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第二次投胎（上）

M是某人同村同姓的同學，比某人小一兩歲，雖然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因兩家住得近，父母關係好，又是同一中學畢業的，來到北美後，更是互相以堂兄弟相稱。

堂兄弟M大學畢業後留在機關，過膩了一杯清茶一份報紙的工作，2003年前後移民去了加拿大，為謀生學做汽車修理工。十幾年前我們買了新家，他來這邊玩，在我家住了一兩個晚上，我把主臥讓給他睡，事後他誇張地說，我們的房子像“宮殿”。那時的他剛剛起步，自然沒能買房，妻子在國內體製內單位做的好好的，也不願跟他去加拿大吃苦。他們有個兒子，兒子一直在國內跟著母親。

沒有太太在身邊照顧的日子一定是淩亂的，加上他整天跟汽車修理打交道，那日子想必是苦的。十幾年前我們去溫哥華玩，他來酒店看我們，見他穿著一身在車廠裏沾了油垢的工作服，手裏卷著一本地圖要給我們指路，伸出的手指甲縫裏還殘留著肥皂洗不去的黑印。不過，堂兄弟人好，脾氣好，勤快, 回夫家還聽姑姑誇他“口才好”, 故此也想起他在我家談起hedge fund時滔滔不絕的情形。他人外表長相老實，常年的體力活更是讓相貌多了幾分憨厚的模樣。他懂人情世故，“阿嫂阿嫂”地叫著我，來我家，飯後看某人坐那裏不動，還卷起袖子要幫我洗碗。

後來聽說他也買了房子，又聽說他離婚了。前妻也來過我家，據堂兄弟自己說，他等了她那麽多年，也夠有情義了，不肯過來團聚，那隻有離婚這條路。

再後來又聽說他從國內找了個年輕的女子。女子小他七八歲，離異了，有個女兒，因為想移民加拿大，想帶女兒出國讀書，認識了他。兩人很快結婚。他告訴我，新太太的前夫很有錢，離婚時給了她一筆錢，這樣他娶過來至少不會增添經濟上的負擔。

婚姻就是這麽實實在在。

結婚前，他帶著新太太來美國玩，來我們家。新太太年輕、時髦、漂亮，腦筋很拎的清。某人見了還羨慕了一會，說人家豔福不淺，這輩子還可以娶兩個太太：）

新太太很能幹，雖然在加拿大沒工作，不過因為出手大方，人直爽好相處，很快結交了朋友，平日裏做點小生意，很快自己也買了房，還做起房東，airbnb的生意。堂兄弟或許沒想到，若幹年後，他們自己擁有的房子比他當年眼中的“宮殿”不知要寬敞豪華多少倍吧。

堂兄弟自己會修車，有一年還搗騰了一輛舊車改建的房車開到我們家，一起來的有嶽母和新太太，一家人相處得挺和諧。

再見到他們是在去年年底，太太的女兒來這邊看大學校園的情況。他們開著新買的tesla，據說這車是孩子爸爸（即太太的前夫）買給女兒作為上大學的禮物，上大學的學費自然也是有錢的親生父親支付。那日我在家請他們吃火鍋，正逢自己女兒也回家過節，兩家六個人一起開開心心地邊吃邊聊。朋友走後，一日我帶女兒逛mall, 經過一家奢侈品牌的店，她指了指裏麵掛的衣服說，“那天阿姨穿的就是這個牌子的衣服。”

我知道堂兄弟是不會出錢買這麽高檔品牌衣服給她的，還是新太太自己兜裏有錢。堂兄弟近一兩年也換了工作，擠進了一家碼頭上有union保護的公司，這是很多人擠破頭想進的地方，堂兄弟憑著自己的能力、人緣、運氣進去了。他說，雖然工作常常要跑遠路，不過每天回來看到太太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還有熱飯熱菜伺候，覺得自己在外辛苦也就圖有這麽一個家。那日在我家的飯桌上，堂兄弟感慨地說了一句，“婚姻是二次投胎。” 這句話從他一個結過兩次婚的人嘴裏說出來就更加意味深長了。

如果人來到這世界上算是第一次投胎，那麽這第一次投胎是沒有選擇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如果說婚姻是第二次投胎，除非人們選擇不結婚，人的一生還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家庭的組合是一次重大的決定，關係著人後半生的幸福。所以“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題外話：人們常說愛情是婚姻的基礎，在我們那個純真的年代，這個命題是成立的。可時代在變，人們的觀念在變。婚姻也可以是一種物質的交換，比如想出國想有身份有立身之地。當然也有前提，即，人的本質要好，真心實意想過好日子。從某種角度，婚姻與愛情無關。當然，人的感情其實亦是可以在日後的相處中培養的，也就是，先結婚後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