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六,醫院給了“night pass”,我們三個人一起,回到久違的家。從車裏到家裏, 隻有幾步路,我們三人還是緊張的大呼小叫的像打仗一樣。 每個人都相當“總指揮”,都在抱怨別人不聽話。 好不容易老遊落定在屋裏的輪椅上,才有驚無險的鬆了一口氣。 老遊現在要想動起來,還是很“興師動眾”的。
樓上的廁所,還留著老遊的“作案現場”。澡盆裏的血跡(放心, 不是腦子裏的血,是腳摔破了)地上的毛巾,一片狼藉。 我是不敢再看一眼的,想到老遊當時的掙紮,我又不在家, 心裏難過得不行。兒子體貼,跑去幫我搞幹淨了。
晚飯後,兒子做作業,老遊坐在輪椅上在計算機前忙著( 當然是一隻手),我整理著信件。那種寧靜與祥和的氣氛, 瞬間讓我覺得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是4周幾乎沒回過的家嗎?那些枯黃的葉子從花盆裏垂下頭來, 好像在提醒著我四周來對它們的忽視。我望著老遊的背影, 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怎麽都不能想象他將從此殘疾。
隻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才能體會這突然間的變故給人身體上, 精神上帶來的巨大的創傷與痛苦。要想樂觀積極的麵對,一時容易, 一世難。就像有太陽的溫暖和黑夜的寒冷一樣, 人總是要麵對來自好壞兩方麵的力量。是的,很多人恢複了, 但也有很多人落下了要麵對一生的終身殘疾,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老遊的肌肉功能是在逐漸恢複著,同時, 他的肌肉也在麵臨著萎縮和僵硬。 痛苦和不方便以及對恢複程度的懷疑時每時每刻都在吞噬著他, 無論白天與黑夜。每走一步,他都在拚盡全力, 在和他受損傷的大腦抗爭著,和他不聽使喚的半個身體較勁, 這絕非一個有著正常肢體功能的人所能體會。
從今天起,我們每天就要去門診紮針灸了, 和老遊出趟門兒可是個力氣活兒。不要說別的, 就是把輪椅放進後trunk裏,我也得拚盡全力, 大喊一聲才放的進去。這讓我想起為什麽拉纖的時候要喊號子。。。
有人問我累不累,怎麽說呢,我累,甚至會莫名其妙的想失聲痛哭。 可是,當你的累和一個承受著巨大痛苦的人放在一起的時候, 就變得什麽都不是了。看看身上磕的幾處淤青, 卻渾然不知識怎麽回事,人的感覺, 真是在比較中存在的。
我在最難受的時候鼓勵自己,痛苦是不可避免的, 但也許它會伴隨著成長。
人們說,友情就像是角落裏的一壇陳年好酒, 平時靜靜的躺在角落裏,每當你打開它, 它的醇厚和芳香才會沁入心扉。也許就是在這四周裏, 我體會最深的竟是人間的友誼。 這份溫暖好像在源源不斷地給與我能量,給與老遊能量。 也許你們不知道,你們正在給與的要比你們想象的大得多!
記得一個朋友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十幾年前, 她老公曾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車子拋錨,不得不下來截車求助。 真是沒人幫的話,凍死都有可能。當然,很多車都過去了, 當最後那停下來幫助他的人告訴他,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曆, 知道此時人的心情是多麽焦慮和無助。 我想老遊和我現在就是那個風雪夜被幫助的人,從此, 我們更加懂得助人的重要。
我們已從醫院discharge,轉到courage center了,大約要在那裏幾個星期吧。
Our T-mobile cell phone no signal there.
替老遊向大家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