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求醫後續:鋇吞咽造影檢查到約我做內窺鏡機器人手術,進展迅速,前後不到三個月,而加拿大估計要數年

筆者在加拿大、中國(網上)、美國求醫經過前麵都有詳細記錄,有興趣的讀者請查看以往的文章。主要病情是反胃酸導致的咽炎。我知道的中國病人大多都隻服抑酸藥,然而這個藥有副作用,不能終身服用,而且這個藥治標不治本,甚至連標都不治,因為病根兒在於胃和食管之間的賁門,也可能包括食管裂孔疝。

鳳凰衛視曾采訪當年現代京劇《杜鵑山》劇組,其中有演員楊春霞回憶到音樂家於會泳胃不好,隻吃一點點蘇打餅幹,而且還有咽喉炎。她描述的這兩個細節馬上給我亮起紅燈,因為這正是反流性咽炎的典型症狀。於會泳的病如果放在今天,憑臨床經驗,醫生多半要先往反流性咽炎方麵考慮。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那說的是症狀突然顯現可能幾乎就是三兩天的功夫。其實病來是一個漫長的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一個人發病之前的大好青春時光雖然看似體健貌端、安然無恙,實際上他的一飲一啄、日常作息、各種習慣、周邊環境,加上機體的慢慢老化,都在給他積累著有朝一日即將爆發的病灶。

前麵說到終於見到了北卡羅萊納州數一數二的外科手術專家,一見我就說我是內窺鏡機器人手術的很好人選,但是在約手術之前還要讓我再做一項檢查——鋇吞咽造影檢查(Barium Swallow),看看我的吞咽功能。



不出三天便有人給我打電話給我幾個時間、地點和日期選項。我選在了夏洛特市的一家大醫院。醫院相對老舊,但裝修像三星級賓館,沒有溫哥華總醫院那樣規模宏大、錯綜複雜。



一個穿著防輻射圍裙的女助理把我帶進放射室。人溫和有禮,一見我就說喜歡我的靴子。我心想,這可真是沒話找話。我說,你們這科室人人都穿著圍裙,活像保姆。她笑了。

因為要做吞咽檢查,她先帶我去餐吧買俗稱“貝果”的麵包圈(bagel)。結果餐吧當日沒有麵包圈,她給她上司打了電話,問鬆餅(muffin)可否替代,對方說也行,於是我買了一個巧克力鬆餅。我從來就對麵包圈不感冒,因為它又硬又幹又無味。我心想,正是因為它又硬又幹,醫生才更建議用麵包圈來做吞咽檢查。



坐在放射室等了片刻,對這裏的設備充滿了好奇,原來是德國西門子製造的,有中英文兩種文字。我對一切醫療科技產品都好奇,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怎麽沒選擇這一行業。

隨後,那女助理把她女上司帶來,專門操作這台龐大的X光機,極其嫻熟。我站在底盤上,然後大機器能立能躺,當放平時我正好也躺平,那助理還會遞來一個枕頭放在我脖子下。



整個檢查主要是讓我喝下硫酸鋇懸浮液。我聽國內親戚說他在北京喝過,很不好喝。但是這個助理告訴我,我的那個外科醫生給我訂的是草莓口味的,因此喝起來就像草莓酸奶,還不算難受。檢查中最關鍵的一環是讓我躺著先咽一口鬆餅,再喝一口硫酸鋇懸浮液,她們通過X光機來看我吞咽功能。

當時我還心想,這麽躺著就吞一口鬆餅,誰會吞咽得那麽順暢啊?



當日下午這家醫院放射科專家就在醫療網絡平台上給我發來了檢查報告(上圖),其中一條說食管中段有輕微吞咽困難;此外,無反胃酸,無食管裂孔疝。

我真是納了悶了,之前的兩次胃鏡檢查都明確說有食管裂孔疝,這吞咽檢查卻說沒有,究竟該聽誰的?於是網絡醫療平台上給我的全科醫生發了短信,他很快回複。估計他年輕、經驗不足,他也迷惑不解,讓我問問給我做兩次胃鏡的腸胃科專家。於是我又在網絡醫療平台上給腸胃科專家發了短信。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起床他就發來了回複,道:他的胃鏡檢查是影像檢查,結果是明確無疑的。

其實,頭天晚上我上了人工智能DeepSeek查詢,也說胃鏡查出食管裂孔疝但是鋇吞咽檢查卻查無,這種情況很常見,隨後列出了種種可能的原因,說得讓我心服口服。

同時,我還在臉書上谘詢了馬裏蘭州的一個退休的腸胃名醫,有傳言說他當年差一點兒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提名。他給我回複的話特別精辟:“這個鋇吞咽檢查,如果結果是“negative”,那它什麽都說明不了;如果結果是“positive”,這個檢查才有意義。”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意思是這個鋇吞咽檢查如果查出什麽毛病來了,那就很有參考價值;如果它沒查出來什麽,那這個檢查尚不能讓你高枕無憂,因為隻能說它沒查出來。

大約過了三天,醫院來電話又約我再和那個外科專家麵談。看了看我的時間表,我約在了昨天下午2:30。他關心的並不是鋇吞咽對於食管裂孔疝的診斷,而是我的吞咽功能,向我確認平時吃飯有無吞咽困難。我說我沒有明顯吞咽困難的感覺,那天做鋇吞咽檢查是讓我躺著咽下去一口鬆餅,而我平時在家坐著吃飯,且都要喝點什麽,通常是杏仁奶、椰奶或豆漿,所以吞咽自然順暢很多,並沒有什麽食管中段的吞咽障礙。

他聽了就放心了,說我可以約手術時間了。他將給我做內窺鏡機器人手術,說可能當天出院,也可能留院觀察一晚,還交代術後兩周隻能吃流食,如酸奶、布丁、湯等等。會在我腹部上打幾個孔,每個不到一公分,由他在外部操作,機器人伸入我腹腔進行手術。



隨後我上網又搜索了內窺鏡機器人手術的信息(上圖)。這個技術在美國也算是較新的,首次開展是2007年;北京協和醫院首次開展是2022年,用的是國產機器人。其優點是創傷更小、操作更精確、疼痛更少、恢複更快。我的這個外科專家的一個強項就是操作機器人手術,能遇上他也是我的造化。

那麽,同樣看這個病,如果我人在加拿大會遇到什麽情況呢?

首先,從約檢查到約上手術,恐怕要三年五載。在溫哥華,照個核磁共振都要排隊十個月以上。況且,我溫哥華的家庭醫生自己辭職了,留下我們諸多病人沒有了家庭醫生。我還需要先落實一個家庭醫生才可以再約專科醫生。再者,無須預約隨便進的walk-in診所的醫生未必會聽你那麽一說就給你約專科醫生;如果那麽容易的話,那得有多少初來乍到的新移民濫用加拿大醫療資源啊!

第二,全民醫療隻優先重大疾病,像反流性咽炎這種常見病他們會讓你靠邊站,隻讓你調整生活習慣加上服抑酸藥。從2020年到2022年在溫哥華先後見了三個專家,最後都不了了之,感覺被他們拋棄了。

第三,在溫哥華我家步行五六分鍾便有一家大型醫院,那裏就開展腹腔鏡胃底折疊術(Nissen Fundolication),但是沒聽說用機器人——全民醫療的體係,不會給你用最新、最貴、最先進的設備和耗材。我在臉書上網聊了一個在那裏做過該手術的加拿大女病人,她是十幾年前做的這個手術,分文不花,很成功,但是住院三晚,恢複艱難(估計因為不是機器人做的)。她覺得一切都值,因為自手術後至今完全健康,手術以前所有的反流症狀術後都徹底消失,直至今日。

第四,加拿大醫生太少,選擇起來極其有限,不像美國,一搜起來,周邊幾英裏之內會有一大堆專家可供選擇。自上述那個加拿大女病人介紹了給她做手術的那個專家後,我網上搜了搜那個醫生,他是屈指可數的能做這種手術的人之一,而且網絡評語褒貶參半,還搜到新聞報道:那醫生因為一個病人犧牲在了手術台上而官司纏身。這女病友說,她也知道那個事件,並告訴我這個醫生是冤枉的,病人本身就有健康問題,很不幸叫這個醫生攤上了,而病人家屬不依不饒,一直告到了法院。這種醫療官司打起來曠日持久,即便醫生無辜,但是對他的身心和事業都造成了幾近毀滅性的打擊。

在美國,常聽人們對美國醫療體係和商業保險的抱怨。在加拿大,也總聽到人們對加拿大醫療體係的種種吐槽。兩種體係我都深度經曆了:看病一分錢不花固然更好,但是每日備受煎熬,生活質量下降,卻久久得不到醫治肯定不好。還有人說日本醫療體係最好,自費部分30%,根據個人收入上有封頂,殊不知日本的羞恥文化更是因為不鼓勵給別人找麻煩而將小病患者拒之門外。加拿大還有一個中國朋友跟我說:“咳,我大不了等到嚴重的時候去看急診。” 他想得太簡單了。他現在還沒有病,所以總覺得一切疾病都離自己很遙遠。真等到“嚴重”的時候,恐怕自己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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