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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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石油分布圖
石油是什麽時候給人類下咒語的，沒人知道，但據說諾亞方舟就是用瀝青來防水的。蘇美爾人也會使用瀝青來粘合磚塊，還用它為建築和船隻防水。公元前10世紀以前，兩河流域、古埃及和古印度的人開始從液體或半固體石油中采集瀝青，並把它用於建築和製藥等領域。在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中，人們開始把瀝青用於戰爭，公元前7世紀東羅馬帝國打敗阿拉伯帝國的神器“希臘火”用的就是石油。而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首都巴格達街道上鋪著的，也是從當地附近自然露天石油中收集的瀝青。如果說這些石油的使用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那當1908年英國人在伊朗發現一處大型油田，人類隨之對石油的依賴越來越高後，圍繞著石油而爆發的衝突也呈井噴之勢，一戰和二戰期間，打擊一些軍事目標便是為了控製石油資源。
1973年美元與黃金掛鉤的布雷頓森林體係崩潰，以沙特阿拉伯為首的中東國家於同年對英美等發達國家實行了石油禁運，這導致了第一次石油危機的爆發。第二年美國跟當時產油國“冠軍”的沙特阿拉伯“沆瀣一氣”，用美元作石油計價貨幣。從這時起，石油的魔咒正式浮出水麵。為了維護自己的美元霸權地位，美國心不驚肉不跳地把石油推上了“黑金”的地位，這讓現代曆史上的很多血雨腥風都跟石油有關聯，掌握著世界10%產油量的伊拉克，當然不能置身事外。而伊拉克敏感的地緣位置和悠長的文明，更讓這裏很容易成為大國的“絞肉場”，也讓有雄心的領導人夢想重振誕生在這片土地上的帝國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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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伊拉克有本錢成為阿拉伯世界的“領頭羊”嗎？有的。孕育了無數文明的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裏斯河仍然在流淌，它們讓伊拉克成為幹旱少水的中東地區最重要的農業區。雖然跟伊拉克有著同樣信仰的埃及也有尼羅河三角洲農業區，但埃及沒有石油，而有石油的沙特又沒有水。伊拉克還緊鄰波斯灣，那是伊拉克石油出口的必要通道。這樣的本錢給了薩達姆足夠勇氣，讓他在中東橫行很多年，把中東政局攪得天翻地覆。可是，伊拉克國內有著阿拉伯世界最為複雜的宗教和民族結構，庫爾德人、遜尼派和什葉派的阿拉伯人之間錯綜複雜的矛盾，給了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足夠的想象空間。它的鄰居，曾是美國盟友的伊朗以及至今仍是美國盟友的土耳其也注定不會讓薩達姆一統阿拉伯世界的美夢成真。
誰能想到，最後跟美國決裂的薩達姆最初竟然是被美國扶持上台的。自從大英帝國在二戰結束衰落後，中東這片世界上最大的產油區便出現了權力真空，美蘇冷戰期間更成了兩國的“心頭肉”。這裏的國家都是美蘇想結盟的對象，首當其衝的是伊朗。不過，因為蘇聯，以前是俄國，曆史上長久對印度洋的渴望，讓伊朗心存畏懼，於是伊朗於1955年加入了西方陣營。至於伊拉克，因為對投靠蘇聯，成為阿拉伯世界複興“旗手”的埃及的不滿，最後也倒向了美國，還加入了《巴格達條約組織》，這是一個跟以埃及為首的阿拉伯國家抗衡的軍事聯盟。本來伊朗和伊拉克這兩個受西方世界影響的國家都過著“哥倆好”的世俗化生活，但伊拉克在1958年退出了該條約，建立了伊拉克共和國，並倒向了埃及，這敲響了伊拉克人苦難的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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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伊拉克不聽美國話的後果就是其北部庫爾德人的叛亂。1963年伊拉克軍隊內部發動了政變，推翻了政府，阿拉伯複興社會黨走到台前，這個黨派同時取得了敘利亞的領導權。但是，伊拉克並沒有迎來真正的和平，其原因是阿拉伯複興社會黨在1966年分裂成了兩個分支，一個在伊拉克，另一個在法國主導的敘利亞，兩者互相敵對。不管怎樣，伊拉克暫時成了美國的“合夥人”。此時，伊朗仍是美國的親密戰友。本來為文明立下“灼灼其華”戰功的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裏斯河自發源地起，便井水不犯河水，各流各的，可它們在入波斯灣前，竟神奇地匯合在一起，變成了阿拉伯河。這條河是伊拉克唯一入波斯灣的河流，沿岸大部分主權一直在伊拉克手中，但自從伊朗境內最主要河流的卡倫河變成阿拉伯河的支流後，對阿拉伯河航運權的爭奪就成了伊朗的“心病”。
不知道是不是伊拉克的政權更迭讓美國沒了自信，反正什葉派占主體的伊朗在美國的支持下，於1975年獲得了阿拉伯河道的一半控製權，伊拉克被迫放棄了對伊朗西部阿拉伯河地區的主權。誰知道，美國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4年後的1979年，伊朗暴發了宗教革命，並成了蘇聯的盟友。美國人成了異教徒，美國想翻盤，門兒都沒有。這場宗教革命是不是法國和蘇聯合手演的“雙簧”不知道，但法國肯定脫不了幹係，因為革命的領導人霍梅尼在宗教革命爆發的前一年曾旅居法國，在這之前他在伊拉克居住了13年。石油儲備多到可以影響國際油價，還對波斯灣航線有控製力的伊朗的“叛變”，一下子給美國上了巨大的“眼藥”。為了扳回一局，伊朗宗教革命的同一年，遜尼派的薩達姆肩負著美國的重托，走馬上任，誓言奪回阿拉伯河的主權，兩伊戰爭在薩達姆掌權的第二年全麵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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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這場持續了8年的代理人戰爭對波斯人後裔的伊朗和阿拉伯人占主體的伊拉克都是無法修複的災難。雙方都出動了美蘇法提供的當時最先進的武器，還用導彈襲擊了對方的油田和城市，伊拉克甚至對伊朗軍隊和平民使用了化學武器，兩國百姓流離失所的比比皆是。為了尋求戰爭的正義性，伊朗人說自己是穆斯林世界的代言人，伊拉克則聲稱是為阿拉伯人抵禦波斯人入侵而戰。不管兩國多麽信口雌黃，此場戰爭和伊朗的宗教革命的後果直接引發了第二次石油危機，這次石油危機引發了西方工業國1980年代初期的經濟衰退。而當薩達姆打出為阿拉伯人戰鬥的旗幟之後，那些富有的，阿拉伯人占主體的產油國便伸出了援手，僅科威特就向伊拉克借出了140多億美元。在薩達姆的邏輯裏，這些錢他不應該還，因為他在為波斯灣邊的科威特等國浴血奮戰，這些錢是它們的善款。
科威特是不是養虎為患不知道，但人們知道，在兩伊戰爭停火，卻沒有“蓋棺定論”後的1990年，薩達姆像入侵伊朗一樣，入侵了海灣地區五大產油國的科威特，第一次海灣戰爭爆發。為什麽薩達姆要入侵科威特呢？這得從兩伊戰爭結束說起。勞民傷財的八年戰爭，是“狗咬狗”的戰爭，除了受苦受難的兩國百姓外，伊朗和伊拉克都沒占到便宜。對阿拉伯河的爭奪無果，兩國的邊界依舊和戰前一樣，但兩個曾經相對發達的國家的經濟卻嚴重倒退。更慘痛的是，雙方都各欠了幾百億的外債。伊拉克和伊朗互相讓對方賠償，但談判不歡而散。也許薩達姆覺得美國背叛了承諾，也許薩達姆太想實現阿拉伯複興的願望了，最終他跟蘇聯一拍即合，走進了一個“戰壕”。至此，薩達姆跟美國一拍兩散，這是第一次海灣戰爭的導火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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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既然跟美國“分家”了，薩達姆就休想讓跟美國是“一家”的科威特和沙特等遜尼派國家免除伊拉克兩伊戰爭期間的債務。不僅不免除，美國還唆使科威特等國，提高石油產量，打壓油價，這無疑讓靠石油出口占國家財政收入大頭的伊拉克雪上加霜。更讓伊拉克如鯁在喉的是，科威特扼守著伊拉克石油出口的波斯灣，幾乎把伊拉克出海口封死。幾種緣由疊加在一起，倚仗著背後大樹蘇聯的薩達姆出手了，他聲稱科威特是伊拉克的一個省。可是，薩達姆的認知出現了嚴重偏差。他以為美國隻是一個紙老虎，沒想到，一直躲在兩伊戰爭背後的美國，在這次海灣戰爭中親自下場了。不僅親自下場，美國還糾結了35個國家的聯合國軍隊一起上陣。這是一場還沒開戰，伊拉克就注定要慘敗的戰爭。
事實果然如此。在4個月的戰爭中，聯合國部隊以輕微的代價便重創了伊拉克軍隊的精銳。這次戰爭成了先進武器的試驗場，美國把大量高科技武器第一次投入到了實戰中，各式導彈和炸彈也從航空母艦上飛出，同時通過電視對戰爭進行了現場直播，美國的聲譽因為這次戰爭而扶搖直上千萬裏。但是，伊拉克軍隊在撤退時，卻采取了焦土政策，放火燒掉了科威特700口油井中的10億桶原油。這場戰爭的另一個後果是第三次石油危機，不過，此次危機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小得多，因為西方國家早從前兩次石油危機中吸取了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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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伊拉克被打敗了，戰爭也於1991年結束了，但薩達姆依然在伊拉克掌權。為什麽美國沒有鏟除他呢？是擔心薩達姆會像在科威特一樣，把伊拉克境內的油井都“挫骨揚灰”了嗎？還是擔心除掉薩達姆後，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人會填補權力的真空？亦或是美國覺得自己有足夠底氣來控製伊拉克和中東的走勢呢？畢竟這一年年末，它的死對頭蘇聯解體了。很多人都在猜測，但都不是標準答案。不管怎樣，第一次海灣戰爭結束後，“穩坐釣魚台”的薩達姆在國內搞起了轟轟烈烈的宗教信仰運動，強推遜尼派伊斯蘭主義議程。他還說：伊拉克在曆史上曾經是“一盞閃光的指路明燈”。是哪位蘇美爾的大神在背後為其助力嗎？
無人知曉。人們隻知道，自從薩達姆上台後，他就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去發掘、整理、保護和恢複曆史古跡，包括複建了按照馬杜克神指令建造的新巴比倫王國的“空中花園”，他還在恢複的遺跡中嵌上了他的大名。不知道是不是薩達姆的這些做法惹怒了美國，總之美國在2003年聯合英澳波等國，以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為借口，發動了第二次海灣戰爭。戰爭結束後，薩達姆被絞死。雖然有些人說美國發動戰爭的目的是因為薩達姆聯合其它阿拉伯國家使用歐元作石油結算，以此來挑戰美元霸主的地位，但美國進入伊拉克後，第一時間占領了烏爾，該城曾是辛神的領地。在《地球編年史》中，作者說馬杜克神和辛神是兩個對立的冤家，人類很多戰爭的幕後操縱者都是這兩位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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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按理說，占絕對軍事優勢的美國占領了伊拉克，挑選了新的代理人，並絞死了薩達姆後，美軍應該從伊拉克領土上撤離，但美國寧可花數千億美元的軍費也要在伊拉克駐軍，致使這場戰場持續了8年，直到2011年美軍才從伊拉克撤走，但今天仍保持著2500人的駐軍人數。我很想弄明白，為什麽美國要對大神們的青睞之地戀戀不舍，可我一介平民，是永遠不會了解詳情的。但可以預測的是，隻要美元與石油掛鉤一日，石油的魔咒就會在伊拉克存在一天，薩達姆宮也會因為“罪證”而被人們記住。
薩拉姆宮，也稱和平宮。這裏最初是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皇宮所在地，薩達姆統治伊拉克時，他在此地建造了象征他權威的這個宮殿。占地麵積巨大的薩拉姆宮內部裝飾華麗，有200個房間，地上鋪著大理石地板，花崗岩的牆壁和天花板上鑲嵌著數以萬計的手繪花朵，宮殿圓頂上還曾有一座跟薩達姆真人一樣大的雕像。第二次海灣戰爭時，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對這裏進行了轟炸，很多建築都被炸成廢墟。之後此地成了聯軍的軍事總部，現在它歸屬伊拉克政府。
薩拉姆宮
薩拉姆宮網上說薩拉姆宮星期天24小時開門，我半信半疑，不到早上8點就開出了酒店。可我剛到解放廣場的入口便遇到了恐怖的交通。為了右轉，無數車沒有章法地堵在一起，互不相讓，我真怕我的車被刮，隻能搖下車窗，請求兩側的司機別往前擠。看到我這個外國人麵孔，司機們很配合，我好不容易上了主道。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巴格達的主道修得非常好，一點也看不出戰亂的樣子，路上車也特別多，車的質量也比埃及和黎巴嫩的好。可惜，薩拉姆宮的周邊正在修高架橋，亂亂哄哄的，我繞了半天也沒找到宮殿的入口，隻能在遠處拍一下宮殿殘破的建築，這還是在建築工地上的工人開恩下做到的。
雖然我沒有看到薩拉姆宮內奢華的全貌，但我一點兒也不遺憾，本來它也不是我伊拉克之行的重點。我的重點是探訪這片土地上文明灑下的雨露和帝國留下的腳印，它們才是我春日的入場券，才是我盛夏的晚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