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裏的孫鳳 （126）

林芙從來沒給過孫鳳好臉色，這次也不例外。她語氣十分冷淡地說道：“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轉到後廚，看見李琛正帶著幾個人在灶上忙活，他顧不上說話，隻朝孫鳳笑笑。林芙指著旁邊一個小門，“在裏麵。”然後轉身又回了前麵。

孫鳳上前敲敲門，裏麵說進，她就推門走了進去。

齊嘯正埋在一堆紙裏，看起來在找尋著什麽。他抬頭看見孫鳳，立刻喜上眉梢，站起身，兩三步跨過來，把孫鳳抱在懷裏，低頭吻住了她。

纏綿了好一會兒，齊嘯才放開孫鳳，用拇指揉弄著她的嘴唇，輕聲說：“鳳，你終於肯來看看咱們的餐廳了。想吃什麽，我親自給你做。”

孫鳳仰頭問他：“你會做什麽？”

齊嘯低頭認真想一想，撲哧笑了，“菜單上的東西，我隻會做鮮榨果汁。”

孫鳳也笑了，“那就來杯鮮榨果汁，再配點別的，能吃飽就行，不要浪費。”

“在這裏等我。”

齊嘯轉身走了出去。

孫鳳這才仔細打量起房間。

形狀不是規矩的四邊形，而是五邊形，應該是廚房的邊角隔出來的。屋子很小，都不用轉脖子，隻麻煩眼球從左溜達到右，就一目了然了。靠牆有個書架，上麵放了些美食雜誌，還有幾本賬本樣子的夾子，另有一大摞簡易版菜單。書架最底下胡亂塞了條碎花薄被，書架邊上有一個折疊鋼絲床，折好了靠在牆邊。占地方最大的是那個辦公桌，上麵也是亂七八糟的一堆散亂的紙，好幾種顏色。

齊嘯的大衣隨意地搭在椅子背上，歪斜著幾乎掉到了地上。

孫鳳走過去，把大衣擺正。

沒一會兒，齊嘯進來，“鳳，你真是我的福將，樓上包間從來沒滿過，你一來，全定了出去，所以沒咱倆吃飯的地方了，在廚房對付一下行嗎？”

孫鳳說：“當然行，我又不是挑剔的人。”

一出門就是後廚，幾個人正在熱火朝天的煎炒烹炸。

灶台與廚房門之間有一個長長的高台，是用來傳菜的。齊嘯拿了兩把高腳凳擺在高台前，跟孫鳳一人一把坐了上去。台麵上有兩杯鮮榨果汁，一盤白菜卷，一盤煎豬肉排，還有一碟麵包片。

那幾個麵生的廚師一邊忙活手裏的活，一邊抬眼打量孫鳳。

齊嘯朝他們大喊：“別看了，我親媳婦兒，自己一手養大的。”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孫鳳有些羞惱，她雙手捧著果汁，低頭喝了一小口，咕咕唧唧道：“盡胡說，誰是你養大的，厚臉皮。”

齊嘯捏捏孫鳳的粉腮，笑著說道：“我說錯了嗎，從你這麽高，我就帶著你玩，給你刻玩具，送你上學，給你打扮，甚至連被子都是我鋪的。”說著，比劃了一個比台子高不多少的高度。

孫鳳想想還真是，就氣短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有一些出來進去的端菜送髒盤子的服務員，看到自己的帥老板跟一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姑娘吃飯，就偷偷問林芙，“林姐，那是誰？”

林芙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嗆一句：“有你啥事？幹活！”

飯後，齊嘯非要帶著孫鳳上樓轉轉。見到員工，他就指著孫鳳說道：“都認好了，這是你們老板娘，我媳婦兒。”

孫鳳急忙四顧，生怕碰見熟人。

孫鳳問：“怎麽沒見羅淼，你不說他也來給你幹了？”

齊嘯摸摸孫鳳的後腦勺兒，“行，有個老板娘的樣子，會操心了。李琛負責後廚，林芙負責前麵，羅淼負責采買和對外聯絡，現在他在郊區菜場呢。”

孫鳳又問：“那你負責啥？”

齊嘯撲哧一笑，“我隻負責伺候我家鳳。”

孫鳳瞪了他一眼，就勢轉身往樓梯走，“我回家了，還要複習功課呢。”

齊嘯趕緊上前擁住她，“我送你出去。”

孫鳳暗想樓下散座那麽多人，保不齊有認識自己的老師或者同學，便停下腳，用胳膊支開齊嘯，“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下去。”

齊嘯明白孫鳳的小心思，就說：“我就送你出去，不抱不親，跟你保持一尺距離，這總行了吧？”

孫鳳不說話，腳下生風，蹬蹬蹬往樓下走。

齊嘯覺得好笑，大長腿一撩，閑庭信步，跟在後麵。

到了外麵，孫鳳一回頭，見齊嘯還跟著，就問：“你怎麽還跟著？”

齊嘯湊過來，“送你回家，就幾步路，不耽誤事。”

到了樓下，齊嘯又說：“送你上去。”

到了門口，齊嘯又說：“送你進屋。”

孫鳳瞪著齊嘯，不再說話。

齊嘯掏出鑰匙，開了鎖，一把將孫鳳拉進屋，關上房門，抱著她輕輕說道：“送你上床。”隨機親了上去。

孫鳳立刻炸了毛，在齊嘯懷裏亂扭，大聲嚷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齊嘯把頭埋在孫鳳後頸，哈哈笑得停不住，好半天才笑夠了，說道：“鳳，我愛死你了。你是我的鳳，生生世世都是。記住了？”又親了親她臉頰，“我會愛你陪你一輩子。”

說完，他摸摸孫鳳頭發，笑著說道：“走了，回去給我的鳳幹活去嘍。”

孫鳳走到窗前，看著齊嘯走在寒風中，英岸挺拔，昂首闊步，如剛打完勝仗的將軍一般。

星期一清早，孫鳳一離開，齊嘯就去了火車站。

他昨天已經跟李琛羅淼打好了招呼，說要回離嶺鎮一趟，準備周四或周五下午回來。具體什麽事，他沒有說。

他也沒有告訴過孫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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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一早晨的教室裏，鄧童見到孫鳳的第一句話就是，“徐玲整個周末都沒回宿舍。”

孫鳳馬上揚著腦袋四處看。

鄧童在她眼前擺了擺手，“別看了，到現在還沒見人影。你說，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我們要不要報警或者跟學校說一下？”

展鴻現在談戀愛，角度自然不同，她輕鬆一笑，“你們真是大驚小怪的，都成年人了，能有啥事？孫鳳還每個周末都不在呢。”

鄧童看一眼被噎住的孫鳳，“但我們知道孫鳳在哪裏啊。徐玲從周五下午上完課就不見了人影，去了哪裏，跟誰？我們都不知道。”

正說著，上課鈴響，老師走了進來，三人隻好閉嘴。

直到晚上快熄燈的時候，徐玲才出現。

四個人中，展鴻跟徐玲的關係最親近。所以她第一個上前發問：“你去哪裏了？聽說你三個晚上都沒回來。”

展鴻是關心徐玲，才這樣問，誰知徐玲象被拔了逆鱗，馬上反唇相譏，“有人從一入學就不在寢室過周末，怎麽從來不見你問這問那的？你最近不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咱們宿舍四個人，周末就鄧童一個人在吧，你怎麽就扒著我一個人問？”

展鴻一片關愛被當作驢肝肺，氣得臉色發青，薄薄的前胸劇烈起伏，端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然後把杯子重重一放，三兩下爬到上鋪，被子一蒙，睡覺去了。

鄧童本來也想關心一下，見展鴻受此待遇，嚇得立刻閉上嘴巴，不敢言語。

在與孫琳的長期鬥爭中，孫鳳實在是知道如何明哲保身，那就是裝聾作啞加裝傻。所以她從始至終置身度外。

熄燈之後，孫鳳注意到徐玲在床上翻來覆去，悉悉索索個不停，偶爾還傳來悶悶的嗤笑聲，像是被什麽美好的回味不停觸動著，一下又一下，一波又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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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嶺鎮，灰白黑三色遠遠近近塞了滿眼，天地混作一處。北風呼嘯著，和著群鴉淒竦的叫聲，從山上俯衝下來。那氣勢，似要將那不多的一點人類痕跡從這塞外寒疆抹去。

街上並無一人，四處門窗緊閉，所有的縫隙都被粗如巨蠟的霜條堵住，仿佛一座座封好了的大墓。

齊嘯吱吱咯咯地走在雪路上，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離嶺鎮山貨貿易公司。

總經理馮傑正在指揮員工給江市發貨，見齊嘯進來，愣了一下，“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陪媳婦兒上學了嗎？”

齊嘯也不說話，從包裏拿出個綠色硬皮夾子，遞給馮傑，“你先看看這個。”

兩人走進小辦公室。

馮傑打開夾子一看，是齊嘯與自己的合同，粗粗讀了一遍，大意是：如果馮傑能完成附加合同的采購與發貨任務，就可以除工資以外，再拿到全部利潤的兩成作為分紅。

馮傑翻到附加合同，發現是離嶺鎮山貨貿易公司與省外貿的一份長期收購合同，即省外貿長期收購離嶺鎮的各種山貨。一看數量，馮傑嚇了一跳，省外貿的需求量是現在公司供貨量的將近五倍，但是價錢卻比現在江市公司的收購價高出將近兩成。

馮傑在腦子裏快速算了一下完成任務後能拿到多少分紅。算完之後，他自己先嚇了一跳，數字可以說驚人，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說道：“齊嘯，合同是真誘人，但不可能完成，離嶺鎮就這麽大，上哪裏弄這麽多山貨，這錢咱沒法掙啊。”

齊嘯坐了下來，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圍巾，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馮傑，“怎麽完不成？咱現在有七個人對吧，再多招些人手，放眼全縣，甚至到別的周邊縣市去找貨，隻要價格好，渠道穩定，就不怕收不來貨。在每個鄉找一個當地人負責盯貨訂貨收獲發貨，給價差，讓他賺錢就能長期合作。咱們清水縣地處邊區，山貨沒有汙染，在外麵非常受歡迎，這次通過省外貿，咱們的山貨還能銷到國外去。老馮，別怕，好好幹，肯定沒問題。想想看，光清水縣就有八個離嶺這麽大規模的鎮，如果我們能拿下來五個鎮的貨，不就差不多成了？”

馮傑老成持重，聽了齊嘯的分析，覺得竟然沾邊兒，就點點頭，“還真是這麽個理兒。我就隻想著咱離嶺鎮了，你是老大，你說這事靠譜，那我就撂下膽子試試？”

未完待續

南瓜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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