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蠱的外婆

在這世界呆久了,總會有些閑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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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小說裏,很多人隻知道湖南湘西民間流傳下蠱,實際上,在湘中農村,一樣有放蠱等離奇古怪的事情。
 

     在湖北葛洲壩水電站工作的叔叔炳,因各種身體患有多種疾病,在醫院住了數月,剛出院,難免有死裏逃生之喜感,恰好炳的外甥女婿買了新車,想試試手,就帶著一家大小,長途跋涉,從湖北回到老家,炳提前把自己的行程在電話告訴我母親,其中一站是來看望她。

   說起來,我母親這幾年運氣不佳,每到三月跟算好點似的,開始發病,每到這個時候,我便像有什麽感應似的,不是跟著她生病,便是心神不寧,所以,每年回去探望她一次,看到她稍微穩定下來,才狠心走掉,可回來後,還是悶悶不樂,心依然留在我母親身邊。

    我母親82歲了,今年生病的時間拖得格外長,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她還能康複,但她是一個生命力特別頑強的人,看她那貝殼似的依然潔白堅固的牙齒便知。

    因為無力安排10多人的午餐,我母親急得不行,我安慰她:“在家裏接待他們的確是客氣一點,大哥廚藝好嘛,不過他要上班,沒有時間趕回來做午餐,我請他們到餐館吃吧。”我母親稍稍安心一點,可一會又擔心上了,“‘十一’期間結婚的人多,餐館能訂到位置嗎?”這個我倒是欠考慮,想了一會,跟她說:“先摸摸情況吧,說不定人家看到您病在床上了,根本就不來吃飯呢,再說,實在不行,我卷起袖子,做熟完全沒問題的。”於是,我母親安排我去買些水果,要提前洗好,擺放好,這是她一貫的待客之道。

    我母親再次接到炳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院子裏,她便有點激動,姐弟倆離上次見麵已經5年時間了,她一再問我準備好吃的沒有,盡管我早報告她,一切準備就緒。炳一家比我們預想的要體貼得多,他們住在酒店,隻是炳和外甥女彩兒過來,並說好,等會就走,彩兒住本地,那天有四場喜酒要趕,每個地方隻能呆一會,還得馬上走,我暗暗鬆了口氣,跟她建議,能不能調整一下日程,讓炳留下來陪姐姐講話,她忙自己的活兒去,這個安排多好,炳跟我母親一樣,也吃素多年,想吃的菜自己報名出來,太簡單痛快了。

    炳的腳早就行走困難,但他堅持坐在一條小方凳上,身體半側著傾向母親,他請母親化解一些家族之間的誤會,母親一向做事比較公證,說話自然有份量,他也知道母親有那個疏通能力,盡管不好意思,但他還是紅著臉提出請求,而母親很專注地聽他說話,不斷點頭,腦子精明極了,一點不像舊病在床的人。

    我假裝在一邊看小說,偶爾看一下炳的杯子是不是要添水了,有時給他剝一個橘子,這是他唯一願意吃的水果,炳卻不一個人吃,堅持要我母親跟他一起分享,這讓我心裏產生很多的幻覺。我一方麵責怪自己心地不純潔,一方麵又忍不住好奇,我知道,炳跟我父母親並沒有血緣關係,也從來沒跟我講過他們的曆史,可兩家人,幾十年如一日,勝似親人。

    如今,母親和叔叔都老了,有些疑問,還是趁早問吧。

    我是家裏老幺,人稱七幺,所以,很多時候,似乎有種特殊的權利,就是可以在家人麵前放肆,習慣成自然,我便單刀直入:“媽媽,叔叔,你們結為姐弟,總會有點故事吧。”

 

    沒想到我母親那麽爽快,她說,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外婆,因為一個人無力養活她,庵堂附近有家李姓殷實戶,沒有生養孩子,由人做中,把我母親過繼給他家做女兒,養父李漢卿把她視同己出,可他妻子刁鑽潑辣,長期虐待她,七歲前,隻要李漢卿出門,我母親就沒有吃過頓飽飯,咒罵毒打如家常便飯,我母親經常被打得遍體鱗傷,為了活命,每天誠惶誠恐,度日如年。

     我外婆也是個苦命人,帶著我母親流落到一處廢棄的庵堂,幸好老人家個子生得高大,雖纏過腳,但還能扛起鋤頭,她在庵堂附近開了一片地種菜,也學著織布,並靠這門手藝,在有錢人家幹活,一天賺升把米,她聽人說我母親在李家的遭遇,就要求把我母親帶回庵堂,可李漢卿舍不得她走,看到我外婆執意要領回去,李漢卿便下了黑手,給我外婆下蠱,我外婆種蠱後,癱瘓在床半年多時間,沒有人幫忙,她掙紮著爬起來煮點粥,燒點水喝,每分鍾像有一百隻手在喉嚨裏抓,又癢又痛,讓她欲生不能,求死不得……後來,庵堂的山腳下,有個叫胡啟人的漢子,就是炳的父親,他功夫比李漢卿更厲害,但他隻救人,不害人,他把我外婆的病治好了,窮苦人家,唯一能感激的就是讓我母親認人家幹爹,長大成人後不忘回報人家的恩德。

     說起來,從我外婆身上把蠱拿掉,還不是那麽簡單。胡姓和李姓,不僅在方圓百裏的兩個大姓,李漢卿和胡啟人,也是兩個厲害角色,胡啟人不跟李漢卿動手,隻是早晚一直跟著他,李漢卿自覺不是胡啟人的對手,所以,一直忍耐著,有天傍晚,兩個強人終於在野外進行決鬥,李漢卿自己不動手,示意他徒弟,突然出手把一棵百年老樹劈死,胡啟人本事更是了得,他卻讓這棵樹起死回生。李漢卿知道鬥不過人家,被迫把蠱從外婆身上收回,但也從此與外婆絕交,直到後來我母親參加了工作,重新回去認爹,並給他養老送終,才獲得原諒。我還記得李漢卿的,我母親把他接到老家,給他買很多零食,有時,躺在床上還不停地吃,他那會夠老了,很慈祥,對我們兄弟姊妹挺好,我還用火柴梗給他把耳朵裏的巨大耳糞扒出來。

   “情況如你母親所說,”炳頓了頓,像給領導匯報工作,“是我父親大人給外婆她老人家治好病的,她住的那個庵堂呀,後來香火越來越旺,你外婆很聰明,沒有念過書,卻學會了讀經書,你母親很小,常常在我家裏玩,她人長得漂亮,活潑又勤快,嘴巴甜,我父母親都很喜歡她,有時,她來我們家,一住數月,我們從小在家裏的一起捉迷藏,爬樹,踢雞毛毽子……”炳說到小時候,臉上有了很靦腆的笑容。

    炳家是富農,很大的房子,很多的田,土改的時候本來要打成地主的,但胡啟人救治過很多人,所以,人不恨他,卻敬畏他,我母親告訴我,定性地主和富農,有很大的差別,當地有些地主被鎮壓了,她輕描淡寫的說得我心上發毛。

    我詢問母親和炳,放蠱到底怎麽回事。我母親說,實際上,李漢卿教過她一點,用碗裝上清水,讓我母親專注看著碗裏,天天練,可她沒有定性,隻要李漢卿不在身邊,馬上就開溜了,幸好我母親沒學,因為學這種功夫的人,都預備沒有後人的。 這時,鄰居秦姨走進來,補上一個小故事,她小時候,她父親倒是個開明的人,教了她幾招,說是把幾十隻碗擺在神台下,兩隻腳要分站在每隻碗邊,站穩了,才有資格學藥功……

    這些我都是第一次聽說,雖然母親他們都老了,這些往事,都是發生在70多年前,可能會有一些記憶上的誤差,但作為故事,我依然聽到津津有味。

    話說,我外婆被胡啟人治好了病,兩家因此結緣,後來炳去了城裏念中學,那時,我母親跟父親結婚了,炳高中畢業回家後,我父親把他安排在銀行上班,後來,炳執意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就參軍去了東北建電廠,後來轉到桂林,湖南衡陽,最後落戶在湖北葛洲壩水電站,完成了他人生的“乾坤大挪移。”炳參軍走後不久,我母親跟隨父親回到他的老家工作,炳基本上每月給我母親寫一封信,匯報他的生活、工作和思想,幾十年如一日,我們家孩子多,炳便把自己省下來的全國糧票寄給我們。

     20多年前,我跟母親第一次去湖北探望炳一家,後來, 我還替我母親代筆寫回信,記得最後賴皮不寫的是我,因為寫來寫去,就是寫家庭裏的事情,沒啥新意,自然也就沒了激情。

    因為我外婆被下蠱的往事,讓兩個家族結下一世情緣,也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吧。

七幺 發表評論於
回複 'long6368' 的評論 : 握手,謝謝!
七幺 發表評論於
回複 'xsz' 的評論 : 第一次寫這種故事,有點,下次寫好一點。謝謝!
long6368 發表評論於
我還是看懂了。我家在泰族,就聽說泰族會放“歹”,就是蠱。說是有的小孩在人家井邊撒尿,回來就會發病。
xsz 發表評論於
亂七八糟的,寫的亂,故事更是離奇荒唐。
七幺 發表評論於
回複 'gengsheng' 的評論 :謝謝你的建議,實際上,我自己看著都亂。我試試改好一點。
gengsheng 發表評論於
稱呼太多,有點亂。最好加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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