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一章 大鬧九鹿縣(全)
很快三天過去了,朝歌並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三天裏,九鹿縣正發生著怎樣的翻天覆地。
土守形、婉姨幾人在過了一天還沒等到朝歌、梁庫後,知道可能發生了什麽情況。
他們最先想到的是打麥場上的那個隱身人,但婉姨卻認為不太可能,如果那個隱身人想出手的話,在牧家村就有很多機會。
況且以朝歌的性子,任何人想用威脅的手段對付他,恐怕都是無濟於事。
關於這一點,相信那個隱身人應該知道。
最後終於讓他們打聽到,原來朝歌等人因得罪了本地的頭號黑首,而被軟禁到了一處隱密的地點。
於是就在這三天裏,幾乎全九鹿縣都在傳著一個很玄的故事。
有這樣一輛天降巨車,上麵載著這樣的五個人,他們所到之處,準確的說,應該是所到校長的任何窩聚點,那裏就會發生奇怪的事情,不是集體昏睡不醒,就是無端骨折。
而平時也被神化了的黑首校長,卻拿他們毫無辦法,因為當校長出動人馬對付這五人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他們所領受的,是比昏睡和骨折更為可怕的遭遇。
而且,這五人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他們這種飄忽可怕的行動,在校長一方人馬看來,卻有這樣一種清晰的感覺:這五人實在不太像人,最起碼不太像正常人。
但在土守形五人來說,也同樣感覺到了日甚一日的壓力。因為校長幾乎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連員警也開始出麵幹預了,而且周圍三縣一區的大批黑道人馬,從四麵八方開始向九鹿縣滾滾雲集而來。
土守形等五人一麵要避開員警,一麵還要與越來越多的黑道分子相鬥。尋找朝歌顯得越發艱難了。
最後在婉姨的提議下,眾人終於決定,準備以整個九鹿縣為區域,催動一個驚天大局。
這個大局將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首次合作,真不知道,這將是怎樣的一次驚天之作。
相比之下,這三天頂樓豪華套房中的朝歌等人,就顯得過於平淡鬱悶了。
朝歌雖然在偶爾的開門關門中,注意到把守門口的大漢不知道什麽緣故,在逐漸增加著,而且從神情上看,也越來越警惕了。但卻仍猜不透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有空,梁庫和老賭頭還是一如既往的鬥嘴著。鬥累了就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沙發的各倒一方,無聊著鬧心著。
而就在第二天的上午,剛吃過飯、鬥過嘴的寂靜時間段,他們不約而同的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鋼琴聲,從樓窗傳進來。
朝歌馬上被這琴聲吸引了,他走到窗前按聲尋覓,發現這琴聲原來是側麵不遠處一個居民樓裏傳出的,彈的正是著名的“童年夢幻曲”,單調童真之中,勾起心中無限往思,竟一時忘了身處困境。
梁庫並不對這鋼琴聲有什麽喜好,引起他注意的卻是朝歌的變化。他忽然發現跟朝歌交往以來,還從沒看到過的這種放鬆而又充滿柔和的表情。
梁庫不禁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了朝歌曾經是學西洋什麽樂的。自從被自己拐帶出來後,就再也沒碰過從前的東西。
一陣愧疚之情上了梁庫的心頭,他暗暗許了個願,如果這次能出去,一定買架最好的鋼琴送給朝歌。
當然,這得需要出去才能實現。
一想到被困的現實,梁庫忽然想到了在牧家村陽光燦爛的日子。原來還覺得寂寞無聊,但自從可愛的姐妹花來到後,牧家村簡直就成了天堂。
梁庫又順便想到了具備神秘術力的土守形,要是他在這就好了。
想到這,梁庫眼前一亮:“我說朝歌,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土守形是怎麽把文物販子鬥敗的?”
朝歌心不在焉的搖搖頭。
梁庫幹脆走到了窗前,搖了搖朝歌的手臂:“你再想想,說不定想起來,我們在這能用出來。”
說著,梁庫一臉陰笑說道:“嘿嘿,如果把那東西用出來,全讓這幫看門的家夥骨折吐血!”
朝歌被梁庫這麽一鬧沒了雅興,回道:“那叫陣衍術,必須要配合一種導引術才能奏效,不是一天兩天能練成的。”
朝歌剛說完,卻聽到窩在沙發裏的老賭頭說話了:“你們說什麽?什麽什麽陣?什麽什麽術?”
梁庫望著老賭頭,一臉不屑道:“省省吧!你懂個六!”
老賭頭被這麽一說,還來了精神,一骨碌坐起來:“你還別說,我真在一本書上看過講什麽陣什麽術來著!”
梁庫差點沒把嘴撇到後腦去:“就你還看書呢?你認字嗎?”
老賭頭真的有點被激出火來了,異常認真道:“我怎麽了?我就不能看書了?我看的那些麵相呀周易類的書,管保你這些不學無術的小夥子看不懂!”
朝歌聽到這,忽然想起來那個“玉帶纏身”風水吉形的彩票中心,說不定這老人真的看過此類書,所以才選了那麽一塊寶地落腳。
其實,賣流年運程的此類人看些玄書也不稀奇,畢竟常年接觸,雖然不一定很懂,但也能多少通些。況且時下關於玄學術書,滿大街賣的都是。
老頭繼續道:“我還記得那書上還這麽說來著,說咱們每個人的身體裏呀,都藏個什麽來著……”
老賭頭想了半天,似乎想不出書裏是怎麽形容的了,於是幹脆道:“打個比方說吧,就像藏著個發動機。普通人的這個發動機都是沒打著火的,那些練什麽導引術的人,就是在用各種法子來打著這個發動機。一旦把這個發動機打著啟動了,嗬嗬,那可就不得了了!”
朝歌卻忽然心中有感,他聽這老賭頭像是無意之說,卻想到了自己身體每次一遇到外力臨界擠壓時,就發生的奇妙現象。
雖然與這老賭頭的說法有些不同,但卻也有幾分相似。
梁庫看著得意的老賭頭,越發不順眼:“發動機,還汽車呢!你這舉的都是什麽例子呀!”
這回輪到老賭頭一臉不屑了:“這東西太高深,你不懂。還有,這個發動機雖然人人都有,但因為每個人從娘胎裏得到的體質不同,所以這個發動機的質量也不同,同樣都練習那個什麽導引術的人,最後得到的結果卻完全不一樣。
“有的沒練幾天,就把這個發動機給打著了,而且又有力又好用,有的就是練一輩子,也就比普通人強了一點。”
朝歌開始越來越覺得老賭頭說得很有趣了,雖然用發動機來舉例子,卻說得既明白又貼切。
梁庫也不反駁了,此刻正眼珠子亂轉,琢磨著如果這老賭頭說的是真的話,朝歌會不會也能在幾天內,把這個體內的發動機打著呢?
“啊!我記起來了!”
房內正靜的時候,老賭頭忽然一拍大腿,把朝歌兩人驚了一跳。
老賭頭:“我記起來了!那書上還講,對一些有著特殊體質的人,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辦法,用最短的時間,把體內的發動機給打著啟動了。”
這一驚嚇並沒讓梁庫惱火,因為他也被老賭頭最後這句話給打動了,於是道:“什麽辦法?快說!”
老賭頭卻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辦法太危險,說不定那書上是瞎說的呢。”
梁庫把眼一瞪:“叫你說你就說!”
老賭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道:“好,那我說了,但講好不準亂試。”
梁庫:“說!”
老賭頭:“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用電。”
土守形、婉姨、阿光、姐妹花開始做驚天之局前的準備工作了。
這個驚天之局的計畫是這樣的,為了能在偌大的全城裏找出朝歌、梁庫,土守形五人決定合力把整個九鹿縣所在地的風水時區逆轉。
因為按常理來講,當任何一個地方的自然風水,忽然發生逆轉的時候,處在此風水中的所有生物,都會瞬間產生一種慣性反作用力。其中能量越大的生物,其產生的慣性反作用力也就會越大。
而應風水大局下生的朝歌,和積十代人命力的梁庫,其獨特命局的能量,絕對是億萬無一的,也就是說,在全城風水格局發生瞬間逆轉的那一刻,這兩人命局所產生的慣性反作用力,必將是最強烈的,而這種強烈的錯動反應,也必將被術力敏感的婉姨等人所感知到。從而也就可以斷定出朝歌被軟禁的準確方位。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想把這麽大的一個城市風水逆轉,又是何等艱钜!
首先,阿光必須至少在三百個大型汽車司機的體內下局,確保讓他們準時在城東震卦位的空地上集合。
然後,在土守形的施術加力下,一同鳴響汽笛。
因為在全城震、兌、艮、坎、幹、坤、離、巽的八個卦位中,震卦代表雷,代表震,其在物理表象上最容易動出變化。
而突然的劇烈聲音,也同屬震卦裏的象征。當配合時間在城東震卦位一起地動山搖的鳴笛時,必將更加促使這個方位內在地理的異常變化。
然後土守形再利用土行術催動地氣,這樣一來,就會瞬間讓整個震卦區的風水受力失衡。
就是利用這一瞬間的失衡,姐妹花會在全城能量最大的聚集地發電廠同時起局。
她們會利用發電廠輻射出的強大能量,把震卦區發生的瞬間失衡,加大到一種“多米諾骨牌效應”,從而依次顛覆全城風水格局,最後達到完全逆轉時區。
而婉姨屆時會登上城中心的最高建築,她會在完全逆轉風水格局時區的時候,全身心感知各個方位傳來的異常反作用力現象,可以說如果朝歌、梁庫還在,婉姨就一定會感知到他們的所在方位。
現在的時間是第三天的下午一點(未時),逆轉全局的時間,定在第四天的上午八點正(辰時)。
距離顛覆全城的時間還剩二十小時。
於是,我們就會在全城範圍內,看到幾個這樣有趣而又奇特的現象:
一個笑咪咪的陽光帥哥,幾乎走遍了全城,他專門找駕駛大型汽車的司機握手,找完一個再找下一個,沒人知道他想幹什麽,也沒人知道他跟多少司機握了手。
一個幹癟老農徘徊在城東的一塊巨大空地上,他不停的按照一種古怪的次序行走,在這塊空地上反覆勘測,時而沉思駐足、時而又像自言自語。
一個打著巨大陽傘的婦人,獨自行走於市區中心的每條大街小巷,幾乎在每座高大建築物前都會稍稍停留,然後舉頭相望。
一對可愛至極的盲人姐妹花,手牽著手,讓人覺得極為突兀的出現在城郊發電廠邊,她們一言不發的沿整個廠區外圍行走,好像在尋找著什麽,也好像在感覺著什麽。
而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校長人馬,也在悄悄的集中注意著這五位奇人的一舉一動,他們很奇怪這五人的反常行為,他們不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麽,也更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麽。
與此同時,朝歌終於決定冒險一試老賭頭的辦法,用電。
之所以這樣決定,並不是相信老賭頭的一麵之詞。而是朝歌想到了阿光曾講述的家史,電也是以相似於一種術力的形式存在著,其在五行所屬上恰巧為火,再加上自身的那種奇妙變化,朝歌最終決定一試。
就在梁庫的提心吊膽,和老賭頭的一臉關注中,朝歌用手碰向了電源。
就在接觸電源的瞬間,朝歌體會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
一股強大電流順著他的手臂快速傳導著,但就在快要擊到心髒的時候,朝歌忽然感覺到體內像是開了殼,那股巨大電流像水一樣,瞬間被分解成無數火流,順體而下,最後瀉入地中。
雖然在脈路信道上,朝歌覺得再次有了打通的跡象。但無奈,像老賭頭所說的那種能自我凝聚能量的發動機,卻並沒被激活。
看著朝歌無事,梁庫和老賭頭不禁鬆了口氣。雖然沒有成功,但至少證明了老賭頭那種說法的可能性。
於是老賭頭就更加變本加厲的吹,說這次失敗的原因,一定是因為220伏的電壓太小,根本不足以激活朝歌體內的能量發動機。
如果真的想激活的話,看來也隻有最後一個辦法了,那就是用瞬間可以產生高電能量的----雷擊!
剛說完,梁庫就破口大罵:“你要是想害人就直說,老子成全你!”
朝歌卻在想,與其等死還不如冒險搏一搏,因為五百年的風水大局不能等,被控製著生死一線的五行族、六甲旬不能等。
於是,朝歌緩緩的抬起頭,從眼神中梁庫知道,朝歌再次決定了。
但現在麵臨的難題是,外麵雖然陰天,卻絲毫沒有打雷的跡象。
就這樣,在頂樓的豪華套房中,三個人都各懷著不同心情,等待著雷電的到來----
現在是第四天的早晨六點三刻(卯時),距離催動大局八點整(辰時),還剩一個小時零十五分鍾。
清晨時分,整座城市還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
但就在這片寧靜之中,卻悄悄的發生著一件有趣的事,大約有三百多個大型汽車司機,幾乎在同一時間,不約而同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把他們的車啟動引擎,從全城的各個角落,紛紛向城東的一塊巨大空地上聚集。
接著我們就看到,土守形、婉姨、阿光、姐妹花,也悄悄的奔撲各自位置。
校長也許也注意到了這反常跡象,但跟昨天一樣,他完全不知道整個九鹿縣即將發生什麽。
此時頂樓的豪華套間裏,因為折騰了一整夜,梁庫和老賭頭正昏昏大睡。
朝歌始終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朦朧狀態。忽然一陣風從稍稍拉開的窗縫裏吹了進來,朝歌漸漸清醒過來,他向窗外望了望,漫天的烏雲正在越來越厚的積壓著。
朝歌站起來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子,頓時一股更強烈的冷風,呼啦啦吹了滿房間。
“起風了!起風了!”
梁庫也被風吹醒了,他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的,邊喊邊搖醒了老賭頭。
老賭頭醒了過來,瞥眼窗外:“起風了有什麽了不起。”
梁庫又道:“陰天了!陰天了!”
老賭頭又躺了下去:“那也不一定會打雷,慢慢等吧。”
梁庫不再管老賭頭,摔下被子,幾步竄到朝歌身邊,望著黑壓壓的烏雲,吹著呼啦啦的冷風,再看看衣發俱飄、像風一樣冷的朝歌。
梁庫此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隻能確切的感覺到,心髒在撲通撲通撲通。
在距離整八點(辰時)還剩幾秒鍾的時候,踏在震卦位中心的土守形掐起了掌訣,緊接著,他身後密密麻麻排列的三百多輛大型汽車同時按響了喇叭。
這巨響聲,瞬間傳遍了整個城區的每個角落,震驚了整個城區每個人的心耳。
與此同時,發電廠旁邊的曠野中,衣帶浮起、長發飄飄的姐妹花也一同抬起了手臂,伴隨她們越來越快的推動掌局,從電廠向外伸出的成排高壓電線,一起迸出閃目的火花。
緊接著,在城區以外的廣大郊區中,有許多早田的農民,遠遠看到這樣一個奇景,有一股巨大的暗紅色地光,從整個九鹿縣城區升起,然後一閃而沒。
就在暗紅色地光閃過後,全九鹿縣的所有電子設備、電器設備、包括所有電燈電源,全部瞬間熄滅。
升降的電梯停在半空;滿街的汽車全部熄火;剛剛播報的早間電視、電台瞬間無聲;
刹那間,整座九鹿縣仿佛變成了一座死城。
而讓本來連說話都不敢出大聲的九鹿縣居民更加恐怖的是,在經過一陣莫名的心慌之後,剛剛靜止的手上的表、牆上的鍾卻忽然又走動了起來,但不是順時針,而是讓人驚懼的逆時針轉動。
就在全城時區發生逆轉的瞬間,城區中心一座最高建築物上的婉姨笑了。
因為她感覺到了兩股反作用力,正從一個方向強烈的傳遞過來。
風更大了,頃刻,九鹿縣上空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土守形等人說什麽也沒想到,因逆轉風水時區而引起的雷電交加,正天翻地覆的改變著一個人。
“打雷了。”
這次叫出聲的卻是老賭頭。
朝歌把早準備好的一截浴室白鋼管拿在手中,他準備把它伸出窗去,從而更好的引來雷擊。
梁庫一把抓住了朝歌的手:“朝歌……”
朝歌能感覺出梁庫的擔心之情,一股暖意在心底蕩起,他笑了笑,慢慢把梁庫的手退掉,一直看著梁庫退到了安全地方,然後一點點把手中的白鋼管伸出雷電交加的窗外。
梁庫的身世,決定了他自小都是行影孤單,與一個人大半年的形影不離,是梁庫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在梁庫心裏,早把朝歌當成了血肉兄弟,每次有難,他都有種生死相隨的衝動。
他知道,朝歌雖然外表冷漠,但心裏卻藏著一座火山。他相信,如果他有難,朝歌也會眉頭不皺的生死相隨。
可現在,梁庫隻能這樣看著,看著朝歌。
全城都已停電,高聳的大廈被濃濃的雨霧包裹的如同黑夜。每次裂人心目的閃電,都像是要把整棟大廈蒸發一樣,爆閃極亮到頂點。
而每次爆閃的瞬間,都把朝歌迎風而立的影子,深深印在梁庫的眼裏,深深印在這裏的每個角落。
終於,在一次驚心裂地的霹靂之後,朝歌被擊中了。
梁庫幾乎憑著一種直覺,一下子猛衝到窗前,一股刺鼻的燒焦糊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朝歌!朝歌!”
梁庫幾乎是在嘶叫著,猛力搖晃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朝歌。
老賭頭也來到跟前,一隻手搭在了朝歌的脈搏上。
梁庫像瘋了似的又抓住老賭頭,他想玩命,因為就是這個老賭頭害得他唯一的一個血肉兄弟生死不明。
不過,梁庫忽然發現一件事,他忽然發現麵前的老賭頭,似乎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老賭頭,兩眼聚光,神情威肅,而且他用了一種讓梁庫極為陌生語調,說了一句話:“想救朝歌就聽我的!”
老賭頭的忽然轉變,梁庫已經來不及多想,因為他此刻的唯一念頭隻有一個:救朝歌。
也正是老賭頭的這句話,讓有點發狂的梁庫靜下來。
老賭頭:“聽好了!我說一句,你跟一聲,用最大聲喊出來,錯半個字,朝歌都會沒命!”
梁庫狠狠的點點頭。
老賭頭:“過午穿未!”
梁庫:“過午穿未!”
老賭頭:“引子潤木!”
梁庫:“引子潤木!”
老賭頭:“庚七破甲!”
梁庫:“庚七破甲!”
老賭頭:“辛生水入!”
梁庫:“辛生水入!”
就在雷鳴、閃電,還有老賭頭和梁庫的嘶聲呐喊中,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朝歌的手竟然開始動起來,不但動起來,而且竟然隨著兩人所念,開始推起掌訣來。
梁庫激動的已經哭出聲,但又怕會念錯音,於是強忍著不停流出的淚水,所發出的聲音,已經近乎於吼了。
梁庫並不知道,老賭頭正在用一種奇陣導引,把朝歌體內已經激活、但卻被雷電擊之過散的能量源調理並護持住。
老賭頭大聲念出的口訣,在梁庫聽來就像天書一般,但對於已經深深悟得陣衍導引的朝歌卻再熟悉不過。
雖然朝歌已經神智不清,但在梁庫兩人的嘶聲大喊下,竟然潛意識的運作起來。
續而梁庫在老賭頭的示意下,一左一右把朝歌架起來,轉身對準了門的方向。
此時老賭頭喊道:“聽好了!我念一句,你跟一聲,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準停!”
梁庫一時全力集中,竟然不自覺的跟著老賭頭大聲念道:“聽好了!我念一句,你跟一聲,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準停!”
老賭頭大吼:“離左巽右!”
梁庫大吼:“離左巽右!”
老賭頭大吼:“運卯出秀!”
梁庫大吼:“運卯出秀!”
梁庫的話音剛落,也正是朝歌掌局推完,一個閃電劈過,竟然穿窗而入,直把房門炸個粉碎。
門外把守的一眾大漢,瞬間全部被炸飛出去。
梁庫不敢多想,因為他實在怕精神一溜就會念錯,而且他知道,即便他想破頭,恐怕也絕對想不出眼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離左巽右”正是八卦中的方向斷位,此時大門方向正是“離左巽右”所指的正前東南方向。
而那句“運卯出秀”卻是朝歌利用體內已經被激活的術力,改變當下房間內的風水格局,從而把火性至烈的閃電霹靂引起來,產生驚人的破壞力。
此中奇陣駭術,不止是梁庫無法理解,恐怕整棟二十層的大廈也沒一個人能理解的了。但它確確實實的在平凡人的視線中橫空炸現了。
老賭頭和梁庫一左一右架著神智不清、卻緊掐掌訣的朝歌衝出門去,樓道裏烏煙彌漫,被雷電燒著的地毯,散發出一股像羊毛被燒焦的刺鼻味。
影影綽綽中,樓道裏許多大漢身影向這裏撲來。
老賭頭大吼:“兌位正前!”
梁庫大吼:“兌位正前!”
老賭頭大吼:“陰乙雷電!”
梁庫大吼:“陰乙雷電!”
又是一個霹靂閃電,從門口折了個角,在幾乎燒著了梁庫頭發後呼嘯而過,像裂目火龍一般,爆長在整個樓道裏,瞬閃之間,像是在黑岩中活活撕開了一道口子,所到之處,任何物品蕩然無存。
可也就在同時,朝歌一口血噴了出來。
梁庫心在抖了,他轉頭向正凝神前方的老賭頭望去。
老賭頭沒眨一眼的仍盯著前方,說道:“現在隻有一條路,衝出去!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看守在各層樓道間的校長人馬,還在不斷的向上湧來。於是,三個緊緊相攙的身影,蹣跚而又毅然的向前走去。
伴著一老一少一交一替的嘶吼,每經一層,都會有一個爆目閃龍破窗而入,炸的人仰馬翻、樓梯焦熔。
梁庫、老賭頭嘶吼的幾乎嗓子都裂出血來,朝歌也越來越虛弱,最後就連掐訣的手指也漸漸鬆開。
整整二十二層樓道,像是走了整整二十二年,也創造了九鹿縣的整整二十二次絕世奇景。
終於,這三個緊緊相連的身影,出現在整棟大廈的底層樓廳。
就在朝歌的手,緩緩順著身側無力滑落的時候,土守形、婉姨破群闖入,出現在廳門處。
梁庫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
幾天後的一個月朗星夜,九鹿縣靜悄悄空蕩蕩的大街上,噠噠的行來一輛駿馬長車。
長車上載著這樣一群人,一群有說有笑的平凡人,一群創下了驚天動的奇跡的平凡人。
小輕的聲音似乎更甜美了:“呀!好靜啊!你們看阿庫睡的多香!”
小靈:“嗯嗯!還有這位老賭頭大叔,睡的這樣香,他竟然不打呼嚕欸!”
阿光笑咪咪:“嗬嗬,他們都得感謝一對姐妹,全城的人都得感謝,是她們設了個妙局偏方,讓所有人睡了次大大的好覺!”
小輕:“我們可不敢讓他們感謝。要不是為了隱蔽我們的去向,真不敢設這麽個局,擾亂他們正常生活。
小靈把小嘴一橫:“哼哼!沒幾天就這樣油嘴滑舌啦!你這個阿光呀,實在是變壞了!”
婉姨微笑著:“我們的阿光呀,實在應該變的再壞些!不然我們的小靈可要真的不高興了。”說完,便另有所指的笑出聲來。
車外的朝歌也跟著微微的笑了,自從這次翻天覆地的九鹿之行,意外中讓自己有了驚人長進,否則在姐妹花的設局中也會不堪術力,早昏睡如梁庫等人了。
而且,他還感覺每人之間都融洽的就像一家人了,即便是冷慣了的自己,心底裏也不免有種暖暖的感覺。
此時又聽到小靈嬌嗔道:“哼!你這個阿光呀還真夠壞的!竟然想出那樣的壞法子來,用在了那個什麽校長身上。”
阿光被一陣搶白,再加上婉姨的揶揄,早紅著臉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還是婉姨開了腔:“這個我可真要代全城的人,哦不,應該是三縣一區的人,好好謝謝我們的阿光了!要不是他在那個校長體內下了個局,讓他昏昏耗耗的像個白癡再也做不了惡,恐怕三縣一區的人,還是沒一天安穩日子過呀。”
小靈馬上又接道:“哈,那這麽一說,阿光不是成了比校長還厲害的大壞蛋啦!”
於是,車內又響起了一片咯咯的笑聲。
正笑鬧間,小輕忽然想到了什麽事,拍了拍前車廂:“土伯伯,現在走到哪裏了?”
趕車的土守形,向四周尋了眼:“過了這個路口,就上了出縣的道了。”
小輕叮囑土守形過了路口停一停後,又輕輕的拍了拍朝歌靠的位置,甜聲道:“巢鴿呀,阿庫在你昏迷療傷的時候,一直在找樣東西,這次他托我們轉交給你。”
朝歌實在想不出,梁庫這小子在搞什麽鬼。
稍頃,馬車在路口處停了下來。
小輕甜笑著:“路口中心是不是有個很大的廣場?”
朝歌點頭:“是。”
小輕:“廣場中間,是不是有個可以走上去的花壇?”
朝歌:“有。”
小輕笑的更甜了:“你走上去,花壇上麵就放著阿庫要送你的東西。”
朝歌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了,在眾人的催促下,他下了車,走過廣場,然後再一步步的登上了花壇,花壇的中央是塊圓整的平場。圓場邊立著高高的燈柱。
燈柱灑下的橘紅色燈光,專一而又柔和的鋪滿了整個花壇圓場上,而圓場的中心,正靜靜的擺放著一架泛著柔和之光的巨大鋼琴。
朝歌笑了。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二章 窒息
“鹹菜最好是用微油焙一遍,才香!”
“白粥盛到碗要三分漿七分米,順口!”
“饅頭要出鍋散氣五分鍾後再吃,筋道!”
“這早飯可重要的很!搞不好會影響一整天心情!”
這是回到牧家村後的第一頓飯,從這天開始,大家會陸續發現老賭頭一雅癖,每餐前必挑出一大堆毛病,結果吃起來比誰都多。
梁庫實在忍不下去:“老賭頭,你要是不想吃,沒人逼你吃。少一大清早的就在這嚼嘴。”
老賭頭依舊是那副不慍不火、不緊不慢:“哎!我這可是為大家好。你們這些年輕人懂的少……”
說到這裏,老賭頭乜了眼正低頭稀溜稀溜喝粥的土守形:“哦對!人家老土比較穩重,不像我,有話就得說。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呀!”
老賭頭感歎之餘,沒忘了大大的喝了一口香滑的新米甜粥。
梁庫當然不讓,狠咬了口饅頭後,憤懣的嚼著:“哎呀!你越說越來勁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驅除牧家村?”
梁庫又接著恨恨補了句:“要不是看你可憐,怕你被校長的殘存勢力迫害,你就是再修十輩子福,也別想上我的車!”
老賭頭一聽這話,還真來了勁頭:“這可是你提的啊!別說我圖恩求報,要不是我傳了朝歌那什麽引雷大法,你們……你……可不要忘恩負義!”
老賭頭說著,手中筷子空中一劃,雖然話對梁庫,眼睛卻把吃飯的朝歌、土守形都算上了。
自從九鹿縣回來的路上,梁庫就已經對老賭頭完全恢複到原來的蔑視。
因為他竟然發現,這老賭頭不但沒出息的跟自己一樣不堪術力睡著了,而且竟然比自己睡的還死。這怎麽可能是一位身懷奇術之人所為呢?!
再想想賓館裏,危急時刻老賭頭對他橫眉冷目的一副偉岸相,就更加有種被欺騙後的惡怒。於是破口大罵老賭頭,不要再裝瘋賣傻的充什麽玄,要不是我們朝歌天生奇才,早被你不知道從哪個盜版書上糊弄來的東西給害死了。竟然還有臉拿出來說!
於是,兩人便又開始了你來我往的過招,當然在唇槍舌戰中,也沒忘了饅頭白粥加鹹菜的及時補充。
朝歌早已經吃完,正在一邊想著如何進行下一步的開挖計畫。聽梁庫兩人這麽一說,也不免想起許多疑惑的地方。
首先說那驚天動地的一場引雷大戰,雖然大多都是醒來後聽每個人七嘴八舌說給他聽的,但朝歌也曾事後悄悄去了趟那座仍保留著某些可怕痕跡的賓館,再有九鹿縣幾乎神化了的民眾口傳,讓他開始漸漸知道了自己在昏迷中發生了什麽。
更重要的是,他已明顯覺察出自己體內的巨大變化。真就像老賭頭說的那樣,體內像是有個能量機被激活運作了,雖然釋放出的術力還不能跟婉姨等人相比,但對於幾乎從來沒練過吐納導引的朝歌來說,已經是一日千裏的巨變了。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老賭頭歪打正著的巧合嗎?但從現在的跡象看,麵前的這位老賭頭,的確又跟個凡夫百姓沒什麽區別,甚至更加平凡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朝歌又想到了那個絕對風水吉形的玉帶纏腰,就像是個無形的磁源,把眾人默默的匯聚到一起。
又是巧合嗎?還是冥冥有局?
“呦!吵什麽啊?十裏八村都恐怕聽得真真的!”
朝歌正沉思間,被窗外傳過來的話音打斷,看見打著傘的婉姨步態豐韻的走入院來,後麵自然是那對形影相嬌、淺笑盈盈的花兒姐妹。
觀視間,三人已經走進屋來,婉姨笑道:“嗬嗬,吃飯動氣小心消化不良。”
梁庫一看到魂牽夢縈的姐妹花出現,立時眼前世界為之一燦,早把老賭頭不知忘到哪輩子去了。
這也不能說梁庫好色,眼前這對嬌嫩可愛的姐妹花,一個鮮活中略帶了種強橫,一個嬌羞中卻常常語出逗人,而且要命的是這對正值妙齡的小仙子,卻偏偏又深懂內涵高深的曆史考古,這樣一來就更鍍了層讓人仰視的光環。
而更讓人受不了的,就是眼盲給這對幾近完美的小仙子添了那麽一點點的憐惋之美,就是這一點點的憐惋,卻不知引出多少愛憐。恐怕不止是性情中人的梁庫一見傾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也沒幾個見了不動心的。
可能隻有朝歌是個例外。
朝歌自母親早逝後,便在相當一段時間裏,自閉在一個人的心裏世界,雖然長大後漸漸緩輕了這種封閉,但卻養成了對任何企圖介入內心的人、事,都有種不自覺的回避。包括也曾讓他心中一泛波瀾的可愛姐妹花。
但也正是這種心境,讓朝歌具備了一種超出同齡人的冷靜思維。
“噫?朝歌不在嗎?”小輕茫然著一對大眼睛,小聲的問。
自打這次大鬧九鹿縣後,每個人之間越發的拉近了,而在幾個年輕人之間,更發生著一種微妙的變化。
小輕似乎對朝歌額外的多加注意起來,這當然也沒逃過婉姨的眼睛。
婉姨笑道:“噫?是呀,難道我們牧家村也來了校長?!”
小輕嬌臉一紅,卻又小聲回道:“這裏哪來的校長呀,村長還差不多。”
被漠視了良久的梁庫,實在忍不住了:“我在!我在呀!”
卻頗為悲慘的是,梁庫的聲音並沒提起姐妹花的多少注意,而且更聽到小靈假嗔生嬌的道:“阿光也沒來嗎?哼!這個家夥,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準是在睡懶覺!”
這下對梁庫的打擊著實不小,看來自己在姐妹花心中,實在是沒一丁點影響力。哪怕是像阿光那種,即便是看起來像是反麵的影響力也好。
小靈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話音:“阿光可能的確欠缺觀念,但這個時間一定是不敢怠慢的。阿光這個覺也是一定要睡的,卻是萬萬不敢睡懶覺。”
來人正是陽光微笑著的阿光。
嬉笑話往,飯畢人齊,眾人開始商討起挖掘古村遺址的正事了。
眾人先把目前掌握的線索重新理了一遍,根據那片明紅殘瓦和質氣強烈的人骨坑初步斷定,那塊坡田底下,至少埋著座很奇特的古村遺址。
如果能證明這遺址是五行村之一的話,不但很可能發掘出諸多驚人線索,而且還可以根據它的位置,推導出其他五行村的遺址位置。
為了能方便挖掘遺址,朝歌眾人決定在那個坡田遺址旁的小村子住下來。
梁庫出麵找到村長,用高價租下了整塊坡田地,而且出錢挑選了村裏十幾個氣血旺壯的棒小夥子,用最快速度把坡田上的莊稼連根拔除,以便挖掘順利展開。然後再從村子裏挑了幾間幹淨整齊的房子給他們住。
看著梁庫把一大堆嶄新刺眼的鈔票胡亂掏出在村大隊土炕上時,全村老小包括村長都被震呆了。
如果把村人當時所有驚目之光用聚光鏡聚集的話,完全能瞬間把那堆錢燒的連灰都不留。
而且也就在這瞬間,梁庫在村人眼裏的形象,已經迅速被膨脹到比村長還村長,不知道村長了幾倍的高大威嚴。
再加上朝歌先前的為民除害,還有阿光為村裏病人的細心調治,整個小村子,幾乎成了一呼百應的朝梁天下。
連老賭頭也開始對梁庫另眼相待了,因為看樣子,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大筆票子就是那天彩票中心隨便買的幾張獎券中來的。從而讓他以從沒有過的速度,在表情上徹底轉變了對梁庫的蔑視。
在極具效率的運作之後,挖掘古村遺址終於開始了。
首先開始挖掘的是----百骨人坑。
在婉姨的感知指引下,精確的畫定了一個十米直徑的人坑範圍。最先是由阿光、土守形進行粗挖。
所用工具大多是普通鍬鎬,當屍骨質氣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又換成特製的小鍬,開始輕度挖掘。
直到第一根骨頭出現,姐妹花戴上棉白手套進入坑穴,開始了關鍵的精度挖掘。
另一方麵,朝歌帶著梁庫和老賭頭,開始用探墓長錐,有次序的探測坡田下的地質情況。因為如果坡田下埋著古村遺址的話,就一定有磚石造的屋基,而且由於土質層的不同硬度,也能探測出村路及其村舍間的構成情況。
這樣分配主要是顧及到身無術力的梁庫和老賭頭,怕他們像村人一樣,會被那股強烈的屍骨氣逆了命局。
老賭頭一直沒斷了嘴裏牢騷,大有被抓成勞工之冤意。不過每次牢騷都迎來梁庫有力的一陣痛扁,很簡單,不想幹就走人!
梁庫以他的人格來保證,絕不會有半個人對他進行挽留。
可能出於的確別無去處的原因,或是仍對梁庫的彩票神功念念不能忘懷,雖然牢騷依舊不斷,但老賭頭還是始終頗賣力氣的協助著探測工作。
考古挖掘對於很多人來說,也許是件很向往的事,一旦介入進來,你才知道它的苦處。
因為怕受到天氣的變化影響,還有古物出土的氧化情況,通常考古者一旦開始挖掘,幾乎就沒有停的時刻。其爭分奪秒的緊張與枯燥,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雖然開始挖掘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了,但姐妹花還是香汗淋漓的濕透了胸背。
梁庫會經常跑來,看著姐妹花本來細滑嬌嫩的脖頸肌膚,此刻已經被曬的微微泛紅,滿臉心疼。
此時的姐妹花已經在坑穴裏屏息凝氣兩個多小時了,她們一手拿著精致小鏟,一手拿著硬鬃毛刷,雙手配合著把土中的骨頭一點點呈出來,然後再遞出坑外。
婉姨會把一根根骨頭仔細的對接起來,看看能否把它們組成一個完整的人架。從而可以具體判斷出他們死前的狀態,及其生前情況。
但由於這個地層頗淺,再加被曆代農耕的破壞,所發掘出來的人骨,大多零散不整,難以拚全人形。
所以一直到掌燈時間,也並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晚飯上,眾人對目前的進展進行交換。
朝歌根據一下午的探測,幾乎完全可以斷定這是座古村遺址。但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這個百骨人坑更加難以理解。因為這個百骨人坑所處位置,正好是古村遺址中心的一塊空場上。
於是,眾人再次把疑點聚焦到對當年五行族和六甲旬可能遭受的巨大災難變故上,但這還隻限於推測。如果要證實,就必須要有確鑿的出土實物。
吃過晚飯不久,便馬上又開始了百骨人坑的挖掘。朝歌也加入進來,梁庫和老賭頭因為不能長時間靠近,隻能遠遠的觀望。
骨坑內亮起了幾盞早準備好的氣燈,為了能讓眾人更好的觀察坑底情況,幾盞氣燈盡量的被利用到坑穴中。
遠遠望去,黑茫茫大地中,從一個深坑內虛虛的泄出一層慘暈,坑內偶爾晃出的人影,說不出的糝人。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消逝,被挖掘出的零散人骨,也已經快擺滿了整塊空地。
婉姨獨自就著一盞孤燈,仍在仔細的試圖把它們拚在一起,但從她那緊鎖的眉頭中看出,情況並不樂觀。
而坑內朝歌等人,也正默默而又緊張的配合著姐妹花進行著。
忽然,剛剛清出一鍬土的阿光發現了什麽,他彎下腰,就在他仔細撫去一層表土時,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劃了一下。
阿光再低了低身,於是他就看到了一小截白森森的骨角露出土麵。
這骨角很細很小,小的給人感覺一碰即折,樣子像極了人手指尖骨。聞聲轉來的姐妹花,利用精鏟和毛刷,一點點的開始清理起來。
隨著土層不斷挖出清離,眾人越來越看的完整,一支白森森曲成爪狀的人手骨,出現在眾人眼前,鑲立在土中,就如同一點點從掩埋中伸出來一般。
這個發現頗讓眾人震動,因為人手骨細弱,最容易腐蝕化土。那麽現在出現了這支完整的人手骨,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底下會埋藏著更為完整的人架骨。
但隨之又產生了一個謎問,根據婉姨對其骨質手型推測,此手掌骨是個年輕柔弱女子,但從其到現在仍保持有力不散的曲狀看,此女子生前一定發生了什麽,才導致柔弱的她,幾乎傾盡命力用在了手上。
就在如此疑問中,順著這支到現在仍給人強烈力感曲成爪狀的女子手骨,開始繼續向下挖掘了。
於是很快,一個讓人驚駭窒息的情景,漸漸顯露坑中。
這不僅是支柔弱女子的手骨,而且是位年輕母親的手骨。
因為就在一點點順著這支手骨挖下去的時候,半具卷曲著上身的年輕女子屍骸,漸漸顯露出來。而她那已經斷了幾根的胸骨前,正緊緊的依偎著一顆弱小的兒童頭顱。
所有人都被麵前這對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半身母子屍骸震驚了!
而讓所有人震驚的,並不僅僅是他們的完整性,而是通過一鏟鏟、一刷刷的巨細清理中,一寸寸、一段段清晰無比、震顫無比的,在眾人眼前呈現了一幅母子在死前求生的恐怖情景。
活埋!
準確說,應該是被埋的時候她們還活著!
女子這一直向上伸出的手,一定是在試圖著伸出地麵,能為懷中孩子爭取一口活命的空氣。
而從她那強烈抓成的爪型,和五根因不斷撓土而去肉損缺的指骨尖,讓人更觸目驚心的仿佛看到了,這年輕母親是如何忍受骨折和土磨肉碎的巨痛,完成著一項不可能完成的垂死之務。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手。
所有人都如這半埋在深土裏的母子屍骸一般,被無聲的凝固在坑穴中。
而正當所有人都在被凝固的隻剩下震撼的時候,朝歌更忽然感覺到有種無比強烈的質氣,像無數隻手一樣,從這對母子骸骨周圍土層下伸出來,穿透衣褲,一點點深深的侵入到朝歌的體內。
朝歌不禁激靈靈打個冷顫,這絕不像因為瞬間震驚而引發的某種錯覺,因為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而且朝歌竟然身不由己的拿起了鏟子向土層鏟去,他好像聽到有無數相雜的聲音從地底傳出來召喚著他,瞬間,朝歌的眼睛裏迷了一層紅霧。
第一鏟下去,半塊腿骨露了出來。第二鏟下去,一根筋骨翹了出來。
朝歌就像著了魔似的一鏟鏟的鏟下去,每鏟下去,都會隨之鏟出一塊零散的人骨,而且伴著速度加快,鏟出的人骨也越來越多。
土守形等人也沒注意到朝歌的這種異常變化,也跟著動起來。
很快一層薄土去盡,漸漸的在眾人眼前現露出一個更為震駭的情景。
他們就站在一個有上百具橫七豎八交疊在一起的白森人骨巨堆之上。
在遠處觀看的梁庫和老賭頭,也似乎從坑穴中反映上來一動動的身影中感覺到了什麽,屏著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茫茫黑野中的那個坑。
朝歌眼中的那層紅霧更濃了,他越來越感覺到這質骨之氣在體內發生的反應,就像綿延不斷的陰火,在慢慢煎熬著四肢百髓,煎熬著每條血脈、每根骨頭。
神智逐漸恍惚中,朝歌不自覺的用雷擊時老賭頭念的口訣,在體內導引起來。他潛意識的覺得,也許體內的能量,會驅走令他難受無比的陰虛之火。
可他說什麽也沒想到,就在剛剛一調動體內術力的刹那,就像是一星碳火落在了汽油桶中,轟的一下,燃起了本體內的熊熊陽實之火。
更不可思議的是,本體而發的熊熊陽火,不但沒驅走屍骨陰火,而且竟然前後相隨的在體內快速的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可怕的吞吸著骨堆中散發出強烈質氣。
朝歌的異常變化,終於引起了婉姨的注意,她驚呼道:“不好!朝歌被這骨氣逆轉了!”
就在婉姨話音剛落,每個人都驚懼的凝注朝歌的時候,遠處觀望著的梁庫和老賭頭,忽然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由朝歌引發的能量巨變,使所在的風水力場發生了塌陷式的失衡,以人骨坑為中心的整片巨大田區所產生的五行重力,以傳導遞增的態勢,可怕的向這個隻有十米的人坑,逐次壓了過來。
土守形的手,第一次發抖了。
確切說,是他那隻本想抬起來推局抵抗的手,有點抖了。
因為他知道,以這種塌陷式逐次壓過來的五行重力,就算他十個土守形,就算坑內所有的術力加起來,跟這種連鎖反應的自然失衡五行力場相比,就像巨石之下的無殼裸蛋。
不但土守形明白這個道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包括朝歌。
但朝歌僅剩下的那一絲清醒,已完全無法控製體內巨變。他越是想導引體內的兩股內火,就發現它們越是旋轉的飛快。
朝歌甚至感覺到,連自己的血脈也跟著旋轉起來,骨肉也旋轉了起來,直到最後隻覺得身體已經不存在了一樣,隻剩下越轉越快、越轉越大的兩股巨大的內火。
它們形成的術力漩渦,就像黑洞一樣,把整片田區的風水力場向中心塌陷過來。
土守形、婉姨、阿光、姐妹花五個人迅速決定了一件事,如果想讓力場失衡的連鎖反應停止下來,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製止體內正瘋狂運轉術力的朝歌。
五個人再次默契地聯手了,即便更大範圍的九鹿縣都被他們聯手逆轉了,相信隻要這五個人聯手,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任何事。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半個月前還絲毫沒有術力的朝歌,即便在經過九鹿縣的雷擊後發生天翻地覆改變、但仍不能跟眼下諸位相比的朝歌,不但在承受眾多術力高手的聯手全力攻擊下絲毫未動,而且讓在場五人驚懼無比的是,他們本身傾全力同時發出的術力,在與朝歌相接觸的一刹那,就像一下子被卷入到一個巨大的龍卷風之中。
更不料的是,由於眾人術力的加入,讓以朝歌為核心的這個力場漩渦流,更加巨大到一種可怕的程度。
外圍風水力場的連鎖反應,也越來越快了,就像四麵傾泄而下的雪崩,凝聚了越來越駭人的聲勢,向中心巨壓而來。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想了,很簡單,如果真的被這恐怖的連鎖失衡五行力擠壓而過的話,不要說內髒,恐怕連最細小的指尖骨,也會被瞬間壓成粉末。
百無辦法之中,他們隻有最後一個抉擇了。
不計一切後果,集中一切力量,瞬間對朝歌最薄弱的環節發起衝擊。
在電光火石之間,土守形、婉姨、姐妹花四人,以不具術力、但卻可以通過自身推導加速術力轉化的阿光為中心,形成了自己的一個術力漩渦流,當加大到相當程度的時候,瞬間對朝歌的心口發起重擊。
沒有風,但每個人的衣襟頭發都激蕩的巨飄起來。
不是很大的十米骨坑內,形成了兩股方向截然相反的漩渦,正與外圍傾泄擠壓而來的風水重力同步運轉著。
能不能躲過這滅頂之災,就看此一擊了。
就在連鎖重力如排山倒海式的壓頂而至的時候,土守形、婉姨等人,傾盡有生以來的全部術力,向朝歌決然的擊了出去。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三章 殺得很幹淨
就在兩個眩目的術力漩渦流相撞的一刹那,坑中所有人忽然一下子靜止了,外圍的失衡連鎖反應忽然一下子靜止了,全世界忽然一下子靜止了。
一小塊鬆土從坑邊上慢慢的跌落在坑中,緊接著,土守形幾人同時仰頭噴出了血霧。
而此刻的朝歌,卻忽然有了從某種躁動中被刹那解脫了的感覺,恍惚中感覺身體就像被重新煉過一般,把原來的雜質幾乎全部蕩清,竟然第一次清楚感覺到自己體內各種受力之間的自然消長運轉,奇妙安和。
而且就在這種朦朧狀態中,竟然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五髒經脈,與外界自然之間的溝通,完全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就像山川流水一樣,自然而又和諧。
朝歌有了種從沒有過的一種舒服感,他甚至從此不願再醒來。
可一旦清醒過來,這種感覺便漸漸消失了。
“朝歌!朝歌!”
朝歌慢慢睜開眼睛,漸漸看清了梁庫那張急切的臉。他好像是在大聲叫著自己,但聲音聽起來卻有點遠。
朝歌轉了轉頭,於是他依次看到了周圍正俯視關注著自己的婉姨、小輕、小靈、土守形、阿光、老賭頭。
隨著梁庫不斷的呼喊,朝歌漸漸的從那種恍惚的留戀狀態中回到現實來。他慢慢的坐起,天已經不知不覺的亮了。
轉頭向四周望去,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坡頂,而那個人坑正遠遠的靜在坡田中。
此刻初升似血的太陽,竟然給朝歌一種錯覺,分不清這是早晨還是黃昏。
朝歌努力的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接著他就發覺到漫天血紅朝陽中,好像彌漫著一種如粉似霧的東西。
他抬起手在空中,輕輕撚了撚浮掛在指間的這種極細粉末:“這是什麽?”
“骨粉。”
婉姨看了看朝歌仍是聽不懂的樣子,又緩緩道:“就在兩力相撞的時候,坑中的一百多具屍骨,一瞬間都被化成了骨粉。”
朝歌被震驚了!
他再次轉頭環顧四周,如血朝輝的粉霧中,那個人坑似乎靜靜的沒變,莊稼早已被拔除幹淨的裸露黃土地也似乎沒變,隻是目光緩緩移過地遠處的一片林子時,隱隱發覺那林子雖然仍是枝茂葉綠,但卻似乎少了許多往日的生氣。朝歌不覺凝望良久。
“過幾天,那片林子會全部枯死。”土守形鬱鬱的出了聲音:“因為剛才失了恒序的地氣,已經把它們的根須全部催斷了。”
如果說九鹿縣的雷擊,還隻是讓事後的朝歌模糊的感覺術力之威,那麽現在就絕對是身臨其境、真實無比的震撼了。
朝歌緩緩凝視著眼前的駭目景象,忽然有了種隱隱不安,他回想起剛才兩力相撞前的心理感受,雖然在巨大的躁動中,幾乎淹沒了自己危危僅存的一絲清醒,但就是這絲清醒,讓他還清楚的記得,就在因力量急劇膨脹而引起整個力場塌崩的時候,他竟然是有種極度的興奮。
而正讓朝歌不安的是,這種極度興奮,竟然是架構在驚人破壞力之上的,就像當一個普通人忽然擁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時,所得到的快感。
朝歌進而感覺到了這種快感後麵,潛藏的一種罪惡式的恐懼。
他開始漸漸覺察出,自從踏上破解命運之路後,自己的諸多轉變。
尤其是術力給自己造成的瞬間顛覆,雖然這種顛覆隨著爆發而逝的術力消失,但他已經清楚的感知到了,這種顛覆正令自己在暗暗的轉變著。
朝歌又想到了因習練陣衍古術而造成巨大改變的五行族和六甲旬,他們好像在用強大的術力,透支著整個家族的命運。
這讓朝歌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當術人在掌握了超出常人能力的時候,他也同樣承受著比普通人更大的損害。
而這種驚人之力,又會給自己造成怎樣不可預知的轉變呢?
就在朝歌驚詫中迷惑不解的時候,土守形等人也正在想著他們想不通的事。
他們想不通的是,本以為發狂的朝歌,是像村人一樣被強烈骨氣逆轉的,但通過驚險的對撞才發現,事實完全沒想像的那麽簡單。
那一百多具有著極為類似的命局質氣,不但觸動了朝歌體內自從被雷擊後正慢慢生成聚集的神秘術力,而且更加與之相合,從而瞬間轉換成一種極為可怕的力量。
雖然隨著屍骨化成粉末,這種可怕能量也瞬間消失,但它所造成的驚人破壞力,卻是真實存在的。
而這又究竟意味著什麽?
梁庫看到朝歌沒事,不禁鬆了一口長氣。放下擔心,便就又想到了那個一直掛懷在心的人骨坑,因為在他看來,埋著一具人骨的王老財青磚墓都已經有兩壇子寶貝了,更何況這百十來具的人骨坑。
於是他在問過婉姨那人骨已經化灰飛盡之後,就顛顛的一路小跑來到坑邊。
不過讓他很失望,坑中除了幾塊飛不走的骨渣之外,竟然出奇的幹幹淨淨。
有心跳下去再仔細查看查看,但最終還是沒敢。於是就差遣跟過來看熱鬧的老賭頭折了根樹枝過來,左挑挑,右捅捅。你一句失望,我一句破坑。
沉思中的姐妹花,卻對梁庫兩人的唧唧歪歪注意了起來,姐妹花不覺中向對方茫茫的望了望,神情好似有什麽想不通的地方。
然後小輕異常高聲的向梁庫方向喊去:“阿庫,那坑裏真的什麽都沒有嗎?”
梁庫聽到可愛的人兒在呼喚,於是比小輕大出十倍的聲音回喊:“沒有!什麽都沒有!就幾塊連狗都不要的骨頭渣滓子!”
姐妹花聽到梁庫的聲音,再次茫茫相對,這次就更加詫異不解了。
婉姨看出蹊蹺,於是問:“妹妹,有什麽不對嗎?”
小輕微簇額眉:“就我們姐妹所知,明清女子大多喜歡佩帶金玉飾品。就算這裏窮鄉僻壤,但至少銀質女飾是絕對有的。但聽阿庫說,分明那坑裏什麽都沒有。”
小靈接道:“剛才兩力相撞的巨大衝擊,雖然瞬間把所有人骨都化成了粉,但卻絕對沒可能化掉金銀類的硬物。”
經這麽一說,婉姨也回想起剛才的挖掘細節,雖然人骨陸續不斷,但的確沒發現有什麽古人常佩帶的金銀類首飾,大概這種細節上的東西,也隻有深懂曆史考古的姐妹花,才能注意得到。
阿光似乎想到了什麽:“從剛才那對被活埋的母子和一百多具屍骨看,這裏上百年前好像曾發生過一次可怕的屠殺。如果不是我們要找的五行村的話,會不會是強盜屠村呢?在殺光所有人後,再掠走了每個人身上的財物?”
婉姨搖了搖頭:“絕不會!第一,強盜滅村後,絕不會再大費氣力的挖個十米大坑掩埋;第二,我剛才在對接殘骨時,就發現好多有奇怪折損的地方,起初還以為是土中埋的過久後自生腐斷的,但現在回想起來,更像是生前受了某種奇怪的力量而突然截斷的。”
婉姨在像是自言自語中,慢慢抬起頭:“而從斷骨的折損截口看,這種奇怪的力量更像是某種猛烈的術力。”
每個人都聽懂了婉姨所說,每個人也同時陷入到一種令人戰栗的迷惑。
朝歌曾不止一次的體驗到術力帶給他的驟然壓力,他深深懂得婉姨所說的這種由術力截斷的骨頭,與普通骨折有什麽不同。
普通骨折大多是由突然的外力造成,所折斷的部位通常有很明顯的由外而內的方向性。
而術力催人斷骨的原理,是利用術力侵入深部,與人體骨骼間的支撐力發生瞬間碰撞,從而由內而外的發生爆裂。其方向上正好與外力骨折相反,就像是在人體骨頭內引爆了一顆定向炸彈。
於是,朝歌心頭猛然升起了一個也是在場每個人都正在迷惑的疑問:上百年前,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用了什麽樣的術力,把整座小村子殺的如此幹淨!
按照朝歌探測出的遺址範圍看,被掩埋的這座古村大概三、四十戶,人口上接近一百七八。
再根據婉姨的推算,這人骨坑中的人骨,至少也在一百五、六十具,不分老幼能一次殺到這種程度,的確頗讓人震驚。
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偌大一個人骨坑中,不但沒有一件遺物佩飾可尋,而且看樣子更像是同被一種霸道的術力所殺。
諸多疑問,早把眾人一起引到了骨骸已經所剩無幾的人骨坑旁。
眾多猜測之餘,朝歌早已從剛才的混沌中恢複過來,開始進入到往常慣有的冷靜思維之中----
他首先做了一個假設,假設這個村子就是五行村之一。
首先有兩點可以支持這個假設,一是這百具人骨所擁有的極為獨特質氣,說明他們都像五行族一樣具備著奇旺命局;
二是他們都被術力一次性所殺,這同樣跟早期猜測五行族遭受的一次災難性重大變故相吻合。
但無論這個假設在表麵上如何成立,卻有著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假設本身。
從假設五行村的存在,到現在的挖掘出土,整件事從開始都完全架構在一種假設之上的。按照慣性思維的規律,人在形成一個傾向性的認可之後,通常會把所有線索都不自覺的向自認為的合理性靠攏。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
但如果我們完全從局外人來看待這座古村遺址的話,就完全有可能是兩種情況。
就說這命局奇旺的百具人骨,除了像五行族和六甲旬那樣的特殊原因,家族遺傳或是特殊的生活習慣及風水影響,都可以形成這樣的結果。
再看術力所殺這件事,在明清兩代,其玄學術數遠比現在興盛的多,五行族和六甲旬也隻能算是玄門裏的滄海一粟了。術界間的相互仇殺,相信也如同江湖般司空見慣。
那麽到底該如何確定,眼下的遺址就是五行村之一呢?
局外人看事情也有局外人的弱點,雖然可以充分考慮到事情的其他可能性,但也通常會把事情搞的更加模糊不清。
而最初寄於希望的人骨坑,現在不但已經化為灰燼,而且竟然連一樣可以做為旁證的遺物也沒留下。
難道真會是滅村後的財物搶掠?還是殺人者有意毀滅有關村子的一切痕跡?再或是還有什麽不可知的其他原因?
正當苦苦思索、眼神遊離之際,老賭頭手裏翻來覆去的一樣東西,牢牢吸引住了朝歌。
那是一片殘紅明瓦,是老賭頭在坑旁的土堆裏揀出來的,跟姐妹花最初發現的那片殘瓦除了形狀上稍有不同,但質地顏色卻完全一致。
就是這種殘紅明瓦,一個險些被忽略掉的線索,在朝歌的迷霧思維中如同一道虹光乍現,頓時一個完整的推論,無比清晰起來。
“也許這座古村的居民,根本不可以佩帶一切金銀首飾。”
久久不語的朝歌,終於又翹起嘴角說話了。
隻不過這句話太過突兀,以至於讓眾人都愣了一愣。
朝歌並未急於解釋,而是走到老賭頭身旁:“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朝歌指的當然是那片殘紅明瓦,這似乎讓原本還隻是好奇的老賭頭,開始意識到手中這片破瓦片的重要性,說不定還以為真是揀到寶,竟然露出一副護為己有的神情。
梁庫則一把從老賭頭手中把殘瓦奪過來:“拿根雞毛當令箭!沒見過寶貝是不是?瞧你那一副窮相……”
梁庫邊撇嘴損著老賭頭,邊把殘瓦遞在了朝歌手中。
朝歌舉起紅瓦道:“這是一片殘缺的紅色瓦片。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片頗為獨特的明代瓦片。”
姐妹花聽完有些疑惑,不知道朝歌要說明些什麽。
於是,小靈皺眉道:“這瓦的獨特處在於它的顏色,因為在明清兩代的瓦製很嚴,能用色瓦的也隻有皇宮貴族或是寺院道觀,民居是絕不允許有黃紅色瓦的,而且與古民風不符。
“但這又與不佩帶金銀首飾有什麽關係呢?”
朝歌又是翹了翹嘴角,還是不急於回答,而是轉向了一旁的土守形:“土師傅,土家村全村建築以土為主,這是不是為了能聚集土氣,從而促使土家人的命局更加土行偏旺?因為土行族的導引術越是配合土行偏旺的奇格命局,也就越能發揮出強大術力。”
土守形似乎聽出了點朝歌的意思,緩緩的點了點頭。
而此刻的婉姨、阿光、姐妹花也一齊在心中點了點頭,因為他們也同時越來越聽出朝歌的真正用意。
朝歌接道:“所以這座古村的居民,也很可能在用與土家村類似的方法,保持著一種五行偏旺的風水格局,因為這片殘瓦的顏色是紅,而紅色在五行所屬上正是火!”
說到這裏,齊齊凝視朝歌中的眾人,雙眼不約而同的放出希望之光。
朝歌微笑著,放慢了語速,緩緩道:“也就是說,這古村很可能就是……”
“火行村!”
這句話幾乎是眾人異口同聲發出的,驚喜之情溢出言表。
梁庫卻有些急了:“什麽什麽就火行村了?!還沒說這到底跟不戴金銀首飾有什麽關係啊?!”
梁庫覺得是不是什麽火行村倒是次要,恐怕他更關心的,是那些個與鈔票有著直係親屬關係的金銀首飾了。
小靈劈道:“金你個頭!這麽簡單都不明白。在五行生克裏,火正好克金,當然火行族的人不可以戴金銀首飾了!”
梁庫聽的越發迷糊了:“什麽什麽克?什麽什麽金?”
小輕感覺著梁庫窘相,噗哧一下樂出聲來:“阿庫呀,這金、木、水、火、土裏麵,是不是金一遇到火,就化了呀?”
梁庫被小輕的柔聲一撫,嗬嗬的傻笑著點點頭:“嗬嗬,是是!”
小輕繼續道:“所以說火克金呀!但要是金多了反到會壓滅火的,所以火行族的人為了保持自己的火性不雜,自然避免一切可以影響火性的東西了呀!”
梁庫繼續傻笑著,他實在希望能一直這樣聽著小輕甜美低柔的說下去,至於說的內容倒是聽了個稀裏糊塗,隻是不住的應承著:“是是是……”
轉而又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拍著老賭頭的肩膀:“你看人家的知識多淵博呀!我們真要惡補一下什麽五行知識了!”
婉姨卻打趣似的笑道:“賭師傅恐怕可是位高手呢。你看他教給我們朝歌的導引術,可像極了火行族呢。”
小靈搶著道:“對呀對呀對呀!我們剛才對拚的時候,巢鴿體內的術力炙烈焰猛,可不正是火性嘛!”
阿光也恍然道:“哦對了!我說朝歌為什麽對這堆人骨這樣有感應,因為這火行族命局個個是火性奇旺的,所以和朝歌體內的火性術力前後快速融合了。”
線索越來越多,越來越明朗化。
朝歌起初還真沒想這麽多,被眾人觸類旁通的一提,也回想起剛才體內二火交替的感受,真的與眾人所說妙合。續而又想到最初引發自己體內發生奇變的雷擊,那雷電在五行的屬性也正巧是火。
朝歌不禁暗暗驚歎這前後的奇巧之合。
老賭頭在眾人抬捧打趣之中,形象不禁高漲,肩頭一扭,把梁庫搭在上麵的那隻手抖落,大有不屑與之為伍的傲氣。
這可惹火了梁庫,不禁一頓狠批,連箱帶底的把老賭頭的舊帳悉數揭發出來。
老賭頭為了捍衛得之不易的地位,開始進行絕地反擊。進而說那已經記不起來的導引口訣不是從雜書上看來的,而是自己原本就有一整套祖傳秘笈。而且再深一步沉痛追思,很有可能自己就是這火行族的後裔。
而梁庫對付老賭頭的殺手@就是:“你不是說有祖傳秘笈嗎?那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是真是假一辨就知。”
老賭頭當然繼續堅持一臉不屑,之所以稱為秘笈,當然是不可以輕易給人看的了,尤其當這個人是梁庫的時候。
梁庫被逼急了,竟然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朝歌曾說過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因為什麽習術不同,導致了不是身體殘缺就是性暴壽短,那看你老賭頭除了臉皮厚了點,其他可沒一點兩族人的特征。
但梁庫此話一出口,卻馬上又後悔了,因為這話好像有點刺傷了姐妹花。
梁庫的這句話並沒觸及眾人的傷處,相反卻讓人感到很意外,真沒想到梁庫也能做出如此專業性的推斷。因為梁庫最後所說的這句話,也正是朝歌等人一直沒把老賭頭當成術界中人的原因之一。
於是,就在梁庫和老賭頭的聲聲對討之中,還有眾人越來越明朗的推斷之中,氣氛漸漸達到了最高潮。
無疑這次火行村的確定,是意義重大的,因為五行村裏一旦有兩個村子的位置確定後,就可以根據陣衍的局形組合,來推導出其他幾個村子的所在。進而在一步步拾起各族失落的記憶同時,也就漸漸走近了墳局的最終之謎。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對古村遺址的進一步全方位挖掘,力求在把古村完整的再現世間的同時,也會找到更加確鑿的證據線索。
但要完成這一項巨大工程,恐怕現在的人手還遠遠不夠。
於是,經過眾人商議之後,決定從土家村現有人中調些過來,再從現在的村子裏請來多個壯漢,臨時組成一支浩蕩的考古大軍。
由於土家村人丁凋零,能調來的人手有限,幹瘦而又脾氣火爆的少年雷子,也在這次被調集而來的人手之中。
村子裏在梁庫揮動的鈔票和吐沫橫飛之下,全村進行了一次罕見的整體大動員。
但頗讓梁庫頭痛的是,並不愁招不來人手,而是應征的人手太多,上到五十歲的村長,下到十幾歲的少童,除了身患驚病尚未痊愈的人,幾乎全村男女老幼沒一個肯落在人身錢後的。
可就在熱熱鬧鬧、群情激蕩的準備開挖的時候,一場連下兩天的陰雨,稍稍阻礙了下熱火朝天的考古大軍。
開始梁庫還不絕於耳的埋怨老天不給麵子,到後來也知道自己的這種頗為幼稚的言辭根本改變不了現狀,於是就找上姐妹花,非纏著要學五行知識。
沒了梁庫的嘮叨,全村在細雨綿綿的籠罩下,變得異常寧靜。
村裏女人們盤坐在炕上,力所能及的做些手上的活計。
男人們則睏覺的睏覺,發呆的發呆。
土守形蹲在門邊,還是默默的抽著自己的旱煙,雷子立在另一側,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順著房簷滴下的水柱,把牆根的土地敲打成一排小水坑。
空氣裏腥腥的雨氣,夾雜著青草香四處彌漫著,雷子也偶而被姐妹花傳過來的笑聲牽動,每次都會循聲抬起頭,於是眼睛裏也似乎能聽到姐妹花的笑聲。
這個像把板斧似的土村少年,忽然有了種心慌慌的感覺。
朝歌在仔細想過如何開展挖掘工作後,閑來無事便掀開了一同帶來的那架烏亮的三角鋼琴,十指輕動,一曲琴聲悄然而起。
於是這座偏遠的鄉野小村,除了落葉靜雨,還若有若無的飄蕩著惹人琴聲。
村民們不懂的欣賞,他們根本連鋼琴是什麽都不知道,但無疑他們卻很享受,享受著一種從沒有過的舒服。
而朝歌並沒注意到,自從那次雷擊後,已經在身體上慢慢的發生著諸多奇妙變化,每逢雨天,他的身上就會靜靜的泛起一層柔和的光。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四章 血布
雨在第二天臨近傍晚的時候停了,所有人的心情都為之一暢。
村裏負責給眾人炒菜作飯的大嫂們,開始唧唧喳喳、嘻嘻哈哈的準備開火起灶了。
婉姨心情很好,主動提出給大家做個菜嚐嚐。這在眾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真不知道有著潔癖的婉姨,連每次吃飯都要用一種帶著酒精味的消毒水擦一遍餐具,這次竟然主動提出深入油煙彌漫的重汙區,為大家奉獻一道據說是她本人家鄉的極品美味。
而除了對婉姨的驚人之舉比較意外外,眾人更多關心好奇的,還是婉姨所說的那道家鄉美味到底是如何的美。
為了配合婉姨做出的重大犧牲,梁庫也異常勤快的幫姐妹花摘起菜來。
菜都是現從菜園裏摘的,新鮮的還頂著花帶著刺,全是農家一手原始栽培,全無一點人工化肥。
雖然菜葉瓜形上不如受過人工改良的菜種肥大好看,但味道幾乎天差地別。讓人吃起來不光是味覺上的菜香清美,更多的是一種心情上的時光倒流感。
對於擁居都市的現代人來說,是很難有機會一飽如此口福了。
村人對於肉類的保存也有自己獨特的原始方法,但凡有多出的鮮肉,就用塑膠袋封好放入提水的木桶。然後再沿著井繩,把木桶一點點的沉入到深涼井水中。
因為無論天氣如何炎熱,這種以原始方法打挖出來的深井,都是涼氣浸人,就像是一個巨大深長的天然保鮮庫。
而婉姨要做的這道家鄉美味是,山藥燉排骨。
婉姨家鄉菜肴,風格喜歡淡而清鮮。所用主料不多,隻有山藥、排骨、小青菜三樣,配料就更少之又少,除了半段小蔥、些許清鹽和幾朵飄浮若無的菜籽油花,剩下的就幾乎全是井泉湯水了。
這讓吃慣濃重口味的梁庫,不禁生出滿臉狐疑,就這些個清湯寡水還能做出什麽美味?
而姐妹花口味與婉姨相近,自然知道這清湯寡水的妙處,此刻隻是微笑不語。
梁庫就更加摸不到邊際了,大有一種天下人皆清醒、惟獨自己被蒙在鼓裏的不踏實感。
可一等到湯味溢出,梁庫就不說話了,口水幾乎要從眼睛裏流出來。
實在是太美了!菜是菜的味,肉是肉的香,除了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菜肉本身的原汁原味外,更多了種少許若即若離的合香。
更絕的是泛著淡淡菜綠的湯水,喝一口舌底生津,就像是在撓你胃裏的癢癢,越是淡中藏味,就越是放不下手中之湯。
梁庫稀裏呼嚕的幾乎包攬了整碗湯,意猶未盡之餘,有點忘乎所以:“好喝!太好喝了!婉姨呀,真沒想到您還有這手絕活。除了對骨頭在行,對骨頭湯更在行!”
梁庫的一時忘情美讚,卻忽略了正在吃飯眾人的感受,好好的吃著飯,卻讓人聯想起殘白枯幹的人骨。
小靈嗔道:“汪汪汪,有骨頭吃還讓你閑不住,壞梁庫!”
梁庫反應過來,嗬嗬的傻笑著捧起大湯碗,做豪俠飲酒狀,把剩下的殘渣湯料一飲而盡。
飯後,眾人又開始對明天的挖掘,進行了各種憧憬加閑聊式的猜測,期間熱情的村民越聚越多,偶而插上兩句鄉野逸事,更把全場氣氛一浪浪推向高潮。一直鬧到很晚才漸漸散去。
人聲一去,雨晴後月朗星稀的村野中,頓時響起蛙聲一片。
朝歌和梁庫、阿光、老賭頭睡在一間農舍裏。此時已經夜半,保持著很規律生活的阿光已經睡去。沾枕就睡的梁庫、老賭頭,當然更不在話下,早睡的不醒人事。
惟獨朝歌仍還朦朦朧朧的半醒著,自從那次雷擊後,他便越來越感覺出身體上的諸多微妙變化。等再次經過人骨坑的陰火激發,身體上的變化就更明顯了。
先是睡眠漸少,但相反人更精神了;然後飯量也在逐日減少,每次稍多吃一點,就會有種說不出燥熱心煩。
此外,朝歌的身體變得異常敏感,他甚至能清楚感覺到輕風吹入窗子後,分成幾股微流,從不同方向擊到屋內的牆壁上,然後再反彈散去各方。
越是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這種感覺就越靈敏。
而此時,身體內就四處很規律的循環著一種光質類的流,充盈而又柔和。
朝歌除了依稀還記得老賭頭的那幾句話外,便不再知道如何對這種流,再進一步引導和利用。就這樣任它們像涓涓溪流一樣,往來不息的流淌在自己這座人體山水中。一直在這種美妙感覺中,漸漸入睡。
但在朝歌的諸多變化中,卻有一樣始終沒多大改變,那就是多夢。
朝歌自小就多夢,這可能跟朝歌多思少語的個性有關。尤其是小時候那段自閉症,很長一段幾乎分不清哪裏是夢、哪裏是醒。完全構架在一種現實與虛幻相交替的混沌之中。
雖然隨著年歲的增長,朝歌已經漸漸從自閉的世界中走了出來。但多夢仍然是一直伴著他的另個世界。
而朝歌的這個漫長繁雜的夢境世界說來也簡單,幾乎大部分都在反覆重複著童年,或是比童年更小的幼年中一些片光碎影。
並且,這些殘夢的片光碎影有一樣都很相同,就是所有的場景中,都幾乎隻有朝歌自己一個人。
今天重複的這個夢,除了朝歌自己一個人,還有一條魚,一條裝滿了各色糖豆的透明玩具魚。
這條魚是吊在空中的,魚的底下就是一動不動仰躺著的朝歌。
朝歌曾有過一段很長時間,專門對這些重複的夢做過推測。從這種毫無自主的狀態看,此時盯著魚看的朝歌應該是很幼小,幼小的甚至連爬起來都很艱難。
但對於正常人來說,連爬起來都很艱難的幼齡段,又怎麽會有如此清晰的記憶呢?
這便是朝歌有點解釋不清的地方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有種錯覺,也許這場景並不存在,也許隻是童年時候一個清晰似真的夢。
隻是這個夢忽然有點跟往常不同了,按以往,這個夢會在魚與朝歌的對視中漸漸的淡出,但今天不同了。
先是從仰吊在空中的魚開始的,那魚一雙大而透明眼睛後的兩顆白色糖豆,開始漸漸轉成紅色,像是兩隻充血的人眼,死死的盯著朝歌。
緊接著,透明魚腹內的所有五顏六色的糖豆,都像著了魔似的,一個個都變成了怕人的血紅色,瞬間把整條透明的魚,變成了一條恐怖的血魚,有著一雙血紅死魚眼的血魚。
朝歌隨著那漸漸欲紅滴血的血魚心跳劇烈,他很奇怪,夢裏的自己遠沒有清醒時的自製力,他甚至想叫,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他想掙紮,身體卻絲毫沒有反應。
就在這種因極度驚懼而導致崩潰臨界點的時候,那瞪著一雙死眼的血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塊暗紅色樣的東西。
朝歌迅速從夢境中醒了過來,也漸漸看清了那塊紅色樣的東西,原來是塊吊在房梁上的紅布。
這種紅布幾乎是家家農房在起梁的時候,為了吉利而係上的一塊紅布。
朝歌仰躺睡覺,那紅布正不偏不倚的吊在他的頭頂。
朝歌呼出了口長氣,也明白了為什麽那好好的夢魚變成了紅色。一定是因為就在夢境淡出的那一刻,朝歌看到了那塊紅布,而月夜中的紅色,對人的神經有某種刺激性,於是就有了這種恐怖的潛意識轉變。
但隨即一個念頭從朝歌腦中閃過,如果按這個次序,那一定是在朝歌作夢間就睜開了眼睛,否則又如何看到那塊引起恐怖意識刺激的紅布呢?
但這個念頭也隻是在朝歌頭腦中一閃而過,並未深究。
可就在他翻了個身,側臥著再準備睡去的時候,朝歌忽然發現炕上少了個人,再仔細看,少的竟然是老賭頭。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五章 一個一個的解剖
老賭頭人老體衰,晚上起個夜倒也正常。
朝歌並未在意,合上眼準備再睡過去,可一時被剛才的驚夢激得全沒了睡意,一閉上眼睛,各種蟲鳴草動天籟雜響,沒一處不聽的清清楚楚。
朝歌索性任它去,心神遊蕩,一會想到明天的挖掘,一會又想到近日來的諸多變故。
伴著頗有節奏的群蟲夜鳴,朝歌漸漸有了些睡意,正慢慢朦朧過去時,心底裏卻無由的生出一種異樣感,不覺又轉醒過來。
朝歌自幼多思少語,常年累月下來養成了邏輯思維習慣,但凡有某種不合常理的事情,雖不一定馬上察覺得出,但總會在潛意識中留下異樣感。
朝歌仔細的查想了下,雖然連日來發生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但顯然這次異樣感一定是剛剛發生的。
朝歌左右想不出結果來,於是又翻了個身準備再次睡去,可就在翻身微微睜眼再合上的一刹那,朝歌注意到了一件事情:炕上老賭頭的位置依舊是空的。
本已翻過身去的朝歌又翻了過來,他忽然清楚了剛才那種潛意識的異樣感是怎麽回事了,再細微的蟲鳴聲都聽的清清楚楚,可出去了這麽長時間的老賭頭卻怎麽聲息全無?
朝歌坐了起來,再仔細聽了聽,仍是人聲全無。
奇怪中,朝歌輕輕下炕推門而出。
這裏的人家幾乎都沒有院牆,幾排枯枝紮成的疏散圍欄,有的更連這種圍欄都沒有。視野開闊,朝歌借著月光一眼望出老遠,卻也沒見到老賭頭的半條老影。
這就更讓朝歌覺得有些異樣了,如果不是起夜,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的老賭頭能去哪裏呢?
朝歌走出院子,開始沿著村街慢尋,也同時開始對老賭頭這個人進行了從認識到現在從沒有過的細細剖析。
其實對於老賭頭的身分,朝歌早就質疑過,就算用雷擊來激活朝歌體內能量,是老賭頭歪打正著瞎蒙對的,可引雷入室的術力掌訣又作何解釋呢?如果也理解成絕妙的湊巧,那這個湊巧也的確絕妙的有點不可思議了。
事後朝歌也曾問過當時一直在場的梁庫,可梁庫對老賭頭一直蔑視在先,就算曾在關鍵時刻被老賭頭的嚴肅震懾過,但過後每每看到賴氣十足的老賭頭便全沒了當初的敬畏,反而變本加厲的蔑視起來。
所以每次朝歌問起引雷掌訣的事,梁庫都唾沫橫飛的一頓猛批,恨不得把全國無賴名人的頭銜,全摜到老賭頭一人腦袋上。
再加上老賭頭一不身殘,二不短壽,從特征上看,完全不符合五行族和六甲旬。所以朝歌雖有諸多懷疑,但始終無從確定。
雖然在被人骨坑質氣逆轉時,朝歌曾不自覺的再次運用了老賭頭在昏迷中念給他聽的導引掌訣,可那畢竟在狂燥中一閃即過,而且除了這兩次,朝歌就再也沒私自用過,大部分時候,朝歌都是任由體內術力來來去去,自行循環。
再加上忙於對古村遺址進行挖掘諸多繁事,也就沒再認真思考過這件事情。可這次老賭頭深更半夜的不知行蹤,又再次勾起了朝歌的疑竇。
不知不覺間,朝歌已經繞著小村走了一圈,可還是沒發現老賭頭的身影。整個已經沉睡的村子,隻有朝歌孤單單的一條長影,和刷刷的腳步聲。
朝歌停住腳,立在村頭的高埂上再次靜聽了會。
此時已經後半夜,蛙聲蟲鳴此起彼伏,月光下的小村子沒有一點燈火,如同荒墟似的,靜靜的隻剩下虛虛的輪廓。
就在朝歌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忽然在眾多頗規律的天籟雜音中,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異響,可當再聚神的傾聽時,那異響又消失在天籟中。
朝歌淨了淨心,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努力的放鬆了聽覺,不刻意去聽,也不刻意不聽,相反如此一來,各種雜音更清晰了。
於是他就又聽到了那微弱的異響,那好像是土粒簌簌撒落地的聲音,若隱若現的就像偶爾悄悄浮過彎月前的雲氣,揪的人心一蹦一蹦。
而當朝歌辨別清這聲音的來處時,心底裏忽然有了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因為那土粒簌簌的灑落聲,正是來自遠處古村遺址中央的那個黑幽幽人骨坑的方向。
朝歌睜開眼,朝人骨坑那裏望了望,然後又向荒墟般的小村望了望,忽然頭一回的有了種孤立感,不過很快這種感覺被一種強烈的征服意識壓倒了,越是壓力,就越是反彈,這正是朝歌的性子。
朝歌開始循聲,向遠處已經光禿禿古村坡田的人骨坑走去。
隨著漸漸接近,那簌簌的異響更加的清晰起來,好像是有碎土間歇的落入人骨坑,雖然在蟲鳴草動中仍算微弱,但因為怪異的不和諧,在月夜中把人的神經繃得越來越緊。
朝歌屏住氣,把腳步聲放到了最輕,雖然聽起來像是不斷有碎土落入人骨坑,但他可以朦朦朧朧的看到,那人骨坑除了四周微微堆起來的散土,便隻剩下灑滿坡地上慘慘淡淡的月光了。
每探前一步朝歌都在想,究竟是什麽發出的聲音?分明像是有人在往坑裏填土,但卻慘淡淡的看不到半條人影。
難道會是有人在坑中嗎?如果是人,會是老賭頭嗎?如果是,那又深更半夜鬼祟的做些什麽?如果不是,那又會是什麽呢?
朝歌從不信鬼,但此時也不禁生出些涼意來。
他禁不住停下來往身後看了看,慘朦朦的曠野中,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大地中央的他,和他前麵那個發出簌簌落土聲的黑洞洞人骨坑。
朝歌再次抬起了腳,一步、兩步、三步,那落土一聲、兩聲、三聲。
當朝歌距離人骨坑還剩五步遠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樣東西,一樣像人手的東西,慢慢從黑幽幽的人骨坑中伸出來。
朝歌一下子感覺到血湧到了頭上,即便是單身麵對老神婆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那時畢竟他還肯定麵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此刻黑幽幽的坑中,確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在等著他。
但這種從沒有過的恐懼感,馬上又激起了朝歌一種莫名的興奮。
他炯著一雙神目,腳步離坑更近了。
他越來越看清,那慢慢伸出坑中的的確是一雙人手,一雙老而枯幹的人手,伸出後又緩緩的把坑邊的土攏落坑底。
朝歌再進一步站在了坑邊,那雙手幾乎要碰到他的腳了,借著月光,朝歌終於漸漸看清,坑中這雙手的主人,正是老賭頭。
夜深人靜,人骨坑中,舉動怪異的老賭頭究竟在做什麽?
朝歌並未急叫出聲,而是下意識的又向四周望了望,然後又回頭開始仔細的觀察起老賭頭來。
老賭頭的一雙手,仍慢慢的一上一下的往坑中攏著土,依稀月光下,老賭頭的眼睛竟然是似睜未閉的半眯著,機械呆滯的樣子,很像是在夢遊。
朝歌又努力向坑中的每個角落掃視了一遍,月正當空,雖光線朦朧,卻也能看的清楚。除了剩下的那幾塊還泛著幽幽磷光的殘碎人骨,便隻剩下如在夢中的老賭頭了。
朝歌左右猜不出原由中,忽然想到了女子抱著孩子向上伸出的那隻手,這坑中很多人,是在還未死盡中被活埋的,而此刻老賭頭往坑中攏土的動作,看起來也竟像是在把自己一點點的活埋起來,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難道真像民間傳說的那樣,橫死之窟可以招魂?
想到這,朝歌再次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兩眼背後,不禁生出森森寒意。
不過他很快又鎮靜下來,一想到自從進入牧家村以來,原本不信神邪的自己,竟然也漸漸不自覺的被沾染些了民間氣,不禁又自嘲式的笑了兩笑。
卻不想這一放鬆,忽然隱隱感覺到,就在身邊地勢風水格局中,似乎有些異常的變動在潛伏著。
因為剛才朝歌一直全神注意著坑中的落土聲,所以就忽略掉了周圍風水相力間的微妙異常。
朝歌心中一動,迅速靜下心來,於是這種異常感覺就越發的清晰起來。
順著脈絡尋去,他很快發現就在左手坑邊不遠處的一堆碎土後,靜靜的閃著幾隻碧碧綠光的小眼睛。
朝歌心跳中再定了定目力,於是他就漸漸看清了,那堆碎土後,正並排蹲著三隻肥肥的老鼠。
三隻老鼠!又是三隻老鼠!三隻被術力催動的老鼠!
朝歌的第一反應:那個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背後之手,再次出現了!
而此刻的老賭頭,一定是被三鼠迷了心竅困在這裏,但這個具備可怕術力的隱藏之人,為什麽要對身無術力的老賭頭下手呢?
朝歌來不及細想,首要的是先把老賭頭弄醒,可當朝歌叫了幾聲,甚至抓住老賭頭的肩頭晃了兩晃,卻不見老賭頭有半點醒的跡象。
朝歌知道了,身無術力的老賭頭被迷至深,要是不破了這個三鼠之局,恐怕很難轉醒。
真沒想到,事隔半月之後,朝歌再次與這可怕的隱身之人對陣了。
隻是稍有不同的是,上次牧家村中的朝歌幾乎身無術力,而現在已絕非昔比。
雖然先後兩次由雷電和百骨質氣引發的巨大駭人能量,都隨著瞬間爆發而消失,但卻在朝歌體內激發了神奇的火性術力,而且這種火性術力正在朝歌體內,沿著一種獨特的運行方式在自行循環著。
不同的地點,相同的陣局,相同的對峙,不同的境遇。
朝歌忽然有了某種躍躍欲試的衝動感,雖然這不太像他以往的內斂性格,但也再次證明了,體內的顛覆性激發,正在慢慢的改變著他。
而此時的那三隻老鼠竟齊齊的仰起了頭,似乎正在表明它們背後的主人,也很有興趣看看已經今非昔比的朝歌到底有多了得。
看著漸漸漲起、充滿挑釁態勢的三鼠局,朝歌的鬥誌更激了。
可朝歌同時也比誰都清楚,這催鼠之人的術力實在詭異驚人,而自己雖在極偶然的情況下激活了體內能量運轉,但對於如何自如應用卻生疏的很。除了那兩次半昏迷狀態下的潛意識應用,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在放任自流。
其實這也跟朝歌的心理有關,自從人骨坑那次差點毀滅一切的能量爆發,朝歌就一直掙紮在兩種矛盾心態之間。一方麵為自己在有能力毀滅一切時而產生的興奮,深深有著負罪感,另一方麵卻抑製不住的,對這種獨特而強大的術力有種留戀。
於是,朝歌就在這種越是負罪就越是興奮,越是興奮也就越是負罪的矛盾心情中,幹脆對體內的變化置之不理。
可一旦有個理由出現時,這種因矛盾掙紮而產生的暫時均衡狀態,就會產生傾斜。而這個理由就是眼下的三鼠之局。
於是在朝歌的心裏,那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很快壓倒了負罪感。他暗暗的掐起了掌訣,開始嚐試著對體內的火性術力,進行第一次自發性導引。
其實術力並不是什麽很玄的東西,它最初隻是古氣功中的導引吐納,而當因長期習練在體內產生的氣,與個人奇局命格發生互融時,這種本來很中和的氣,便產生了很強烈的偏頗性,土性旺的人,其術力就會偏土性,依次類推,火性旺的人,其術力也就自然偏火性了。
而朝歌卻似乎是個例外,表麵看他的命相清奇之中又帶深慮,平靜之下又有剛欲,應該是個個性極強的偏局。
但出乎意料的是,每當遇到強烈的外力衝擊時,體內都會奇妙的產生一種兼容性,從而可以很快的吸收化解掉外來的突然衝擊。
朝歌也曾為自己的這種奇妙變化迷惑不解,而且這種迷惑,因不斷發生的變化而逐步加深著。
朝歌按照還記得的老賭頭所念掌訣推導起來,很快體內潛伏的術力開始快速運轉起來。
但這並不能完全證明老賭頭的大有來曆,因為但凡對術數和醫道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人體之骨骼、神經、循環、呼吸、消化、生殖、分泌、筋肉及泌尿……等係統所構成後天人體的生活與活動,是由父精生成骨,母血生成筋脈、神經……
而其中的大腦十條中樞神經,按其屬性正好是十天幹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主司人體全身動、靜脈的小血管,有記憶、發音、辨色、說話、生智能等作用。
小腦的十二條周圍神經,卻正合十二地支的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它有使人舉手投足,活動自如等作用。
這大小腦不同分屬的二十二條主神經,再與骨血內髒,裏外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繁而不亂的五行人體格局。
老賭頭的導引掌訣並不稀奇,完全有可能在哪本古術氣功,或是周易參同契的今本注釋上,看個支言詞組。
這也是朝歌並未對老賭頭來曆認真追究的一個重要原因。
隻是有一樣還是頗為蹊蹺的,老賭頭的這幾句掌訣,竟與有著奇偏火性的人坑百骨有著奇妙化合。所以老賭頭在朝歌心中,始終是明明暗暗、浮浮沉沉著。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六章 愛拚才會贏
雨過天晴的第二天,碧空千洗,鄉野萬新。
吃過早飯,由村民和土族人,以及朝歌、婉姨等人組成的挖古大軍,開始陸續向村外坡地聚集了。
出發之前,牽著手的姐妹花,輕踏朝露的來到了朝歌房前,小靈曲起嫩蔥一樣的小手敲了敲窗棱。
“阿光大懶蟲該出發了!”
房內土守形已經來了,正和朝歌等人在合計著如何有效組織起眾多人手,否則七手八腳的亂挖一氣,偌大一座古村遺址必毀無疑。
梁庫老早就注意到了姐妹花往這邊走來,提前求大家不要出聲,成心想和姐妹花玩玩捉迷藏。
眾人全當了耳邊風,該幹嘛還是幹嘛,隻是在真等姐妹花臨近時,不知道是眾人陷入沉思,還是最終決定給梁庫幾分麵子,竟不約而同的消了聲。
梁庫不禁大有點感激涕零,可一聽到小靈連嬌帶嗔的喊著阿光,臉上頓時僵起一片愁容。心下酸溜溜的不免想起自從九鹿縣歸來的這幾日變化,小靈越發的對阿光蠻橫了,就算他梁庫再遲鈍,也能強烈感覺得出這蠻橫背後的危險意味。
梁庫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檢討過,到底自己哪裏做得還不夠,導致心愛的小靈被並不見得比自己帥多少的阿光迷惑漸深。
當然,對這個所謂“帥”的衡量,梁庫向來是不以貌自取的。
難道是自己的不夠專一?
總是徘徊在兩姐妹之間?
但老實講,在梁庫的潛意識裏,總把兩姐妹當做一人的不同兩個可愛側麵的。如果硬要把她們分開,那簡直是暴什麽天物。
但麵臨著每況愈下的嚴峻現實,梁庫不得不開始進行深刻思考了。是堅決捍衛自己的完美感情主義?還是痛苦做出專一抉擇?
為此,梁庫自認理性客觀的,把自己和阿光做了下優劣對比。
論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論長相,哦對了,這點好像對姐妹花並不重要;
論身價,哦也對了,在猶如仙子般的姐妹花麵前提錢,好像有點惡俗;
那就論飯量,嘿嘿,就算你兩個阿光也不是我梁庫對手;
再論論氣質,嗯,這點很重要,男人就是要有氣質!而且在這點上,梁庫向來對自己是有相當自戀情結的。
就說他窮了十代人的光榮曆史,幾乎囊括了所有勞動人民的優良品質,比如重情講義、吃苦耐勞、積極向上、心地善良等等。
雖然現在有錢了,不但讓他沒有絲毫變質,反而在某些層麵得到了更高提升,就像現在維持整個團隊的運作,還不是他梁庫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再看看你阿光,別的就不提了,最讓梁庫看不順眼的,就是那整天一副笑咪咪的樣子,別人說那是陽光,在梁庫看來,那實在是有點陽光泛濫。
再有就是無論對什麽都抱著一種淡薄無爭的樣子,年輕人怎麽可以這樣呢?
世界是這樣的美好,生命是這樣的壯實,借用一句街頭聽來的台語歌:愛拚才會贏!愛拚才會贏!
但梁庫卻並不知道,燦爛的阿光雖然年輕,生命卻並不壯實,因為那個家族奇病,讓他每活一時,都可能是最後一刻。
真不知道梁庫有朝一日知道了真實情況,他又會以什麽樣的心情對待此事。
因為,我們愛拚的梁庫無論外表多麽如他所說的堅強,但卻有個致命弱點:心太軟。
麵對小靈的連嬌帶嗔,阿光雖然還是好像往常一樣慣有的微笑著,但卻笑後低了低頭,並未響應。
梁庫就更加看不順眼了,他覺得這阿光實在是裝腔作勢。
人家仙女一樣的小靈能接近你,那是多大的麵子,你阿光竟然扭扭捏捏的躲躲閃閃,這絕對是不可饒恕的!
先不管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單隻你傷了小靈的心,那便是萬萬不可以的。
梁庫於是鼻子不鼻子、臉不是臉的對著阿光吼。
“喂!叫你那大懶蟲,沒聽見啊?!”
阿光的臉不被察覺的微微一紅:“嗬嗬,我在,馬上就走。”
小靈聽了梁庫語氣,卻真的嘟起了小嘴:“你這個壞庫子,要論大懶蟲呀,你可是這裏最大號的懶蟲了!”
眾人笑聲之中,梁庫立時有想吐血的感覺,好人難做,有情的好人更難做。
小輕柔柔的接道:“嗬嗬,阿庫呀,你這麽粗聲粗氣的,晚上可要注意了,還不把人吵死呀!”
小輕說著,茫茫中不自覺的向房內朝歌的位置尋了尋。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婉姨的聲音:“嗬嗬,小輕妹妹不要擔心,我們的朝歌比誰睡得都好,可不像妹妹,好像總睡不好,一晚上不知道要醒來幾次呢。”
表麵婉姨對小輕的笑語在外人聽來,滿是大姐對懷情小妹的有趣調侃,但卻讓朝歌心中一動,話外之音聽來,在似乎暗示著小輕昨夜曾醒來外出。
小輕俊臉桃紅中一羞,小聲回:“原來婉姨也醒來了,那可是我的不好了。”
一對一答,一笑一羞,竟都不留痕跡的把對方點了出來。
朝歌暗暗吃驚,時至昨晚他想通了所有關節才發現,平日眾人的每個細節中,無不處處暗藏機鋒。
不過,又一想到小輕對自己暗暗流露的點點關切,不禁心頭一柔,一時間眾人的真真假假、情情義義全都湧將過來,讓一向冷靜自持的朝歌,也不免稍稍的有點亂。
眾人出了朝歌的小院,前前後後的一大幫子人,開始往村外的坡地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梁庫今天走的頗快,一個人單單的走在前麵。
他扯著脖子,四不像的模仿著台語腔,大唱著他的“愛拚才會贏”,從後麵遠遠聽來,有點像是吼。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七章 胖子與瘦子之爭
征集來的村民加上土族人,男女青壯熱熱鬧鬧的將近有二百人。
他們被平均分成了四組。
一組由朝歌帶領,從坡地的東麵挖起;二組由婉姨帶領,從坡地南麵挖起;三組由阿光帶領,從坡地西麵挖起;四組由土守形帶領,從坡地北麵挖起。
深諳考古的姐妹花小輕小靈起統領作用,以免不按規則的亂挖,影響遺址的完整出土。
梁庫和老賭頭率領村裏的婦嫂女幼負責後勤工作,保證飯菜和漿水的及時運送等。這讓梁庫老大的不願意,憑什麽他梁庫就不可以加入重要的挖掘工作,感覺很不被重視。
牢騷歸牢騷,工作上還是不可以馬虎的。梁庫親自負責起對小靈小輕兩人的專門服務。
但這樣一來,該輪到老賭頭發牢騷了,因為這就意味著剩下的二百多號人的所有餐飲重擔,都落在了他一個孤寡單弱的老頭子肩上。
對古村遺址的全麵挖掘開始了。
偌大一塊坡地上,按四個方向匯聚了熱情高漲的二百多號人。
鐵鍬大鎬、坡土飛揚,再伴著村人們勞作習慣式的嘻嘻哈哈、說說笑笑,讓人立身其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渾身是勁感。
由於考古挖掘不同於農田翻地,越是深入越是需要仔細。還好事先幾乎所有地下遺跡所在都被朝歌打上了標記,再加上姐妹花的細心照應,兩天來,挖掘工作在快速而又順利的進行著。
高處望去,整片坡地中,一座古村遺址,正一點點的顯露眼前。
朝歌在帶領挖掘之餘,卻時刻沒有忘了對每個人的細致觀察。一言一語,一動一行,平靜自然的表麵下,是看不見的人心暗流。這個隱藏的人就像是個潛伏未發的病毒,如蛆附骨的跟隨著每個人。
兩天來沒有發現絲毫變化,老賭頭卻越來越變得神經兮兮了。
自從那晚人骨坑被迷後,好像落下了後遺症,總是神神鬼鬼的躲閃著什麽。但越是如此相反越是引人注意,而且當你以局外人看所有人的行動時,你就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每個人的不經意行動中,卻都在圍繞著老賭頭轉。
而老賭頭也好像越發得喜歡上這種神經兮兮的生活了,竟然喜歡不管白天晚上,門前身後的抽冷子嚇梁庫。
這讓梁庫頭痛不已,再三警告,如果再這樣,非打電話把他送進神經病收容所不可。然後便看著搖搖晃晃不以為然走去的老賭頭,像一家之長似的痛心疾首:我為這個集體操盡了心,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但讓朝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挖掘的不斷進展,小村裏開始了更複雜的變化。
那是一天的中午,眾人回房小歇,順便再協調一下挖掘進展,老賭頭卻忽然再次失蹤了。
起初每個人都裝做不以為然的樣子,但也同樣在以各自的方式暗暗探尋著。
在朝歌的暗示下,梁庫終於發覺好久沒看見神經兮兮的老賭頭了。第一反應就是嘿嘿偷笑,終於可以清靜一會了。
但轉念一想又有點不對,雖說這老賭頭越來越有點讓他頭痛,但要真讓他孤身寡老的一個人在外麵不知所蹤,這是梁庫萬萬做不到的。會不會真的被自己平日的過激言行給刺傷了心呢?
於是我們可愛的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梁庫,第一個身先士卒的急急尋了出去。
雖然梁庫臨走前喊了一嗓子,試圖號召大家一起尋,但一直等到梁庫走了好久,婉姨等人仍靜處不動。
大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外人看來這也沒什麽,畢竟老賭頭這麽大一個人了,身體雖老卻也健康,雖有點神經兮兮,但明顯像是個人喜好式的惡作劇。
而做為局內人,在朝歌看來卻再有戲不過了,大家每個人都不肯邁出第一步,大概不外乎兩個原因:
其一,正如上所說,如果對於一個並不知情人骨坑被迷和背後存在個隱身人來說,今天老賭頭的暫時性消失,很有可能不過是老賭頭的另一次惡作劇罷了;
其二,就算按人情角度看,隨梁庫一起出去尋找老賭頭,也並沒什麽特別不可理解的地方,相反在一片各自猜疑中,能顯出某種單純。但誰又能肯定,老賭頭的此次失蹤,不是故意設下的一個局呢?就算不是局,如果誰第一個尋出後,其他人卻沒一個再出去,但老賭頭的確真的發生了什麽事,到時就
算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朝歌卻並不擔心老賭頭會出什麽事,因為他已經有七成把握認定,這個隱身人就在麵前的這幾位之中。
就算他的猜測有誤,老賭頭也應該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因為從隱身人的手法動機看,似乎隻是想探底,或是在等待著什麽東西。
如果真要想加害的話,憑他的可怕術力,恐怕眼下沒幾個人可以單獨抵擋得了的。
朝歌正巧藉著這次機會,再次對每個人進行觀察,暗暗想來,這老賭頭的連連故做神經,倒像是頗有深意了。
外靜內洶的有趣對峙中,倒是土守形先做出了點實質性動作,他要在一邊的雷子出去幫梁庫找找。
少年雷子雖然對梁庫一向不見得有什麽好感,但即便有著敢與全天下人做怒的火爆脾氣,對老爹的話卻是從來不拗的,聽完便無聲的跨出門去了。
於是好不容易有了點變化的房內,又回到剛才的膠著狀態之中。
正當朝歌想設法牽動僵局的時候,梁庫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門也沒進,就扶在窗框上,大口喘氣,語無倫次的說著:“找……找到了!出……出大事了!”
還沒等表達完全,就又急三火四的跑去了。
按梁庫一貫愛誇張的脾性,這所說的大事,也頂多就一小事兒。但從剛才的誇張表情看,這誇張大事又似乎的確有點不同尋常。
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真不曉得這所謂的大事究竟意味著什麽。
推開房門、走出院子、踏上村路,眾人的腳步越來越快,因為順著梁庫跑去的方向他們發現,那正是坡田古村遺址。
這次又是坡田遺址,又是老賭頭,雖然不說,在眾人心裏又一起的再次升起了那個疑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此時正當晌午,吃完飯小歇的村民們還沒返回,偌大的坡田遺址被曬的熱烘烘靜悄悄的,遠遠望去,四處從遺址中挖起的潮土,在蒸蒸的往空中散發著濕氣。
朝歌向坡田四處望了望,因為整個坡田相當部分已經在大麵積發掘中,被挖成了大大的四個平底坑址,坑底是古村遺址的房舍屋基,和幾條縱橫交錯的古鄉路,坑外邊緣是高高堆起的坑土,所以一時還無法看得完全。
等再接近些走到坡田邊,才忽然發現,就在東區的坑址旁的土堆上,一動不動的趴著三個人,正悄悄的探頭往前麵的坑底看些什麽。
從衣著和身形上,朝歌一眼就辨認出這三人正是梁庫、老賭頭、雷子,這下讓朝歌就更有點莫名其妙了。本以為是老賭頭出了大事,但照現在看來,似乎又完全不像了。
朝歌等人順著坑與坑之間還未挖通的土梗,向梁庫三人走近,雷子最先發覺後麵有人,回過頭就看到了正走過來的朝歌。
接著梁庫也回過頭了,一看見人,馬上就揮手示意眾人息聲蹲身,然後又再次用臉部的誇張肌肉表情向眾人證明,坑底似乎正發生著比恐怖還要恐怖的大事情。
這要是就梁庫一人,朝歌也不一定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但連一向不喜與人為伍的雷子,還有畢竟已經上了年歲的老賭頭也跟著趴在一旁,就未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於是朝歌眾人一同息了聲,彎著腰放輕腳步,一點點的來到梁庫三人身邊。
順著一左一右、梁庫和老賭頭極為神經質的手指方向,朝歌並沒看到什麽觸目驚心或是不可思議的事,而是在寬闊坑底的一個遠處角落裏看到了兩個人,兩個正赤手相搏的中年男人。
那兩個中年人一個肥胖,一個精瘦。
胖子顯然占了上風,拳腳亂加中,雖然不懂什麽所謂的功夫,但不時聽到碰碰的招呼到瘦子身上。距離不算近,聽起來卻仍聲聲在耳,而且一邊不停的逼迫著,一邊嘴裏不知道在喋喋不休的罵著什麽。
瘦子雖然被打的隻有招架之力,但很冷靜,時不時的抽冷子還上半拳兩腳,卻幾乎都招呼在胖子的要害上。而且在躲閃胖子的攻擊時,大多是往左側的一個方向躲。按理說這種有規律的躲閃,通常會被對方抓住時機給予重擊,奇怪的是,瘦子卻連連奏效,幾乎百試不失。
等打鬥中兩人偶爾轉過正麵時,人們才發現,原來那胖子的右眼深深凹成了一個黑洞,顯見是曾經受過嚴重外傷,而導致失去了一隻眼睛。所以也就理解了瘦子為什麽總是往左側躲,因為那正是對方容易產生盲點的地方。
所在眾人幾乎都是看慣風波險惡的主,麵對始料不及的突發事件,通常都先沉下心來冷靜思考,而這就更是朝歌的性格所長了。
朝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兩個村民在打鬥,但仔細看到兩人的城市衣著和陌生麵孔,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推斷。
但這兩個城市中年男人,又為什麽在這裏殊死相搏呢?
要知道,在這個偏遠荒僻的小村,平時能偶爾路過幾個鄉裏人物,已經非常罕見難得了。要不是朝歌等人是為了拆解墳局而來,這小村的許多人幾乎終其一生也很難見到城裏人。
正不解間,梁庫悄悄的把頭湊了過來,事態嚴重的:“有沒有聽過一個古老傳說?”
朝歌在聽,眼睛仍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
梁庫的聲音更小了:“聽說人要是橫死暴死的,死後不管過多少年多少代,在死的地方,就會經常出現他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場麵。”
梁庫邊說,邊一直盯著朝歌的臉部表情,稍頓了頓:“他們會不會就是這底下埋著的……”
朝歌不等梁庫說完便皺了鄒眉,看來梁庫的老毛病又犯了,凡事不是往極好處想,就是無限製的天馬行空。
梁庫一直在注意著朝歌神情變化,馬上理會到了朝歌心中活動,很快一轉:“我就知道這是瞎說胡扯,也不看看他們穿的什麽衣服,都是老賭頭在瞎猜。”
說著,狠狠的向另一側的老賭頭無比蔑視的瞥了一眼,又接著更加的小聲:“據我推測,他們鐵定是盜墓賊,早盯上我們的古村挖掘了,趁我們吃飯不注意就過來混水摸魚。現在他們一定是挖到了什麽東西,然後分贓不均開始對鬥!”
朝歌眉頭又是皺了一皺,但顯然這次是被梁庫說動了。
因為朝歌曾聽爺爺牧三文不止一次講過,自古盜墓者大都是親族配合,否則很容易生出謀財害命的事端來。對照眼下情景,梁庫的猜測似乎有幾分道理。
老賭頭也一直注意著梁庫在對朝歌小聲嘀咕著什麽,但梁庫好像成心不讓老賭頭知道,這就更讓老賭頭著急了,神情看起來像是怕被搶了頭功似的,再被梁庫蔑視的瞥了一眼後就實在忍不住了,壓著嗓子急重聲明道:“是我發現的!”
朝歌凝思便明白了此次事件的大概經過。
一定是老賭頭不知如何無意中發現了坑底的那兩個人,然後是找出的梁庫發現了老賭頭,最後是沿著梁庫方向尋來的雷子。
梁庫沒再理老賭頭,而是手摸下頜,望著還在殊死對拚的那兩個人,嘿嘿的裝出兩聲奸笑:“嘿嘿,所以在我的冷靜思考下決定,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然後我們再那個什麽漁翁得利!嘿嘿……寶物啊寶物……”
老實講,梁庫的扮奸充笑實在效果不怎樣,反倒更像自娛自樂中的傻小子。
朝歌卻想的是,如果真是兩個盜墓*****的話,他們的行動又怎麽可能逃過感知敏銳的婉姨、姐妹花等人呢?或是另有什麽原因嗎?
一邊的土守形等人雖聽不到梁庫在說些什麽,但怕驚動了坑底人,所以都未出聲,凝神注視著坑中變化。阿光不時的悄聲給姐妹花講著一些她們無法感知到的細節。
此時,坑中兩人的對鬥更加驚險了!
剛才還隻是死命徒手拚打,現在已經各自操起靠在坑壁上的大鎬和鐵鍬,更加你死我活的械鬥起來。
胖子力大勁猛,掄起來的大鎬,每次都像砸樁子一樣的,狠命砸在瘦子擋起的橫鍬上。而且邊砸著邊還是不停嘴的咒罵著什麽,乍一看就像是一位獨眼悍婦,正憤憤激情的揮舞著大鎬謀殺人命。
瘦子眼看越來越支撐不住了,但遠遠感覺起來仍是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這讓眾人擔心之餘不禁,又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械鬥不同赤手,鐵鍬大鎬稍弄不好就會傷人性命,不管怎樣都應先製止再說。
朝歌正想起身出聲,卻又忽然注意到兩人對鬥中一個不被注意的變化。
就當胖子的大鎬再次轟然擊在瘦子橫鍬上的時候,瘦弱中年人招架不住的就地一倒,樣子七分自然,三分倒像是故意裝成。
而就在倒地的一刹那,瘦子借著仰倒雙肘後撐的姿勢,左手肘部迅速把身後的一塊像磚石類的東西暗移到身側。
因為此刻瘦子正好背對朝歌等人,對麵的碎嘴胖子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這個動作。
從瘦子的冷靜表情和這個幾乎不被察覺的細微動作,朝歌馬上意識到,這看似瘦弱的中年人,一定在有計畫的進行著什麽。於是本想出聲製止的念頭,又暫時收了起來。
坑底,獨眼悍婦看到瘦子不支倒地,眼中喜光暴射,不等他爬起來,便就更狠命的掄起兩頭長尖的大鎬,向對方砸下。
剛才瘦子倒地的那個細微動作,除了朝歌,同樣也沒逃過土守形、婉姨等人的眼睛,姐妹花雖因距離稍遠而無法感知出這個細節,但有旁邊阿光的小聲解釋,也自然發覺出其中有異。
隻有梁庫驚心動魄的無比投入著,當看到胖子凶光暴射的把大鎬掄向倒地無助的瘦子時,實在忍不住的立起腰想要大聲喝止,卻被一邊的朝歌按住了。
眾目屏息之下,胖子手中掄起的大鐵鎬夾著風,由慢漸快的巨刨而來。
相比之下,倒在地上的瘦子就像隻雛羊,在靜靜的看著撲壓而來的惡虎。
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早已經不自覺的掐起了掌訣,一旦瘦子不支,依地勢快速引發術力,可使凶狠的胖子瞬間癱瘓在地。
可就在大鎬掄下距離瘦子還剩半米的時候,瘦子不慌不急的舉起了手中的鐵鍬,但這次舉起的鋼鍬,並未像剛才一樣去橫起抵擋,而是豎著舉起,被土層磨的鋒利刃亮的鋼鍬尖,正巧對準了胖子緊握鎬把的手指。
這下情況驟變,如果胖子堅持把手中大鎬刨下的話,自己的手掌勢將被鋒利的鐵鍬尖齊齊切斷。
但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這幾乎用盡全身力量的一擊,再加上瘦子迎上來的鋼鍬,一來一迎間的電光火閃,根本不給胖子任何選擇,情急之下雙手一撒,大鐵鎬呼的一聲飛出,爆土激揚的,砸在了距離瘦子隻有不到半米遠的地麵上。
大鎬飛出落地的一刹那,朝歌等人同時手中一緊,湧出一層濕汗。
胖子也反應極快,大鎬飛出之間,快速前撲一把掐住了瘦子的脖子。近身相搏,長鍬無用。本來幾乎已經力盡氣脫的瘦子,看起來隻能做些越來越有氣無力的反抗。
可就在朝歌等人想再次準備掐掌引發術力的時候,場中又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看似越來越無力的瘦子,此時的左手卻慢慢摸向了剛才藏在身側的像磚石樣的東西。
朝歌立時明白了這瘦子一連串動作的意圖,他一定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堅持械鬥下去的話,必死無疑,於是先佯裝倒地,然後恰到好處的逼飛胖子手中的大鎬,等胖子近身相搏時完全鬆了警惕,再利用胖子左邊瞎眼的盲點,拿起石磚竭盡全力,對胖子進行致命一擊。
朝歌不禁心中一震,這瘦子不但心計陰深,而且更驚人的是,在如此險惡相拚中還能做到如此冷靜,步步巧施環環相扣,給人感覺竟如同早設計好一般。
同時看出其中險惡的婉姨幾人,也都齊齊的眉頭一皺,要知道剛才隻做招架而不還擊的瘦子,一直在有意的保存著實力,再加上此時全力集中的胖子如繃緊到極點的鋼弦,被瘦子這拚力一擊,腦漿將迸裂無疑。
朝歌不敢遲疑,如再耽擱下去,恐怕兩人的身分意圖沒看出來,先是有死人的危險了。於是推動掌局準備引發術力了,而此時的梁庫也再也忍不住,挺起身要大聲喝止了。隻不過尚未看出其中門道的梁庫,是在為瘦子擔心。
於是,就在瘦子慢慢把握緊的磚石,對著渾然不知的胖子左腦砸來的時候,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也同時推起了掌局,身無術力隻能靠聲音來提醒的梁庫、老賭頭、阿光一起張開了嘴。
就在千鈞一發、將發未發、靜極而又驚駭的那一刹,忽然在眾人背後輕輕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呀?”
頓時如同已經高高揚起,即將拍下的驚濤巨浪,瞬間被定格在半空,這一刻,整個世界被凝固在當下。
與此同時,坑底遠遠傳來一聲撕心慘叫!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八章 屍跡(上)
連連突變中,眾人一時僵在當下,不知先看坑底還是轉身觀後。
就在極短的一瞬間,朝歌、婉姨最先轉回了身,於是他們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兩個陌生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
女人麵容嬌美,一身少女般的鮮豔衣裝,雖眉角間已經略略顯出大概年近三十的少婦模樣,但聲音聽起來卻說不出的柔嫩婉轉,甚至有點獨具特色的嗲。此時正彎腰低頭,一臉好奇有趣的看著朝歌。樣子竟像極了少男少女時代,一同窺探獵奇的有趣神態。
男人站在女人身後不遠的地方,看樣子大概已經四十往後了,此時正一臉愛意的看著少婦。
朝歌腦中飛閃,一時推測不出眼前身後到底在發生著什麽。
女人眼波流轉,看了看尚未反應過來的眾人,又補了句:“你們在做什麽呀?我可以知道嗎?”
朝歌沉了沉氣,卻不知如何回言,一邊的梁庫,卻忽的站起來大叫:“別走!不許動!”
這一喊,大家又顧不上身後的這對男女,一起轉過身向坑底望去。
坑底的一胖一瘦可能察覺到了這邊有人,此時正一前一後、歪歪斜斜的往坑外逃去。剛才瘦子那一磚石正砸在胖子的左頭上,血順著左臉左肩灑了一身一地。
大概最後關頭,還是被胖子稍稍躲開了點,否則那一磚石打個正著,恐怕此時的胖子早已倒地不醒了。
梁庫扯著嗓子更加大了聲:“我是村……村派出所的!你們都給我站住!”
盡管梁庫急中生智的這一喊有點漏洞百出,但很明顯對這一胖一瘦卻很有效,蹣跚飛步逃的更快了,轉眼就消失不見。
朝歌等人因為剛才被身後一男一女所驚,手中忘了推局,現在再想起來引發術力阻止胖瘦二人逃脫,恐怕已來不及了。
梁庫狠狠的把腳一跺,大有痛失寶物的惜恨之情。
老賭頭卻一臉風涼的裝作認真狀:“哦?村有派出所嗎?還真頭一回聽說,我得報報案。”
梁庫正有氣沒地方放,瞪著老賭頭,憤憤中噴出一腔口水:“你少廢話!不幫忙去追,還在這跟我裝蒜!”
老賭頭把眼一翻:“身強體壯的,你怎麽不去追呀?那兩位可是亡命之徒,讓我去追,你想謀殺呀?!哎!現在的年輕人……”
兩人鬥嘴間,朝歌已經站起來,轉過身再次看向了那嬌豔少婦。
女子此時已完全沒了剛才的好奇狀,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驚恐,凝目坑地方向,嘴裏不斷的默念著:“好恐怖!好恐怖……”
身後那中年男人急步走過來,一隻大手摟在了女子肩頭。女子順勢把頭依在男人懷裏,柔聲顫抖:“平哥,你沒看到,剛才那兩人,好恐怖哦……”
被稱為平哥的中年男子,把女人摟的更緊了,不住柔聲安慰著:“別怕別怕。”
兩人樣子像極了一對恩愛夫妻,但從年齡上看,男子幾乎要大出女子近二十歲,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可真是一對標準的老夫少妻了。
他們是誰?
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與坑底突然出現的一胖一瘦會有什麽關聯嗎?
看著眾人的一致疑惑目光,中年男人微微一歉,說了話:“對不起!柔妹沒打擾你們吧?”
想來一定是兩人平日的習慣了互稱哥妹,與外人說話也不自覺的帶了出來。以至於在眾人聽來實在是有點不太適應的感覺,再加上剛才的諸多疑惑,眾人表情看起來就更加的不好形容了。
被稱為平哥的中年男人會過意來,不過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隻又是補充道:“哦,我們是回鄉尋親探祖的,路過這裏,看到你們在這……這個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嗬嗬,所以就過來了。”
朝歌一聽到尋親探祖四個字,心中不禁一動,從另一個角度看,恐怕在場的除了有些不太確定的老賭頭外,幾乎都可以算的上是來探根尋祖的。
這位突然而至的中年人,到底是語帶雙關,還是自己多疑了呢?
此刻眾人也幾乎都如朝歌一個想法,神色不驚心裏卻齊齊一動。
少婦卻好像對眾人的古怪神色視若無睹,眼波流動,在朝歌等人的衣著上一一劃過,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掃剛才的恐懼狀,麵帶喜色嗲聲道:“呀!你們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吧?!”
說著話,少婦的頭依舊還偎在男人的懷裏,男人則一聽到少婦的嗲聲嗲氣,便很舒服的微笑著。分明是一副愛女人愛到骨子裏的神態。
婉姨微微一笑,接了話:“是呀,我們都差不多,也都是來尋根探祖的。”
婉姨說這話的時候,朝歌這邊的人,幾乎個個都在注意著這對夫婦的每個細小變化。
少婦仍是一臉天真的樣子,頭從男人的懷裏抬起來,驚喜道:“呀!那太好了!說不定我們還是親戚呢!”
這兩句普普通通的對話,在眾人看來,實在是虛虛實實中,充滿了你來我往的相互刺探。這女人雖然是一天真懵懂的樣子,言語上卻處處給人以進為退的感覺。
婉姨索性順勢一迎:“是嗎?要真是那樣可真是難得。不知道妹妹的祖姓怎麽尊稱?”
眼見兩人話鋒越對越激,少婦剛要再說,男人卻輕輕摟了摟女人,接了話:“嗬嗬,要真是那樣當然好!隻是我們祖上都是窮人,早斷了家譜上的傳承,能不能確定在這附近還很渺茫。
“這次出來雖說是尋祖,但實在也是沒抱太大希望……”
說到最後一句,中年男人神色稍稍一暗,像是被什麽觸到了心事。
剛還撒嬌著的少婦一聽到男人這句話,臉上神色也不被察覺的一淡,幽幽歎了口氣:“平哥,你就是想什麽都太悲觀了。隻要我們努力,肯定會有希望的!”
男人轉而一笑,低聲對少婦道:“嗯,柔妹說的對。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相依相偎著轉身離去,說也奇怪,明明是尋祖失落的淡淡情緒中,卻給朝歌眾人一種生離死別的絕望之情。
沒走幾步,少婦好像又想到了什麽,邊回頭望了望眾人和坑底,邊柔聲對男人疑問著什麽,更停住腳像是要走回來的樣子,卻被男人柔聲勸阻了。
女人嬌了幾聲,最後還是依了男人一同遠去。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九章 屍跡(中)
一直看著他們消失村野間,朝歌眾人才漸漸收回目光,卻都沒出聲,仍沉默著各自想著剛才的事。
梁庫最怕這種死氣沉沉的靜默了,他對這對老夫少妻並沒多大興趣,一直所牽腸掛肚的,倒是剛才那一胖一瘦到底為了什麽寶物爭得你死我活,於是急急夥同老賭頭,一起跑下坑,向剛才兩人拚鬥的地方奔去。
看來,梁庫是認定有寶物了。
坑邊眾人仍沉默思索著,努力猜測著這對夫婦來曆的各種可能。
婉姨忽然眉頭一展,道:“剛才這對夫婦,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眾人在沉思中,一同抬起頭,看向正微笑著的婉姨。
婉姨眼神劃過阿光和姐妹花,最後落在朝歌身上:“你們看,他們的出現,是不是很像當初我和小輕、小靈剛剛進到牧家村時候的樣子?”
當初因為大家都各自隱藏著身分,所以都盡力找出各自的藉口,和扮出一副表麵悠然的樣子。對照一下剛才這對夫婦,確實有七分相像。
小靈呀的一聲:“呀!我和婉姨想的一樣呢!他們很可能也是跟我們一樣散落各地的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後裔。看他們剛才說來這探親尋祖的,不管是什麽意圖,都一定與墳局有關。
“你想呀,如果他們是無意說出的,那自然證明他們的確是跟我們一樣來的。如果他們為了試探我們而有意這樣說的,那就更證明他們是兩個家族的後裔了!你們說是不是?”
小靈越說越來勁,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對。
小輕也柔聲補道:“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相信大家都留意到了剛才的一個細節。雖說我們在全神注意著坑底那兩人的拚鬥,但對於周遭風水地勢的相互受力,卻是時刻敏感的,就是一隻飛鳥落下來,也都會因外力的加入,而對原有的狀態產生幹擾。但兩個成人的如此接近,卻讓我們絲毫沒有察覺出來。這大概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身懷術力。”朝歌終於接話了:“因為隻有身懷術力的人,才懂得如何減輕這種幹擾,或是催出另一種幹擾,來麻痹正在全神注意著坑底的我們。”
朝歌所說似乎更印證了姐妹花和婉姨的推斷,但剛說完卻眉心一緊,話峰忽轉:“但也正是因為這點,讓我更不好判定他們的來曆。”
朝歌並未去看眾人的疑惑神情,而是凝視著那對夫婦消失的方向,緩緩接道:“因為五行族和六甲旬所習練的陣衍導引各異,從而導致了不同體貌性格特征。但從這對夫婦身上表現的,卻並不明顯。”
五行族偏旺命局,再加上過煞陣衍導引,常常壽短性暴。膚色與體貌都偏向各自五行所屬的特征,就像土守形的灰黃枯幹,金性婉姨的冷削慘白。而六甲旬因為命局導引刑傷過偏,所以不是身殘就是身患奇病。
雖然隨著導引的工夫逐漸加深,兩族人的高手可以相應壓製些過激脾性,但體貌特征上卻是無法改變的,就像性格各異的土守形和婉姨。未習導引的土行族火爆少年雷子,卻是個典型的代表例子了。
眾人對此點感觸最深的,恐怕就屬身患奇病的阿光了。雖然他是個特殊事例,因為放棄了本族導引,從而導致了意想不到的惡變,但也正是因為這,才讓阿光的整個家族,對陣衍導引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此時阿光接道:“說的對!按理說,既然身懷術力,那就一定會越來越明顯的體現出各自所屬五行的體貌特征來。但看這對夫婦既不像五行族的,也不像六甲旬。就算身患像我一樣的奇病,但看那已經四十有過的中年男人,又完全沒有一點絕症奇病的跡象。這又是因為什麽呢?難道兩族的陣衍導引之中,還有我們意想不到的奇變?”
剛剛還有點興奮的姐妹花此刻靜了下去,婉姨也重新陷入沉思。
過了好一會,從來少言寡語的土守形說話了:“能練出術力的人很多,應該不止我們兩族人。”
土守形的話從來就不多,但也從來都有分量。立時把僵住的眾人,帶入到另一個全新思路中。
婉姨點頭道:“土師傅說的不錯,我們大都局限在兩族範圍內想事情了,卻忽略了另一種可能的存在,我們回頭想一想兩族人曾經遭受的那次災難性變故,如果那真的存在的話,除了兩族人外,完全有可能存在一個另外的勢力。”
其實這種思路並不是大家沒有想過,從第一眼看到人坑中被術力幾乎同一時間殺光的百骨的那一刹,幾乎所有人都曾猜測過這種可能。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對五行村的關注,再加上那個似乎知道很多內情的隱身人,始終藏在身邊的兩族人中,所以眾人又漸漸的把思路拉回到了兩族人的範圍內。
這又再次證明了那句“當局者迷”的名言。
雖然土守形和婉姨的話,把眾人的思路打開了,但到底是不是當局者迷,判斷還為之尚早,而且更引發了一個直接麻煩:本來就迷亂如麻的兩族墳局,現在更加複雜了。
七猜八測、亂無頭緒之餘,眾人又想到了坑底的那一胖一瘦。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剛才發生殊死械鬥的地方。地上的一灘黑血雖已凝固,但散發出的血腥味,卻仍陰魂不散的刺鼻著,再看到那半塊粘滿了人血頭皮的碎磚石,不免讓人又回起剛才兩人驚心動魄的殊死搏鬥。
要說起這兩人就更加的難以捉摸了,如何判斷他們的來曆呢?果真是趁人不備的盜墓者嗎?從穿著上看又有點不像,且職業盜墓者又大多是夜間作案,那大白天的潛入,是否認為是來尋找什麽東西的呢?
如果從他們的體貌性格上看,倒有趣的發現,他們竟然很像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
一個是獨眼碎嘴婆娘般的肥胖,一個是心機陰重的瘦小。但如果他們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又如何不用術力,而是以市井小民的死拚方式來打鬥呢?
再有一樣,他們又為了什麽如此殊死相搏呢?
從盜墓者的角度看,他們的殊死相搏隻能是為了獨占寶物。但從現場遺留和兩人空身逃走上看,並無寶物痕跡可言。
那又用什麽可以解釋得清,兩個性格體征怪異的城裏中年人,如何在一個夏天的中午,跑到一個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土坑中,以市井小民的方式進行殊死相搏呢?
再加上那對表麵正常、卻充滿玄機的老夫少妻,實在讓本來就已經夠撲朔迷離的全局,更加迷離了。
不管局勢如何複雜,古村遺址的挖掘卻仍在順利進行著。
此時的季節已經是晚夏入秋,雨水漸少、天高雲淡,從而可以讓挖掘工作連續進行。再有從各地被土守形招回來逐漸加入的土行族人,挖掘的進展就更加快了。
被招回來的土家人仍以中年人居多,而且也個個跟土守形似的,灰黃著臉皮隻顧幹活,不擅言笑。其中隻有一個叫土守仁的,三十多歲年紀,雖然體貌特征也是與大家相似,但性格卻爽朗喜笑,和梁庫茶餘飯後天南地北地聊得很是氣味投機。
這不免讓梁庫每每遇到悶悶抽煙的土守形,總要批鬥似的大加對比一番:“你瞧瞧人家守仁,也同樣是姓土的,怎麽區別這樣大?人活著圖個什麽?不就是一樂子嗎?老土,從今天起你得學會笑!來,像我這樣,笑一個……”
隨著挖掘進展,四處趕回的土家人還在陸續的加入著。對於兩族人中惟獨土家人還保持著如此規模的完整,頗讓眾人驚奇不解。雖然心中有奇,嘴上卻不說。眾人不問,土守形也就悶悶的不做任何解釋。
反倒是在一次飯後休息閑聊時,梁庫偶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在問過土守仁後才得到了解釋。
土守仁雖然頗為年輕,但因為和土守形大概同屬守字輩,所以知道很多家族內情。
據他說,其實土家族在清代中期,也曾受過一次致命的變故,導致族人散落各地,但因為土行族擔負把有關墳局重要作用的七盤棋完好轉交給牧氏後人的重大使命,所以在民國初期,又根據殘缺記憶零星返回故居,一直到現在。
雖然隨著時代變遷,不斷有族人遷徙各地,但卻始終相互聯係著,而且不管族人怎樣流動,土族人的首領卻始終必須留守牧家村。
以前是土守望,現在就是土守形了。
這又不免引起梁庫的一頓狠批:“你看我守仁哥,說話又大方又得體又詳細,根本不像你這樣故弄玄虛!”
看來梁庫與土守仁的關係越來越升華了,已經到了兄弟互稱的程度。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辦事!
在考古大軍的逐漸壯大之下,整座埋了上百年的古村遺址,終於完整出土了。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十章 屍跡(下)
今天有點陰,連帶著村舍鄉屋也顯得鬱鬱沉沉的。
老天爺算是很給麵子了,一連大半個月的晴天,直等整座古村遺址的挖掘完畢,才有了點陰雨的征兆。
遺址四個方向的挖掘已經全部貫通,靜默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平底土坑,坑底在最後一遍清理後,橫豎相交的古村街道和規律分布的房基輪廓清晰顯露出來。
靜立其中,神回百年,灰暗的土質加上陰鬱的天氣,總給人一種重重的感覺。
雖然遺址中挖出的遺物並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古人生活常用的陶罐瓷具殘片,和一些紅色碎瓦地基磚石。
但細心專業的小輕、小靈,卻從這些清代風格的生活用具,和地基明磚碎瓦等相雜情況斷定,古村從建立到滅亡,橫跨了明清兩大朝代。
這恰巧把阿光、婉姨同姐妹花家族間的記憶差距拉在了一起。假設這古村真的就是猜測中存在的五行村的話,那很可能意味著五行族和六甲旬,都同牧家村的起源一樣----明代。
但為什麽六甲旬的記憶可以追溯到明代,而五行族的記憶卻隻停留在了清代?遭受了同樣的滅頂之災,但卻整整晚了百年之多,這其中又存在什麽可能性?
眾人各說不一猜測不停,朝歌幾乎把每個人的推斷都仔細的想了一遍,得出比較統一的看法是,之所以兩族人的記憶不同,很可能是六甲旬先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打擊,然後輪到五行族。
這樣的結論應該是最容易想到、最表麵化的了,但其中卻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如果唇齒相依的兩族人其中一個遭受了滅頂之災,沒理由另一族的記憶裏卻毫無痕跡。
如此突兀的差距,除了真的存在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各自的家族敘述中,有人隱瞞了重要東西。
靜聽著每個人的一言一語,留意著每個人一舉一動,沉悶如一的土守形,談吐機巧的婉姨,陽光而又淡泊的阿光,純真而又聰慧的小輕小靈……他們每個人都背負著一段悲苦而又撲朔迷離的家史,雖然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來,卻又不動聲色的互相防範著。
他們真的隱瞞了什麽?還是朝歌僅僅的多慮猜測?再加上那深藏不露的隱身人,讓眼前的每個人看起來,都朦朦朧朧的各揣詭異。
朝歌忽然又有了一種看大戲的感覺。
梁庫早聽煩了眾人對著那堆破瓦殘片進行的極其枯燥無味的推理猜測,挾持著老賭頭在巨大的坑底東悠悠西逛逛,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都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很不爽。
的確,偌大個古村遺址,耗時費力的這麽一大通,卻隻挖出些破磚爛瓦來,怎麽能讓極端熱愛著挖古事業的梁庫爽起來呢?!
真是俗話說的好,希望越大,失落也就越大的一塌糊塗。
等逛完了一大圈再回到朝歌身邊時,竟然發現他們還在時而靜靜沉默、時而七嘴八舌中,梁庫就連不爽的心情也沒有了。
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片磚地遺址上,隨手抓起一把小土塊,一個一個毫無目標的亂扔。
奇怪老賭頭卻表現的很感興趣的樣子,湊近眾人的討論圈,大家沉默的時候他沉默,大家議論的時候他議論,不知道是真聽懂還是假聽懂,不管是誰說出來的推測,他都先要大大讚同一番。
這不免讓梁庫撇出一嘴角的不屑:“我說老賭頭,你要是不懂,千萬別在那裝懂!噪音懂不懂?!”
老賭頭立刻也撇回一副不屑神情,不過不是嘴角,而是整張嘴:“不懂?不懂才更要聽!哎!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
對年輕人的失望,確切說應該是對年輕人梁庫的失望,已經越來越成為老賭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梁庫早聽的麻木了,隻是撇了撇嘴,又去漫無目標的亂扔小土塊了。
又過了一會,眾人開始漸漸理出一條脈絡來。
雖然這次挖掘沒有太多發現,但除了更加指向古村遺址就是推測的五行村之一外,更重要的是發現了村子橫跨了明、清兩個朝代。
雖然還有很多解釋不清的地方,但從某種程度上,已經開始有把兩族散失的記憶漸漸串起來的感覺。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根據遺址與牧家村和土行村的相對位置,依五行陣衍的分布規律,看能否找出其他的幾個村子。
如果一旦按照陣衍的規律,真的找出了其他的幾個村子,不但完全可以確定幾百年前真的有五行村的存在,而且也許能發現更多的失落線索。
一聽到又要有得挖,一邊的梁庫立時來了精神,不過又馬上擔心起來。
讓他興奮的是,又有新的希望可以讓他期待了;擔心的是,一旦又和眼下的結果一樣,那豈不又空歡喜一場?
興奮並擔心著,一時讓梁庫百感交集中。直到發現眾人開始準備離去,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下意識的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碎土,魂不守舍的跟著眾人走。
可剛走了一步,就忽然覺得哪裏不對,順著眾人目光,梁庫很快發現了異樣,原來是老賭頭不知道為什麽,正一手指著梁庫剛才坐的那片磚地遺址,一手不懷好意的捂著嘴笑。
梁庫一時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讓老賭頭這麽好笑,還以為他又在發神經,於是火道:“今天我心情不好,你是不是想惹我發火?!”
梁庫的警告並沒對老賭頭起多大作用,通過多日的激烈鬥爭,這倒不出梁庫意料。不過讓梁庫更加奇怪的是,看著眾人的神情,好像也怪怪的被老賭頭傳染了。
這讓梁庫不得不認真對待起來,他再仔細看了看那片磚地,才忽然發現,就在自己剛剛坐的那幾塊青磚上,有一灘陰影,看上去隱隱的有點像是汗漬,又有點像小孩子尿床後曬幹的痕跡。
再結合一下老賭頭此時的一副幸災樂禍狀,梁庫立刻耳根一熱,不自覺的轉頭看了看自己褲子後的屁股位置,好在除了有些殘餘的黏土渣,在隆起的廣闊部位上,還是幹幹爽爽的,於是懊惱之餘又不免鬆了口氣,轉身把屁股朝向大家擺了擺:“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那磚上的東西可不是我……出的!”
梁庫不解釋還好,這麽一說反倒把大家給逗樂了。這一老一少,當真是一對大大的開心果。
連朝歌眼角裏也不免泛出一絲笑意,該怎麽說自己的這位兄弟好呢?!每每沉悶時刻,他都會出其不意的逗大家笑上一笑,七分認真中,卻有三分是故意裝成。
梁庫自然少不了對老賭頭一頓狠批,一片輕鬆氣氛中,眾人又開始一起往坑外走。
此時天陰的更加嚴重了,雖然才下午兩點多鍾,但四周陰暗暗的卻如同黃昏,又在偶爾吹進來的微風中,充滿了雨前的潮潮濕氣。
眾人已經走出十幾步遠了,朝歌忽然發現人群裏不見了婉姨的身影,身邊每個人的細微變化,幾乎成了朝歌思維的一部分,一有異常,立時就會引起注意。
朝歌邊走邊在人群裏不動聲色的搜尋了一遍,當他向後掃視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婉姨正遠遠的獨立在剛才的那片青磚地旁,凝神不動。
婉姨怎麽了?
朝歌停住了步,梁庫停住了步,眾人也漸漸的都停了下來。
他們一同向遠處的婉姨望去。
當眾人又莫名的走回來的時候,婉姨沒抬頭,一直凝視著那片磚地上濕跡樣的陰影,靜靜的說了句:“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的確不是梁庫的痕跡。”
眾人莫名其妙的又一起低頭看去,他們這才驚然看到,剛剛被梁庫坐出來的那片痕跡,此刻正在慢慢擴大,而且這種擴大,並不是很規律的向四周擴散,竟然是沿著某種形狀,漸漸的浮現出來。
就像是一張落在水麵上的白紙,漸漸被濕透的樣子。
梁庫瞪大一雙眼睛:“難道那磚底下有水?”
老賭頭也異常認真起來:“不像,印過來的水跡沒這麽淡。”
朝歌已經站在了婉姨身側,近距離中,他凝神注意著眼前那灘陰影痕跡的變化,如老賭頭所說,那正漸漸擴大浮現的痕跡,的確不像是水漬。
眾人紛紛驚奇中,立在人群中的小輕、小靈,神色凝重中若有所思,稍頃,小靈茫茫道:“那痕跡是不是遠看有形,近看卻淡?”
婉姨應道:“是!雖然初看上去很像水漬濕氣,但仔細看卻完全不同。”
小輕又緊接道:“那痕跡是不是按著某個形狀,若隱若現的浮透出來?”
姐妹花眼睛先天早盲,雖然利用感覺和風能非常清楚的辨出一些東西,但此刻眼下磚地中的影子,就算是明眼人也很難完全辨得清是什麽,而此刻的姐妹花,卻如何給人的感覺就像比親眼看到還清楚?
婉姨不禁緩緩抬起頭,看向人群中神情濃重的兩姐妹,驚奇中隻應了句:“是。”
眾人也同婉姨一樣,驚奇不解的看向這對姐妹花。
巨靜中,小靈慢慢道:“那很可能就是考古記載中,非常罕見的屍跡!”
考古學上的屍跡,並非指單純屍體,而是屍體留下久久不滅的痕跡。
有關屍跡的記載,各種古書典籍多有記錄,像《續資治通鑒》宋紀卷第一百十九中就有這樣一段記載。
那是宋紹興元年,在當時一個叫順縣的地方強盜很猖獗,連地方官都逃逸不見了。當時還尚存的一些官兵中,有個叫陳望的起了歹心,聯絡射士張袞與強盜裏應外合,卻被軍校範旺發現了,並大加嗬斥:“今力不能討賊,更助為虐,是無天地也!”
不想如此一來,卻激怒了被聯絡的凶黨,竟把範旺的眼睛活活挖了出來,而且把殺死後的屍體曝於街市。
範旺的妻子馬氏知道後,邊哭邊沿街泣血痛斥盜賊的暴行。強盜又過來把馬氏擄到一邊欲辱,馬氏剛烈不從,又被當街殺害。
強盜做賊心虛,殺完馬氏便把屍體消除了。卻有人忽然發現,馬氏的屍體雖然被移,但原地卻總有屍跡隱隱不沒。全城人驚異不已,紛紛為設香火。
後被當政者聞知,贈承信郎,賜祠號忠節。
同是宋代,關於屍跡,在《南村輟耕錄》中又有這樣一段:福州鄭丞相府清風堂,石階上有臥屍跡,天陰雨時,跡尤顯。
眼下坑中遺址磚地上虛虛浮現的痕跡,正酷似古書所記載的那種屍跡。
在眾人的驚震之中,剛剛還坐在上麵的梁庫,冷冷的猛生出一身雞皮。
此時,小輕、小靈已經移步來到那屍跡旁,小輕的柔聲有點異常的重:“到現在為止,考古界對這種屍跡仍無法完全解釋。但在記載和實例中發現,大多能形成這種屍跡,除了當時的天氣地理等諸多因素外,還有一個驚人的相似處……”
小輕剛剛沉吟,小靈又緩緩接道:“那就是每個留下屍跡的人,大多都是含冤而死,或是怨氣衝天。”
屍跡一說頗為詭異,當下把眾人聽的隻剩下了心跳聲。
朝歌的爺爺牧三文雖然是考古大隊的一分子,但大多挖的是豪門巨墓,很難遇到此種特殊事例。
朝歌雖也曾隱隱的聽過此類傳說,但直到今天真正親身經曆,眼目中不禁泛起閃閃驚奇。
忽然有人驚呼,在不遠處的另一片遺址磚地上,又發現了一個正在隱隱形成中的屍跡。
接著巨驚中的眾人,又接連發現數處幽幽顯現的屍跡,看形狀,那臨死之人或蜷曲、或半臥、或俯地,偌大的深坑遺址中,他們就像一具具死者冤魂,在被掩埋了上百年後的一個陰霾下午,又重現世間。
於是,眾人的注意力被再次聚焦到剛剛發現百骨人坑時所產生的巨大疑問----到底是誰、為了什麽,在一夜之間幾乎把整個村子殺的幹幹淨淨?
原本這個疑問早在挖掘人骨坑時,朝歌等人就已經對其進行了各種猜測。
這個猜測,首先是認定這個村子就是五行村為前提的,從當時看來,能用術力在一夜之間把同樣具備深厚術力的火行村滅掉,一定是股可怕的勢力。
既然五行族和六甲旬為了護這墳局,竟然甘願世世代代默默無聞的守候,而且為牧氏後人的到來,最終等了近四百年,那麽這墳局裏一定埋著一個驚天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很可能也被兩族人之外的術界勢力知道了,於是為了爭奪這個秘密而與兩族人發生了可怕的對殺。
但同時讓人疑惑的有兩點:一是五行族各個都術力奇強,而且互有聯係。能在一夜間滅掉一族而不被其他族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分布在四周的五個行村,都是被一次滅掉的。
可如此一來不禁讓人懷疑,能一次把五個村子同時滅掉的勢力,又怎麽可能存在呢?
因為術界涵蓋雖然很大,但其中又懂術數又兼練導引氣功的人卻並不多,且各派行事低調門規又極嚴,雖各古術派高人濟濟,但大多都各自為政,更過著閑雲野鶴似的生活。
退一萬步講,就算所有門派高人都匯聚一處,來對付龐大的護脈兩族之人。但從百骨人坑中被催斷骨頭的手法看,全是一種術力所為,這便不太可能了。
無法解釋的疑點,讓人們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對古村遺址的挖掘上。因為以上一切推測的基礎,都建立在古村遺址,就是火行村的基礎上的。但正是因為以五行村為前提,卻把思路限製死了。
如果古村遺址不是五行村,那就容易解釋的多了。
現在通過無意間發現詭異的屍跡,讓這個本來已經進入死胡同的推測有了新的進展。因為能產生屍跡的很高機率,是因為被殺之人怨氣衝天。
那什麽樣的情況下,讓人可以產生如此大的怨氣呢?
於是眾人開始就著屍跡,對其進行了各種分析,怨氣的產生有很多種,但能產生如此程度的無非有幾類:
一是彼此聚集了幾代人的仇恨,而眼看無力的被仇人滅族;一種是恩人被忘恩負義的小人所殺;
一種是含冤而死。
還是以五行村為假設基礎,上麵的幾類中,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雙方都有很深的淵源。
而針對現存的情況看,最有可能的就算是家族仇恨了。
且從婉姨等族的漂泊經曆上看,這種可怕力量對他們的威脅一直延續很久,才導致他們世代在對身世諱莫如深時,才漸漸的強迫自己忘記了很多。
但同樣又麵臨著一點,什麽樣的家族,才能具備如此可怕的龐大力量呢?
在姐妹花曾經對明清兩代的術數曆史研究中曾得出過結論,在當時的術界背景中,就算存在能一次把五行村全滅掉的一股大的驚人的術界勢力,但絕不可能是具備同種術力的家族。
而且若真有這麽個強大家族存在,但現在卻又為什麽沒見到絲毫蹤跡呢?
要說就隱藏在眾人之中卻又似乎不太可能,因為身分可以隱藏假冒,但五行族和六甲旬獨特的陣衍術力,卻是絕沒可能冒充的。
即便身無術力的阿光,但其結合醫術在身體上的推導,卻很明顯運用了陣衍術的原理。
再分析一下那個隱身人,隻要他是隱藏在眾人之中,就說明他也沒可能是外族人。
但無論看上去推論怎樣不合理,也都存在著意想不到的可能。因為畢竟相隔幾百年,而且姐妹花對古代術界的研究,隻能局限於偏類不全的各種雜史,所以幾百年前的術界究竟是什麽樣子,誰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
大夥推測到這時,忽然想到了前幾天忽然出現的那四個神秘人。
最初推測他們很可能也是兩族人的後裔,但現在看來,卻又多了種可能。如果那個強大家族真的存在的話,會不會與那四個人有關?
這樣一來,在本來就已經多如亂麻的推測可能中,又多添了些假設。
就在眾說不一中,老賭頭忽然第一次發表了自己的獨立想法:“我看大家夥都在假設有這麽個大大的仇家。我倒是忽然想到種不一樣的可能。”
眾人不覺一停,老賭頭轉了轉頭,眨了眨眼:“會不會是女人被負心漢子害死,所以才導致有這麽強烈的怨氣呢?”
這種猜測能從單身至今的老賭頭嘴裏說出來,的確還真把大夥給愣住了。但轉又一想,先不說老賭頭的這個猜測有多少合理性,但通常對男女之事比較有深刻體會的,往往真還不是結婚之人,相反那些一直獨身之人,說不定更可能有著刻骨經曆。
老賭頭好不容易的一次獨立見解,卻遭到梁庫的猛烈抨擊:“你怎麽就斷定這叫什麽屍跡的是女人?就算眼前這個是女人的,但周圍這幾個也都是女人?
“就算她們也都是女人,怎麽就那麽湊巧全都是被負心漢子害死的?我就不明白,您老怎麽就跟女人過不去呀!”
老賭頭剛要辯駁,卻聽到婉姨道:“賭伯說的也不一定全沒道理。我雖然對屍跡了解不多,但聽剛才小輕、小靈妹妹對屍跡成因的講解,卻忽然有了這麽個想法。
“這自古形成的屍跡,也許真是女人居多呢。因為別看女人外表似乎很能逆來順受的樣子,可一旦生起怨氣來,可就很難放得下,尤其是對負心的人。”
婉姨這麽一說,周圍凡是過來之人大多心裏暗暗點頭,說的不錯,無論多麽柔弱的女子,一旦生起怨來,真正可以是衝天了。
小靈笑道:“嗬嗬,婉姨說的很對呢。這自古形成的屍跡,的確大多跟女子有關。”
老賭頭有了這麽強有力的撐腰,對梁庫的語氣立刻加倍硬了起來:“怎麽樣?全是女人不行啊?說不定這村子和仇家是親家呢!”
本來很凝重的氣氛被老賭頭和梁庫這麽一鬧,讓眾人哭笑不得。就連那剛才詭異森森的屍跡,好像也幾乎淡的不見了。
隻是朝歌卻沒忘了對異常細節的注意,這身分頗難以捉摸的老賭頭忽然說了這麽句話,是何用意呢?是故布迷陣,還是另有深意?
自打進入牧家村到現在,越是往局裏深入,就越是迷霧重重,一個一個未解疑點不停的接連出現,好像永無止境一般的糾纏下去,再加上參與進來每個人的各揣心腹,把全局攪的真真假假,雲裏霧裏。
朝歌不經意的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正巧和婉姨的目光相對,看的出,笑目之下也如同朝歌般閃爍不定。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十一章 七盤棋(上)
陣衍中無論怎樣千變萬化,最基礎的卻幾乎都是從七個本局中化生出來的。
這七個本局,也就是土家族一直保存了幾百年的那七盤棋。
雖然這七盤棋的推導,因為遇到了祖墳山並非空穴的困擾,而一度讓朝歌感到困惑,但在幾次與婉姨等人的對局中發現,幾乎每個人施術時所遵循的核心陣衍變化,都在這七盤棋中。這又似乎告訴眾人,七盤棋的推導並沒錯,隻是還有什麽重要關節沒被悟通。
這次根據古村遺址與土村及牧家村的相對方位,來推導出其他五行村的位置,還是要利用那七盤棋所代表的七個本局。
可讓人失望的是,以牧家村為中心,以土行村和火行村的現在方位為依據,一直把七個本局中相應的陣衍變化全部推完,也沒能在相應的位置上,發現有其他古村遺址的痕跡。
就在眾人再次陷入死角的時候,老賭頭卻又發表了自己的獨立見解:“會不會是位置搞錯了,有沒可能那個什麽陣衍的中心並不是牧家村?”
這既簡單卻又大膽的猜測,立時把陷入死角的眾人點醒過來,他們這才忽然意識到,一直以來,他們都局限到村子與村子之間的固定思路中,卻不想,五行村的存在,完全是為了護衛墳局而設的,自然很可能以牧家村外的那片巨大的祖墳地為中心。
要知道陣衍推導最重方位的精確,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這道理就像窗戶紙一樣簡單,可就是這層窗戶紙,卻常常讓迷在局裏的人跳不出來。但老賭頭的這個看起來純屬歪打正著的猜測是否正確,還有待實際認證。
讓人興奮的是,重新以牧家祖墳地為核心調整陣衍推導後,在與金、木、水、火、土五行陣衍相對應的位置上,真的相繼發現了有古村遺址的跡象。
驚喜之餘,眾人不禁再次暗暗徹頭徹尾審視了遍這位常常於不經意處顯驚奇的老賭頭,從他第一次出現到現在,太多不期然中的巧合發生,總給人感覺,他一定與這大局有著千絲萬縷。
難道老賭頭真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後裔嗎?
但從身體性格特征上卻絲毫看不出關聯;再或是那個猜測中存在的瞬間毀滅了火行村的神秘家族?
但從他不經意中一步步的指引眾人上看,他的本意似乎是在有意的幫助眾人把失落的迷局揭開,又完全不像惡意毀滅兩族人的可怕勢力。
這位於平凡中越來越顯露不平凡的老賭頭,究竟是什麽來頭?就像這埋在地下已經上百年的古村遺址一樣,隻能從零散的殘存遺跡上摸到些模糊棱角,卻完全猜測不出他背後本來麵目的真實模樣。
這一驚人發現,如同一股激潮,推動著浩蕩的考古大軍用最大的幹勁,以最快的速度,對剩下的三個遺址進行了挖掘。
伴著這股夏天的最後一次熱潮,除了隱藏在考古大軍內部的那股暗流越發洶湧,外部環境也在同時發生著遞增式的巨變。
眾人發現,那次忽然出現的一胖一瘦、一男一女的四個人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一直陰魂不散的出沒在周圍的村落裏。
遠遠的看到,那一胖一瘦還是時不時的吵嘴拚鬥;而那對老夫少妻,也仍舊是竊竊笑語百般恩愛。
更讓人注意到的是,自從這四個人後,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各色人等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他們都互不相識各行其是,也不打招呼,也不聚在一起,甚至互相回避著。
但他們卻都有同一個特點,那就是外散內緊的圍繞在考古大軍周圍,朝歌眾人動,他們則動,朝歌眾人休息,他們則窺視。
因為這些人的出沒飄忽,朝歌等人無法進一步斷定他們的真實意圖和身分特征。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們的到來,一定與這墳局有關。
這些人究竟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散落後裔,還是猜測中那個可怕的毀滅勢力,再或是兩者兼有?
而與此同時,從各地趕回祖地的土家人,也幾乎以同等人數在增加著。
隨著考古大軍表麵的熱情高昂,暗地裏的你來我往,再加上仍在逐漸增多的一眾神秘人等,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式。
每個人都忽然有了種預感,越是迷亂到極點,也許越接近謎底的時候了。
老賭頭也像是有什麽察覺似的,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故作神秘的玩消失了,從早到晚一刻不離朝歌左右,好像生怕再被算計。
五行中,
木方位東,顏色為青,季節是春,具有生發條達的作用,如草木;
火方位南,顏色為紅,季節是夏,具有火熱向上的特性,如火、電;
金方位西,顏色為白,季節是秋,具有堅硬清肅收殺的特性,如鐵、石;
水方位北,顏色為黑,季節是冬,具有寒冷向下的特性,如水流動等物;
土方位中,顏色為黃,為各季終,具有生養化育的作用,如沙如土等物。
而其生克的順序分別是,
木為草木,穿達克伐地中之土;土為沙土,專克流動無形之水;水性陰冷,克滅炎熱之火;火式炙烈,克化鋼鐵之金;金如刀斧,破伐天下草木。
金石陰極而生水,水性潤下而生草木,草木燃而生火,火滅灰而成土,土結形而生金。
以牧氏巨大墳地為中心,方圓近百裏的範圍內,巧妙按照五行生克陣衍分布的五個村子,以完全呈現而出。
登高一望,與墓地中眾墳丘緊緊圍繞中心的祖墳山裏外呼應,抱元守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工村陣。
這五個村子,無論從方向,建築取材,地理地勢等等,無不依據陣衍生克,巧奪天工渾然天成。從而毫無爭議的證明了一件事,這就是五行村,在幾百年前的明代,在方圓數百裏的九鹿縣區內,真的存在過一個龐大的家族----五行族!
也同火行村一樣,被相繼挖出來的木行村、金行村、水行村,除了殘瓦碎磚,還有金行村的一些巨石地基,仍沒發現任何重要意義上的線索。
唯一不同的是,在這三個村子中除了偶爾發現似是非自然死亡的屍骸外,並沒發現火行族那讓人觸目驚心的百骨人坑。
於是,眾人又再次把所有的已得線索湊在一起,開始了新一輪的推測。
婉姨道:“原本以為五行村同時被滅,現在看起來有點不太像了。”
小靈接道:“嗯,世界上能有一個強大到同時用同種術力把五行村同時滅掉的可怕家族,的確不太可能!”
說著,小靈笑了笑,向著土守形的方向:“這也證明了,一直以來我心裏懷疑的一件事。”
恐怕在場的眾人,每個心裏都或多或少的藏著些事,卻不知純真聰慧的小靈,要說的是哪一件。
小靈頗為歉意的一低頭:“自從發現火行村百骨人坑那一刻起,我就在疑惑一件事情,如果說五行村同時被滅,為什麽土村裏卻未發現有百骨人坑的跡象?如果是早被後來回歸的土族人遷走了,土伯伯卻為什麽一直未提及?是另有原因還是……”
小靈這一說,恐怕也正是眾人心裏都曾有過的一個疑惑,雖然小靈未明說出來,但朝歌卻很清楚她言語裏的含意,畢竟誰也不知道,幾百年前的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五個村子奇異被滅,但為什麽惟獨土行村的人回來了,雖然對此土守仁曾有解釋過,但恐怕在眾人心中,仍隱隱難以完全揮去疑惑。
再加上那座火行村有、而土行村沒有的百骨人坑,在各人心中便就更加深了對土行族的猜忌。
但至於土行族即便真的存在可疑,眾人還是無法推測出它在幾百年前的五村被滅時,究竟扮演著什麽角色。
小靈繼續道:“但從接下來發掘出木行村、金行村、水行村的情況來看,幾百年前的這五座村子並不是同時被滅的。很可能火行村是最後一個被滅的,在其被滅前,其他的四個村子就已經逐漸衰微了。所以……對不起了土伯伯!”
此時,小輕也跟姐姐一樣,滿臉愧疚小聲的:“是呀,土伯伯對不起了!”
土守形則微微欠了欠身,神情說不上有什麽變化,好像他根本不在乎眾人對他土家族的猜忌。
小輕、小靈這樣一說,卻惹起了一個人的很大不滿,他便是一直以火行族後裔而自居的老賭頭。因為姐妹花這為土行族一解釋,卻隱隱的把火行村推到了嫌疑犯的首列。
因為仔細想想就知道,五行村中的四個村子都奇異的相繼衰落了,而且從偶爾發現的非正常死亡屍骸中可以推想到,這四個村子的衰落也一定並非正常。那為什麽在其他四個村子都在相繼衰落的時候,惟獨火行村還在正常繁衍著呢?
這一點從那個百骨人坑中就可以斷定,其人口在被滅掉的當時,幾乎是當時一個村子的全盛時期。
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近日來,對於五行村事件越發活躍的老賭頭說話了:“這麽說我可不讚成!”
眾人一同看向正一臉老大不願意中的老賭頭。
老賭頭撇著嘴,接著道:“就算五個村子不是一同被滅的,小姑娘怎麽就敢肯定火行村是最後一個被滅的了?”
老賭頭說完停了停,翻了翻眼珠子,眾人鴉雀無聲的在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要放在往常,梁庫早對老賭頭迎頭痛擊了,但通過連日來的挖掘和討論,梁庫也同眾人一樣,越來越對老賭頭另眼相看了,雖然這另眼相看並不是梁庫心甘情願的,但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通過最近爭論的幾次中發現,老賭頭的言語越來越在眾人中具備分量了。
所以,梁庫決定盡可能的與勢頭正旺的老賭頭保持回避。
老賭頭道:“把話說白了吧,按兩個小姑娘的說法,大家肯定是懷疑五行村發生了內鬥,才導致逐漸滅亡的?而且這個內鬥的主使就是火行族了,因為大家都在一個一個的滅亡的時候,單他卻好好的人丁興旺著,是不是?
“好,那我們就暫時按這個說法,來細細的琢磨琢磨。
“我老賭頭除了瞎編亂造,的確不懂什麽這個術那個術的,但就用笨法子去想想,如果真是火行村的人,因為某些個不知道的鬼原因,把其他幾個族滅掉的話,就像十個人打五十個人,就算你十個人再強,也沒理由沒什麽損失呀!
“再說回來了,就算火行村的人很是了得,很會打架,把其他四個村子的男女老幼全都一個個的打死了。但為什麽自己在一夜的工夫就被滅掉了呢?兩位小姑娘能不能給我老賭頭解釋解釋呢?”
平心而論,老賭頭的話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
姐妹花臉一紅,小靈道:“賭伯,我剛才說的隻是種猜測,也並沒意思暗說火行村是凶手呀。”
小輕也道:“是呀賭伯,其實您說的很有道理,也很簡單,大家都明白的。”
看著心愛的姐妹花被攻擊,梁庫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大聲道:“老賭頭,別當自己瞎蒙對了一件半件的事,就拿自己當神仙了,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的老底?!”
看著氣氛變僵,婉姨忙出來打圓場似的說:“嗬嗬,我說句公道話,小靈姐妹說的有事情的可能性,賭師傅說的也不無道理。隻因為這整件事不但蹊蹺,而且還是隔了幾百年,再加上大家夥的記憶又都殘缺不全,所以自然就生出各種不同的猜測。
“我勸眾位呀,還是先消消火,別是沒找出真相來,我們自己先鬥起來了,嗬嗬。”
老賭頭還是一臉的不願意,雖沒再大聲嚷嚷,但嘴裏仍舊委屈不平的嘟囔著:“就因為火行村的人不在,你們就可以亂來的嗎?”
剛才這一場熱鬧,朝歌一一看在眼裏,心裏沒停了思索。拋去個人傾向,以完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剛才這場鬧戲,便有了另一番感受。
雖然眾人不明說,但對於五行村的神秘失落,和各族隱姓埋名甚至強迫自己忘掉記憶,沒人敢確定幾百年前到底發生著什麽,每個人的心中都在互相猜疑著。
小輕、小靈主動為土家人解疑,從表麵上看,的確有她的道理,但從另一個角度想,在一片互相猜疑之中,主動為別人解疑的人,也同時把自己在嫌疑中跳出了。
而老賭頭的回擊,卻正和姐妹花的策略相反,他主動把自己跟火行族拉在一起,不但質疑了小輕、小靈,同時也質疑了在場的所有人。
本可以處身中立、並可以保持一貫神秘性的老賭頭,忽然有此強烈一舉又是為何呢?
再看看出來打圓場的婉姨,完全以中立者的角度出來維護,自然也有把自己跳出嫌疑的傾向。
而阿光和土守形幹脆就保持沉默,相反就更加一副事不關己、潔身自處的架式了。
熱熱鬧鬧的一大幫子各揣心腹事的族人,熱熱鬧鬧的表演著各有一手的大戲,搞不好真就像婉姨說的:真相沒找出來,恐怕自己先鬥垮了。
朝歌並沒在這上多費心思,因為在這種本來就存在各種不確定的猜測下,再加上各自間的角鬥心機,還完全有可能被隱身人在其中故布迷陣,等等如此,相信越深究下去越是陷入泥潭中。
朝歌理清思路後,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問題,他等眾人稍靜後,冷冷出聲道:“不知道大家有沒注意到,為什麽隻有五行村卻不見六甲旬的遺跡?”
這樣一說,眾人都是一愣。
應該說這個問題眾人並不是沒想過,隻是一直研究五行村,便減弱掉了對六甲旬的關注。
另一個原因是,按現在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導引路數來看,一個是偏地勢五行,一個偏日時五行,他們本該是配合一體的,也就是說按常理來推,如果像五行村一樣,六甲旬也有自己村落的話,其一定是與五行村相依相合,否則兩族分開用術,就會大大削弱施術的威力。
但實際的情況是,在五行村的周圍,並沒發現任何有關六甲旬的遺址痕跡。
這讓大家再次把那代表陣衍七個本局的七盤棋拿出來進行推衍,結果並未發現其中有任何一局隱含偏向六甲旬時間五行的推衍。
也就是說,七個本局都是以時間和地勢五行,兩者相輔相成來完成布局的。
小輕忽然反常一驚,拽了拽姐姐小靈:“我們始終忽略了一件事,按我們和五行族的記憶差別,六甲旬好像是在明代遭受變故的……”
不等妹妹說完,小靈就驚喜搶道:“對呀!六甲旬的衰落,比五行族早了上百年還多!”
眾人見這對姐妹花忽然一驚一喜的對答著,與現場氛圍嚴重不符,不禁現出一臉的疑惑。
小靈感覺到了周圍氣氛,喜道:“各位伯伯姐姐們,是否還記得我們姐妹曾說過的家族記憶,六甲旬遭受重大變故似乎是在明代,與五行族的清代,整整前後相隔了百年還多。”
眾人雖還記得,但仍搞不懂這與她們的反常神情有什麽必要關聯。
小靈繼續喜道:“這樣一來,不就知道為什麽沒有六甲旬的遺跡了?!”
小靈一臉理所當然的可愛狀,卻不知眾人仍在雲裏霧裏的不知方向。
還是小輕先回過味來,一定是自己姐妹倆一時高興,竟忘記了這裏除了她們,其他人可都是對考古一無所知。
於是小輕一笑:“哦,其實很簡單,雖然六甲旬和五行族的起源年代都屬同一時期,但由於六甲旬的衰亡要比五行族整整早出一百多年。所以即便是在地層上並無差別,但埋在上麵的土質卻是一定有不同的。”
因為朝歌一直負責用探墓長錐來斷定底下是否埋著古跡,所以姐妹花的話,他最先明白過來。
相差一百多年的土質變化的確很不一樣,通常年代越久埋的越深,積澱的土質越硬。
雖然六甲旬和五行族同屬明代,但由於一百多年的差別,如果真有六甲旬古村遺址的話,埋在它上麵的土層一定與五行族不同。
而朝歌在用長錐探測入地時,不自覺的都以發現的五行村為參照物,結果自然忽略掉了任何不同土質層的進一步探測。
等眾人全都明白了姐妹花的話後,又再次七嘴八舌的熱鬧起來。
但隨之又產生了另外一個難解之題。
五行族是以金、木、水、火、土來明確畫分的,那麽六甲旬又是以什麽來確定所屬的呢?弄清這個問題,無論是對尋找六甲旬的方位,還是對其興衰組成,都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如果按六甲旬的本意來解釋的話,就是由十天幹(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十二地支(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按順序由甲子起癸亥收,進行的六十對組合,而六十個組合中以十為單位,形成了六個旬,也便是六甲旬的本意由來了。
但這樣一來,六甲旬的六數與五行族的五數不合,如果說六甲旬的村落是與五行族相互依存的話,那便多出一旬來,不僅覺得與數理有背,而且在方位上更加難以斷清。
難解之下,忽然聽到老賭頭的一聲“嘿嘿”鬼笑。
眾人沉思中一同抬起頭,正看到老賭頭的一臉鬼笑未盡。
隻聽他道:“要我說你們這些所謂的術界高手,想法都太容易鑽死胡同了!聽到六甲旬就死死的往六上想了?
“嘿嘿,我可沒那麽頑固不化,我老賭頭好歹也研究過幾天什麽生肖八卦類的,你們說的六甲旬,不就是用天幹跟地支的六十個配對嗎?不管是六十個組合,還是以十為單位的六個旬,拆開來看,不過還是那十個天幹和十二個地支罷了。
“嘿嘿,沒準六甲旬就是由按著這個來分的呢!嘿嘿!”
一語點破迷中人。
如果拋去六甲旬名字上給人的束縛,隻從其本質來看,那十天幹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與十二地支的亥子水、寅卯木、巳午火、申酉金、戌未辰醜土、正好合成五行之數。
也就是說,六甲旬在與五行村的組合上,應該是甲乙、寅卯、木;丙丁、巳午、火;戊己、戌未辰醜、土;庚辛、申酉、金;壬癸、亥子、水。
如此一來,完美無缺的把五行族和六甲旬組合了起來,行成了一個靈活多變、又萬變不離的陣衍全局。
數理雖對,卻不知實際究竟如何了。
朝歌拿起了探墓長錐,現在的所在遺址,正是水行村。
在幾個壯漢的配合下,一點點把長錐在村子的正北壬癸方向的一塊鬆土探了下去,直到感覺鐵錐像是碰到了什麽硬物再也無法深入,朝歌才吩咐幾個壯漢把鐵錐小心的拔出來。
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中,朝歌把鐵錐尖上粘著的一點點細灰撚在手裏,然後又聞了聞,接著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戰 第十二章 七盤棋(下)
眾人看著朝歌皺眉神情,實在猜測不出究竟那意味著什麽。
沉默了半會,朝歌好像在仔細分辨著什麽,忽然抬起頭看向正凝視著自己的眾人,道:“就在底下。”
天已經黑了,勞累了一天的眾人雖然精神亢奮,但考慮到連日來的持續作戰會累垮一部分人,所以朝歌與眾人商定,今晚先好好的休息一個晚上,等明天養足精力,把這個六甲旬的遺址一鼓作氣的挖出來。
在經過一次次的希望破滅後,梁庫雖不免一次次的失落,但他卻有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無論遭受多少打擊,隻要還剩那麽一丁點希望,他依舊還是憧憬滿懷。
再者說了,雖然沒發現出什麽絕世寶貝,甚至連王老財樣的金寶也沒挖出半個,但從全局看卻還是收獲不小的,從團隊的組織者角度出發,他梁庫還是滿有成就感的。
晚飯後,大家夥再次聚到一起。
現在的陣容,已和往昔不可同日而語,除了原本的朝歌、土守形、婉姨、阿光、小輕、小靈、梁庫、老賭頭外,更增添了幾十號土家人,光是守字輩的就有五六個,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朝歌住的小屋塞的是滿滿登登。
當然,眾人最主要的議論話題,還是有關對幾百年前那次奇怪變故的各種猜測,還有就是明天一早就要開始挖掘的六甲旬遺址。
一直到深夜,眾人才漸漸散去。
老賭頭和梁庫早已哈欠連天,嘴張的跟海碗差不多大。不等最後一夥人散出,便一頭倒在炕上不起。
阿光漱洗後也準備休息了,看到朝歌還沒有睡的意思,便道:“睡吧,明天搞不好又要通宵了。”
朝歌點點頭,抬手把燈滅掉,和衣側身躺了下來,黑暗中一雙眼睛卻炯炯閃亮。
剛剛還人聲熱鬧的小屋,此刻一下子靜了下來,空氣裏還彌漫著土守形的旱煙味道。
伴隨著老賭頭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朝歌開始習慣性的,在腦中回放起連日來的諸多細節了。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幾塊人形屍跡,它雖然沒能進一步說明什麽,但至少告訴大家一個可能,那就是滅掉火行族的人,一定是彼此非常熟悉的,而且是恩怨相交,否則無法形成怨氣衝天的屍跡。
但為什麽其他五行村子卻完全沒有類似痕跡呢?
通過白天的爭論,朝歌大致能得出自己的兩種猜測,一種是存在著一個強大的可怕家族,但這個家族,並沒能一次性把所有五行村子滅掉,而是先把火行村一夜滅掉後,在通過一點點的蠶食,把剩下的幾個村子逐漸趕盡殺絕。
但存在的疑點是,即便是一次性不被發覺的把術力強大的火行村滅掉,其擁有的強大組織和術力,在當時就不太可能存在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直到目前為止,除了兩族人分別對那場變故的可怕殘存記憶,和火行村被術力所殘的百骨坑外,沒有任何關於這個強大家族的絲毫線索。
難道他們在與兩族人相鬥中兩敗俱傷而消失了嗎?
但從兩族人世代逃亡躲避的經曆上看,如果他們真的是在躲避一個強大家族追殺的話,也就說明這個強大可怕的神秘家族不但沒有消失,而且對兩族人的威脅一直延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麽現在這個家族為什麽消失了呢?
還是說,其實這個家族沒消失,隻是一直在窺探著這裏的一切,而外圍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這些神秘人,又會不會是這個家族的可能呢?
朝歌猜測的第二種可能,就是像白天老賭頭與眾人爭議的,六甲旬與五行村的突然衰落,很可能是因為發生了內鬥。
而引發這個內鬥的成因,也很可能與那個強大的神秘家族一樣,都是為了這個百年墳局。這座幾乎快要耗盡了五行族和六甲旬兩大家族人氣血脈的巨大墳局,其中究竟掩埋著怎樣的驚人之秘呢?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劃過,朝歌卻仍沒有想睡的意思。這時老賭頭翻了個身,接著過不多久又翻了個身,樣子像是在極力忍著不想起夜。
自從周遭變的越來越複雜後,老賭頭便開始特別注意保護自己了,除了白天不離朝歌左右,現在連起夜都盡量能免就免了。
朝歌輕咳了聲,提醒老賭頭自己並沒睡,可以放心的起夜去了。果然老賭頭聽到咳聲後坐了起來,揉揉眼睛向側臥的朝歌看了看,朝歌則動了動手臂,再次證明給老賭頭看。
老賭頭這才放心的下了地,踢踏著鞋在院外找了個角落。
在老賭頭行走間,朝歌一直在注意著周遭的微小變化,自從那次老賭頭被神秘人用鼠局迷到人骨坑後,這種注意一直不曾斷過。但那次過後,神秘人便再也沒出現過。
也許這個隱身人也知道,圍繞在老賭頭身邊的眼睛,絕不止朝歌一人,就算自己術力無比強大,如果貿然行事,也難免有被識破的危險。
於是朝歌在剛才的百思之中,又轉移到那個消失了很久了的隱身人上。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機之深,術力之強。
正想著,忽然發覺外麵的老賭頭沒了聲響,與此同時,朝歌感覺到外部地勢受力中,極快的閃過一絲變化,朝歌猛地坐了起來向窗外望去,依稀看到院外的老賭頭呆立不動。
朝歌快身輕步的走出房,來到老賭頭身後,此時的老賭頭正瞪著一雙老眼,驚恐的看著不遠處的一片草叢。
朝歌的到來讓他嚇了一大跳,等看清是朝歌,才長籲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又遇到鬼了呢!”
朝歌仔細的看了看老賭頭盯的那片草叢後,問道:“看到了什麽嗎?”
老賭頭仍心有餘悸的摸摸胸:“剛才可能是一隻大老鼠蹲在那裏,但不知道為什麽,等我仔細看時卻沒了。真是見了鬼了!嗬嗬,也可能是天黑我看錯了。”
說完,老賭頭便踢踢踏踏的往回走了,身後的朝歌卻不這麽想,從剛才感覺出那一絲飛快的地勢受力變化,單憑一隻過路老鼠,是不可能達到的,也就是說那老鼠不但真實被老賭頭看到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那隱身人再次出現了。
可甘冒如此大的風險再次出現,這隱身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呢?而且這次出現很明顯,仍然是為了老賭頭而來的。
回到房間,老賭頭依舊倒頭便睡。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的呼嚕聲,朝歌開始仔細推測起這個隱身人再次現身的真實目的。
圈子裏每個人都越來越看的出,表麵普通無賴的老賭頭一定是大有來曆,而且每次通過不經意的指引,都仿佛告訴大家,他這個老賭頭很可能跟這個墳局有著重大因緣,甚至在他的心底,藏著關係到全局的重大秘密。
那隱身人趁著六甲旬出土前,再次向老賭頭出手,是為了能逼出老賭頭的真實來曆,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一時間各種可能向朝歌紛至遝來,難以理出清晰的一條線。
再加上連日來暗潮洶湧的內外變化,越來越給朝歌一種隱隱的感覺,全局正在向一個高潮推進,越是迷亂洶湧,也可能越是臨近爆發的時候了。
第二天,所有人起得都很早,包括外圍的那些神秘的人眾,他們似乎也察覺出,全局有可能就要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朝歌等人幾乎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人力物力,一鼓作氣,僅用了一天時間,終於在掌燈時分,順利完成了挖掘工作。
六甲旬出土了。
誰也沒有想到,六甲旬的建村部局和所用材料,完全與五行村的風格不同。
現在按照水行村來對應,此處六甲旬,必然是天幹壬癸水與地支亥子水所居之地。
但奇怪的是,全村所取材料和顏色並不是黑色,或是跟水有關的東西,相反卻是很明顯的火行風格,磚瓦為一律赤色,建材也多取生火的木料。
難道是朝歌等人推斷錯了嗎?
正迷惑處,小輕、小靈卻同時驚語出聲:“呀!我明白了!”
姐妹倆的異口同聲,立時把眾人牽回神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對一旦進入考古狀態便認真非常的姐妹花,此時卻滿臉激動的樣子,小靈先道:“我們的推斷沒有錯,這就是六甲旬中五行屬水的壬癸亥子村!”
小輕雖然跟姐姐同樣激動,但卻語調仍舊柔聲輕婉:“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件事,六甲旬無論是導引陣衍還是命局構造,都與五行族不同。
“五行族為了保持術力純一,用盡一切辦法來促使命局一行專旺,就像土伯伯的土氣專盛,婉姨的金氣十足。”
小靈忍不住接道:“我們六甲旬卻完全不一樣的!是利用命局刑衝過偏,來保持獨特術力的。”
在場眾位,除了梁庫和裝傻充愣的老賭頭外,幾乎都是終生浸泡在五行陣衍中的,所以一說就明,朝歌則更是一點就透。
原來六甲旬的十二地支裏,按方位和五行屬性,子水與午火、亥水與巳火正好對衝對克,也就是平常百姓民俗流傳的,屬鼠的跟屬馬的、屬豬的跟屬蛇的犯衝是一個道理。
而六甲旬正是利用這種矛盾的對衝對克來維持體內命局的偏格,從而達到保持獨特術力的目的。
眾人在參透之餘,不免又有點悲從心起,看著姐妹花的兩雙盲眼、阿光的一身奇病、婉姨與土守形的性厲壽短,人們又對這奇妙的導引陣衍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感覺。
與五行村相比較,六甲旬的這座壬癸亥子村,除了在布局和選材上的不同外,更有了對全局起著關鍵作用的兩個重大發現。
其一,這座比五行村早早衰落了百年多的六甲旬村,並沒發現一具非正常死亡的殺戮屍骸。
也就是說,從各種跡象上看,六甲旬的突然衰落,並不是因為遭到突然的致命打擊,而像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讓全村的人忽然遷徙而去的。
但這又與姐妹花的敘述有些不符,因為無論是家族漂泊隱藏的經曆和殘缺記憶,都似乎在顯示著一個信息:那就是六甲旬在遭受致命打擊後,而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還處在對方威脅的恐懼之中。
如果把兩者結合起來分析的話,很可能有一種結果:六甲旬在忽然留下五行族遷徙而去不久後,才遇到危乎滅族的致命打擊。
這新的發現,雖然在某種角度上帶來了新的線索,但同時也增添了新的謎團。
六甲旬的第二個重大發現,便就是一塊幾乎一碰就碎的朽木板了。
最初從遺址廢墟中發現這塊差不多二十厘米長,七、八厘米寬的木板時,並未馬上引起人們的注意,隻是被堆積到一同挖掘出的廢陶爛罐堆裏,還差點被梁庫隨手扔掉。
隻是細心的姐妹花在進行集體整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這模板上極為輕微的一種曾被雕刻過的痕跡。
於是找來阿光、婉姨,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把朽木板上的那層浮土抹去,再就著拿來的的三盞汽燈。
在雪亮的燈光之下,那被擦拭過的朽木板上,漸漸顯露出幾乎朽爛不見的雕刻字跡。
梁庫看著眾人忽然對這塊差點被自己扔掉的破木板如此感興趣,尤其是當看到汽燈下姐妹花一對認真嬌嫩的臉蛋,馬上有了種直覺:這木板一定不簡單。
與梁庫懷著相同感覺的老賭頭,也同梁庫一起擠進了人群。
婉姨和阿光正就著汽燈仔細分辨著朽木板上的字跡,朝歌、土守形在一旁一眼不眨注視著。
梁庫把脖子伸的老長,依稀看到木板中間的頂端處,隱隱的有個人字,便大叫道:“我認出來了!那是個人字!”
這一大呼小叫,把都在聚精會神的眾人嚇了一跳,同時以異樣的眼光,盯了眼還在自認為發現新大陸中的驚喜梁庫。
老賭頭不失時機的諷刺道:“沒錯,是人,吵死人的人!”
梁庫橫了眼幸災樂禍的老賭頭,繼續伸長脖子往裏看,這回伸出的長度比剛才更長了三寸。
婉姨、阿光把木板依稀顯露出的字形寫在地上,那人字早已被描出來了,隻是人字下麵的字跡,隻剩下了零散的一些橫豎,看上去模糊怪異的很。
再往下看,還是些幾乎朽失不見的斷旁碎點外,隻能依稀辨出一個像是繁筆字體裏的示字旁。
眾人就對著這塊朽木,一聲不吭的聚精會神著,無論怎樣發揮想像,也無法把這些零碎殘缺的筆劃連成字。
老賭頭煞有介事的摸著下頷做沉思狀,忽然眼睛爆亮驚了一聲:“啊!”
這一聲可與梁庫剛才那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又把眾人齊齊的嚇了一跳。
老賭頭由驚轉喜的死盯著那塊朽木,就像看到了九鹿縣賭局中滿桌子的籌碼般興奮:“終於讓我看出來了!”
與剛才對梁庫不同的反應是,眾人心裏在齊齊一驚後又馬上齊齊一動,卻不知這位屢屢能在眾人皆迷他獨清的老賭頭,這次又能指引出什麽驚人發現。
看著眾人的期許目光,梁庫把本想譏諷的話咽了回去,改成用胳膊肘捅了捅老賭頭:“你倒是說呀!”
老賭頭不理眾人的眼神催逼,仍是於驚喜中瞪視著那塊爛木頭,直凝了好一會,才緩緩道:“真是太像了!這幾乎跟壽衣店裏賣的那種木製牌位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梁庫立時兩眼吐血。
圍觀眾人,也此起彼伏的傳出被氣的哭笑之聲。
卻不知就是老賭頭的這句看似調侃十足的一句話,幾乎同時讓朝歌、土守形、婉姨、阿光、姐妹花重重一震。
他們一同想到了姐妹花曾經在牧家村麥場鬥局後講的一段話:她們一直解釋不了,為什麽家中總是秘密供著一尊刻有“命主神易”的牌位。
對照眼下的這塊朽木字跡,那第一個人字,不正是命字的人字頂嗎?再有就是那個依稀的示字旁,加個申字旁,也正巧合成了一個神字。
這樣串聯起來,會不會就是姐妹花口中一直秘密供奉的那尊刻著“命主神易”的靈牌呢?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麽這一驚人發現,可以說是繼百骨人坑之後的另一重大發現了。
保留著這個猜測,眾人又開始相繼對其他五行村旁邊的六甲旬進行全麵挖掘了。
就像最初開始挖掘火行村一樣,考古大軍的熱情再次有了空前高漲,不同的是,現在的參與人數,幾乎是最初挖掘時候的三倍還多。
似乎連外圍緊緊跟隨的那批神秘人也被這種熱度感染了,能感覺的出,他們也在蠢蠢欲動著。
朝歌忽然有了種擔心,如果仍在增加中的這群神秘人,真是那個猜測中可怕勢力的話,會不會在全局揭開真相的最後關頭,繼四百多年後,再次與五行族和六甲旬兩族人發生慘烈的對決?
當最後一個六甲旬村完整出土的時候,有兩件事得到了肯定。
一是,在所有六甲旬村的遺址線索中看,五個與五行村相依托的六甲旬村(甲乙寅卯木;丙丁巳午火;戊己戌未辰醜土;庚辛申酉金;壬癸亥子水;)幾乎都是因某種不可知的原因,同時遷徙而去的。至於為什麽六甲旬會一同棄唇齒相依的五行族而去,就不得而知了。
二就是,那塊刻著字跡的朽木。從其他幾個村子的挖掘中,相繼發現了用不同材質製作的類似牌位,而且從其中的眾多相似字跡中可以辨認的出,那上麵刻的正是:“命主神易”。
於是,這被六甲旬一直秘密供奉著的“命主神易”究竟代表什麽,引發了眾人的新一輪爭議。
按術界人的生活風俗,大多族群家裏供奉的牌位,不是門派始祖,便就是列祖列宗。
但從“命主神易”四個字的表麵意義上分析,已經排除了列祖列宗的可能性。那便隻剩下了一種可能:這位命主神易就是六甲旬的門牌始祖。
可隨之另一個疑問又生了出來,從陣衍流派上看,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創始人都應該是同一個人。但為什麽幾乎被六甲旬家喻戶曉的“命主神易”,五行族裏卻始終未見痕跡呢?
全部五行村和六甲旬出土了,老問題沒能解決,新疑點卻不斷增添。
局勢在轟轟烈烈中越來越走向迷離。
在最後一個六甲旬遺址的坑底,每個人都有了這樣一個想法,無論表麵看起來線索怎樣亂無頭緒,很可能他們背後有一條隱而不見的線,就這麽一根細細的線,會把所有零散記憶串成一個完整的大局。
而這根細細的線又在哪裏呢?
就在眾人靜肅著的時候,坑底不遠處的一角落裏,傳來了一聲不太大的折裂聲。在靜極的坑底格外刺耳。
也許眾人還沒有意識到,就是這聲怪異的折裂聲,卻如同驚雷般,震開了整個謎局。
這聲音對梁庫和朝歌來講太熟悉了,那是他兩人有生以來,第一次身臨其境的感受術力鬥局的凶險。
沒錯,那正是當初文物販子與土守形鬥局時,小腿骨斷裂的聲響。但怪異的是,此種聲音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
眾人循聲望去,發出折裂聲音的那個角落處,老賭頭正支著一條腿,倚靠在坑壁上。
看著眾人無比驚訝的神情,老賭頭強忍著痛,嘿嘿的幹笑兩聲,已經聲音發顫的道:“好!斷的好,斷的好。”
眾人就更驚詫了。
但讓朝歌更驚詫的是,他已感覺出,正有一股強烈而詭異的術力,在以老賭頭為中心的三米見方內,形成了一個凶險無比的陣局。
這術力之強大,連朝歌等人被困其中都凶險無比,更何況是身無術力的老賭頭。
更糟糕的是,任由朝歌如何細心排查,也無法偵測出這股術力的來源方位。而且更在其中發現了繁複糾葛在一起的術力網,正是這個複雜的術力網,把朝歌的感覺幹擾了,從而根本無法確切排查出那詭異術力的來處。
朝歌忽然意識到一種嚴重性,除了那個隱身人,還有誰會對老賭頭如此感興趣?
如果此次設局的真是那個隱身人,那就意味著一直以來朝歌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那就是這個隱身人並不是獨立的,很可能他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網。
那麽這個以隱身人為首的術網,在此時此地眾目睽睽之下困住老賭頭,又是什麽意圖?難道他們在懼怕著老賭頭什麽嗎?
朝歌移目四周,讓他更震驚的是,當下在場的除了不懂術力的梁庫和雷子,其餘的所有人,都在暗中掐起了掌局。
是他們同朝歌一樣發覺了那詭異術力?
還是他們本身就是那個隱藏的網?
朝歌在眉心皺起的時候,手中拇指也同時掐在了掌局之上。
也許真的該到爆發的時候了。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三集 破局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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