麵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呢?在浩瀚的宇宙中真的有主宰萬物、無所不能的創世主嗎?一雙凡人的眼睛如何看到天堂的美好?凝視著那遙遠的綴在天幕之上的繁星,從靜靜地飄過來的浮雲中閃閃爍爍,我的思緒跟著飄向遠方。

          我身上穿著單薄的裙子,被江風吹得在夜風中鼓蕩起來,有點兒想乘風而去的衝動。俯身在圍牆邊,隻見附近縱橫交錯的街上著比白天更加繁華熱鬧,白天見到過的街景在晚上大放光彩,五彩繽紛的霓虹燈變著花樣在夜空中閃耀,街上人頭湧動,摩肩接踵,隱隱約約地傳來 “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 ” 的歌聲。

           頭頂上的星雲寧靜無比,眼皮下的人們在紅塵中吃喝玩樂的盡心盡情地享樂。居高臨下地站在天台上的我,恍惚中感覺自己是在看一場大戲。

          當晚也是合當有事。我正看得忘乎所以的時候,沒想到彭強也上來乘涼,為了避嫌我們自覺地在隔了二米多寬的距離站著。我仗著白天的友情,興奮地指著燈火通明的江漢關鍾樓,從那裏傳來悠揚醇厚的鍾聲。

          彭強則指給我看遠處燈光閃爍的最高的樓,他說是晴川飯店,還有電報大樓和百貨大樓等。漢口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摩天大樓還不多。

          就在我們熱烈地交談的時候,突然從樓梯口傳來周叔特有的大嗓門:“ 你們倆跑到樓頂上幹什麽?”

         仿佛全漢口的人都聽見周叔的怒吼聲,大熱天的把我都嚇出一身冷汗,轉身見到周叔氣勢洶洶地出現在燈光昏暗的樓梯口,他走過來惡狠狠地瞪著我們,惱怒地質問彭強:“ 你跟她是親戚嗎?”

          “ 不是。” 彭強若無其事地側身靠著圍牆回答。

          “ 不是親戚。那你想幹什麽?她是我的兒媳婦,對不對?”

          彭強低聲地解釋道:“ 我們隻是在看漢口的夜景……”

          “ 看夜景?你去哪裏看夜景關我屁事,為什麽和她一起看?我說的對不對?”        

         外麵的世界很大,而我懂的事卻太少了,以為周叔是為我好才和彭強爭吵,於是背靠著天台上的圍牆旁觀。平時周叔見到彭強總是非常恭恭敬敬的態度,不論是走路還是吃飯都要禮讓他三分,今天周叔是怎麽啦?彭強隻是在天台上和我聊天,就對人家發這麽大的脾氣,有點兒過分了吧。

          倆人你來我往的吵起來,彭強惱怒地丟下一句話:“ 不和你一般見識!” 徑直走了。

          周叔生氣地瞪了我一眼,黑著臉跟著下樓去了。

          這一眼把我嚇著了,幾個意思?我就像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那樣口瞪口呆地孤零零地站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再也沒有心思看夜景了。想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周叔,竟然當著我的麵和彭強吵架?太沒麵子了。難道是他己經知道了我白天和彭強去了動物園了?亦或隻是我不該和彭強在樓頂聊天?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或者我是他未過門的兒媳婦,所以我是被禁止和任何男人私自接觸?我太年輕了,想不明白。

         穿著連衣裙的我站在空曠的天台上,夜風一陣陣地從江邊吹過來,我開始冷得發抖,雙手抱在胸前,心想自己就是在天台上吹一夜的江風也不一定能想明白,隻好一邊下天台一邊安慰自己:

         筆大涵墨多,無私天地寬。

         人在風中立,何懼亂衣衫。

         經過樓下彭強開著燈的房間,從敞開的窗戶望到他竟然蓋著單被睡覺。這麽熱的天氣,真虧他受得了,或者他和周叔下樓後又吵過了一架,氣糊塗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煩燥得睡不著。怨天熱,怨蚊子多,怨夜長夢多,歸根結底還是怨周叔不該對我發脾氣了。真是丟臉!我輾轉難眠,後悔白天不該和彭強去動物園,後悔晚上不該去天台乘涼,甚至一直後悔到當初不該跑到省城來見世麵,可恨的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要是知道剛才周叔和彭強為什麽吵架,那我就更睡不著了。

          第二天早上,我懶在床上不起,連房門都不想出去。想起昨晚上被周叔憑白無故地當著我的麵發脾氣,心裏很不爽。我的脾氣也很古怪,要是有人對我好一點,立刻恨不得與此人結成生死之交。有人對我的態度不好,我的心馬上與這人隔了座山,雙腳也是立刻響應的拔腿就離開,然後去尋找另一方淨土。我以為眼不見心不煩,是快樂的秘訣。隻是咋夜輾轉反側的睡不著,餓了一晩的我麵子終究爭不過肚子,最後昏頭昏腦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吃早餐。

          彭強不在餐廳裏,我眼角瞧見周叔的臉比昨晚上更黑更臭。當著同事的麵周叔不客氣地責備我說:“ 你父母親托我帶你出來見世麵,你怎麽隨便和別人出去玩?還深更半夜的上樓頂去和別人一起乘涼。要是出了事,我怎麽跟你父母親交待?我說的對不對?對不對?”

         對不對?對什麽呀!我雖然嘴上什麽都沒說,心裏頓時恍然大悟了,原來是周叔懷疑我和彭強的關係不正當!當下就讓周叔給氣飽了,我含淚放下手中的碗筷。

          接下來周叔的語氣更加嚴厲地說:“ 你今後不管是去哪裏,都要事前跟我打聲招呼,特別是不準和任何人出門遊玩,我是為你父母親著想。我說的對不對?”

          我和彭強隻是去了一趟動物園,雙方連手都沒碰,何況他是城裏人,我是鄉下人。我倆在地理位置上隔著一條波濤洶湧的揚子江,在地位上更是隔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城鄉巨大差距的大山。雖然我與彭強談得來,但我沒有忘記自己是有婚約在身的女孩,能出什麽事呢。我癟了癟嘴巴,強忍著淚水,心裏是又委屈又氣惱。我雖然出身卑微但也有羞恥心,平生最恨的是端別人的碗時看別人的臭臉,況且我還沒有嫁到周家,就受你這個當公公的氣,拉倒吧。為了避免自己因衝動而與周叔吵架,我冷著臉推開手邊的碗,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徑直上樓回房間。

         天下之事除了生死之外,其它的無非就是油鹽柴米醬醋茶的小事,而任何小事情的發生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周叔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當眾侮辱我的人格,背著這天大的委屈,我是不惜代價地也要表達自己的憤怒。從離開家以後我受夠了同行人的側目,現在周叔公然讓我過不去,惹不起但躲得起。

          我的堂妹當時在武昌X棉紡廠上班,臨來省城前父母親交給我堂妹廠裏的地址,囑咐我萬一遇到麻煩就去找她。如今我真的碰到萬一了,就打算去找堂妹。我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翻出堂妹工廠的地址,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再說我能和誰打招呼呢?周叔出門了,彭強也不見蹤影,我睹氣地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門。

          我說著難聽的普通話,向路人打聽怎麽去X棉紡廠。雖然出門在外山高路遠、人心難測,幸運的是我遇到很多陌生的好心人。我一路打聽到渡輪邊,過江後登上公交車平安地找到了堂妹,並在她的宿舍暫時安下身。麵對堂妹的詢問,我心裏難受卻又說不出口。

          在堂妹的宿舍裏住著的我實在是不想回家,省城這麽大這麽繁華,我相信自己能在這裏找到工作。

          誰知道剛過了兩天,工作還沒找到周寧卻找上門來了。在堂妹宿舍的樓梯間,周寧哭喪著臉懇求我跟他回去,說我的父母親找他家要人。

           我惱恨周叔連帶牽怒於周寧,把憋了幾天的怨氣一古腦地撒在他的身上。我不會罵人,隻是陰沉著臉冷冷地對周寧說:“ 你走吧?我不回去了。”

         周寧臉色蒼白,他也不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翻來覆去地說:“ 你跟我回去吧?你跟我回去吧?”

(待續)

上集:

和剛認識的男人出門遊玩



(江漢關鍾樓 網絡圖)



canhe 發表評論於
蘭兒的公公公序良俗沒有做好,首先不合適邀請未過門的媳婦外出旅行,一起外出了,沒有對兒媳尊重和愛護,情商低,兒媳忿而離去,他咎由自取。蘭兒芳華年紀,個性奔放,接受新思想新風俗快,對異性有想入非非,無傷大雅,對公公當眾斥責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花花刻畫人物性格細膩生動。花花創作愉快!
混跡花草中的灰蘑菇 發表評論於
可憐天真的蘭兒,接下來隻怕還會有風波?
林向田 發表評論於
有些無意發生的小事就改變了人生的軌跡。
曉青 發表評論於
公公帶她出來就是錯的:-)
菲兒天地 發表評論於
同情蘭兒,花花寫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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