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集 百年之約

本帖於 2009-01-28 12:19:52 時間, 由普通用戶 寂寞一城 編輯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一章 鬼焚
煙自熏的三個女兒,不但在鎮子裏是出了名的漂亮,就連她們的名字都與眾不同。大女兒煙飛雲,二女兒煙飛雨,三女兒煙飛天,彼此各差一歲,嬉笑打鬧,都是一樣的鶯歌燕語,一樣的鮮活靈跳。
無論鎮子裏怎樣的愁雲慘霧,也不管煙自熏那老頭如何愁眉苦臉,但凡隻要飛雲、飛雨、飛天三姐妹在院子一出現,煙自熏的這一畝三分地,立時烏雲散盡豔陽高照。
而此時,院子裏最為之深深陶醉的,當然就是煙老頭的那三個尚未確定名分的未來女婿了。
這三人便是,大女婿太極老掌門高滿朋的兒子高勁鬆,二女婿神偷梁滿倉的兒子梁少君,三女婿連鎖超市老板王大發的兒子王超發。
一經加入,這三家可謂鼎力相助,全心投注於對抗八門的事務中。
而這段籌備期間朝歌是不能出麵,避免被八門之人查緝到,泄漏事跡。關於朝歌在此密謀對抗八門的秘密,自始至終就隻煙自熏和他的三個親家知道,對外則完全是以自衛的名義來組織人手的。
如今的廣元古鎮已經徹底麵目全非,因為找不到朝歌,許多術人以查找朝歌的名義開始了大肆搶掠,人人自危。
全鎮有著二十三家連鎖超市的王大發,自然成了哄搶對象。
幸虧王大發早有準備,進行了眾多保護措施,用他自己的話,把這次行動定名為“廣元鎮王記連鎖超級市場保衛戰”。
這場保衛戰,除了太極門和神偷世家的傾力相助外,煙自熏那詭異莫測的煙術,更是讓術人驚恐萬分。
在這場規模浩大的超市保衛戰中,煙自熏的眾多致命煙毒,給眾術人留下了永生難以磨滅的印象,而其中最詭異難以形容的,就要屬煙自熏的鎮宅之寶“牽機爆”了!
一直到許多年後,幸存下來的那些術人心裏,還烙印著這樣一段極端恐怖的回憶。
那夜微風撩人,星空晴朗,一輪皓月斜掛在廣元古鎮上空。
此值良辰美景,術人們兩三結伴、四五成夥的,相約到鎮中心最大的一家王記超市前。由於停電,往日喧鬧的超市,此時靜靜的安臥在月光之下。
沒有燈光,沒有守衛,術人們原本以為需要小費周折的行動,現在好像演變成心情舒暢的免費采購了,有的術人甚至提著大筐開始哼著小曲。
可就在他們迎著溫柔夜風,準備進入超市進行一次酣暢淋漓的物質享受時,忽然有人發現,走在最前麵幾個人的身上,好像燃起了柔和的藍綠色小火苗。
這種火苗很短,有點像經過修剪的生日蠟燭,而且很均勻,當一片這樣的火苗連成一片的時候,給夜下遠處觀看的人一種很美的感覺,就像一個人穿了一件散發著柔和的、泛著藍暈的長袍。
很快,他們發現自己身上也燃起了這種美妙的火苗,更加奇妙的是,所有出現藍色火苗的地方,衣服不燃、皮膚不痛,真不知道這是一種火苗,還是術人們的幻覺。
但接下來讓他們恐怖至極的事發生了!
那火苗漸漸由藍色變成了淡綠,衣服、鞋襪依舊沒有什麽改變,可火苗下的皮膚卻慢慢變了顏色,由淺變黑,由黑變焦,最後是皮開肉裂。
當事人這才意識到,他們的皮肉正被這種不痛不癢、甚至有點可愛的小火苗,慢慢烤爛烤熟。
他們欲喊無聲,求救無門,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如何解救。很多人就這樣眼睜睜的被烤成了一具焦屍。
有些夠狠的,幹脆把已經燃起藍色小火苗的胳膊或是腿,齊根砍下,才幸免於難。
當時的場景,真如同一個無聲燃燒著的地獄。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當時遭遇的是煙氏“牽機爆”的一個變種。原本由人體皮膚酸引爆的煙氣,經過稍稍調改,就成了現在這種更加隱秘詭異的東西。
幸存下來的術人每憶及此,都渾身顫栗,他們給那恐怖的藍火苗起了個刻骨銘心的名字----鬼焚。
此夜遭遇,極大地打擊了術人的囂張氣焰,藉此機會,高滿朋正好聯絡更多的人加入。
他的理由很簡單,不想參與八門與神易後人爭鬥的弱勢群體,為了抵抗瘋狂術人的侵擾,完全可以自己團結起來。
交遊廣泛的高滿朋,首先把目標鎖定在武術界。
廣元古鎮的武術界裏有位德高望重的通臂拳掌門吳敬儒,吳老爺子早年因一拳打飛了一頭彪悍的瘋牛而名聲遠揚,引來無數後輩拜師學藝,也同時招來許多好勇鬥狠的武人挑戰。
吳老爺子雖然拳技高深剛猛,卻為人謙和,收徒可以,從來不與人比武,這更加博得武術界的敬重。
同時,也沒人懷疑過吳老爺子的拳法如何,因為他雖然從來不與人比武,但有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得意徒弟----山虎。
山虎十五歲得全國武術拳術冠軍,十八歲得全國搏擊散打冠軍,二十一歲就被破格聘請國家警隊總教練。
如果朝歌陣營能把這位吳老爺子爭取到手,最保守估計全古鎮三分之二的武人必將投靠過來。
但有一個棘手問題是,吳老爺子嘴上雖不說,但心裏卻極看低不練拳技、隻練嘴功的太極高滿朋。而高滿朋平時所交的各路朋友,也大多是講排場、好麵子,手底下卻沒什麽真功夫的人,因此神偷、超市兩家很不看好高滿朋的這個主意。
高滿朋卻認為說動吳老爺子並不難。
在術界中,雖然很多祖輩都是跟隨楚風和八門貪圖神易寶藏的,但幾百年後的今天,這種祖上意識有很多都淡泊了,太極門就是個很好例子,且其曆代出了許多德操兼備之士,吳敬儒吳老爺子就是其中典型。
更加上如今鎮上遭此大亂,有誌之人早已擔憂,隻要有個牽頭的,術界武人中一定會有很多挺身而出。
但現在的問題是,高滿朋要想說動吳老爺子,就必須拿出些真本事出來,否則真不夠資格說話。
朝歌雖不露麵,卻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局勢。
目前的形勢正在漸漸的朝有利方向發展,八門似乎擺明了任你窩裏鬥,他們隻要死死的把住周邊,到時候漁翁得利就成了。
這在另一方麵卻給朝歌等人帶來了契機,不斷有術人被爭取過來,雖然他們的目的暫時還是聯合自保,但隻要力量越來越大,遲早有一天可以跟八門分庭抗禮。
如果真能把這位吳老爺子爭取到這邊來,相信朝歌一方的力量一定會急劇膨脹,距離反攻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隻是誰又能堪此大任,來請動這位吳老爺子呢?朝歌雖一身術力,卻對武術一竅不通,隻能在暗中關注,無法出一臂之力。
正為此事思索,高滿朋笑嗬嗬的推門走了進來:“牧兄弟,我想來想去,能請動吳老爺子的就隻有你了。”高滿朋雖然比朝歌大了許多,但在朝歌麵前一點都不擺架子。
一是因為朝歌歲數雖小,可來頭卻大的很,要論最有資格擺架子的,應該是朝歌;二是高滿朋平日就是好交朋友之人,所以待人不分老幼,總給人一種很平易近人的感覺。
朝歌不明白高滿朋此話的意思,目光疑惑,自己既不懂技擊之術,又不能公開露麵,怎麽當此重任?
高滿朋嗬嗬笑道:“小樓一戰後,牧兄弟你的威名就遠揚了,雖然對技擊術有點生疏,但據說神力無比,掄起棍子可以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打飛。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兄弟你一定術力不淺啊!”內力和術力,都是通過修習吐納導引而練就的一種內在力量,所不同的是,純粹武功上的內力大多運在拳腳上,而術力則多與地勢風水結合。
高滿朋是頗懂術數的武人,所以常把內力術力混說。
朝歌淡淡道:“不淺談不上,初學罷了。”高滿朋:“哈哈,牧兄弟就不要謙虛了。我仔細比對了一下,兄弟你雖然不懂技擊,但要論內力的深厚程度,在我們這個圈子裏絕對是找不出第二個的。不敢說比吳老爺子高,但估計也低不了多少。”朝歌不喜歡廢話,他曉得高滿朋應該知道他現在暫時還不能公開露麵,但高滿朋仍找上他,相信一定另有緣由,也不多問,等著高老太極繼續說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高滿朋接著說出了他的全盤計畫。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要想請動吳老爺子,就必須出動一位有真功夫的人物,而太極門裏有一種極高深的技擊術----推手,高滿朋此來就是要把這門絕技傳給朝歌。
此術幾乎把太極門以柔克剛、後發製人的精髓,全部融合到了實戰之中,深諳此術的太極高手常常貌不驚人、舉動平和,可一旦與人交手,立時能讓對方如同陷入可怕的泥潭中,且對方越是掙紮,陷得越快。
因為太極推手的拳理,完全是纏黏周轉、順水推舟,就算你是頭剛猛的獅子,一旦陷入也無計可施。
雖說推手之技高深莫測,但招數卻簡單的很,最重要的是體會“黏、帶、捧、擠、推”這五個字訣上。
內力越深推手越強,雖然招法簡單,卻因為內力耗時,能把此術練到高深境界的可謂鳳毛麟角。所以太極一門繁衍到現代,已經大部分淪落為老年保健體操式的運動。
看著早晨公園裏慢慢打著太極的老頭子、老太太,又有幾個知道,太極拳曾經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技擊術?
這卻恰恰正適合已經具備深厚內力的朝歌。高滿朋的推手功夫雖然不深,但還原封不動的繼承著祖師傳下來的推手要訣,沒日沒夜的和朝歌泡在一起,講述拳術精要。朝歌本就資質超人,沒多久便把推手練得有模有樣了。
而此時,朝歌體內充沛的五行術力中的“水術”,正好派上用場。
也許是以柔克剛的太極拳理與五行水性最相合,每每專心練推手時,那水行術力便自然在體內運行起來,打到忘我處,真有隱隱滔滔連綿的水勢之聲。
高滿朋不禁連連暗自驚歎,多少個太極高手苦練幾十年,也未必有這樣的造詣,卻被這青年隻幾天的時間,就輕易練就推手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讚歎之餘,更加堅信自己隻練嘴功不練拳腳,實在是明智之舉。
至於不能公開露麵一項,高滿朋也早想出了辦法。
這次用朝歌請吳老爺子出山,主要還是以比武的形式。比武的時間盡量選在晚上,比武的陪從也隻有太極門人,並且要給朝歌進行喬裝改扮一番。
因為朝歌這次出麵,是以太極門高滿朋的一個遠方師弟身分出現的,所以在容貌上要老許多。
這個任務,自然就交給了煙自熏的三個寶貝女兒,在她們的細心修飾之後,夜光之下遠遠看來,朝歌還真像一位冷靜沉思的中年俊生。
再加上朝歌這幾日修習那本“變相術”頗有心得,雖然還無法像杜門、柳條肩那樣大變五官,但稍稍改動已不成問題,配合飛雲、飛雨、飛天三姐妹的細心裝扮,即便是大白天,也很難讓人認出朝歌的本來麵目。
如此一來,朝歌徹底解決了不能露麵的限製。
高滿朋幹脆策劃朝歌在向吳老爺子挑戰之前,先挑一、兩家武館熱熱身,一是為了鍛煉實戰經驗,二是炒作名氣。
最先過招的當然是高滿朋的那班朋友,開始時大家還有意相讓,到後來就是使出吃奶的勁都無法打敗朝歌了。
接下來,已經易容的朝歌開始四處踢館,竟然所向披靡,立時在古鎮掀起了一場不小的太極風,都盛傳太極門出了一位武學奇才。
這搞得朝歌哭笑不得,本來醉心音樂的他一事無成,相反在最初排斥的術數上極具天賦,現在更沒想到在武術技擊上會有非凡表現。
不過在遠離震耳欲聾叫好聲的夜裏,冷靜後的朝歌同時也感覺到一種無奈,一種仍無法擺脫命運軌跡的無奈。
盡管朝歌的名頭如日中天,但高滿朋比誰都清楚,單憑朝歌現在的功夫,還不能肯定在吳老爺子麵前討得好處,對於技擊一術,朝歌還是太嫩了,況且這些日子所交手的人,都根本無法跟吳老爺子相比。
也就是說,在高滿朋的心思裏,這些天所做的努力,並非預想朝歌能占得什麽便宜,隻是想讓吳老爺子覺得,自己這幫人並非全是光說不練的烏合之眾就成了。
在眾人的期盼和複雜心情中,朝歌與高滿朋上路了。
此次比武朝歌不能使用隱身術,因為過於詭異的表現很容易泄漏身分。能否讓老爺子另眼相看,隻能靠朝歌的臨場發揮了。
吳老爺子的小四合院不大,清堂瓦舍,柳綠扶牆,靜靜的又隱隱飄著茶香,真讓人恍惚以為來錯了地方,不敢相信已經天翻地覆的廣元鎮裏,還有這樣的所在。
因為山虎公務繁忙,此次並沒趕上古鎮劇變,宅院中目前隻有年紀尚輕的徒弟和吳老爺子。
要是放在平常,高滿朋連門都進不去的,這次完全是借了朝歌的光。
吳老爺子也聽說了這位被稱為奇才的太極門人。開始時並沒相信,還以為是高滿朋那幫烏合之眾在瞎起哄,後來聽說連最有實力的武館門派,都被這位太極奇才給拿下了,這才不得不正視起朝歌來。
落座幾句寒暄,高滿朋以古鎮全百姓的名義請吳老爺子出山,言辭誠懇、略帶激動,當然不能提比武的事,賜不賜教的,還要看吳老爺子有沒有這個心情。重要的是讓吳老爺子能正眼相看,能認真考慮就達到目的了。
吳老爺子待人客氣,話並不多,心中也明白高滿朋的用意。
多年不與人過手,此時難得一遇這樣的太極奇才,吳老爺子竟然主動提出要與朝歌切磋切磋。
吳老爺子果然非比尋常,剛一交手,朝歌就感覺到了莫大壓力,但沒想到的是體內術力遇強則強,立時洶湧澎湃起來,雖然技擊術不夠精妙,但在內力上卻有了彌補。
遊鬥幾十招後,朝歌漸漸身心相合,無須刻意對解,隻把太極中的“致水”之理發揮得淋漓盡致,或潺潺小溪,或奔湧江河,或明靜如淵,或廣闊似海。
而吳老爺子簡潔剛猛的拳招或如奔牛,或如狂馬,或如巨石出海,或如龍尾拍岸。本來拳拳到肉最實際的散手技擊,此刻在朝歌兩人手中真有如驚心動魄的自然奇觀。
技擊之術能到此境界,實在有些疑非人力了。已經沉浸境界中的朝歌心意悅然,竟忘了是在比武切磋。
更沒想到的是,術力畢竟與武人常練的內力有所不同,一旦旺盛到極點,勢必會影響對手的五行命局。
就在相持狀態下、不知不覺中,吳老爺子體內發生了錯亂,向來沉著謙和的表情,開始呈現可怕的變化,一時盛怒,一時焦慮,完全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出拳越來越無章法。
對招中,幾次朝歌都有機會取勝,但最終沒有出手,同時也覺察到可能是自己爆發的術力,引起吳老爺子的負麵作用,及時收手,這才免去進一步惡化。
朝歌的武技及人品,終於打動了吳老爺子,同意加入進來,並且統領術界中的武人,公然以“還我古鎮”的正義之師與八門對抗。
再加上朝歌和煙自熏的多方聯絡,讓廣元古鎮對立雙方的力量發生了根本性改變,朝歌等人從最開始的到處躲藏,到現在已經是勢均力敵了。
甚至有相當一部分人以為,憑朝歌和吳老爺子的聯手,完全可以帶領術眾獨闖,對八門實施全麵反攻了。
但一個突發事件,讓所有人都改變了看法。
八門似乎一直在注意著高滿朋這股新生力量,尤其是朝歌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武學奇才。於是傷門派出一個使者,試圖聯合高滿朋一同攜手控製古鎮。
偌大的八門,隻派出一個守護使者來談判,高滿朋覺得八門從骨子裏沒瞧得起他們,於是帶搭不理。
而使者也看出高滿朋的態度,幹脆向朝歌挑戰,直接摸底。
在朝歌看來,這大概也是八門的意思,一是對自己進行摸底,二是想殺殺太極高滿朋的傲氣。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吳老爺子又為朝歌等人講述了八門更加細致的情況。
八門中,除了休門專司財務不習術類外,還剩下生、開、驚、傷、杜、死、景七門。按照八門的原始建製,生門為核心,開門為副使,驚門和傷門為護衛,杜門和死門為外緣,景門為敢死隊。
另外每門中又各有八神,與八門正好相合成八八六十四卦之意。他們分別是:直符、滕蛇、太陰、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
其中直符為八神之首,每一神的前額左上角,都隱藏著相應的圖騰刺青。直符為象,滕蛇為蛇,太陰為蝙蝠,六合為鴛鴦,白虎為白虎,玄武為青龍,九天為鳳,九地為凰。
此次與朝歌交手的傷門使者,前額處隱藏的刺青隱約像條青色古龍,相信就是傷門八神中的青龍。
經此一說,朝歌又暗自回憶了一下,曾懷疑是死門之人的老張頭。印象中,老張頭始終把頭發壓的很低,雖然無法看到刺青的痕跡,但相信也是死門的八神之一。
按照技擊術的特點,除了每門的掌門直符不可推測外,其他七神雖然各有所長,但造詣大家都差不多。
想一想當初與老張頭對鬥時,朝歌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但沒想到隻個把月的工夫,朝歌的技擊之術竟然快與那名使者追成平手!如果此時老張頭還在的話,看到如此奇事,真不知道他要做何感想。
朝歌雖勉強跟那使者打個平手,可他心裏明白,能有此結果純是因為那傷門之人,不知為何竟有意相讓。
朝歌這才意識到八門的厲害處。因為大家修煉的都是術力,他們對朝歌的發功幹擾有著相當的抵抗力,再加上實用凶狠的技擊術,如若不是對方相讓,朝歌必然會敗。
雖然從一對一的角度看,朝歌和吳老爺子確實可以勉強應付一陣,但卻不要忘記了,八門八神合起來有六十四人之多,這裏還沒有算上始終未曾出麵、更加可怕的每門掌門之神。
就算多年來因為奇玉婆婆的封脈之局,讓八門群龍無首,逐漸鬆散,但餘下之神總歸也有個二、三十位,相當於又二、三十個朝歌和吳老爺子,這還沒包括八門下麵的附屬術眾,如果八門不是群龍無首並且集中力量封鎖周邊,恐怕朝歌一方早已抵擋不了。
如果唯一有可能戰勝八門的力量,就是朝歌可以使出五行六甲大掌訣,但前提是必須解開古鎮的被封地脈,否則無法催動風水之力。
可這又談何容易。
還有一點對朝歌一方更加不利的是,一個殘酷的現實問題。
八門的人掌握著城鎮周邊,糧食水源充足,而朝歌一方近萬人被圍在中心,本來這個臨時組成的團隊裏麵,有許多倒戈過來的術人,若糧食日見短缺,恐怕人心最終渙散,甚至自相殘殺,到時不堪設想。
這一日,朝歌仍立在窗前苦思應對之策,忽然一聲悶響,震動中,窗戶上的玻璃都險些碎掉,眾人紛紛驚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二章 地震
滿臉熏黑的煙自熏,從研究各種煙藥的地窖中冒著煙爬了出來。原來他老人家在地窖中做著實驗,試圖把牽機爆的實用性更提高些。
這牽機爆有個局限處,是依靠風向把煙氣匯聚到目標處,然後通過目標處人體肌膚散發的酸氣引爆,但如果當時的風向相反,那便無計可施了。
這幾天煙自薰就是一直在研究這個,即便是風向不對,他也想這種牽機爆照樣能發揮威力。
起初設想一種弓箭式的投彈器,把點燃的丹丸發射到目標處,這樣雖然解決了風向問題,卻明顯有兩個缺點。
一是弓箭落地明顯,隱蔽性差,容易讓對方發現;二是弓箭大多走直線,而許多目標頗拐彎抹角,準確和滲透性都不如隨風而去、無孔不入的煙氣。
最後終於讓老煙想出一個絕招來,利用遍布全城的下水管道,用定向鼓風機把牽機爆的煙氣順著底下管道,輸送到想要攻擊的任何地方。
但他卻忽略了一點,底下水溝中的腐敗物質散發的酸氣,提前引燃了煙氣,狹小的管道裏煙氣迅速膨脹,乃至爆裂開來,如同一次小小的地震。許多埋著管道的地麵表層,都因爆炸而塌陷了下去。
目睹此景,朝歌忽然心中一動,能不能利用人工製造的一次定向地震,來解開古鎮被封的地脈呢?
雖然朝歌還是沒有弄清,奇玉婆婆究竟是用什麽手法封住地脈,但大致原理他卻能推想出來。
如同一位高手封了人的穴道,令人體的經絡循環發生堵塞,從而導致機體功能發生紊亂,甚至停頓。
風水也像人體一樣,石為骨頭,水為經脈,土為肌膚,草樹為毛,地勢起伏則好比人之五官體態,同樣的,風水也有著奇經八脈以及神經樞紐的穴道。
而地震則是利用深層爆破,由內而外的來一次大範圍顛覆,隻要力量恰到好處,完全是可以衝破被封的風水經穴。
到時候地脈一開,朝歌的左右大掌訣就可以發揮可怕的威力了。想到這,朝歌仿佛看到了巨大希望,心緒不禁一陣湧動。
解開風水經穴之前,朝歌首先得給廣元古鎮的風水把把脈。
這對此時的朝歌並非難事,剛到古鎮那段時間,他就已經對這裏的地勢起伏、河流走向,以及建築分布,有了很詳細的實地了解。
現在重新整合一下,古鎮的風水經穴,就如同一個完整的人體經絡圖,呈現在朝歌的腦海裏。
為防這次人造地震對廣元古鎮無辜人群造成過大傷害,朝歌與煙自熏煞費苦心,鑽研爆破的力度和爆破點。
慎密繁重的籌備工作在緊張的進行著,除了朝歌和煙自熏兩名當事者,幾乎沒人知道這兩個人在古古怪怪的做些什麽。
與此同時,廣元古鎮也正在各個角落出現了各種奇怪的征兆。
這一天,煙自熏大院裏那片茂盛的含羞草葉子,忽然在大白天的全部張開了,到了夜晚,葉片又全部自動閉合。
這顯然有點反常,因為按著含羞草的生物規律,應該是白天葉子緊閉著,夜晚葉片才應該半張半開的。
最先發現這一怪兆的,是煙自熏的三個女兒飛雲、飛雨、飛天,起初還覺得好玩,歡叫著招來眾人聚到院子裏圍觀。
因為忙著製造人工地震,朝歌也並沒太在意,直到越來越多的怪兆出現,尤其是發現鼠類的明顯異常反應,大老鼠成群結隊叼著小老鼠亂跑、黃鼠狼大搬家,朝歌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種狀況,以前在牧家村最後一戰時也出現過,那是因為土行族在牧家村周圍進行大範圍的風水設局,導致地氣紊亂。
難道此刻,廣元古鎮也有人在大範圍的設局嗎?
仔細一想也不對,地脈被封又何來設局呢?
但當朝歌把這些征兆和含羞草的異常反應聯係在一起的時候,不禁一震,他聯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地震!
為求證實這種猜測,朝歌通過鎮地質局進行深一步的調查。此刻鎮中心地帶幾乎都控製在朝歌一方手中,所以進出很是方便。
在這裏,朝歌很快找出了極完備的地質資料,廣元地區所在位置正是地震頻發地帶,曆史記錄中,就曾有過兩次規模不等的地震發生。
更有專家預測,在未來的幾十年中,必有一次不低於八點五級的超級大地震,會在廣元地區發生。
地震成因有很多,但最公認和多數的成因,是因為大陸板塊互相擠壓而成。
現在世界上大部分繁華城市,都建在地震頻繁或是潛發地帶,最典型的,就是日本的東京和美國的三藩市。
這種巧合現象,在風水師的眼裏其實並不神秘。
從風水角度看,大陸板塊結合處,通常最容易造成地貌出現龍形起伏,無論起伏大小,都表現出生氣盎然,地形美觀,草木茂盛,這大概也是吸引眾多人氣的原因所在。
朝歌又迅速重新審視了一下廣元古鎮的地貌地形,原來並沒在意,現在才驚然發現,古鎮的風水龍脈正如同一個逐次升高的震波,一條囚困已久的赤龍在暗暗躁動著。
朝歌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可怕的天災、一次毀滅性的真正超級地震,正一步步逼近,廣元古鎮將麵臨一場不可逆轉的末世浩劫。
古鎮中的古怪異兆越來越多了。
此時正值夏季,但本該秋後開花的菊花,家家戶戶漫山遍野的盛開了。
剛剛結了小果的杏樹、桃樹,又像是回到了春天,滿頭枝椏的春花怒放。
郊區的大片竹林突然大麵積開花,玉蘭也再次開花,一夜之間整個古鎮忽然變成花山花海,幾乎就連磚瓦石路都散發著一股股百花奇香。
無論是術人還是平民百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奇景驚呆了。起初他們有點不知所措,接著都無法抗拒的深深陶醉其中。
這多少讓他們忘記了不久前還愁雲慘霧的混亂。
伴隨著百花怒放,其他一些異兆也在不被注意的發生著。
距離廣元古鎮三十公裏處即是海岸線,此刻靜靜翻著細浪的遼闊海灘上,海蟹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海岸,晝夜不去,一動不動。
天空中出現了少有的全天候漫空彩霞,讓人如同置身在一個奇幻瑰麗的童話世界。
隻有朝歌知道,這是大自然用一種無聲絕美,在向人們宣布著死神臨期。
朝歌已經放棄繼續準備人工地震的各種準備,開始秘密進行震前防範。此刻還不能泄漏消息,那很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騷亂。
一直沉浸在花香奇景中的人們,直到發現鎮中道路兩旁的桐樹,無緣無故大批枯死的時候,才覺察到不對。
於是各種猜測充斥城中,直到從不同途徑確認這很可能是大地震的前兆,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怖情緒,迅速在古鎮中蔓延開來。
但很快,人們又從騷亂中逐漸平靜下來,因為目前的態勢不得不讓他們如此選擇。那些試圖想逃離古鎮的人們,剛剛走出鎮中心,便被把守的八門術眾格殺勿論。
這反而讓朝歌一方的人馬更加同仇敵愾,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就在地震過後,一場更加慘烈的大決戰勢將爆發。
全鎮的勢力分布大致如下----由朝歌和吳老爺子率領的術界武人大部隊,足有三千多人,已經幾乎控製了鎮子的中心地帶。
八門及其屬下術眾仍舊死死的把守在鎮子周邊。雖然總體人數和力量上都超過朝歌一方,但因為所控範圍太廣,短時間內仍然以守為主。
剩下的,就是夾在中心和周邊這段更加廣闊的灰色地帶。
這一地帶遊弋著數萬術眾,他們沒有首領也沒有團結在一起,各為幫派。雖然人數眾多,術派詭異龐雜,但因為群狼無首,導致這部分力量分散不均,但卻成為了朝歌和八門努力爭取為己方效力的對象。
很簡單,這夥因為失去朝歌目標,而處在既中立又遊離狀態的廣大術人,無論靠向何方,都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朝歌一方如果想攻取八門領地,這段中間地帶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一旦這夥術眾被八門爭取過去,自己這幾千武人真如同泥牛入海了。
所幸這夥術眾派別繁雜,魚龍混珠,多方努力之下,雖然朝歌一方並沒爭取到他們,同樣八門一方也沒收到什麽實際效果。
實際上他們已經處在中立狀態上,反正他們的目標是朝歌,無論靠向誰都沒什麽好處可言。
甚至更有一部分術眾,因為地震的威脅想暫時離開鎮中,卻遭到了八門無條件拒絕。理由是唯恐朝歌混跡其中,屆時不光是八門白費了力氣,小樓一戰的術眾也白白流血了。
遭到拒絕的部分術人雖然心有怨言,但八門的這個理由卻也不無道理,隻能把這口怨氣憋在肚子裏。
雖然中間地帶表麵上的中立,給即將攻出的朝歌一方鋪平了道路,但不得不防的是,潛藏在萬人術眾中的八門中人。
攻擊計畫是這樣的----他們兵分兩組,吳老爺子統領的一組幾乎是全體武人,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發動大範圍攻擊,目的是牽製住八門主力。
第二組是在眾多武人中精選五位卓勇之士,由朝歌帶領,在吳老爺子發動總攻後,這六人在騷亂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直奔八門的核心所在,也是奇玉婆婆的所在地。
在超級大地震的各種瑰麗而又恐怖預兆中,大決戰的時刻也越漸逼近了。
短暫的寧靜讓每個人心緒起伏,他們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唯獨沒有想到將來,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們的將來也許隻剩下了三天、兩天,或是一時。
有的人家提前為兒女舉辦了婚事,紅紅的喜字,紅紅的喜糖,紅紅的喜裝,就連歡笑仿佛也成了紅紅的,但不知為何,看上去總欲讓人落淚。
煙自熏在漫長的煉煙歲月中,養成了一個喜歡看時間的老習慣。
在他家的正堂北牆上,立著一尊一人高的古董擺鍾,他幾乎每天都要親自拿塊幹淨的抹布擦鍾。
自從知道大地震就要降臨的時候,他擦鍾和看鍾的時候就更多了。
煙自熏現在已經不必再準備殺傷力奇大的丹藥,因為任何人力所為,都及不上自然的力量。
想想他煉煙的經曆,再想想這段日子的殺戮,他甚至開始懺悔起來。
自己這膽小怕事的一生,大部分都在毒煙中自娛自樂,從沒傷及人命。可因為這一役殺生太多了,盡管那些術人罪惡多端,但死狀也實在太過令人寒心。
煙自熏沒事邊擦鍾邊就自己跟自己念叨,如果真有報應,他求老天爺報應在他一人身上吧,讓他煙老頭怎樣慘死都成,可千萬不要禍及自己的那三個女兒。
就在一片盛開的桃樹花海中,古傲終於對小葉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其實古傲是有個有著悲苦身世的人。
他父親雖然是出了名的古玩混子,但越是到老,就越是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洗心革麵第一次善心大發救了一個險遭車禍的孩子,自己卻被汽車撞了,古傲四處奔走,可竟然籌不到一分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離去。
從那以後古傲發誓----他一輩子不做一件好事,一輩子不幫助別人一分錢,一輩子盡最大可能的賺錢,然後趁自己快死的時候,當著天下人的麵,把所有錢燒掉。
一直有人奇怪古傲為什麽這樣吝嗇貪錢,古傲最後才說出,他是恨錢。
因為曾曆經牧家村的慘烈一戰,梁庫的反應倒顯得很平和,照常吃飯,照常睡覺,照常拿古傲開心。
歲數最小的小闖就更不當一回事了,甚至有點莫名的興奮。
因為他這些天來怕暴露身分,一直和眾人藏在煙自熏家裏不出,現在可好了,就因為這個大地震,一切變的百無禁忌。
就在怕人的死靜過後,大自然開始了地震前的恐怖騷動。
狗亂叫狂嚎地上牆上房,豬不吃食,羊不進圈,貓亂抓亂撓;馬、牛不吃料或亂奔或發呆;雞、鴨、鵝慘叫不停。
魚類的表現就更加令人不安,成群漂浮,有的發呆,有的翻白,有的佯死,有的倒立水中打旋,或者躍出水麵;家養的魚亂蹦亂跳,有的還發出尖叫聲。
井中地下水不是漲就是落;甜變苦,苦變甜;又發混,又翻花;水打旋,冒氣泡。
就在煙自熏的那台老掛鍾的時針,指向淩晨三點一刻的時候,地震終於降臨了。
地光伴隨著強烈的地聲,無風但卻聽見狂風吼,無雲但卻聽見雷轟鳴,其聲或像山洪爆發,或飛機轟炸,又像山崩地裂,又像炮彈爆炸。
桌麵的杯碗開始水平位移,部分地麵開始慢慢傾斜。
就在某一瞬間,以廣元古鎮為中心的方圓一百裏範圍內,如同被同時引爆了十萬顆原子彈,大地像是隻忽然被狠狠刺了一刀的巨獸,極端痛楚的抽動顫抖起來。
筆直的公路像麵條一樣開始扭曲龜裂,地麵瞬間裂開無數道冒著煙氣的恐怖地縫,黑暗中就像打開的地獄之門,又像食人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地麵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得翻了幾圈,包括房屋在內的所有建築,瞬間被夷為平地。
空前慘烈的地震剛剛過後,被封已久的地脈終於破出了,朝歌的左右大掌訣重新發起神威。
經此一震,徹底打破了僵持狀態,朝歌一路猛進,原先囂張已極的八門術眾,在朝歌麵前不堪一擊。他之前所受的屈辱全部歸還,每行一步,腳下所踏,身邊建築都如同千軍萬馬,向八門所在攻去。
偷偷跑出來準備助朝歌一臂之力的梁庫,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同是閑不住的小闖,更沒想到的是,小闖之後還跟著古傲。
古傲之所以今天這樣膽大,完全事前就知道,隻要地震一發,再加上朝歌一眾人等殺出去,這鎮中心便幾乎成了無人區,安全得很。況且他還一直惦記著鎮上古董寶物最多的真古齋,於是他一路跟在小闖後麵,打算發現情況不妙就馬上往回跑。
這三人臨時組成了突擊隊,遇上一小股如驚弓之鳥的術人,衝上去就是一陣亂打,沒曾想還真把對方打走了。
他們還當是自己厲害呢,卻沒注意這些術人看到遠處正滾滾而來的火流的驚恐神情。
終於路過了真古齋,這裏已經成了殘垣斷壁。
黑暗中撞到呆立在廳堂裏的真古齋老板,連連打擊之下他已經瘋了,還像往常開店一樣,微笑著讓梁庫等人進店購物。
盡管有他的可恨處,可現在看起來卻又是那樣的可憐可悲。
地震中廣元古鎮被夷為平地,但更可怕的還是引起的火災,熊熊大火與風對流,迅速吸走可供燃燒的氧氣,形成了一個個高溫真空地帶。
在一個小學操場躲避的上千術人,竟然無聲無息的全部死亡,黑暗中,操場表層的土全部蓬鬆,到處都散發著一種可怕的焦味,這裏簡直就成了一座死城。
當梁庫等人知道火流的可怕後,便細細觀察著火勢,忽然發現大火雖然距離煙自熏家還很遠,但風勢卻正是那個方向,那宅邸很可能是下個火流的發生地。
那裏可聚集著上千無辜百姓,還有小葉母女、飛雲、飛雨、飛天姐妹呀!
梁庫和古傲心急之下,與小闖並肩又往回跑。
忽然遇到一夥流竄的術人們,這些人其中有的曾目擊過小樓之戰,一下子就認出了梁庫三人,貪婪中映著熊熊大火,眼中齊刷刷地凶光暴射。
古傲立時腿肚子一軟,癱在地上,梁庫、小闖雖然站的筆直,心裏卻叫苦不迭。
被逼到大牆一角,眼看危殆,忽然在大牆缺口中湧出兩百多號大漢,有的手拿板磚,有的掄起大棍,一頓狂殺,頃刻把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術人幾乎砸成了肉泥。
原來這裏是鎮勞教看守所,裏麵關著兩百多號強壯的囚犯,自從古鎮一開亂,這裏的守衛係統就幾乎癱瘓了,到後期眾多犯人想逃走,卻有去無回,鎮子裏已經亂翻天了,術人一旦見到陌生人,一律格殺勿論。
監獄這幾百號人可都是精壯大漢,卻很有趣,裏麵的老大竟然是個已經不能走路,隻能靠兩個互相不服的對頭搶背的病弱老頭。看樣子,幾百號平時凶神惡煞的大漢,都以背這個殘弱老頭為榮。
原來這裏還有一段插曲。
本來這幾百號人分屬兩個幫派,曾經合謀一同越獄,但被看守人員察覺了,便以失敗告終。看守人想殺一儆百,一定要查出主謀來扛罪,否則一經上頭核實情況,在監的所有人都一律加刑。
最後還是這個因為冤案判了二十年、已經不對生活抱任何幻想的老裁縫扛了罪,在禁閉室中一關就是三個月,出來後雙腿已經殘了。
從此,監獄裏的所有漢子,一起向老裁縫跪倒,拜老裁縫為幹爹。從此監獄裏的各種爭鬥消停了,兩個對頭也因此有了龍頭。
這些人坐著也是等死,於是背著老裁縫、護著梁庫三人往煙自熏這邊趕。沿路所經,到處都是被火流席卷過的可怕情景。
最終驚險無比的到達,所有人剛一撤走,以煙自熏家為中心的幾百米範圍內,本來還剛剛四處著火的房子忽然一起熄滅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看起來詭異異常,這正是因為火流瞬間吸走了所有氧氣,連火都無法燃燒,而且高溫異常。
這才是真正的煉獄。
正當煙自熏這邊順利撤走的時候,朝歌那裏卻遇到了從沒有過的險阻。
按照小樓地室中從杜門之人口裏得到的消息,朝歌一路直奔困住奇玉婆婆的所在。那是位於城東郊,全鎮風水龍頭地上的一座白塔,奇玉婆婆就在白塔的地宮之中。
其實若說“被困”也不完全準確,這白塔地宮的風水位置獨特,本是奇玉婆婆啟動術局用來封鎖全鎮的,從而引來八門。
八門為了打開被封格局,同時也想逼迫奇玉婆婆說出真相,身為全門核心的生、開兩門,再加上驚、傷,總共四大門的直符聯手施術,不但絲毫沒能奈何已近古稀的奇玉婆婆,更反被困在其中,導致這些年來,他們與奇玉婆婆在地宮一直處於休眠狀態。
剩下的八門眾人功力尚淺不敢稍動,唯恐挪動一人而引發局變。
而這也是八門的指揮中心,在這裏等著朝歌的是,杜門和死門的兩大直符掌門,以及生、開、驚、傷各門的八神們。
這讓朝歌有點意外,他知道八門中的休門隻管財事內務不善打鬥,所以不見。但奇怪的是,為什麽以拚死著稱的景門仍沒出現?
難道這還不到最後關頭嗎?
一場混戰展開了,讓人意外的是,風水格局被打破,並不是八門的人不行了,而是聯手後組成了更為可怕的強大力量。
其實那被封的地脈,對本就擅長術力的八門也是一種束縛。光是八門中的八神,就足以對付跟隨朝歌而來的上千雜牌軍。杜、死兩大掌門則聯手專門對付朝歌。
這讓朝歌多少明白了,八門為何一直不與他正麵交鋒,而且也沒把重要的景門擺出來。原來他們也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等待著釋放體內更加可怕術力的一天。
八門以術布陣的手段詭異多變,如果單論剛猛強度,或許八門的兩個直符加起來,可以與朝歌打個平手。
但從布陣的多變角度看,八門的陣局似乎處處針對五行六甲而來,這讓朝歌越來越處下風。
而由吳老爺子率領的一班術界中的武人,也漸漸支撐不住,場中形勢急轉直下。
看時機已到,杜、死兩門直符掌門聯手拚出全力,就在朝歌最危殆的時候,懷裏的那塊古玉再次發生了變化,在蕩出陣陣血一樣的光暈中,竟奇妙的在眾人範圍內生出一種可怕的力量。
這力量就像一隻無形巨大的手,把在場每個人體內的術力抽取一空,在這個術力真空地帶,任何人都如同被抽了魂一般無力的癱軟在地。
起初八門人企圖運術抵抗,卻想不到越是用力,奇玉的力量就越是強烈,但他們驚慌的時候卻並不知道,此刻的朝歌更是有如嬰兒般的脆弱。
就在敵我兩難的關鍵時刻,可怕的餘震降臨了,古玉的奇異力量隨之消失,但劇烈顛覆的地震磁場,也讓依靠風水術力製人的眾強受傷不輕。
也就在同時,白塔坍塌,地宮的門被震開了。
由於地震和朝歌懷中奇玉的巧合變化,讓已經處於休眠昏迷狀態的奇玉婆婆,和八門的四個直符掌使,紛紛醒了過來,而此刻的他們比之朝歌等人更加虛弱。
八門中人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合力移走了四門直符。此種境況之下,他們已經無心戀戰,隻想救走四門直符,於是趁著吳老爺子一班人馬還沒完全恢複體力的時候,紛紛撤走,消失在一片瓦礫的廣元古鎮中。
昏暗潮濕的地宮中,隻剩下了勉強支撐的朝歌,和一直盤腿端坐的奇玉婆婆。
望著朝歌懷中古玉仍然散發著的紅色餘暈,奇玉婆婆輕輕抒出了一口積存了幾十年的心氣:“終於等到了你!”她跟朝歌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她告訴朝歌,自己隻不過是楚風家族的一個信使,明代楚風師祖有一個奇怪的遺命,五百年後大局啟動時,必須要找到神易後人,告訴他神易、楚風兩大家族的爭鬥,並非像表麵為爭寶藏那樣簡單,背後實在隱藏著一個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
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麽,連三大風水族人以及楚風的血親後代都不知道,楚風把這個秘密隱藏在三篇文字中,分別托付三大風水族人,朝歌隻有找齊這三篇楚風遺文,才能真正知道這個大局背後的真相。
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年近古稀的奇玉婆婆,全憑著一息信念和與四門掌使的術力對峙,才讓她堅持過來的。如今這兩樣一個已經得償,一個已經消失。
奇玉婆婆每說完一句話,都像是過了一年,頭發在一把把的脫落飛去,臉上肌膚在一片片的皺褶萎縮,等把整件事情說完,吐出最後一口命氣,整個身體幹癟的幾乎成了一具風幹多年的僵軀。
唯有一雙眼睛還在執著默默的注視著朝歌,仿佛她的靈魂還沒走,還留戀著這個讓她苦苦守候了幾十年的殘酷世界。
五百年的大局不知為什麽提前啟動,奇玉婆婆還是在觀測地象異變中知道的,所以才提前在廣元古鎮布局,引領朝歌到來。
但就不知道保存著楚風遺命的三大風水門人,是否也感覺到了。
與神易的五行六甲兩族不同的是,為了能讓三大門派完好的把那三段遺文傳下來,其實自從楚風辭世後,三大門派便完全從術界隱退了,從此不再參加任何術界的事。
即便是一直擔當信使的奇玉婆婆,也隻是信守著楚風遺命,在廣元古鎮守候朝歌的到來。也正因為這樣,三大門派的後人與奇玉婆婆一脈的聯係,漸漸中斷。唯一一次約定,卻是在五百年大局啟動之時於古城豪洲相見。
而對比提前啟動的大局來說,這次約定時間已經是六十年之後了。
如果要等到六十年後再去豪洲,與這三大風水門人赴約,先別說耐心問題,恐怕有耐性等到,也都已經八、九十歲,無力作為。
但不論活到活不到、走動走不動,眼下也都隻有先去豪洲再說了。
於是在掩埋了奇玉婆婆後,朝歌和梁庫開始準備趕往豪洲,去提前赴那個形勢、法理、寶器三大風水門派傳人的百年之約。
強烈地震後,廣元古鎮已經麵目全非,那幾百號囚犯經此一劫都改變不少,他們原本想就此逃去,但最後還是參加了震後災情的營救工作。
員警老王跟兩個老大閑聊,說他們很高尚。
兩個老大一笑,心裏暗暗想道:高尚個屁!要說死人我也沒少見過,可還是頭回見到這麽慘的場麵,隻要是人,隻要還長著顆人心,你能扭頭就走嗎?我們雖然犯了罪,但心地卻還沒壞透。
不過話又說回來,留下來一是因為兄弟中有很多刑期短的,如果逃走一部分,勢必全部加刑。
而且更重要的是,集體留下來立次功,才能爭取給幹爹平反的機會。
古傲和小葉好不容易找到煉煙老太的院子,竟然發現這裏裂開了一道又深又寬的地縫,幾乎整個院子都不見了,那藏著無盡寶藏的地室自然也深埋地府了。古傲立時兩眼發黑,醒來後表情沒什麽特別,就隻是有點淡淡的失望。
古傲忽然跟小葉說他剛才做了個夢,很可惜隻是個夢。
小葉有點擔心,古傲是不是有點刺激過度了。
古傲卻仍是淡淡一笑:“不就是一個夢嘛!我還記得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一個深山老寺中,一夜徒弟忽然醒來偷偷哭泣,告訴師父他剛剛做了一個夢。
“師父就問是好夢還是惡夢?徒弟就說是個很好很好的好夢!師父就奇怪,既然是好夢,那還為何哭的如此傷心?
“徒弟回答:因為這個夢太好了,好到他根本無法實現!”古傲講完,轉過臉來對小葉笑:“嗬嗬,你說那個徒弟是不是很傻?嗬嗬,他竟然為了一個夢哭成這樣,嗬嗬……”笑著笑著,兩串淚珠在古傲還笑著的臉上熱熱的流了下來。
之後,他決定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幫助朝歌尋找寶器派,然後再回來與小葉雙雙對對。
經此一劫,煙自熏的三個未來女婿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煙自熏越來越默許了。
他也知道,就算他不認可也沒多大作用,要是三個女兒一旦主意定了,他這個爹又能怎樣呢?俗話說的好,女大不中留啊!
而且在這場浩劫中,他也看出了三個女婿一點都不孬。
但無論如何,看著已經長大的女兒們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成雙成對,煙老頭暗暗失落,獨自一人領著他收養的、在地震中死了所有親人的可愛小姑娘,在地窖中取出了自製的煙花在院子裏放。
這可愛小姑娘大概隻有八歲大,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笑起來又圓起兩個圓圓的酒窩。
小姑娘乖巧的很,盡管被地震嚇得臉色蒼白,但煙自熏發現自從把她在廢墟中救出到現在,小姑娘就隻是笑,全沒哭過。
煙自熏也不忍心讓小姑娘知道父母已死的慘情、讓她傷心,因為在煙自熏的心中,越來越把她看成自己的孫女了。
煙自熏對著小姑娘說:“這本來是過年放的,每年都放,放給你那三個姑姑看。這回爺爺就放給你一個人看!”小姑娘笑著開口了:“還有放給爸爸媽媽看,他們一定也很高興!”煙花升空了,就在剛剛還極高興快樂的小姑娘卻忽然哭了。
她摟著煙自熏的脖子抽泣著:“煙爺爺,其實我早知道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我早就想哭了,可媽媽說妞妞哭起來會很醜。
“爺爺你別怪我,我實在忍不住了呀……”煙自熏把小姑娘一把摟在懷裏。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三章 文鳳如龍
青牛關出了兩位奇人,一位是“釀名軒”的宋世文,一位是“堪輿坊”元無疆。
奇人多居奇地,據說這青牛關可是大有來曆的。
︽史記︾中曾有這樣一段記載----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書。”遂留下傳世巨著︽道德經︾。
老子是與孔子大概是同個年代的周朝人,也是道教的鼻祖。相傳見周朝氣運已盡,決意歸隱,乘青牛而去。
時為周朝,邊城關令尹是個精通術數之人,夜觀天象,鬥轉星移間有股衝天紫氣橫摜而來,知道必有奇人過關。推算好時日恭候城門,恰遇大耳垂肩、紫氣環繞、坐著青牛欲出關而去的老子,便懇請老子在歸隱前留下傳世道法。
老子洋洋灑灑五千言,字字珠璣,句句玄妙,就是後來被道教奉為無上聖典的︽道德經︾。
幾千年的時光一晃而過,就好像夜下青燈一閃,恍惚間已經物是人非、史鏽斑斑。
雖說宋世文、元無疆這兩位奇人,遠不能與聖人老子相提並論,但其諸多奇術趣聞,卻給這史跡銅鏽的青牛關增添了許多亮彩。
宋世文的“釀名軒”專給人起名改字,依據的是筆數格局字形涵義,出來的名字不但五行均衡,而且文意雋永。
宋世文為人謙和儒雅,平素來往之人大多是關內名流,雖多慕名附庸風雅之輩,但也不乏真才實學之人。
元無疆的“堪輿坊”則主風水。無論是活人住的陽宅,還是死者葬的陰地,青牛關上上下下幾十萬口子人都缺不了他。
元無疆為人豪爽粗勁,多喜在民間打混,頗得百姓口碑。
而這卻並非他們的奇處所在。
宋世文的奇處,還是在與友人宴間一時酒醉,興起賦了一首趣詩才被發現的,他居然可以根據友人名字,分毫無差的掐算出其家內器具擺設、門窗朝向,更甚至祖墳方位風水地貌。
那詩這樣寫道:名意如春日,心善有餘溫;堂中畫奔馬,床頭掛玉紋;祖地風水妙,五柳抱成林。
此友人家內廳堂中,的確有一幅奔馬圖,床頭也的確掛著一對辟邪成吉的玉雕麒麟。
開始時,友人還當是酒後玩笑,因為都同住在青牛關,家中擺設並非隱私,完全有可能被其他友人來往言傳。
但數月後一次回鄉探親中,在清理祖墳雜草時,這位友人竟然真的發現其風水地貌,完全與宋世文席間所推一模一樣。
十多年前族人所種的柳苗,已經繁茂成蔭,環抱在祖墳周圍。細心一數,不多不少,正好五棵。
友人頓時驚的啞口無言,隱隱感到宋世文的術數絕對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此事迅速傳開,宋世文說什麽也沒想到,一時酒後泄術,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青牛關的奇人。
有意思的是,也就在這不久後,堪輿坊那邊也傳出了奇聞。
元無疆竟然可以根據住家風水,推出此戶姓啥名誰,活著的不算,甚至其祖宗八代的家譜,如同展開眼前般,侃侃道來,一字不差。
短短不到一年間,竟然連連出了兩位奇人,頓時沉寂已久的青牛關又活回來了,上到政府高官會議後的閑談,下到百姓鄰裏間茶餘飯後的聊侃,什麽“半仙鐵嘴”、“神算奇人”之類的驚修讚語,夥同著人氣,已經鋪天蓋地席卷全城了。
很快,有人從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現象,宋世文本是研究名字的,卻能精確推算出隸屬風水堪輿的家居墳貌;而盡人皆知最擅長堪輿風水的元無疆,在名氏上的功夫似乎更有玄奇之處。
青牛關的人是知道的,這兩位奇人雖算得上是大半個同行,但平時卻從不往來。街上偶爾碰見也絕不招呼。
且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在宋世文那裏求過名字想再看風水的,元無疆那裏概不接待。同樣,堪輿坊裏看過風水的,釀名軒一律免進。
更有好事之人把兩位奇人做了一番調查對比,更發現了許多奇趣之處。
首先是這兩位奇人的不同點。對於外來路過聽客,第一要知道兩位奇人的不同處是:一個姓宋,一個姓元。接下來要說的是,他們一個住城南,一個住城北,一個精通姓氏風水,一個擅長風水姓氏。
至於兩位奇人的共同點,則是本次調查的重中之重了。首先需要驗明證身的是:他們都是男性。當然,這句看起來雖然有點廢話,但卻又是不能或缺。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這群好事之人對此事的嚴謹態度。
這兩位不但年歲相仿,而且都似乎並不是土生土長的青牛關人。至於究竟什麽時候遷居而來,已經無從查考。
兩位都已過了而立之年,但都沒成婚,而且他們這種在那個年代極為令人側目的單身主義,似乎有永久貫徹實施下去的態勢。
最後則是本次調查比重中之重,還要重中之重的一點了,在經過多方調查日夜監測後,有人發現了這樣一個幾乎被大眾忽略的共同點----每到無月晴空之夜,宋世文和元無疆都會在自家的小院裏駐足良久,仰望星空。
他們在做什麽?
由於二奇的職業特殊性,以及好事之人的超級聯想,馬上得出一個推測結論:他們在觀天象。
因為青牛關連剛斷奶的娃娃都知道,沒有月亮的夜空星星最多。
這不免讓人對這二位生出許多猜測。
他們似乎認識,不但認識,而且似乎來自同一個地方,不但來自同一個地方,更似乎為了一個相同的、暫且不為人知的目的來到青牛關。
繼而人們又自然聯想到了那位名留青史的關令尹,他老人家不也是觀天象的?而且還觀出了一位大聖人“老子”。
難道這二位奇人莫不是也觀出了什麽奇象?
雖然青牛關的人不敢奢望青牛關能再出一位聖人,但還是對他們自己的這種猜測,暗暗興奮得腳心長毛。
這兩位奇人已經夠奇的了,能被他們一同關注的,那還不奇上加奇,奇到天了!乖乖不得了,這事鬧的可越加大了。
也曾有諸多好友以此試探過宋世文,宋奇人每每一笑置之。
相同的問話,元無疆那裏的反應則激烈多了,一旦有人試圖試探此事,元無疆立時眼睛一翻,杯子連水帶酒的往桌子上一扣----絕交!
從此後,無論怎樣腳心長毛、心癢難耐,青牛關越來越少有人試圖得出結論了。
悠悠中,青牛關的時光再一次恍惚而過。不過這一次不是三千年,而是三十年。
宋世文和元無疆依舊還是不得謎底的奇人,依舊還是形同路人,依舊給人起名看風水,依舊無月觀夜空,當然他們依舊還是男性,依舊還是單身。
稍稍相同之中的不同是,他們都老了,宋世文依舊像年輕時一樣把胡子剃得幹幹淨淨,皺紋雖然多了,皮膚雖然舊了,但儒雅風範隻增不減。
元無疆則蓄起了胡子,與其說是蓄,還不如說是他懶得去理。亂蓬蓬的一把花白,竟又多了幾分威猛,隻是也同時多了幾分滄涼。
這一年開春,青牛關的桃樹忽然全部提前半月開花,而且花瓣茂盛極大,一眼望去,滿枝滿頭滿街滿巷;樹是桃花生的,人是桃花變的,房子是桃花蓋的,水是桃花化的,連做夢都幾乎全是人麵桃花。
更有一奇景,不知道從哪裏飛來越來越多的蝴蝶,聚集在青牛關中,這些蝴蝶色彩斑斕,薄翅如扇,猶如桃仙子一般翩翩在桃花桃海之中。
忽這一日烏雲密布,暴風驟起,桃花蝴蝶如同豔雪一樣全部被卷起,在青牛關的院內空中盤桓不散,看得人心醉,也看得人心疼。
是夜暴風更急,關中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迎著暴風豔雪,青牛關空無一人的夜街上,忽然蹣跚出兩位老者的身影。一個身形修長、氣質儒雅,一個鐵肩魁梧、雜須飄然。他們雖然一個出自城南,一個來自城北,但他們卻在朝一個方向走去。
那裏是三千年來,青牛關僅剩下的一堵殘破古城門,門下溝坎深琢的青石板路接通內外。兩位老人費力的爬到城頂,扶著一棵風中嗚咽的桃樹,一同望向青石板路延伸而去的蒼茫遠方。
儒雅老者微笑著:“師兄,你我打了一輩子賭,總算要見分曉了。”鐵肩老者顫著一把雜須:“哈哈,你若是輸了,我一定好好讓你……讓你……”說著說著,鐵肩老者似乎一時想不出下句。少頃皺眉道:“糟糕,幾十年前隻顧著打賭,卻忘了下什麽賭注。”儒雅老者笑道:“你我一輩子的喜怒哀樂都在於此,這賭注下的還不大嗎?”鐵肩老者迎風哈哈大笑:“哈哈,師弟說的對!說的對!如果一個人能開心而死,那也算是得悟大道了!哈哈!”儒雅老者忽然頗莊重道:“你我兄弟二人,雖然一生都好像為這一賭而來,但我寧願輸,也許更開心些。”鐵肩老者也沉了下來:“匯聚近五百年的紫氣橫出,你卻斷此人姓楚。換了任何正道術士之人,恐怕都開心不了。”儒雅老者道:“我又何嚐不希望如師兄所斷,此人姓牧?挾其威猛之勢,了結腥風血雨的術界宿命之爭。”鐵肩老者忽然詼諧一笑:“哈哈,師弟,現在認輸為時不晚,不管結果如何,提前開心開心也是好啊!哈哈!”二老說笑間一夜急風忽然驟停,旭日東升中霞光滿地。被卷入空中的無數桃花與殘蝶,如天女散花般飄然落下,此刻大地安詳,巨空寧靜。
一直開心的鐵肩老者忽然蹙緊了眉頭:“天兆反覆,先是暴風肆虐,後是落花空靜,我觀諸象中似有殘意,該不會是我斷之人紫氣過剛、身有不全吧……”儒雅老者笑道:“師兄多慮了,我看這天地祥和不似凶兆。況且不也正應了大亂之後必有大治的明理?我卻斷此人必身形威猛如獅子、奮迅……”說了一半,儒雅老者又現隱憂,好像始終不願所斷楚氏後人如此龍鳳。
言語間,巨日之下,大地之上,花雨之中,徐徐走來一孱弱青年。看他蹣跚步態,腿骨似有隱疾。偶有微風撫過,落花蕩衣,更現出一身的清瘦俊骨。忽一隻碩大絕美的傷翼蝶王落在青年肩頭。
青年不禁放慢腳步,憐惜中一進一動無不嗬護著肩上傷蝶。
隨著孱弱青年的蹣跚步履,傷蝶、殘花、敗葉,本就殘缺的這一切,忽然變的異常和諧完美起來,旭日凝空,大地安詳。仿佛昨夜那一場暴風豔雪專為這一刻而來,醞釀了五百年的力量,瞬間破空而獻。
殘城之上的二位老者無不被這眼前奇人奇景所怔,僵身不動,隻等青年與蝶蹣跚而至,鐵肩老者才顫音高聲問道:“五百年紫氣橫出,是牧是楚?”燦然間,年輕人抬頭向城上二老微微一笑:“楚玉。”隻此一句,言罷依舊微笑著,昂首灑然蹣跚而去。
望著年輕人的背影,二老良久無言。
鐵肩老者怔怔自語道:“錯了!錯了!他雖然姓楚,卻孱弱有疾;盡管非牧,卻天性悲憫;我們都斷錯了。”儒雅老者語重聲輕:“也許我們從最開始就錯了,楚風、神易之爭遠非你我所能想像。”鐵肩老人默默點頭:“也遠非你我之術所能斷測。”轉而昂首激聲道:“人心有假,天象無虛。不去論楚牧之爭、是非真相,也不理這五百年間有何奇變,此刻行事隻管直出吾感吾胸!”儒雅老者此刻心意已決,望著楚玉遠去的方向釋心一笑:“師兄,你我二人為證天兆,一生守居市井,雖為俗鶴,卻也閑雲。如今心願已遂,不如最後用這一身老骨頭起一龍脈,敬護紫氣過關,也算是成全天道之美了。你看如何?”鐵肩老者仰天快意長笑後,隻道兩字:“通過!”當所有靜靜飄舞的桃花瓣落盡的時候,青牛關的家家戶戶都如同蓋了一層厚厚的桃紅豔雪。
百姓們嘖嘖稱奇,無不以為此景百年不遇。等他們紛紛前往釀名軒和堪輿坊請教兩位奇人,這究竟是什麽天兆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那裏已經人去屋空,剩下的隻是春光中窗明幾淨桃紅燦爛。
從此,青牛關的人再沒看到宋世文和元無疆兩位奇士。
一年後,有人在城外三十裏的棲鳳山中發現兩座奇碑墓塚,左碑文:楚氏有玉,右碑刻:文鳳如龍。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四章 神經老爸
中部最大城市豪洲首富地產商萬寶祿,最恨有兩樣,第一樣最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抽菸,倒不是吸菸有害,而是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萬寶路。
他如此一位堂堂正正、肚滿腸肥的社會高階人士,怎麽能拿來與香菸並論?這不是指桑罵槐的蓄意諷刺又是什麽?
另一樣最恨有人在他麵前穿牛仔褲,因為這也同樣讓人聯想到萬寶路的招牌象征----美國西部。
如果有人膽敢在他麵前既穿著牛仔褲又抽著菸,那這個人一定是活的不耐煩了,當場就會發生恐怖已極的流血事件。
當然這個七竅流血慘不忍睹的人,就是被氣爆的萬寶祿,不過穿牛仔褲抽煙的這個膽大後生,一定也好不到哪裏去,首先會被員警很禮貌的請到監獄裏蹲上三天三夜,直到把一本厚厚的國家稅務法默背如流,才肯甘休。
不免有外人要問,這跟稅務有什麽關係啊?
不用員警同誌發言,這位曾經揣著一顆勇敢的心的牛仔菸民,就會很嚴肅的告訴你:本城的三分之二稅收都要靠萬寶祿萬大老板,而員警稅務法院這些公務機構,哪一家又不是靠稅務過活的呢?如果公務機構都活不下去了,你養他們啊?那還不都得改行去搶去偷。
這倒還是小事,如果他們真要改行去當賊,原本那些靠手藝吃飯的原裝賊人們,又改什麽行去?
如此一來,那不真要惹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
接著,好不容易被放回家的菸民牛仔剛一開門,就被老媽狠狠的煽兩個動聽悅耳、清脆響亮的大耳刮子,捂著麻中帶辣、紫中泛紅的雙腮,牛仔馬上又明白了一個人生哲理----做人不能忘本,要感恩。
如果不是萬寶祿萬老板為人財大氣粗、稀裏糊塗,像他老娘這樣歲數一大把,腰比水桶粗的家庭悍婦,怎麽可能在本城最大的豪華商廈裏,謀上一份待遇優厚的清潔工美差!
要知道,那棟商廈可是全城時尚高檔的專地兒,就連看門的保安,都得雙眼抱皮一米八幾才成。
所以這都是人家萬大老板心慈眼善,照顧她們這些即將、或是已經被社會無情淘汰的老人家的善舉。
再說下去,牛仔老媽快要把萬大老板上升到救死扶傷、劫富濟貧的偉岸高度了。
萬老板有個寶貝不得了的寶貝女兒,萬山紅。
不說別的,先說這名字的緣起,就足以顯示出萬寶祿疼愛女兒程度的一兩斑。
據說在寶貝女兒剛生下時,萬老板花重金會請多方高人,集體斟酌研討名字。經過長時間會診論證,最後一致舉手表決通過“萬山紅”一名。
逐漸成長的女兒卻不領情,極度認為這個“萬山紅”不是一般二般的俗,簡直就是八般九般俗不可耐。
老爸萬寶祿就苦口婆心的教導,這名字是大有講究的,女兒命局八字金水太旺,雖然金白水柔,但要是過了頭,外表看起來白淨溫柔,性子卻拗的很,一個女兒家如此是注定要吃虧的。
紅是火性,山屬土行,火土卻正好克製一下過旺的金水。火主禮儀,土主賢淑。名字八字這樣一中和搭配,我的寶貝女兒還不成了天下第一大家閨秀!
麵對已經說得口幹舌燥的老爸,寶貝女兒柔柔的一笑,婉著聲:“叫這名也成,我不跟爸拗。過兩天我就離家出走,您就留著這個名當女兒養吧。”萬寶祿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不是氣的而是嚇的:“我的乖寶貝呦!你是不是成心讓老爸少活幾年!都說你金水過旺、性子太執了,這不是都說中了吧?”萬寶祿極幽怨的數落了一陣寶貝女兒後,還真沒什麽辦法,最後兩下妥協商定,“萬山紅”三個字中除了萬字不能動,其餘隻改一個字。
寶貝女兒顯然早有準備,脫口而出:“那就叫萬山鴻吧!萬山牧歌,遍野飛鴻。多大氣、多曠美的名兒!”萬寶祿猛地轉過身,背地裏轉破了眼珠子也沒弄明白,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一個如此白淨柔美的小姑娘,怎麽就想出“萬山鴻”這樣一個名來?總之他一千個不理解,一萬個不高興。
他生氣了……生氣也白搭;他怒了……怒了也沒用,誰讓他姓萬,誰讓他叫萬寶祿,誰讓他萬寶祿有這樣一個親生寶貝女兒。
他也隻有哭了,偷偷的躲到自從寶貝女兒親娘過早去世後,就一直暗暗承當第二任老婆的女人家裏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數落著,這些年來是如何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女兒拉扯大,現在卻女大不由爹了。
女人就賢慧的用手撫摸著萬寶祿的頭:“別急,女兒說大其實還太小。等再長兩歲,交了朋友成了家,就會明白當爹的苦心了。”一聽嫁人,本來把頭埋在女人膝上還婆婆媽媽哭個不停的萬寶祿,像被針紮了似的激靈一下坐了起來,望著窗外一空幽明閃爍的星星,臉上現出一種莫名的說不出的隱憂。
兩年後的一天,豪洲出了一個天大的新聞:全城首富萬寶祿為女兒登報招親。
如同在市井油鍋裏,扔了一坨化霜滴水的碩大冰塊,轉瞬間炸破了鍋。無數大報小報的記者們,瘋狂的扛著攝影機、挎著相機,對此事進行了窮追猛打式的跟蹤報導。
有幾夥幸運的小報記者,在萬宅外苦蹲了兩天三夜後,終於等到了旅遊歸來、已經出落成更加白淨溫柔美少女的萬山鴻。
當一頭霧水的萬山鴻稍稍弄清點情況後,習慣的柔柔一笑:“我老爸他……神經!”可再當萬山鴻得知這次老爸是來真的,她也真的開始懷疑:老爸是不是真的神經了?
且不論自己現在當嫁不當嫁、想嫁不想嫁,就看老爸操作此事的形式,在把女兒完全蒙在鼓裏的情況下,竟然莫名其妙的登報招親。他把自己女兒當成什麽了?像房地產一樣進行拍賣招標?
再從另一個角度看,老爸的這種行為就更加神經了。
首先萬家是城裏首富,女兒不敢說絕美也至少不輸給別人,況且年歲剛滿二十,從哪個角度講,都沒有理由登報招親呀?
萬山鴻要見老爸,要當麵把此事問個清楚。令人更加不理解的是,老爸萬寶祿竟然避而不見。
這下萬山鴻可來了拗性,準備使出對付老爸的拿手絕活----離家出走。
不曾想萬寶祿早有準備,早把寶貝女兒住的那層別墅,封鎖得滴水不漏。
萬山鴻忽然可人的一笑,把剛剛準備好的小提包隨手一扔,像往常一樣,先輕輕盈盈的跳進浴室衝了個百花浴,然後把半濕飄香的秀發一挽,抱著雪白鵝絨枕頭,趴在了半圓真絲素繡床麵上,翹起一雙白生生粉嫩嫩的小腳丫,對著床頭早準備好的一個數位相機,柔柔又不失調皮的一笑。
“老爸,你不見我就不見吧。女兒也想開了,吃好睡香,就看你老人家如何把這出戲演到底了。”說完,就端起盛著草莓的水晶碗,拈起一顆粉嫩掛珠的草莓,沾著乳白的美乃茲吃了起來。
很快的,數位相機交到了萬寶祿的手中。
整段錄影時長半個小時,萬山鴻說話用了不到兩分鍾,接下來的十分鍾,是她對著鏡頭一顆一顆、細致可愛的換著吃法的吃水晶碗裏的草莓,最後的十多分鍾,已經倦累了的、可愛的小山鴻偎在床上漸漸睡著了。
老爸萬寶祿就那樣一直看著畫麵,看著甜美入睡的小山鴻,一直看到畫麵消失。萬寶祿忽然捂住嘴,他想哭。
萬寶祿在被親生寶貝女兒喻為“神經老爸”不久,這種極具權威性的論斷,很快又被豪洲的廣大人民群眾所認同。
這種認同是有著堅實依據的,讓我們看一看萬寶祿那則登婚啟事的大致內容。
說起來很簡單又莫名其妙,有著巨富家財和貌美女兒的萬寶祿,既沒要求男方家庭出身,也沒標出大概資力貌相,就隻一條----天下男士,有看懂萬家所出一篇文字的,即可以女相嫁。
一篇文字就可換一個金嬌女,先不管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篇文字,這種形式不禁讓人聯想到明清小說裏的一些才子佳人的類似橋段。
切!都什麽年代了,要玩創意也沒這樣個玩法呀。
以前隻知道萬寶祿萬大老板是個大富豪,沒想到萬老板還是個神經病,而且似乎病的不輕。
正是因為一致認為萬老板病的不清,以及登婚啟事中,那種對天下男士普世慈悲、一視同仁的態度,豪洲城中上到八十下到十八、老中輕三代單身、或自稱單身、或自認單身的男士們,都像發了情的猴子,騷鬧不止,叫嚷翻天。
其中更有幾位學者自居的老光棍奮情激呼:“在科技已經是如此發達的二十一世紀,終於湧現出這樣一位真正尊重知識、看重知識,並身體力行的仁人誌士了!”當然他們就算是打斷腿,也一定要回應這位原本渾身銅臭的仁人誌士的壯舉,毫不含糊的加入到這次轟轟烈烈的、發情公猴們的競爭行列。
就在滿城鬧得春情鼎沸的時候,這則登婚事件也引起了眾多外來人的注意。
其中就有三個表麵普通、細看卻非凡的青年,一個挺拔冷俊,一個市井英雄,一個則是斯文敗類。他們正是已經利用變相術易了容的朝歌,和盡量保持低調的梁庫、古傲。
由於職業習慣,古傲最先看到了這則登婚啟事。
開始還覺得是無聊之人的炒作舉動,待弄清楚這位萬老板的真實來曆後,在古傲那雙死魚眼中便泛起兩朵盆一樣大的桃花。但又馬上打了個激靈,他想到了剛剛還與之海誓山盟的小葉。
但一想到萬老板的萬貫家財,馬上又有了底氣。男人嘛,最重要的還是事業,他敢保證隻為財不為色,相信小葉一定會理解的。
幾乎是與此同時,習慣細心觀察周圍的朝歌,也感覺到豪洲城的異常處來。
最後知道的是喜歡市井熱鬧的梁庫。
晚飯上,三人自發進行了一次無組織有紀律的小組會議。
古傲開篇點題,他認為登婚一事絕不尋常,讓他聯想到楚風留給三大風水門人的三篇遺文。
可否做這樣一個假設:既然作為信使的奇玉婆婆清楚的傳達出,三大風水門人都承擔祖訓,要把那三段遺文傳給朝歌看,那他們一定會等在這裏,用獨特或是顯著的資訊來引領朝歌。
那麽,萬寶祿的這種舉動就頗有特殊意義了,尤其是讓人產生聯想的文字,會不會就是楚風留下來的其中一篇遺文呢?
梁庫頗另眼相看:“呦嗬!這幾天幹飯你還沒白吃,竟然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朝歌沒說話,心中也有同感,隻是感覺登婚如此顯眼的舉動有點過於突兀,讓人總懷疑背後還隱藏著什麽。
古傲繼續表白:“我這人優點雖然不多,但關鍵時刻為了大夥利益是絕對肯犧牲付出的。所以我決定冒險前去應試,看看那篇文字究竟怎個模樣。”梁庫嘿嘿諷笑:“騷狐狸又露尾巴了是不是!我看你犧牲是假,發情是真!”可想而知,接下來便是兩人針對“發情”還是“犧牲”,進行了一場口水大戰。
最後嘴上不如古傲的梁庫止道:“好好好!我就先承認你是為了犧牲才去發情。那也得看看你這副德行,別再是門還沒進去、字還沒看到,就讓人給轟出來了!”不用說,又是市井英雄與斯文敗類的一場大戰。
最後還是朝歌做出了決定,吸取廣元古鎮的經驗教訓,萬事一定要低調,暫時誰也不要去,這期間一定有很多人前去應婚,先看看情況再說。
兩人這才停了嘴戰,梁庫鬼笑著湊到朝歌身邊:“要我說這趟差事你最適合了,要內涵有內涵,要外型有外型。再加上那個變相術,弄出個劉德華的下巴、黎明的臉、張學友的鼻子、郭富城的眼,那還不見誰滅誰啊!”朝歌難得的微微一笑:“嗯,嚇的。”是夜,清風習習,月朗星稀。豪洲城市規模雖大,但地處中部,不像沿海地區那樣夜生活豐富,剛過十點各處店鋪酒家紛紛關店打烊,路上行人也越漸稀少,有的也隻是匆匆歸家之人。
唯獨有一戴著眼鏡的枯瘦青年,路燈下長籲短歎,踟躕徘徊,好像有著不勝心煩之事。此人正是古傲。
本來滿心參加應婚,卻被梁庫劈頭蓋臉的潑了盆涼水,最後又被朝歌下了限令。
要說此事古傲來個先斬後奏,先去應婚再說也不是不可以,但畢竟此行還是以那傳說的神易寶藏為重,況且就憑自己這副單薄可憐外型,也的確勝算縹緲,萬一應婚不成反又得罪了朝歌,那豈不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可反過來又一想,自從廣元古鎮死裏逃生,他就已經充分估計到這探詢神易寶藏的絕對凶險處,早打好了主意,此來一旦發覺有什麽不妙,立刻腳底抹油走人。
也就是說,從某種角度講,這個寶藏之行也實在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就這一棵樹吊死,放棄眼前這個機會是不是有點可惜呢?
左尋思,右掂量,一邊半斤,一邊八兩,如何是好可愁煞了昔日騙行裏叱吒風雲的古傲。
不知不覺間走過了一條街,又過了一條街,豪洲城的夜景也越發沉靜了。
忽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人聲嘈雜,古傲抬頭四尋,街頭一家店麵頗大的美容院裏外,被人擠得水泄不通,再仔細看吵嚷擁擠的人,幾乎清一色的是青壯男性。
古傲心想,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麽美容糾紛吧?
時下許多美容院不管有沒有實力,都開辦了整容業務,卻經常發生雙眼皮割成四眼皮,隆胸變成切胸。
古傲覺得無趣剛想轉身走開,卻瞥見美容院招牌下臨時多掛了一條橫幅,上麵大字寫著:專業應婚,形象設計。
古傲一絲苦笑,白天早見識過了類似的、多如牛毛的噱頭,不得不佩服豪洲人的靈活頭腦。
美容院改行形象設計還算是靠點譜兒,白天看到一家原本是驢肉包子店,也掛了一張臨時招牌,大字上書:“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內涵男士應婚殺招”,醜男陋漢聞風而動,門前竟也一時風起雲湧,令人啼笑皆非。
古傲又想轉身離開,忽然心裏一動,生出一妙招來,全解了剛才左右為難的焦愁。
連賣包子的都敢招搖一把,憑他古傲本事簡直就可以當他們的祖師爺了,不如也趁機掛個類似招牌,一麵賺幾個零花錢,一麵可以趁機以培訓名義介入應婚隊伍中。應婚失敗,就說是給學員們豎個反麵教材;成功了,當然啥也不用解釋了。
這樣一來錢賺到了,婚應到了,又沒得罪朝歌和梁庫,嘿嘿,豈不一石三鳥皆大歡喜!哈哈,哈哈哈!
次日,古傲果真選了個熱鬧街邊,立起征婚顧問的簡易牌子來。看上去雖然有點像賣假藥的江湖郎中,但好就好在應時而需,在春情已經氾濫的豪洲城不愁沒人關注。再加上古傲那三寸不爛之舌、見縫插針之眼,沒半天工夫,竟也招來大批鍾情之士。
古傲這幾日人前人後、人五人六的,頗讓梁庫側目,可又說不出什麽來。最多就那句話:“你小子準沒安什麽好心!”古傲則肯定回答的是:“除了能幫朝歌以更多渠道獲取資訊外,順便再為水深火熱中的豪洲欲婚男士們獻些微薄之力。僅此而已,僅此而已!”萬家的應婚之日終於到了。
第一關進行的是海選。鑒於豪洲青壯對此事件的熱中程度和參與人數,海選場所選在了位於市中心的超萬人體育場。
是日豔陽高照,春風浮動,萬人體育場迎來了空前絕後的盛況。
全豪洲固定人口為五百萬,外來流動人口約一百萬,此次應婚的老、少爺們差不多一百萬,再加上來幫忙助陣的、看熱鬧的、小商小販的,據統計,體育場當日的人流總量,已經超過了四百萬次。如同雞蛋裏活活塞了一千頭恐龍,大有爆棚之勢。
為此,員警廳特緊急擴招了一萬警力,全副武裝維持秩序。
可有一點估計不足的是,全城青壯都幾乎來應婚了,哪還有人有心思來當員警!
於是在這危機時刻,偉大的女性同誌再一次挺胸而出了。大批的警花出現,又成就了本次大會的另一勝景。
萬氏應婚籌備委員會,在偌大的體育場草坪上開設了二十幾個海選登記處。應婚者需向登記處提交詳盡真實的個人簡曆。
古傲帶領他的浩浩蕩蕩應婚大隊,出現在第十五個海選登記處。作為教練,也是作為現場授課,理所當然是古傲第一個進行了登記。
體育場上人頭攢動激情四揚,全天二十四小時運作,足足三天後才全部完成登記工作,據說從那以後,體育場內的連續三年寸草不生,直到大麵積的徹底換土。
萬氏應婚籌備委員會工作效率非凡,篩選上百萬人的簡曆資料,沒兩天就有了結果。紅紙金字的貼出了中選龍虎榜。
古傲從小道消息得知,萬家的海選方式,是出重金開發一種功能強大的電腦軟體,隻要按格式輸進個人登記資料,會自動出現過關還是淘汰兩個結果。至於依據是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近一百萬的海選,過關的隻有一百人,真可謂萬裏挑一了。
既幸運又露臉的是,古傲當選了。
而不幸和丟臉的是,在他的應婚學員中無一榜中。
緊接著應婚的第二關開始。
被全城落選男士嫉妒的、咬牙切齒的這一百個幸運兒,被請到了萬氏集團大廈闊氣的中心會議室。
古傲同那九十九個婚敵的心情一樣,此刻都在惶恐與興奮著。他們不知道這一關將要麵臨什麽,是萬老板親自出來,還是萬小姐芳駕光臨。同樣也不知道,經過這一關自己還能否幸存下來,遂集體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壯來。
會議室禁閉的厚重大門終於緩緩推開了,一百人不約而同的集體起立,靜穆著並敬慕著看去,令人詫異的是,走來的既不是萬老板也不是萬小姐,而是一排戴著墨鏡,分別由一位禮儀小姐攙扶的老先生,看架式應該是青一色的盲者,人數不多不少,正好十位。
這是怎麽回事啊?
是萬家的親戚?沒見過這麽齊整的瞎親戚。
會議主持宣告:“這十位先生是從全國各地邀請來的知名民間大師,你們要過的第二關是----批八字。”一百個人被分成了十組,每組十人,每位盲大師負責批一組人。
古傲被分到了第六組的十號。
盲大師們批的很認真,時間在艱難的一分一秒滑過,服務人員像擺設一樣,立在那裏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種子選手們就更不敢說話了。
於是,會議室成了一塊死地。
平均一小時批一個,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五個小時過去了,也是每組五個人批完了。
過程雖然慢,結果卻是立時就有的,很不幸前麵這五十位選手全部慘遭淘汰,理由是:他們的八字比起普通人也許不普通,但相比萬家的標準還是差遠了。
但究竟這個差多遠,還有萬家的標準是什麽,卻沒說一字。
被淘汰的五十人中,有禁受不住打擊的當場醜態盡現,有坐地下幹嚎死活不走的,有恍惚中覺得人生失去意義想跳樓的。
在被彪悍保安們無情拖走後,會議室裏又恢複了死靜,剩下的這五十人,僵硬的如行屍走肉般在那裏,越發的心驚肉跳了。
終於在下午四點剛過的時候,第五組的瞎先生忽然激動的拍案一聲大叫:“好!實在是好!”這一叫不要緊,剩下的種子選手中,有七、八位差點被嚇尿了褲子,他們那可憐的神經繃得實在太緊了。
旁邊四組的瞎先生嗬嗬笑道:“終於遇到了一個好的?”五組瞎先生興奮道:“何隻是好!我看是幾百年才能遇到一位!”要知道,這十位瞎大師平時都是鑽研這個的,一聽有百年難遇的奇命,當然心癢難耐,紛紛想知道詳情。
五組瞎大師又何嚐不想與眾同道共享,朗朗道出了這百年難遇的奇八字:“此人八字為乙亥、乙酉、乙酉、乙酉。四乙旺木相扶,又有坐下三酉之金盛托,一眼望去真是精神飽滿、氣象萬千那!”五組瞎大師剛言罷,其餘九位大師都無不驚聲讚歎。
六組大師接道:“更妙之處在那年柱上的亥水一字,把克乙木之酉金盡數化去反來滋生,地氣溝通上下融融,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八組大師又道:“有此命造之人,胸襟海闊,氣宇軒昂,必有驚天動地的大大一番作為啊!”讚歎間,十位瞎大師不自覺向出此命造的人靠攏過來,看那神情大有三生有幸、相見恨晚之意。
而這邊的剩餘幾位種子選手,聽的更是雲深不知處,雖說前麵那些專業術語聽的像天書,可最後那幾句什麽“胸襟海闊”、什麽“驚天動地”,卻聽的再明白不過了,嫉妒間也不覺生出敬畏之意,一起向此人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除了十位瞎大師外,在場凡是長了眼睛的,都差點沒把眼珠子從眼眶裏跌出來。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五章 悍匪
但凡出此八字之人的長相,有一點可取之處,也對得起大家,偏偏半點都沒有。
道道地地一個瘦小枯幹、賊眉鼠眼,好不容易長了幾根胡子,左邊濃,右邊稀,三根朝上,七根打卷,活像一隻油缸裏泡了三天的死耗子。就連古傲這副尊容的人,看了後都禁不住眼皮子直跳。
他聲音更加的令人毛骨悚然,男不男、女不女的,如同嗓子裏長了針,被幾位大師誇的似有含羞帶臊之態,看在眾人眼底,實在是如同抹了口紅、打了眼影的騷爺們兒。
幾位瞎大師也覺察出了不對,其中一位納悶道:“有此命造之人,本該元氣充沛、聲音宏亮才對,怎麽會……”另一位大師若有所思:“我忽然覺得這命造好熟悉……我記起來了!乙亥、乙酉、乙酉、乙酉,可不正是滅宋建元的元世祖忽必烈的八字?”這一提醒,所有大師異口同聲的記了起來,繼而憤聲道:“此等命造你也敢拿來冒用?人可以無恥,但絕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不用分說,沒等這位冒牌的忽必烈辯解,已經被保安人員賴狗一般給拖出去了。
竊笑之餘,古傲又不免生出難得的幾許憐憫之意,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又會不會得到如此下場。
不過再一次幸運的是,在第二關洗劫之後的四個逃生者中,又有古傲一位。
這四位的命造真可謂奇中各有千秋。
第一位朱一刀,命中劫煞橫衝血光四濺,大有一將成名萬骨枯之勢,核對之下卻是個世代殺豬的,白刀子進紅刀出,累計三代刀下豬魂沒有上萬也有幾千了。
第二位範文大,八字木火通明文昌罩命,仔細一問,這位主兒連小學都沒畢業,且滿口粗俗鄙陋,唯一靠上點邊的,就是靠賣盜版書發的家。
也就屬第三位反差還算小些,命造清奇骨相脫俗,名字更加飄逸:白夢仙。唯一瑕疵是患有精神分裂,常常夢中飛仙,醒來更要跳樓嚐試,真是浪費了一身好骨架。
這三位雖各有千秋不同,但有個共同點----土生土長的豪洲人。
這不禁讓人想起了剛才冒用元世祖忽必烈的那位哥,現在想起來很可能有點冤枉了。命不對格有很多種原因,至於為什麽豪洲特產如此怪異人物,十位瞎大師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但為什麽還要選中他們,這一百位命造裏實在挑不出一個半個像樣的,這幾位雖然有點命不對格,但這也正是一個出奇處呀。
由此可以嗅出點征兆來,萬家選婿似乎更看重命造的“奇”字上。不同凡響,果然不同凡響。
第四位當然就是古傲了。
與上三位不同,古傲不但是唯一的外地人,而且八字是以賤格出名的,命造貧弱奸貪到了極點,物極必反,正是命格賤到了極點,竟然反透出無比富貴來,就隻是富貴仍從賤中所得。
這令古傲頗有了點掩耳盜鈴式的自我安慰,看來從事騙行並不完全是因為自己善念薄弱,似乎還有這一層身不由己的緣故啊。
不管怎麽說,在近百萬人裏麵殺出了一條血路,能有這個結果,已經讓古傲很是意想不到了,這還要仰仗萬家選婿的獨特方式。
可話又說回來,偷眼瞧瞧另三位幸存者的尊容,難道萬家真的不在乎?可千真萬確的聽說萬家小姐是個美人嬌,萬家又是那麽的財大氣粗,該不會是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應婚大事件中另有乾坤吧?
這麽一想,剛剛因為勝出的那點慶幸,又變得忽忽悠悠,摸不著底了。
第三關,也是本次應婚的關鍵性一關,定在第二天萬宅舉行。
終於可以登堂入室了,這一關又將麵臨著怎樣殘酷考驗,四位種子選手還沒來得及想,他們就麵臨了另一樣更加殘酷的現實。
想一想就知道,全城近百萬的應婚者,要是輸給出類拔萃的人物也就算了,可瞧瞧這四位爺,什麽樣都有,就是沒有一點人樣。這能讓廣大人民群眾們心理平衡嗎?
於是衍生出許多自發式的暴力行為。
萬氏集團大廈所在的那條繁華街道,其路燈、廣告牌、公車站,以及所有能用來泄憤的公共設施,全都被砸的麵目全非,為保安全,整條街的商鋪全部關門停業,原本是全城最熱鬧的中央大街,現在簡直成了一條瘡痍滿目的恐怖死街。
古傲早嚇的躲到廁所裏,說什麽也不出來了。
朱一刀確實有些氣魄,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他偏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剛挺著肚子邁出大門一步,也沒見有人,卻呼嘯著從四麵八方飛來無數石子、酒瓶、爛水果、臭雞蛋類的民間必殺武器,立時我們的豬將軍被埋成了一座垃圾山。
至此,大廈內沒一個人再敢邁出半步。四位天之驕子、民之禍根,也隻得在會議室裏擔驚受怕的過了一夜。
第二天,萬氏應婚籌備委員會特地租借來一輛全副防彈玻璃的運鈔車,再由警察前後護送,才把四位種子選手安全送抵萬宅。
第三關萬老板和萬小姐仍沒露麵,不過禮遇上享受到了飄著異香的茗茶伺候,而且還有了極實質性的內容。
每個人都拿到了相同的一篇紙,一篇寫滿了字的紙。
當被告知這就是登婚啟事所說的那篇文字的時候,包括古傲在內的四位選手,幾乎同時鼻子一酸:曆盡劫難,總算快盼到頭了!
文字很簡單,就隻是通篇都是繁體字。
這對隻有小學畢業的範文大和朱一刀,就頗有點難度,不過對古傲及白夢仙可就是小菜一碟了。
紙是極普通的辦公文檔紙,四張一模一樣,顯然都是複印的。
當第一眼看到通篇都是繁體字的時候,古傲心中就是一動,難不成真跟朝歌說的那個什麽楚風遺文有什麽關聯?
可再往下看的時候就有點費解了,雖然全篇每個字都認得,可全不成句。古傲知道既然萬家出了這個題目,就絕不是認字那麽簡單,先按住不動靜觀發展。
果然,白夢仙輕蔑一笑:“這有什麽呀。”隨後就一字一字的讀了出來,這可急壞了正憋的滿頭大汗的朱一刀和範文大。
這不是眼看著到嘴的天鵝,被這隻癩蛤蟆一口口的吞了嘛!
忽聽主持人大喊肅靜,講明:“給你們看這篇文字,不是讓你們認字那麽簡單,現在你們好好認真再看,一個小時後收回,然後再給你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萬老板將會親自接見你們,到時候你們都要說出一個結果來。”這下徹底把四個人搞糊塗了,要什麽樣的結果?是猜字謎還是把它們連成段,再或是像武俠小說裏一樣,在裏麵看出隱藏的什麽武功秘笈來?
主持人的回答是:“都可以,不限定任何思路,隻要有一個結果就行。”四位選手的表情一致----茫然。
為了選手的安全以及能靜心思考,應婚籌備委員會準備把四位選手送到一處隱秘住所。從萬宅後門出來的時候,古傲四人坐的不再是運鈔車,而是一輛極普通的辦公小巴。
運鈔車在之前做為掩護,已經先裝模做樣的開走了。
由於運鈔車的吸引注意,此刻萬宅本就安靜的後門,現在更加安靜了。
夜燈初上,把婆娑樹影妝點的朦朧神秘。
載著古傲四人的茶色小巴,像條水中暗魚一樣,靜悄悄的從街邊劃過,再一拐便消失在夜色中。
沒人知道這輛車將去何方。
就在那一夜之後的第三天,豪洲市的各大媒體頭版,突然爆出了這樣一條驚人消息:萬家四婿,神秘遭劫!
此刻那輛曾載著古傲四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茶色小巴,已經被拖到了中心警署的大院中。據說如果不是萬家內的一個保姆泄漏消息,恐怕此事會永遠不為外界所知。
從各大媒體的詳盡報導中,我們知道具體大概經過是這樣的。
在茶色小巴開出去那夜的第二天上午,本該是萬寶祿接見他的四個準賢婿的時候,卻接到了一通神秘電話。
電話告之:萬家千挑萬選的四個準女婿以及司機,都已被綁架,綁架的緣由並不是為錢,而是他們的大哥傾慕萬家小姐已久,實在容不下萬家的這種獨斷專行的招親行為。
他們的要求很簡單,要麽,萬小姐嫁給他們大哥,要麽,萬小姐永遠在這座城市消失。否則不但要廢了這四位準賢婿,而且他們將做好一切準備,劫持萬家將來所選的所有女婿。
最後更警告:此事不能報警,否則萬家將永無寧日!
劫持的又不是自己女兒,更不是自己的真女婿,鑒於綁匪的善意告誡,萬寶祿當然沒有報警。
正考慮如何應對此事的時候,不料家中請的一位保姆與那四位準女婿中的範文大有親戚關係,私底下把消息泄漏了出去,員警高調介入。
據警局案宗資料顯示,具體的劫持時間大概是在當晚的八時,車子本是開往郊區的一棟私人別墅,方便四位準女婿的休息。
不料車子剛剛駛進路靜人稀的郊區就被劫持了,而怕過早引人注意,劫匪還特意把茶色小巴停在了附近一處公共停車場。
各種線索顯示,這夥人訓練有素,組織嚴密。他們好像一直神不知鬼不覺的尾隨著茶色小巴,直到不易被路人目擊到的郊區才迅速出手。從專業角度來看,可以名副其實的稱他們為悍匪。
當然,由於悍匪的狡猾,自然導致警方雖多方緝捕,卻始終未能查明綁匪的來曆以及去向。
這引起了廣大市民普遍的幸災樂禍,人民一致認為老天是無私公平的,並且剛剛經曆過應婚失敗的人民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可不久後有內部人士透露:萬氏集團正暗中秘密撤走在豪洲的資金,給人一種感覺,萬家真的要永遠離開這座城市。
於是幸災樂禍的豪洲人民們神情嚴肅,馬上又把劫持事件上升到人道主義範疇。
憤怒的廣大市民,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聲討遊行隊伍,要討伐萬家這種不負責任,損傷殘害豪洲百姓脆弱善良、而又敏感神經的惡劣行為。
他們開出了三個條件:一,停止撤走資金;二,嚴懲劫持者;三,重新展開選婿。
一直靠萬家吃飯的媒體也一反常態,一麵倒的針對起萬家來,各種報導猜測鋪天蓋地而來,他們進行了詳盡分析,對劫持者進行了種種猜測,大概如下:一種觀點認為,這個劫匪大哥一定在失敗的應婚隊伍中,不忍自己失敗才出此下策。但看劫持手法熟練專業,建議警方多從應婚者中有前科的人調查。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沒那麽簡單,是不是萬家在商界得罪了什麽人,現在進行打擊報複,為了掩人耳目才來這一套。
再看萬老板從招親到現在,冒著損失慘重、悄悄撤離豪洲商界種種反常行為,是否也正在暗示著某種難言之隱。
總之,豪洲媒體最大限度的展現了言論自由、關注焦點的新聞職責。
明白人都知道,不為別的,都不想萬老板走,他一旦走了,豪洲的經濟最起碼要倒退二十年。
更有甚者,員警大隊武警官兵組成了一個上千人的臨時別動大隊,把萬宅日夜圍個水泄不通,不要說出去一個人,就算萬寶祿不小心放個響屁,立刻都會被背後督戰的警局,上上下下聽的震耳欲聾。
明是保護,實則是強行留住這位“財神爺”。
不過在被全天候、全方位監聽的萬家,有一樣是例外的,就是萬老板一直接聽綁匪電話的私人絕密手機,不讓警方竊聽,甚至連號碼都不公開。
萬寶祿的理由很簡單,這是他的最後私人空間,涉及到許多商業來往秘密。
當然這就更讓外界渲染早期的推測----萬老板的這個手機既然這麽私密,而劫匪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不讓監聽,豈不更證明了劫匪的神秘身分及用意。萬老板為什麽如此懼怕這夥神秘的劫匪?
雖然萬寶祿仍然堅持手機私密,但在勢不可擋的巨大輿論壓力,以及政府民間各界的軟硬兼施下,他是走也走不了了。
這時候沒一個人幫得了他,就連他的女人那兒也去不了,現在他隻要一出門,就有成千上萬隻眼睛盯著他。
“大哥,你不是昨天就說來領人嗎?咋現在都還沒來捏?”一棟破舊的老房子裏,一個粗壯農漢操著濃重地方口音正在打著手機,小巧嶄新的手機在他那隻粗笨的大手裏,就像一枚脆殼亮麵的鵪鶉蛋。
手機裏的對方好像唧唧歪歪的解釋了一大套,粗漢連連說:“哦,哦,你忙,俺懂,俺懂。哦,哦,我等你信兒!”剛要準備結束通話,粗漢忽又想起了什麽極重要事:“哦,對了,大哥,先前說好的那四千塊錢,你一定得給啊!好好!”粗農漢在通話的時候,焦急不停的往外看,樣子像是在等著什麽人。
透過支離破碎的窗戶可以看到,這棟破舊的老房子外還有一個小院,小院中蹲著兩個同樣氣質裝扮的愣小夥子。
他們的樣子既像是在曬太陽,又心神不定,同樣不停的向院外張望。
他們焦急等待的人終於回來了,一個神態有點婆婆媽媽、農家家庭主男式的人物,提著兩大袋東西走了進來,蹲著的兩個愣小子馬上站了起來去接。
房裏已經打完手機的粗漢,一把推開破窗子扯著嗓子吼:“二婆子,買個飯去了這麽長時間,你想把俺們餓死啊?”二婆子邊往裏走邊獻笑:“這不是回來了嗎?趕快吃吧,還熱著呢。”看樣子這打手機的粗漢好像是這裏帶頭的。
說著和那兩個愣小子七手八腳的把袋子打開,裏麵是疊好的一摞摞餐盒,原來他們是在等飯。
可等飯盒一打開,粗漢就拉下了臉:“怎麽又是熬白菜?天天熬白菜、頓頓熬白菜,不是告訴你了,這幾天可以好好改善改善嗎!”二婆子委屈的回道:“大勇啊,我這也是為大夥著想啊!你算算啊,一個熬白菜才兩塊錢,你想改善的燒土豆可要三塊半,一份省一塊半,一頓可就省下十幾塊呢,回老家那可是能多養幾隻下蛋的好母雞呀!”說著,指了指那兩個隻顧悶頭吃飯的愣小子:“毛頭和土愣還沒娶媳婦呢,多省幾個,半間土房就出來了!”二婆子一說起來似乎就沒完沒了,粗漢大勇不耐煩:“行了、行了,就不是做大事情的料。我讓你買的大蔥買了沒?”二婆子怨怨的從袋子底抽出一根尺長頸粗的大蔥來,放在大勇手裏,大勇不再說話,把蔥根一掰,咯嚓咯嚓就著熬白菜狼吞虎咽起來。
四個人就那樣蹲著圍成一圈咯嚓吧唧吭吃著,樣子像極了幾個莊稼漢的田頭午飯。
二婆子忽又想起了什麽事:“大勇啊,剛才俺出去買飯的時候,聽人到處在傳,城裏出了大事,都驚動員警了!”大勇喀嚓一口大蔥:“啥麽大事?”二婆子:“我也沒敢多問人,好像是一個姓萬的大老板家選的四個女婿,被人給綁架了。”此刻的大勇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吃字了,不耐煩的:“綁就綁唄,關我屁事!”二婆子放下了手中盒飯:“說也巧了,聽說那四個女婿被綁架的時間,跟我們從車裏把那四個人抱下來的時間差不多。
“大勇啊,不是我多嘴,前天晚上找我們幫忙的那位老板,隻留下個聯絡手機就走了,說好今天來領人,可現在還沒到。你說會不會……”大勇不得不暫停一下吃了:“人家那位老板大哥可是個大好人,他那四個朋友生意虧了,吃藥開車想自殺,就讓我們幫忙先看護一天。你胡想個啥?我看你成天吃熬白菜,把腦袋都吃昏了!
“我們幾個被黑心包工頭騙著隻幹活不給錢,要不是人家,我們就得睡馬路了!”他狠狠的咬了口大蔥,又補了一句。
“就幫這點小忙,人家就答應給四千塊錢呢!”說著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疊票子:“看看,一出手就給一千塊錢的訂金!一千塊啊!”二婆子還是有些憂慮:“我也一直在琢磨,你說要人看護,幹啥不送醫院呢?出那麽多錢來雇我們,還找了這麽一處要動遷的破房子?”大勇徹底不耐煩了:“你也不動腦子想想,就像那樣四個年輕人想自殺,長得像嫩蔥似的醫院護士能看得了嗎?還得是像我們這樣幹粗活的民工,別說是四個,就算再來四個,俺大勇也當他們是個雞兒!
“二婆子,你以後少跟我沒事找事的瞎琢磨啊!”二婆子不敢再言語了。
飯香伴著飯聲,清楚的傳進了這個房間的內屋。
內屋很小沒有一件家具,麵積不大的磚地上捆著五個人,正是茶色小巴司機和那四位被神秘悍匪劫持的萬家準女婿。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古傲,已經醒過來一段時候了,他一直在試圖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努力的回憶著坐車從萬宅出來後的每個細節。
清晰的記得車一直在朝著郊區方向開,大約二十分鍾後司機停車加了次油,其間司機買了五瓶礦泉水分給幾個人喝了,也就在這之後記憶開始漸漸模糊。
再仔細回想,這種模糊源起於自己忽然困倦起來,感覺上當時不但自己迷糊困倦,連其他三位和司機也好像漸漸神誌模糊起來……
車越開越慢,後來恍惚覺得車斜到了路旁,接著車門打開,有幾雙又硬又粗的大手伸向自己……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六章 可憐的悍匪
再醒來的時候,就己經到了這裏。
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那瓶水上。
剛才外屋幾個人的對話古傲全聽到了,什麽“驚動”、“員警”之類的,再把它與結實綁著自己的麻繩聯係在一起,他雖然還不能完全弄明白,但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八成自己這幾個人被綁架了。
而且,是被幾個民工以幾千塊錢的可憐價格給綁架了。
這讓古傲越發的不明白,從剛才的回憶來看,自己這幾個人是一從萬宅出來就被人盯上了。
如果從加油站水裏被下藥上看,對方甚至事先就知道了這輛車的路線,這不免讓人懷疑萬家出了內賊,而目劫匪策劃周詳準確。
但從這幾個為幾塊錢盒飯爭吵不休的民工看,讓人又怎麽也不敢相信,他們沒這個專業素質。
哦,對了,剛才電話中,似乎那位被大勇稱為大哥的人物才是幕後主使,但接下來的問題是,這位幕後大哥又是出於什麽目的,不惜驚動員警來費時耗力的劫持他們這四人?
要知道他們四人還沒確定成為萬家的女婿,如果用他們來向萬老板試圖換取贖命,那幾乎是一點威脅力都沒有的。
古傲正苦苦思忖著,己經吃完的二婆子提著給古傲幾個人留的飯,走了進來。
“幾位大兄弟醒了啊!你們可別怨恨我們綁著你,年紀輕輕的就想自殺,真不知道你們城裏人是怎想的。等會你朋友就來接你們了,來,先吃飽肚子。”
二婆子挨個喂五個人的飯,古傲裝出一副孫子樣,不問也不叫,耳朵仔細聽,希望能從這些話裏理出一個道道來。
第一個是司機,歲數也不大,性格頗內向,好象藥力還沒完全失效,二婆子喂他也不吃,就那樣悶在那裏。
白夢仙一受刺激精神又有點不太正常了,認定這是上仙對他的考驗,經九九八十一難必登仙位,於是自始至終都保持著迷人的微笑。
五個人中就屬朱一刀和範文大反應激烈,嘴裏的塞布一拔出來就哀求不停。他們跟古傲差不多時間醒來的,剛才外屋的話也聽到了,認定是自己被綁架了。
二婆子笑著:“我勸你們別白費力氣了,說什麽都沒用。你們不就是想騙我放了你們,完了再去自殺嗎?
“知道為什麽綁你們的手、塞你們的嘴嗎?就怕你們再自殺。來來來,吃飯了。”
別說是熬白菜,眼下就算是滿漢全席,朱一刀和範文大也沒一點心思吃了,仍是哀求不斷,悲聲不絕。
二婆子可倒好耐性,任你怎麽說,就是一筷子一筷子往你嘴裏塞飯塞菜,喂完一個就重新把塞嘴布塞回去。
他最後一個喂的是古傲,跟白夢仙一樣省心,飯菜吃個溜幹淨。
沒太久,二婆子終於完成了喂飯工作,剛要把塞嘴布重新塞回古傲嘴裏,一直沒出聲的古傲終於說話了。
“大哥,求您幫一個忙行嗎?”古傲可憐巴巴的望著二婆子。
二婆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唉,我都說了,你就別白費力氣了,我絕不會眼看著你們再去自殺的。”
古傲哀求加深:“沒別的,我上衣口袋裏有五十塊錢,求您幫我取出來。”
二婆子一聽原來這麽簡單,剛要伸手去取又馬上縮了回來,臉一板:“你什麽意思?拿我當什麽人?別看我們是農工,可比你們城裏人講信用,收買我?別想!”
二婆子語氣堅決,腿卻依舊原地沒動。
古傲一副著急狀解釋:“千萬別誤會!您看是我們自己想不開都夠麻煩你們的了,吃飯還花你們的錢就更不好意思了。
“我最了解你們這些農工的苦處,這五十塊錢拿去買晚飯,買好點的晚飯,就當是我請客了。”
古傲這麽一說,二婆子開始動搖了,但又有點不太相信:“你們城裏人最摳門最壞了,你真是這麽想的?”
古傲低頭頗不好意思的:“其實……我也吃不大慣這熬白菜。”
二婆子這回信了,嘿嘿得意的笑:“我就說你們城裏人彎彎腸子多。算我好心,這個忙我幫了。”邊說邊從古傲上衣口袋裏取出那五十塊錢來。
剛要走,又聽古傲求道:“大哥,再麻煩您順便買一份五毛錢的豪洲日報。我怕家裏人著急,看他們有沒有登尋人啟事什麽的。”
沒費二話,二婆子又答應了。
看此情景,書販子範文大小眼睛一轉有了啟發,急叫住二婆子,說自己口袋裏銀行卡上有三千塊錢,如果放了他,或是給外麵帶個口信,這三千塊錢就是二婆子的了。
二婆子一聽當時就怒了:“我看這裏最壞的就是你!別想騙得了我!”說完就氣哼哼的推門出了內屋。
範文大瞪著一又小眼兒就是不明白,怎麽古傲的五十塊錢可以輕鬆買動,自己的三千塊錢卻不好使了。
古傲縮在一邊暗自諷笑,剛才自打二婆子買飯回來一直到進來喂飯,古傲早把他性格摸透了。
來自偏遠農村的二婆子,既羨慕城裏的好,又痛恨城裏的壞,這種人性格既有樸實的一麵,也喜歡貪些小便宜。可這種小便宜卻不能大了,就像書販子出口就是三千塊,準把二婆子嚇住了。
五十塊錢不多不少,名目上又是請大家吃飯,二婆子當然樂意承當。再加上古傲從心理出發,先表明站在同情農工的立場上,自然讓二婆子有了相當的親近感。
而古傲所費的一切工夫,都隻是為了最後那張五毛錢的豪洲日報,既然驚動了員警,而且是有關萬家的事,各大報紙一定會上頭版頭條。
古傲急於想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相信從這幾位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找誰要錢的“民工悍匪”嘴裏,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這麽短的時間,便輕鬆控人於掌上,古傲真不愧是地區首騙,也沒辜負了他那以賤稱奇的八字命造。
在等待晚飯和報紙前,古傲利用現有掌握的情況,做了一次頗深入的分析。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萬家的這次大規模選婿,更像是一場別有用心的表演秀,而那篇不通的文字,以及要求得出的那個不著邊際的結果,無非給人一種感覺----萬家的這場選婿秀明麵是選女婿,實則很可能一個都通不過。
讓人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還為什麽拿自己的親生寶貝女兒來炒作?萬家的真正用意又是什麽呢?
思索中晚飯到了,二婆子真的偷偷帶來一份豪洲日報,當看完全部內容後,古傲的諸多疑問大部分有了解釋。
與兩種主流民意不同,古傲大致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從萬家忽然進行的古怪招親秀上看,很可能真的存在著一股強大勢力,他們看中了萬家的寶貝千金。
萬老板不想應這門親但又不敢直接拒絕,才導演出這一出戲來,不想卻激怒了這股勢力,於是暗中操縱了這次劫持事件。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古傲豈不是比這幾個被徹頭徹尾利用了的民工還可悲:自己這四位千錘百煉才勝出的天之驕子,從最開始就注定成為此次遊戲的犧牲品。
古傲的直覺是敏銳的,他的推測幾乎接近了正確答案,可他萬萬想不到,這股暗中勢力代表的是誰。
此時苦惱的古傲想到了朝歌的勸誡,悔不當初鬼迷心竅的去應了婚,如果老老實實的待著,現在自己不是正在外麵看熱鬧那。
朝歌、梁庫你們在哪裏呀?快救救我吧!
不過古傲畢竟是經曆過大場麵的,懊喪沒多久,便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思忖脫身之計。
這幾個稀裏胡塗被利用的“民工劫匪”不足為患,不可揣測的倒是那位幕後大哥。能讓萬寶祿萬大老板感覺到威脅的,一定勢力不小。
從這個角度看,如果萬家一旦不答應條件,他這條小命很可能就要跟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
可從另一個角度看還很有希望。
在吃晚飯的時候,古傲已經在二婆子那裏套出話來,大致知道了幾個民工被利用“劫持”的全過程。
幾個民工剛剛進城不久,就被黑心的包工頭給騙了,辛辛苦苦幹了幾個月,最後包工頭卷錢跑了,身上從家裏帶來的幾個錢也花光了。
就在走投無路、困頓街頭的時候,也就是發生綁架的頭一天,一個大胡子、戴墨境的中年人,忽然找到他們來幫忙,究竟什麽忙當時也沒說,就隻給了一千塊的訂金,還有剛才大勇拿著的那個手機,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打手機聯絡,然後就再沒露麵。
以後發生的事,就是大勇和二婆子之間的對話內容了。
古傲從小就在社會上混,各種各樣的人都經曆的很多。就拿真正攔路搶劫的罪犯來說,分兩種,一種是蒙著麵的,一種是露著臉的。
一般來說,蒙著麵的隻要你給錢,他是會放人一條生路的。因為你沒看到他的臉。而那些露著臉搶劫的,大多就是亡命徒了,不管你是給錢還是不給,他幾乎都要人命。
從這一點看,那位大胡子、戴墨鏡隻出現過短暫一次的大哥就屬於蒙麵的,這麽做大概就是給自己留了後路,一旦事情敗露可以及時收手全身而退。
不過事無絕對,為防夜長夢多,還是盡快想辦法的好。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幾個淳樸而又有點執著的民工身上尋找突破口。
還是豪洲人民日益高漲的抗議浪潮,給古傲帶來了轉機。
在第二天買早餐的路上,二婆子更加感受到了劫持事件對豪洲城無所不在的巨大震動。他還特意在露天電視上看一段新聞,上麵明明的列出了被劫持四個人的照片,而且還有萬家迫於壓力,標出的懸賞搜集劫匪信息的二十萬花紅。
不看則己,一看差點嚇破了膽。
這四張照片,可不正是被綁在裏屋的那四個人!乖乖不得了,二婆子第一次感到天己經塌下來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到破房子裏來的,立在崩潰邊緣,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了大勇聽。
大勇還是硬著不信,直到從四個人口袋裏翻出身分證,把名字與報紙上一對一字不差,本以為遇到個大好人、撿了個大便宜的四個民工----傻眼了。
慌張之下想起來還有個手機,急忙給那位老板大哥打電話,可令四個民工悍匪更加慌張的是,如此關鍵時刻這位大哥竟然關機。
此時古傲卻眉頭一展,壞水直冒,有了一個比脫身更大的損招兒。
第二天,萬宅裏的電話響了,同時在接聽的萬寶祿和警方,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一個操著濃重外地口音,並且有點娘娘腔的中年男子,自稱掌握了劫匪的確切行蹤。雖然他很願意提供這一線索,但前提是,必須往一個外省戶頭裏匯入那二十萬懸賞花紅。
當然,自從萬家對外聲明願出二十萬懸賞花紅那一刻起,類似的報警電話接連不斷。
警方格外注意這一個報警電話,那是因為此人接下來在電話中播放了一段電話錄音,經過證實確認,電話錄音裏的四個人,正是失蹤的那四位萬家準婿。
一個結論迅速得出:打電話的很可能就是綁匪本人。
警方一方麵通過萬寶祿盡量穩住綁匪,一方麵故意在二十萬基礎上再次調高懸賞金額,目的是調動全豪洲市民,一同參與到這場貓捉金鼠的行動中來。
全城皆兵下,很快一個有點娘娘腔、經常在動遷區出入買飯的外地民工,被注意了。
等古傲剛剛打了一個盹,猛地清醒的時候,這棟破房子周圍整個動遷區,己經被武裝員警圍的水泄不通。
以防劫匪傷害人質,警方並未貿然闖進。一直在用擴音器喊話,無非就是“釋放人質,爭取寬大處理”之類的經典警方用詞。
此時的二婆子己經癱坐在牆角,眼睛直呆呆的看著前方,嘴裏不住的念叨著:“完了!完了!豬沒了,雞沒了……”
原來一切都是古傲操縱的,當他知道那位幕後大哥關機的時候,就自以為該自己登場了,他想利用這幾個“民工悍匪”走投無路又缺錢的心理,自導自演一出“捉放曹”,趁機把那二十萬懸賞花紅撈到手。
即便最後敗露也不關他的事,反正所有操作都是背著那幾個肉票進行的,說到底自己也是這幾個肉票一員,就算幾個民工揭發他,誰又相信呢?卻不曾想,這戲這麽快就被自己給演砸了。
大勇雖然一身的粗肉悍骨,可也是莊稼地裏長大的地道農民,雙手抱頭沒了一點豪氣。
古傲在飛快的轉著大腦,他在考慮,如何讓自己在這次突變中全身而退,不留把柄。
而朱一刀那四個人則是又害怕又激動。害怕的是,那幾位不是劫匪的劫匪失去理智,做出些什麽瘋狂的事:激動的是,終於快要解脫了。
忽然,所有人幾乎同時困意襲來,不消多久便沉沉的昏睡過去。當古傲激靈靈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己經多了兩人:朝歌,梁庫。
古傲鼻子一酸:可算來了救星!
朝歌這兩天也一直在想盡辦法尋找被劫持的古傲,可惜一直沒有線索,直到警方發現此地,滿城傳開,朝歌才快速趕來。
剛才他便在外麵激活五行六甲術,令所進方向的員警忽然昏睡,包括房子裏的人,然後才和梁庫潛行入來。
古傲把所有情況做了一下匯報,覺得萬家不是朝歌所要找的人。
朝歌就問還能否記全那篇亂文。
古傲有著驚人的記憶,雖然隻看過了一遍,卻能背出來大半。
朝歌一聽也認為那的確就隻是一篇亂文。
如果按奇玉婆婆所說,想必是把一整篇東西分成了三份,雖然每一篇都不完整,但至少也能讀通句子。像這樣的一篇連一個整句都連不起來的亂文,又能懂什麽意思呢?
而且之前朝歌也對萬家做了一些暗中調查,這萬寶祿沒什麽術力,也沒什麽其它特殊本事,道道地地一個靠起樓蓋房子發家的爆發戶。
全城的住宅商廈幾乎都是萬氏財團的。
但為了確保此事無誤,朝歌還是決定親自見見那篇亂文,以及行事怪異的萬寶祿,同時又要周全解決眼前的困局。既不能讓無辜的民工受到牽連,又要堂而皇之的讓員警收場。
朝歌想出了一個十全之計。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七章 真凶
朝歌的十全之計是這樣的,由自己來充當那位幕後大哥,因為有變相術可以任由變換相貌,不怕在警方那裏落下把柄;而這四個民工再加上梁庫,則是被朝歌脅迫來幹活的。
至於那位真的幕後大哥,很可能屬於萬家的私人恩怨,還是留待以後他們自己慢慢計較吧。
大勇、二婆子卻心裏沒底,左看右看朝歌還沒自己這身肌肉呢,說他來脅持自己這四個壯漢,恐怕沒人能信。
梁庫就嘿嘿的笑:“放心,別看他瘦,可骨頭裏有肌肉。”
大勇還以為真的骨頭裏有肌肉,差點就伸手去摸了。
古傲更玄乎:“這位哥可是手眼通天的主兒,什麽都別說,全聽他的。”
至於那三位準姑爺則一直在沉睡中,朝歌不準備讓他們醒,一直到把這個十全之計進行完為止。
下麵就是直接跟警方對話了,朝歌緩步走入院中一立,暗自運起五行術,令地氣升騰循環微微起風,把自己的話清清楚楚的送了出去。
“人質在我手中,我的條件是----讓萬寶祿帶著二十萬和那篇文字來見我。”說完便理都不理的,四平八穩又走回屋子。
此刻朝歌的四麵八方有八、九個警方狙擊手己經瞄準了他,可沒有命令誰也不敢開槍,誰知道屋裏還有幾個劫匪,萬一他們惱羞成怒,殺了人質可怎麽辦!
此次事件重大,豪洲員警總長親自督陣,當他看到這個自稱劫匪的人,竟然才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時,腦袋一震,策劃如此精心的主謀,怎麽可能這樣年輕?
但當注意到朝歌那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自若時,馬上又不敢小看了。立即接通萬家,看萬老板能否為了他的四個賢婿出動尊駕。
萬寶祿當然不同意,給錢和看那篇文字沒問題,他萬大老板是萬萬不能冒如此大危險去親見劫匪的。
警方是幹什麽吃的,平時吃我的、喝我的,關鍵時刻卻又把我拉出來下油鍋!
“我有權利不出去,那四個人還沒成我女婿呢,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員警的無能,跟我有什麽關係?一句話----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而朝歌自從說了那句話後,便不再跟警方對話。
僵持中,警方真想一鼓作氣闖進去,可員警總長最怕這樣冒進,成功則可,萬一失敗死一、兩個人質,他這頂官帽怕是戴不下去了。
沒辦法,隻能把萬老板死活拖出來應急了。
員警總長出招陰損,竟然讓手下故意把跟萬寶祿剪輯過的通話錄音,泄漏給各大媒體報社。
一時間,豪洲的廣大人民群眾再一次被更加激怒了,萬老板以前的慷慨仁慈形象,全部被換成了可惡的奸商虛偽嘴臉,平時假仁假義的,骨子裏卻是藐視草根階級的。
先是由閑著也是閑著的各大高校組織遊行隊伍,輪番在萬宅門前示威,接著就是工商界聯手出動,各種揚聲器、大喇叭、探照燈一起對準萬宅,日夜不停的發出討伐。
更有一部分專門負責散發傳單的,現場印刷,當場就一疊疊雪片般的傳單往萬家裏扔,充分體現了工業時代的巨大力量。
這些還都不足以促動萬寶祿,真正讓他害怕的是,在散發的大量傳單裏,竟然還夾帶著不知道哪裏來的威脅信,信中稱:那四個被萬家耍弄的無辜年輕人,己經是豪洲城全體人民的兒子了,如果一旦他們出事,這些人就會放火燒掉萬宅。
這下萬寶祿可怕了,像軟禁一樣走也走不了,要真是燒起來,自己成了熏豬倒也罷,可寶貝女兒怎麽辦?那可是他的心頭肉啊。
老萬怒了,他知道這都是員警總長使的壞,接通電話就是破口大罵,說一切都是警方暗中指使的,如果萬家真的遭到暴徒襲擊,他要把員警總長第一個告上法庭。
被老萬罵個狗血噴頭,員警總長卻一點都不氣,不但好言安撫一番,而且還保證萬宅一旦被燒了,作為員警總長,一定擔保盡最大努力緝拿凶手。
這倒是讓老萬稍稍出了口惡氣,卻說什麽沒想到,前手剛撂下電話沒多久,就接到了法院傳票,說是豪洲全體員警,集體上告萬氏集團總裁萬寶祿汙言誹謗國家公務人員,如果萬寶祿的表現繼續惡劣,將會采取法律製裁。
老萬真的沒轍了,他現在的感受就如同被人搶劫了還要陪笑臉,不但要陪笑臉,還得像哈巴狗一樣表示:歡迎下次光臨!
沒辦法,萬老隻有提著他的二十萬、還有那篇應婚文字,出動了。
在與現場督陣的員警總長會麵的時候,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萬老板他那雙眼睛,簡直就像餓了十天的野狼。
員警總長則一直笑的像綿羊一樣,沒有任何敵意,他勸老萬不要擔心,警方曾對劫匪做了一次深入細致的分析。
他要的錢並不多,野心不大,況且還著重強調要那篇應婚文字,簡直表現出大大的善意,說不定他還真想當萬家的姑爺呢。
員警總長似乎還沒注意到,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原本隻是眼神如狼的老萬,現在的喉嚨裏,己經低沉而有激亢的發出嗷嗷狼吼了。
戴著鋼盔,穿著三件防彈背心,活像隻顫抖著的大灰熊的萬寶祿,提著他的二十萬,開始向捆著他那四位賢婿的破房子邁步走去。
除了防彈背心,他還曾執意要警方給他提供防彈褲子和防彈褲衩。遺憾的是,這項高科技還有待科研人員開發出來。
萬寶祿終於出現在院前,就此停步。
後麵的員警總長拿著擴音器喊著:“不要怕,走進去。為了豪洲人民的好兒子,勇敢的走進去。”
萬寶祿恨的直咬牙,靠!你給我勇敢一個看看。他手扶在矮牆上,顫著音往裏喊:“嗨!大家好!我把東西帶來,有話好好說。”
朝歌在裏麵冷冷的兩個字:“進來。”
萬寶祿現在的處境真是後有狼、前有虎啊!跺跺腳,九十九個頭都磕了,就差這一哆嗦了。進!
當萬寶祿哆哆嗦嗦蹭進門的時候,屋裏的情況是這樣的:古傲四個己經被提了出來,都捆著昏昏大睡。
牆角外,蹲著那四個正用複雜眼神瞄萬寶祿的民工,梁庫也擠在裏麵冒充被脅持的民工。
靠窗的位置,一動不動的站著已經變容的朝歌,冷冷的看著一臉擠笑的萬寶祿。
老萬左瞧右看的很猶豫,好象不知道該找哪一位。最終竟然對著一身粗肉的大勇一哈腰:“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本來己經夠緊張了的大勇,神經質的回道:“跟我說幹啥?”
說著,大勇看了看朝歌:“他……他才是劫……劫匪!俺是被……被持了的民工!”脅持不會說,隻剩下一個持了。
萬寶祿有點發懵,看看年輕冷俊的朝歌,再看看一身粗肉的大勇,苦笑著:“這位小哥如此……這樣,一看也不像是幹……幹那個的呀!”
繃緊了神經的大勇破口大罵:“幹?幹哪個的呀?俺是民工,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揍你?”
萬寶祿連忙說:“我信!我信!”
朝歌發話了:“把東西拿過來。”
萬寶祿一臉迷茫的把提箱遞給了朝歌,又一臉迷茫的看著朝歌拿起那篇文字看。
仔細看了幾遍,跟古傲所說一致,朝歌也的確沒看出什麽名堂來,便問萬寶祿這篇亂文究竟代表什麽。
萬寶祿哭笑不得,說這都是自己心血來潮糊弄的東西,就是想看看這幾個準女婿的聯想能力,並沒有固定意義。
己經了解了應婚全過程的朝歌,也覺得這萬寶祿如果不是另有內情,大腦一定有些問題,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搞出這一場鬧劇來!同時也頗失望,畢竟沒如自己所願的找到楚風遺文。
不過還是在禮貌的征求了萬寶祿同意後,把那篇文字折起來收入口袋。
接著朝歌說道:“萬老板,我們商量點事。”
萬寶祿聽這話有點怕,錢也給了,字也拿了,還要商量點事,他被朝歌那雙眼睛盯的實在有點出汗。
朝歌道:“整件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那五個是被我要脅來的民工。你的人就在那裏,原封不動奉還。希望以後你不再追究這件事。”
萬寶祿哪有不應的理,連聲稱是。別說不追究了,等這件事結束,連他自己都要遠走高飛了。
然後朝歌運術讓朱一刀三人轉醒,按著商量好的事項,財大氣粗的老萬逐一把三人搞定,對外統一口徑----這場鬧劇是老萬跟賢婿們開的一次玩笑,就隻是考驗一下未來女婿們的意誌力。
最後,外麵嚴陣以待的員警們,就看到了這樣一個驚掉大牙的場麵:由萬寶祿帶領,四個賢婿作襯,五個民工後綴,陪同那位年輕劫匪,春風砸麵、說笑動人的走了出來。
雖然一百個人看了,一百二十個說這很假,但他們不明白的是,他們為什麽這樣裝假?
一場驚天動地的劫持大案如此收場,想趁機彰顯能力的員警總長,真是意猶未盡、情有不甘。
可當事人萬寶祿執意不肯投訴,而且己經醒來的四個肉票賢婿,也被搞定了,從理上講員警還真沒辦法。
傻子都能看出來,萬寶祿一定是被威脅了才說瞎話。
總長不甘心地一直偷偷瞄著朝歌,想出了可以拘人調查的另一個理由----不管怎麽說,己經驚動了國家公務機構。你老萬有錢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就算開再大的玩笑也沒所謂,可千不該萬不該拿人民警察開涮。
他以滋擾社會防礙公務為名,全體請回警局。
朝歌早料到有此一變,嘴角微微一翹:“不錯!那四個是我劫持的,順便又脅持逼迫這幾個民工幫著搬搬抗抗。”
總長像隻老狐理一樣綻開了笑容,手下們最了解這種笑容代表的涵義了,幾百隻槍齊舉,一起對準了朝歌。
此時全場寂靜,上萬圍觀群眾的上萬雙瞪圓的眼睛,還有各大媒體現場采訪的相機鏡頭,此刻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靜立在槍林彈雨中一動不動、嘴角似笑非笑、微微翹起的朝歌。
朝歌抬頭看了看烏雲密布、藏雷隱電的天,“要下雨了。”
員警總長也看了看天,點點頭:“嗯!我們也該回警局了。”
接著,所有端著槍的員警都看到朝歌舉起了雙手。
盡管細心的人己經注意到朝歌舉起的雙手姿勢奇特,好象在掐著什麽指訣,但總長還是笑了,他本以為很難對付的這位年輕劫匪,就這樣輕易的服罪了,可緊跟著發生了令所有人都驚詫不可思議的天變。
一道刺眼的藍光撕開雲幕,閃電!
一道竟然可以像遊龍一樣從天而降、出沒在身邊的閃電。
每個持槍員警,都無比真實的感受到了這條巨大的、遊動在身邊的電龍,所有人的頭發都奇異的向上飄起,甚至,他們同時聞到了隻有電才具備的,一種特有的另人恐慌的焦味。
而此時另一個讓人如在幻中的事情是,那位冷靜挺拔、似乎可以駕馭閃電的“劫匪”,在所有人的視線中若隱若現的消失了。
每個人在那一刻的第一感覺大概都是:這不是在發夢吧?
但事後有媒體記者對在場的大部分圍觀群眾做了廣泛跟蹤采訪,得到的回答是超乎一致的----他們看到了一條龍,一條閃著電的龍;他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可以若隱若現的人。
如果要解釋的話,隻能說包括員警在內的上萬豪洲居民,在同一時刻、在同一地點發了相同的一個夢。
這事很快被豪洲人傳神了。
他們沒辦法給此事件定義,他們更不知道如何來稱呼這個神秘的“劫匪”。
是鬼?你聽過不怕閃電的鬼嗎?
是神?你聽過神做劫匪嗎?
不管是什麽,他總歸不應該是人,不是普通的人。
如此風頭之下,人們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五個民工,其中四個此時己經抱著他們的二十萬,戰戰兢兢、歡歡喜喜的遠走還鄉了。
在豪洲上下萬眾一心談論集體發夢事件的時候,那位非同凡響的“劫匪”,更深深的吸引住了萬山鴻。
萬山鴻是看當時把整個事件錄下來的記者的錄像。她不相信這個傳奇式的“劫匪”像傳說中的那樣非人,因為在沒有感性思維的錄像鏡頭中,他的離去,雖然行走路線上很是奇特,但並不是傳說中的若隱若現。
本來決定跟老爹離開豪洲城的她留下來了,她憑女孩的直覺,那種聲音和舉止,絕不應該是那副普通的麵容。
雖然在外人看來有點不切實際,但她仍固執的認為朝歌是戴了副麵具的。她想看看朝歌的真實麵容。
急於離開的萬寶祿,真想把女兒綁架走。
萬山鴻就問老爸:“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在威脅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總之我覺得你,最近真的有點神經。”
此時,酒店寓所中的朝歌己經變換了另一副麵容,酒店上到經理下到侍應生,都在談論著豪洲有史以來的最大發夢奇異事件。幸虧梁庫當時躲在民工堆裏沒引起注意,否則早被人民群眾揪出來了。
一場轟轟烈烈,到頭白夢一回。挫折後的古傲心灰意冷,一回住處倒頭不起。
因為應婚事件,古傲已經成了公眾人物,為防引起人注意,並未和朝歌、梁庫住在一個房間。
朝歌回到房間後,又把那篇亂文拿出來仔細研究了一番,同樣還是沒有頭緒。
吃過晚飯,梁庫早早的呼呼大睡了。
朝歌沒那麽早睡,關了燈,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既沒習練廣元古鎮中學得的正統仙家內丹法,也沒運轉五行六甲。
自從那一役後,原本矛盾的朝歌下了一個決定。
既然選了這條路走,術力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尤關重要,但如果一味深迷下去,勢必最終不可自拔。所以既不習練正統丹法、廢除作用奇大但後患無窮的術力,也不特意提升術力,一切都等謎局水落石出再說。
午夜的豪洲美麗而寧靜,本是迎來送往的酒店,此刻也悄悄的睡了。房間內的朝歌漸漸睡意朦朧。
忽然房間內唯一一盞開著的小壁燈猛地一亮,很可能是電流不穩定突然增大,隨即熄滅。
往日敏感的朝歌隻是動了一下眼皮,然後睡去。也許長時間的高度用神,他太累了。
可沒過多久,房間內的電視插座無故的冒出火星來,火星越冒越大,很快整條電線開始冒煙,最終竟燃了起來。
朝歌終於驚醒了,頭腦昏沉,四肢發軟,感覺全身異常的不自在,就好象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在了房中。心中暗覺不好,去搖動梁庫,卻不見醒。
這時房中大火,火勢迅猛,如同被人點燃了汽油桶。幸虧朝歌掐掌訣運起活行術,把火勢暫時限製在一角,迅速背起梁庫向樓外衝去。
聞訊趕來的服務生,驚恐的尋找滅火器滅火。
朝歌先把梁庫放在通風較好的頂樓陽台上,然後又急奔古傲房間,撞開門卻發現這裏安全無恙,古傲被驚醒,還以為重演了劫持事件。
事後調查,這場火著的很蹊蹺,經電工人員檢查房間線路後,並未發現異常。朝歌又聯想到剛才自己的那種奇怪感覺,從而確定一定是有人用術力導引了這場火。
但,又是誰想殺掉自己呢?
對方既然是術界中人,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但以往知道的術人都想得到寶藏,絕不會不問先殺的。
朝歌思索著來到頂樓,梁庫己經醒來了,不過還是有點昏沉。
朝歌憑欄不語,無意中,發現遠處幾座小區、樓房還有街道的形狀有點特別,其格局並不像是正常城市街區那樣縱橫交直,而竟然是隱隱的形成了一個大圓弧,並且這些樓區和街道不是隸屬一個開發社區,沒可能規劃得如此協調。
心有所感,馬上跟酒店侍應生要了豪洲最新城市街區圖。
圖紙鋪開,在朝歌的眼前漸漸展現出一幅驚人畫麵。
圖中街區弧線相連,即便是直線的地方,也一定大量修飾草坪、泳池類,無形中大觀看上去也呈現出圓弧狀,而當把所有圓弧連成一片的時候,整個豪洲的城區建築竟然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巨大碗器狀,如果沒有看惜,這便是隻在記載中出現過的風水寶器----匯金凹。
這個巨大的匯金凹,讓全城的風水財氣,全部按照預設好的流向匯集到市中心的一棟私人豪宅。
朝歌循圖看去,那棟豪宅字標上赫然寫著兩字:萬宅。而且這所有連成片的建築,都幾乎隸屬一個公司----萬氏集團。
萬宅,萬寶祿,萬氏集團。
朝歌的腦路飛快的轉動著,前後種種一聯係,這位萬大老板雖無術力,但必定與術界有關。
眼下這個匯金凹是早己失傳了的風水器物,雖尚不能肯定就是風水三大門派寶器派的藏物,但也不是沒有聯係的可能。
還有那篇亂文,究竟是不是暗藏玄機呢?朝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古傲也想起了一些,現在回想起來令人懷疑的怪異細節:“朝歌,還記不記得當時萬寶祿提著錢進屋內的情形?”
朝歌仔細回憶著。
古傲:“他既然與員警總長照過麵,就應該知道裏麵的劫匪是個年輕人,而且那個民工大勇雖然長了一身粗肉,但怎麽看都是一莊稼漢啊。但為什麽萬寶祿不找別人,卻偏偏當他是劫匪呢?”
朝歌眼睛一挑:“唯一解釋,那就是他們認識。”
梁莊迷惑:“怎麽看,大勇都不像是有心機城府的人,如果他們認識,為什麽當時大勇卻一點沒表現出來?”
古傲一拍大腿:“這就越說越對了!確切說,應該是萬寶祿認識大勇,而大勇不認識萬寶祿。還記得那位戴墨鏡、蓄胡子的怪異幕後大哥嗎?”
就在朝歌眼前一亮之際,幾乎梁庫和古傲異口同聲的:“幕後大哥就是萬寶祿他自己?”
再加上今晚的離奇火災,事情越發的複雜迷離了。
事不宜遲,三人直奔萬宅,恰遇萬寶祿正欲強行帶走女兒。
朝歌立在堂中擋住去路,同時又現出那天導引閃電的容貌來,冷冷道:“萬老板要去哪裏?”
古傲更步步進逼冷著笑:“剛剛劫持完女婿,現在還要劫持女兒不成?”
萬寶祿一屁股癱坐在地,終於承認了這場劫持大戲,完全是他自己一手自導自演而成。
因此受了諸多無妄之災而原本懷著無比春情的古傲,此時終於按捺不住情緒了,抓住萬寶祿的手臂猛搖:“可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呀!”
萬寶祿木訥著神情,癡癡的道:“說出來也許大家不相信,這全是因為幾百年前我們祖上一則古怪的祖訓,和一篇亂文。”
此言一出,朝歌三人目光一對。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八章 宿命之遇
萬寶祿講著:“普通人很難相信,在我們看到的這個世界表麵下,還隱藏著另外一個真實世界,他是由分門龐雜的術士組成的,江湖人都稱它為術界。”
這些雖然對朝歌等人己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但萬山鴻卻還是頭一回聽說,想不到這等新奇事,會出自平庸得隻剩下錢的老爸嘴裏,更萬萬想不到,這新奇事還竟然出在自己家中。
當下她聚精會神的,隻剩下了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大概在四百多年前,我家祖上就是這個術界中人。據說當時的術界有兩個對立的絕代風華人物,一個叫神易,一個叫楚風。”
萬寶祿繼續講著:“神易之術的確神乎其技,以一派之力幾乎抵擋著整個術界。我家祖上就是那位叫楚風的高士門下----寶器派。”
此言一出,朝歌心頭如同開了一扇天窗,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梁庫更是興奮的直抓耳朵。
古傲則始終對這並不關心,死魚眼不時的在鏡片底下,向水嫩可人的萬山鴻瞄來瞄去。
萬寶祿說到這裏,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眾人,稍作猶豫。
也許是知道的故事並不完整,也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祖上為了追尋寶藏,而與神易對抗,中間省略了很多而直接說下去。
“楚風在與神易做最後一次決戰前,一反常態,隻是孤身前往,並沒有把門下的三大風水族人帶去,相反還分別留下了一篇亂文和一則奇怪的祖訓。”
終於涉及正題了。
朝歌在想:那篇亂文果然有些名堂,隻是懷疑拿出來公眾的那一篇,大概是經過改動的複製品,所以看起來一點門道都無。
萬寶祿說到這對女兒道:“山鴻,爸暫時不走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顯然接下來的內容,萬寶祿不想讓女兒知道。
正聽到節骨眼上,萬山鴻哪裏會肯,笑著:“老爸,您這麽一說,我就更不能走了。”
知女莫過父,老萬不再廢話,繼續講下去:“說到這則祖訓的奇怪處,就是跟神易幾乎鬥了一輩子的楚風,卻在決鬥臨行前,給風水三大門人留下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通的遺命----遺命中,嚴戒三派後人再牽扯到神楚之爭,今後各自隱退術界江湖。”
朝歌暗想,神易安排好一切後就此隱世,難道就是去赴楚風的決鬥之約?
楚風的這個決定,似乎跟神易讓五行六甲兩族隱退術界很相似,但五行六甲兩族隱退,是為了能更隱秘的護衛牧氏後人及墳脈,而眼前己經分崩離析、互不聯絡的楚風三大風水門人,似乎另有隱情。
梁庫的思路就簡單多了,自打跟隨朝歌踏入術界的那一刻起,所見所聞無不都是怪中有奇,本以為這楚風遺命是如何個怪法,不過就是跟神易讓五行六甲隱退術界差不多,很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還以為有多怪呢,也不過是讓你們隱退罷了。
“我猜啊,準是讓你們好好的保護好楚家的後人唄,免得他這一去不回頭的,就此斷了香火,對不對?嘿嘿,我就知道!”
萬寶祿卻搖頭:“這怪的還在後麵,形勢、法理、寶器三大風水門人,本也以為門主楚風這樣做,是為了讓他們保護楚家後人,但都想錯了。
“楚風自從單獨去赴那個與神易的生死之約後,便就此消失,沒人知道決鬥結果,從那以後神易也在術界消失了行跡,至於楚氏後人,更加不知所終。”
這的確有些怪異了,難道楚風知道此去必惡,怕連累門人後代所以才做此安排?
可又不像,因為從那以後連神易也消失了,更沒人知道決鬥結果,況且還留下了神秘的三篇遺文。
這裏麵究竟有怎樣的隱情呢?朝歌皺緊眉頭。
萬寶祿:“但門主楚風卻分別給三大門人留下了一篇亂文,立下重誓以命相護,一直等到五百年後,神易後人必來尋此文,到時完好呈上。”
梁庫搶道:“該不會就是那篇應婚謎文吧?”說著向古傲瞥了瞥眼。
本是想笑一笑被應婚搞得焦頭爛額的古傲,沒想到,萬寶祿卻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那篇亂文,雖然是複製品,但文字一個不差。”
要說最意外的就屬朝歌了,那篇一個連句沒有、一個標點沒有的應婚亂文,竟然真的就是楚風遺文!是楚風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還是其中另有玄機,隻是自己尚無法悟通?
一提到應婚又觸到了古傲的痛:“萬老伯啊,既然祖訓讓您把那篇亂文給神易後人看,可您幹麽又用它來征婚啊……”
古傲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意思就是:何必讓無辜的他,這個有為青年的一腔春水白白流!
梁庫哈的一聲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哈!難不成萬老板你是想把女兒嫁給神易後人?”
此時朝歌還沒公開身分,梁庫說這話時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朝歌。
誰料萬寶祿現出一臉哭相,看了看女兒,猶豫再三才苦著臉道:“那祖訓怪就怪在這裏啊!”
萬寶祿剛說完,古傲梁庫再加上萬山鴻一同“啊”的一聲驚大了嘴巴。朝歌更是眼神一緊。
萬寶祿繼續哭道:“誰知道門主楚風是怎麽想的呀,他除了讓我們等著神易後人來看那篇不知所謂的亂文,更還讓我們立下重誓,誓言每一門人出一絕美少女,以身相許、以命相送這個讓我們等了幾百年的神易後人啊!”
怪!實在是奇怪透頂的祖訓!
說到這裏,萬寶祿竟然當著眾人麵一把鼻涕一把淚,語無倫次的哭訴起來。自從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女兒過早去世的娘,觀到天象有變,大局己經提前激活之時,更看到自己一天天長大的寶貝女兒,萬寶祿眼皮就開始有事沒事的跳了。
這倒黴的祖訓,該不會輪到他這一輩吧?
可憑什麽就該輪到他萬寶祿呢?他常常這樣忿忿的想,如果神易後人一輩子不來,他和女兒難道還要等一輩子不成?
憑什麽?就憑幾百年前的祖訓?當然僅憑這個己經足夠了。
可祖師爺,他寧可不是什麽楚風的三大風水門人啊!他寧可是個普通的商人啊!在這個倒黴的祖訓下,他得熬到啥時?
因此,他不管那麽多了,按照祖訓,不就是把亂文給神易後人看嗎?不就是把女兒以命相許嗎?
所以他就自演自導了這出應婚大戲。
反正是按照死去老婆所說的應期來辦的,他又不知道神易後人有沒有來、長什麽樣,隻要是八字奇異的都有可能,所以才有那轟轟烈烈的選親秀,才有了那四位天之驕子、奇命賢婿,然後再找幾個老實點的民工把他們偷偷綁架了,開出苛刻條件。
按照他老萬的如意算盤,正當被假定成很可能是神易後人的四位賢婿為性命擔憂的時候,他老萬出現了,為了解救他們,答應自己請來“綁匪”的條件,帶著女兒從此遠走高飛。
這樣一來,女兒既救過他們一命,也算是以命相許,又把那篇亂文公諸於眾。從哪方麵講,都對得起祖訓了。
盡管老萬導演的這出戲有點自娛自樂、自欺欺人,但從一個愛女深切的父親角度看,又是那樣的合情合理。
等全部聽完,梁庫忍不住拍手笑道:“哈哈,萬老板啊,這回算是你找人找對路、碰巧碰到家了!”剛說完一捂嘴,知道自己露底了。
朝歌隻得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
萬寶祿非喜更憂了。原本以為搞了那次劫持可以對祖訓蒙混過關,沒成想反倒欠了神易後人一個人情。
朝歌為保無誤,又請萬寶祿把那篇楚風遺文的原件拿出一看。
無論是從朝歌的奇異術力,還是朝歌對此事的參與程度,萬寶祿都沒有懷疑他身分的理由,更況且那篇亂文家族己經守了幾百年,沒一個人看出門道的,如果不是祖宗門主留下來的,真連廢紙都不如。
當下打開巨大的保險庫,取出了楚風遺文的原件。
經古傲斷定,紙張墨跡的確都是明清之物,上麵的文字雖算不上大家手筆,但古意盎然絕不像現代人臨摹之作,是真跡。再與那篇複製品一對照,一字未差。究竟有什麽玄機,恐怕隻有期待三篇遺文湊齊了。
當下問了萬寶祿有否其它兩門的消息。不出所料,萬寶祿一無所知。
現在萬寶祿的身分和用意都確認了,酒店引火的那個背後殺手不像與他有什麽關聯。朝歌三人暫回酒店,一麵繼續暗訪形勢、法理兩派的門人,一麵提防著那個暗中禍手。
望著朝歌離去背影,本就芳心己亂的萬山鴻,則更有了留下來的理由。
事後她曾這樣勸萬寶祿:“老爸,咱可不能違背了祖訓。好幾百年呢!搞不好再落個什麽報應。”
萬寶祿就膽占心驚:“我的乖女兒,難不成你還真要以……以……相許?”
萬山鴻柔柔一笑:“誰說我這麽想了?”
萬寶祿稍稍放了點心,抹著汗:“不這麽想就好!不這麽想就好!”
萬山鴻又煞有其事地抱著老爸的胳膊道:“老爸,那你說我應該怎麽想?”
一時老萬小眼狂轉,汗越抹越多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歌三人剛剛從萬家出來,就又險些遇到車禍。
一連串的蹊蹺,可以確定又是那個背後禍手出的招,而且此人手段極為詭異隱秘。
按朝歌現在的水準,每到一處必然會觀察和感覺到此地的風水走向,凶吉神煞了然與胸,不應該出現這種措手不及的事情。
此人的布局手段,又不像五行六甲那樣用術力導引令風水格局紊亂,從而對目標造成殺傷,這種布局以朝歌今時的造詣,完全能感覺出來。
而此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法,好象在極隱秘的情況下,可以令秩序突然失控。這樣一來,表麵風平浪靜之下,任何一人一物都可能在無意中對朝歌等人造成致命傷害。
現在己經到了非把此人找出來的時候了,否則朝歌三人隨時麵臨危險。
如何能引出這個神秘之人,朝歌想到了萬寶祿。
由於萬寶祿的設計,全部居民都在匯金凹的固定生活頻率之中。這也是為什麽先前朱一刀等人命不對格的根本原因。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豪洲人,從懷孕到出生,無時無刻不都在受匯金凹頻率的影響。
匯金凹就像是一隻大碗把他們罩在了裏麵,所以雖然生了一副奇八字,卻隻是平庸之輩。同樣的,那些大奸大惡的八字也發不了力,全是被這風水格局限製所致。
正是這個匯金凹給了朝歌啟發,雖然全城模式建成了一個凹型,但那還隻是外有其型,如果要令全城格局之氣,真的循環不止的向萬宅匯聚,想必在全城心眼部位的萬宅中,一定還有一樣重要的寶器發揮著作用。
而無論這個背後殺手的布局如何詭異隱秘,最終都還立足在這匯金凹中。
可想而知,這樣寶器統領全城之氣,任何一個地方稍有異動,那裏應該就有所反應。
於是,朝歌再次出現在了萬宅。
表明來意後,萬寶祿有了主意:“幫忙沒有問題,但有個條件,這也算是變相的履行祖訓了,從此後我萬家與神易再無任何瓜葛。”
朝歌道:“本來這規矩就是你自己定的,與我沒任何關係,萬老板不幫這個忙,我沒任何怨言。”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為祖訓愁得腦子發青的時候,竟然出了這等好事。真是老天保佑,萬寶祿太高興了,當即拍板定案。
他告訴朝歌,家裏中心位置上的確密供著一尊寶器,那便是匯金凹的真身,年代己經不詳,但卻是由北海千年老龜的龜殼鬼斧神工而成。它雖然如朝歌所推測的那樣統領全城財氣,但並沒預警的功能。
不過他卻有另一樣寶貝:風水地動儀。
萬寶祿雖然並沒繼承祖宗上的幾層本事,但祖傳下來的風水寶器可多了去,都跟那張楚風遺文封存在巨大的保險庫中。風水地動儀便是其中之一。
這風水地動儀造型奇特,在一個半米直徑的鐵木風水羅盤中心,坐立著一尊精銅甕,翁壁上澆鑄著八條倒懸金龍,每個龍嘴中含一銅球,正對下方的羅盤上相應有一隻張著大口的銅蛙。
把它放在全城心眼的萬宅龜背匯金凹旁,一旦城中風水地氣發生異常改變,所屬方向的金龍便馬上吐出龍珠,落在蛙口中。
朝歌左右細看,覺得無論是名字還是造型功能,都酷似一千七百多年前東漢大術數家張衡用來預測地震的“候風地動儀”。
《後漢書。張衡傳》對地動儀作了這樣一段記載:“以精銅鑄成,圓徑八尺,合蓋降起,形似酒尊,飾以篆文山龜鳥獸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關發機。外有八龍,首銜銅丸,下有蟾蛛,張口承之……”
據說這地動儀構造巧妙,方圓五百裏內哪個方向如果發生地震,代表那個方向的懸龍,就會把銅珠吐出,正好落在銅蛙直口。可惜具體製造方法早己失傳。
真沒想到幾百年前寶器派祖上,竟然在候風地動儀的基礎上設計了風水羅盤,變成了更加靈敏神奇的風水地動儀,其巧思妙術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本想看看銅甕中的具體構造,怎奈甕口已經鑄死,想必其中構造精密玄妙,一旦後人不甚稍稍拆解,便再難複原了。
根據這個風水地動儀,暗中殺手之人一旦施術布局,朝歌馬上就會大致測出所在方向位置。
同時又設立了反製措施,當一旦發覺風水地動儀出現警報,立時通知萬寶祿用巨大黑石塔把匯金凹罩住,屆時全城匯金凹所統領的風水地氣,立即為之一散,令設局之人失去著力點,反傷其身,而朝歌等人再及時趕到,擒捉真凶。
一切安排就緒,朝歌三人準備回返酒店。因為此事機密,朝歌不宜久留萬宅,以免引起暗中之人的警覺。
但如此一來,檢查風水地動儀的重任,就落在了肚滿腸肥的萬大老板身上。說實話,朝歌的確有點不大放心。
隻要朝歌一出現,便也悄然出現但絕不開口的萬山鴻。她看出了朝歌隱憂,盈盈一笑:“放心好了,我和老爸輪班,日夜不眠的守在這裏,你放心的去吧。”
朝歌看得出,萬山鴻雖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少女,但性子卻極執著,平時話雖不多,但聰明絕慧,善解人意,說出的話柔美可人,卻也擲地有聲。
他當下善意一笑:“那就多謝了!”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不謝!我隻是有一個請求。”
小山鴻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麽溫柔可人,朝歌停住了步。
“我一直在想,你這樣一個人,總不會有這樣一副麵孔,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就一下,一下就成。”
一向自信的小山鴻,今天不知為何一副既點怯,又含著情的可愛窘態。
因為低調行事,朝歌自到了豪洲城就一直換了副極普通的麵孔,聽完小山鴻的請求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一笑,也就在這微微之間,他己經回到冷冷傲世的本來麵目,隨即轉身灑然而去。
這驚鴻一瞥,令萬寶祿張大了嘴,心裏直嘀咕,這小子長的的確有兩下子,連我這老頭子看了都一楞神兒。
忽然想到女兒,要是女兒看到了迷上,可怎麽辦?便趕緊去看女兒的表情。誰知道,此刻小山鴻卻出奇的平靜。
老爸又試探著問:“看……也看了,有什麽感覺?”
女兒像是沒有理解老爸的話:“感覺?什麽感覺?”
按理說,聽女兒這樣說萬寶祿高興才對,可再看女兒兩少一多的表現就穩不住神了----吃飯少了,睡覺少了,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微笑多了。
我的天老爺啊,救救我的女兒吧,但凡稍稍跟神易沾上點邊的人,沒一個得好的,更何況迷上了,我的天老爺啊,這不是要出大事嘛。
他當下決定,幫這最後一次忙,無論如何也要帶女兒走。
實在不成,就算再來導演一次劫持也要把女兒帶走!
計畫如期進行著,可異常變化始終沒再出現。那尊風水地動儀紋絲不動的蹲在那裏。
這人命關天的事不好雇人,隻能萬家父女輪班看守,老爸心疼女兒,本來讓萬山鴻隻要白天守幾個小時,意思意思就成了。
結果偏偏人老不爭氣,夜裏守著守著萬寶祿便瞌睡過去了,一覺到天亮可倒睡的香,醒來時一驚生怕有變,馬上去看風水地動儀,結果地動儀沒什麽變化,寶貝女兒卻一眼未閉的守在旁邊,萬寶祿那個心疼就別提了。
他發誓,就算頭懸梁錐刺骨,也要把這個夜班守下來,可無奈,就差把刀架在脖子上了,還是照睡不誤。
看著本就柔弱的寶貝女兒因為熬夜,除了那雙含著滿是令人不放心的柔情眼睛,其它沒一個地方不更加虛弱的。
萬寶祿受不了了,幾乎是咆哮著:“什麽神易,咱不跟他受這累了!我馬上給那個朝歌打電話,咱這個人情以後再還!”
小山鴻急忙拉住老爸,求著:“老爸,老背著人情債難不難受啊!再忍一忍,說不定馬上就有動靜了。”
可萬寶祿說什麽也不依,非要了結不可。
正爭著,忽然風水地動儀發出了一陣奇怪的震動聲,隨著震動越來越大,銅珠在龍口裏幾欲跌出。
父女倆停止了爭執,極默契的一個去拿電話準備通知朝歌,一個拿起黑石塔準備罩住匯金凹。
但當石塔也舉起來了,電話也準備撥通的時候,那震動卻漸漸停止了。
事情奇怪,萬寶祿還是撥通了電話,把情況如實告訴了朝歌,順便問問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危險的殺局。
朝歌那邊安然無恙,但也覺得奇怪,在電話中聽萬寶祿的描述,震動極大,甚至幾顆龍珠都在震動,說明幾個方向都有預兆,但卻並沒什麽事發生。
朝歌推想,會不會是地動儀的擺設位置有誤,導致功能有誤差呢?決定再獨自走一趟萬宅。
當得知朝歌要來的時候,因為守候了三天三夜而異常虛弱的小山鴻,卻悄悄的躲進了房間,也說不清什麽原由,她不想讓朝歌知道她在地動儀旁守了那麽久。
熬夜讓小山鴻的體力迅速下降,當朝歌走進別墅大門,走過草坪、走過噴水池,再一步步踏著台階走入宅門的時候,她緊裹著雪白的鵝絨被,靜靜的立在閨房窗前,就那樣一直靜靜的守著,就像守著那尊金龍環繞的地動儀。
朝歌與萬寶祿一同仔細的,重新勘測一遍風水地動儀擺放的位置,結果並沒發現什麽不對。難道是豪洲城的其它什麽建築變動幹擾了監測?
萬寶祿馬上否認了,全城規劃建築,小自一磚一瓦,大至一房一樓,都在他的計畫控製之內,沒可能不經他批準擅自開工的。
那又是什麽原因呢?是地動儀年久老化?
也不對,為求精密,據說這風水地動儀的內部構件全部由金銀合鑄,既保證了耐磨強度,也保證了絕不生鏽。
兩人正千方百計的尋找問題所在,忽然,地動儀重新開始震動。瞬間空氣又緊張起來,朝歌搶到跟前、一眼不眨的緊盯著八條龍口中的龍珠,確保第一時間知道是什麽方向出現了征兆。
但當震動到達相當激烈程度的時候,令朝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八條龍的八顆龍珠幾乎同時墜下落入蛙口。
這究竟是什麽意兆?
朝歌電光石火的急想著,忽然心中一顫,代表八個方向的八條金龍同時吐珠,這很可能說明沒有方向,而沒有方向也同時意味著,風水異變正在這棟別墅的本身發生。
朝歌暗叫不好,而另一邊早準備好了黑石塔的萬寶祿並沒多想,一下子就把龜背匯金凹給罩住,朝歌要製止己經來不及。
匯金凹剛剛被罩住的那一刹那,支撐整棟別墅的風水骨架立時坍塌,朝歌和萬寶祿頃刻全身酸軟無處生力。
幾乎就在同時,廳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絕美卻又有種說不出憂鬱的白衣少女,無力的扶在門邊。
萬寶祿瞪著眼睛不知道該怎樣說話:“妳……妳……妳……”
他本想問的是:你是誰?你怎麽來到這裏?你不會就是布局之人吧?
可萬寶祿看著眼前天鵝絨般清純絕美的少女,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朝歌沒有說話,他在等。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即便是笑,似乎也是憂鬱化出的一朵幽蘭之花。
她扶著牆壁,艱難地走到窗邊慢慢的依了下來,然後便盯著窗外遠方靜靜眺望,仿佛她有什麽極度割舍不下的東西留在了那裏。
“是你?”朝歌的話永遠都是那麽簡練。
“是我。”少女仍然戀戀的望著窗外。
“在中心點布局,你也被困局中了。”
少女望著遠方,無奈而又釋懷的一笑:“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
朝歌:“同在困局,你又如何殺我?”
少女頓了頓:“聞到氣味了嗎?那是管道爆裂的煤氣。”
提到煤氣,朝歌才注意到一股刺鼻的煤氣,正從打開的廳堂門陰冉而來。
萬寶祿大驚:“你……你……這樣做不是連自己也害了?”
少女莞爾一笑,還是望著遠方:“隻要他活著,足夠!”
沒人知道少女說的這個他是誰,朝歌不知,萬寶祿更加不知。而絕美憂鬱的少女就此無聲。
越加濃重的煤氣既像縹緲的雲,又像陰霾的霧,用它獨特的方式散發著死的味道。
雖然風水失控的力量對朝歌等人的影響正在漸漸消失,但所中煤氣之毒卻越來越深,無法自救。
此刻沒人能來解救,整棟別墅都在局中,樓上的小山鴻酸軟的癱倒在窗前,她還以為是自己體力不支了,卻並不知道己經被困死局。
也許是少女不想讓朝歌兩人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也許是她自己想在告別世界前,把從沒說出過的心事說給人聽,她看了一眼朝歌後,無力而又近乎彌留狀態的再次說話了。
“其實,按照祖訓,我應該是為你而死。”
雖然神智漸迷,少女的話仍像電流般擊中了朝歌。
萬寶祿已經語音不詳了,但還是那幾個字:“你……你……”
少女:“不錯,我就是神易後人接下來要找的法理派傳人,韶雲。”
究竟發生了什麽,已經沒有人能夠猜測了,隻有聽,現在隻有靜靜的聽下去。
“可偏偏讓我先遇到了他。”少女的眼神猛地像是看到了一道虹,可隨又黯了下去:“可偏偏注定這個世界上,有你沒他。”
少女好象在講著她心愛之人,而且似乎這個心愛之人與朝歌無法兩立。
少女慢慢的轉過頭望著朝歌,遊離虛弱的眼神忽然變的異常堅定:“所以,對不起!我必須殺掉你!”
朝歌緩緩的,略略有點悲的:“甚至不惜殺掉你自己。”
少女忽然幸福而甜美的笑了,沒了一點憂鬱:也許曾深度憂鬱的她,終於獲得滿意的解脫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你又何必……”
氣流通暢湧進,濃重的煤氣為之一清,一道孱弱清瘦的身影,一個燦爛善意笑容深處,永遠含著那一點憫世之悲的青年,拖著蹣跚步伐出現在門中。
楚氏有玉,文風如龍。
楚玉的出現,也許注定是朝歌五百年的宿命之遇。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九章 玄空寺
朝歌怎麽也沒有想到,解救自己的竟然是楚風後人----楚玉。
朝歌另一個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身為曾經在術界呼風喚雨的楚風之後人,竟然天生孱弱,而且全無術力,但卻能憑如隨手拈來一般,隨時隨地隨機起卦卜斷,料事先機,無不了然於胸。
而更加讓朝歌意外的,這位應運而生、承載著楚風血脈的楚氏後人所一直守持的祖訓,卻與三大風水門派的祖訓完全不同。
楚風留給他血脈後人的祖訓,不但讓他繼續統領術界追緝神易後人,而且也讓他尋找自己曾親手傳給三大風水門人手中保存的那三篇遺文。
這前後截然相反卻來自同一個人的祖訓,不禁讓人一頭霧水。
三大門人所遵循的祖訓,不但要他們退隱術界等待神易後人,而且還要選一絕色少女以命相許。
從這上看,除了那三篇遺文內隱藏著大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外,楚風更似乎有與神易後人結好的意想。
但從楚玉所知道的祖訓來看,不但絲毫沒有修好之意,更有繼續幾百年前神楚之間上演的腥風血雨之勢。
兩下一參,不免讓人生出一個懷疑:楚風留給三大門人的遺文,是否是故布迷陣?設局套住朝歌,由此方便楚玉出手困製?
當楚玉從韶雲那裏知道這兩個矛盾祖訓後,也曾如此懷疑,還特意隨機起了一卦,卻得了一個陰晴不定、反複無主的遊魂卦。卦意難決,似有可正可反,且暗含隱昧之事。
雖最終無法斷卦取意,卻知道了祖上楚風如此作為,一定另有深意,絕非表麵理解那樣簡單。
可究竟這個隱昧之事藏著什麽,大概也隻有那三篇遺文或許能給個明釋。
當互相看完萬家和韶雲手中的兩篇楚風遺文後,兩人約定,按楚玉起卦所卜,以豪洲為起點向南五百裏以內,各自從不同路線,尋找最後一個沒有赴約的形勢派傳人。
因為術界險惡必須做後手準備,梁庫回老家秘密轉移安排兩家之人,等朝歌的消息。梁庫萬般不願,但也情出無奈。
而古傲從此要隱姓埋名再不能理術界之事,否則危害無窮。
朝歌把唯一剩下的幾顆長生丸以及配方留給古傲,按此配方做藥的生意,保他幾世無憂了,但也必須做到,從此世界再無古傲此人,隱姓埋名與小葉遠走高飛。
朝歌、楚玉兩人於郊外一處古林旁道別,忽然一陣風起,枝搖葉曳,驚起兩隻雲鷹振翅入空。
楚玉心有所動,二鷹比翼入空像取天意,遂起得兩天相迭的幹卦,乍看卦象雙龍天舞大吉之意;細一究,二龍相比又有相衝之鬥,於平靜中暗孕雷電交加、風起雲湧。
楚玉不禁悲天憫人道:“樹欲靜而風不止,術界的一場宿命之鬥正在激活了!各路術族之人己紛紛覺醒,你我此行如無善果,再一別後恐怕將會勢不兩立。實話說,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說的不錯。朝歌明白,自從廣元一役後,己經宣布了神易後人的出世,不但震動了天下術界,而且徹底釋放了八門力量,不用多久必將元氣恢複,至此五百年前掀起術界腥風血雨的三大勢力,再現江湖。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唯一希望就是能在短時間內找全楚風的那三篇遺文,如果真能揭開另一個真相,也許還能阻止這場醞釀了近五百年的術界浩劫。
但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嗎?
牧家村提前激活的墳局,地胎中那隻恐怖的手骨,離奇瘋症的常瘋子一脈,這似乎都在暗示著什麽。
而原本是代表與神易絕對對立的楚風,又做了如此怪異的安排,如果他真想除去神易後人,恐怕被困萬宅那一次就是絕好的機會了。
種種事跡總給人一種感覺,五百年前的這場術界浩劫,絕對沒傳說中的那麽簡單。所以朝歌對那第三篇亂文,寄托了相當希望。
就在眾人紛紛道別之際,卻正是一場術界空前浩劫的帷幕漸漸拉開之始。沒人能預料將來的發展會是怎樣,是眼下的春光明媚、風和日麗,還是不願見到的腥風血雨?
每個人的惜惜離別之情中,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而一直在暗中用眼睛默送朝歌的萬山鴻,則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少女愁情。
別去後,朝歌獨自一人向南尋來。
時下正值春回大她,風和日麗,處處掩不住的勃勃生機,卻不知為什麽,朝歌心內總有一點淡淡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若失。
雖然與楚玉隻半日的相處,朝歌第一次竟然有點愧不如人的感覺。
這楚玉雖然天生孱弱,卻更給他那霞光滿懷的胸襟,增添了一層悲壯之美。盡管身無術力,但僅憑一手出神入化的起卦臨斷,預事秋毫,便足以傲視天下了。
對比所學龐雜的自己,雖身懷術力,但在深不可測的術界,卻如同浩海上的一隻孤鴻,渺小無依,去向渺茫。
但朝歌畢竟是朝歌,很快這種小家子氣的失落,就被天生的冷傲剛性給揮除了。
想一想當年自己祖先神易是何等氣魄,以一人之軀,抵擋整個術界風雨。自己雖然技不如他,但氣魄卻從不輸人,鐵肩敢擔古今愁,他朝歌就算真的戰至最後一秒,又有何懼呢?
但如果真有那一日,也許唯一不願見到的悲哀是,自己的宿命之敵為什麽偏偏是胸襟悲廣的楚玉?
朝歌連日來一路向南,所經過的地方雖看到許多形勢派的風水遺跡,但沒有一個與楚風家族形勢派有關係的。
楚風家族的三大風水門派,雖然名字上與世俗的風水流派相近,但究其本質卻不盡相同。
世俗的風水流派,大多是幫人選墳擇宅、利己利人;而楚風家族的三大風水門派,卻是利用山水形式法理來布局行術控人,並極喜歡隱藏,每次布完局都像埋地雷一樣再設法恢複起來。
法理派的少女韶雲就擅長此法,才令朝歌屢次險些中招。
朝歌徒步在鎖定範圍內一個鎮一個鎮、一個村一個村的尋找。
雖然行程己經過半,仍沒一點線索,但所經之處民風淳樸,鄉景怡人,渴了喝口溪泉,餓了吃頓農飯,朝披芳草香露,夜宿村野民居,讓出道兩年來一直與緊張險惡為伴的朝歌,重新有了一種神清氣爽、恬淡安然的感覺。
這一天,朝歌來到一個叫“三家子”的小村,見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和尚拿著一個風水羅盤,正給一民戶選新房基址。旁邊還跟著一個神情有點昏鈍的小和尚。
老和尚每次依據羅盤上的指針換位,都提醒小和尚注意看,似乎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小和尚多學一點本事。
怎奈小和尚急的滿頭是汗,可聽的還是一臉茫然。
朝歌放眼向四周看了看,發現老和尚選的這塊地,四周風水平和安穩,不亂法度,的確是有些道行之人,心中頗有趣意,便湊上前跟幾個農閑村人一同圍觀。
那老和尚按照羅盤指針選定一個穴點,叫房主人以這個點為心,挖一個一尺二寸見方的坑,再將挖出來的土搗細過篩,然後把篩過的細土填入坑內,不要壓實,以與地麵平衡為準。
這樣保持一夜,第二天早上再來觀看,如果鬆土拱起,則地氣旺,地吉;若下凹,則說明地氣衰,不宜。
這正是世俗形勢派總結出來的選穴辨土法之一----尺度測量法。
另一個叫重量測量法,具體操作是從建築基址中取一塊土樣,體積不多不少一立方寸,秤之,重九兩以上為吉地,七兩居中,三、四兩為不吉。或用鬥量搗細的土,一鬥重十斤以上為上吉,八、九斤居中,六、七斤下等。
這都是形勢派風水選穴的民間實用術法,朝歌雖早有耳聞,但親眼相見卻還是第一次,不禁更覺有趣。
等做好了這一切後,老和尚收起羅盤,吩咐主人家要看好這個坑,第二天一早就可決定用不用這個基點,然後便隨主人家回老房用飯休息去了。
朝歌抬頭一看天色,日己落盡,不如也在這裏尋戶農家暫住,也正好順便趕上明早看那坑裏的土,是否凸起或是凹下。
一夜無話,朝歌睡眠本就極少,無須特意,第二天老早就醒來了,新日初生春光滿院,看來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還沒到早飯時間,朝歌適步向昨天那個基址走來,雖然師徒倆昨晚也留宿村裏,但現在還沒到。坑穴旁被農家簡單圍了個木柵欄,以防有人誤踏。
朝歌閑著無事,又在四周走了走,村野清新之氣昂然充沛,真讓人容易生出隱居之意。
又過了一會,農家領著老和尚師徒走來了。
今天的圍觀者隻有朝歌一個。此刻朝歌獨遊鄉村,己經沒必要換相隱藏了,一副麵容脫俗冷傲,一看便知不是村陋所出,老和尚不由的多看了幾眼,然後才吩咐農家主人拆去木圍欄,觀看結果。
幾個人低頭一看,朝陽之下照的分明,那坑中填平細土果然微微凸起一個包來。
當下農主人大喜,封了老和尚一個厚厚的紅包。老和尚即將離去的時候,又叮囑了農家主人一番。
看到結果,朝歌也本欲離去了,但一聽老和尚對農家的隨後叮囑,不由心中一動。
那老和尚叮囑的內容,無非是一些新房四周風水的布置事項,不懂的人聽來照行就是,但在朝歌聽來卻有著大大不同。
老和尚叮囑農家,把新房門前開的那道暗渠兩岸多種高草,後麵坡地多種毛竹、紅楓之類。務必達到有山不見山,流水不露水,大有把整個風水原貌掩藏不露的意思。
這讓朝歌忽然想起了法理派少女韶雲布局手法,雖然法理派著重風水結合五行命理,而形勢派偏倚地貌形態,但共同點是都擅於隱藏。莫不是這老和尚師徒與失蹤的楚氏形勢派有什麽關聯?
想探個明白,等師徒二人漸行漸遠,便請問那家農戶主人此二位師父的來曆。
農主人天性淳樸,笑著奇怪:“一看你就是大城市裏來,難怪不知道玄道老和尚的來曆,他可是這方圓百裏鼎鼎大名的風水先生,也是距這裏三十多裏外玄空寺的主持。不過說是主持,其實整個小廟也就他們師徒兩個。
“小哥,你不會也是想請他看風水吧?”
朝歌含糊響應了幾句,謝過後便不露聲色尾隨師徒二人而去。
三十裏鄉路走到一半的時候,繞出一片闊林,便遙遙看到遠外忽地突起一片群山,山不高卻樹木蔥蘢頗具靈秀,再走一段,便能隱約看到山腰處枝蓋葉掩的青瓦紅牆了。想必那便是師徒所在的玄空寺。
立在山頭一覽,乍一看此寺雖小,卻與環境自然融合,聚水藏風群龍環抱,是一難得的風水寶地。
但仔細觀察了溪水的源頭走向,還有近山掩蓋山肌的樹種分布,才發現許多有人工修裁的痕跡,而經過上百年的自然生態更迭,己經由假還真了。不禁讓人對這位擇選廟址的風水大師歎服不己。
可等到朝歌走到山門,卻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
寺院風水妙和法度,可偏偏山門右側有一生根巨石未除,門前巨石必主宅門多生怪異凶災。
雖然巨石的凸頭處,被雕成一個神態可愛的小毛獅,讓怪石煞氣稍減,但護門的獅子向有雙吉單凶之說,這幸虧是空門佛地,否則定多是非,但僧丁冷落、香火不濟己成不爭事實。
此時,那個小和尚正在清掃山門,門前青石階上落了幾隻麻雀啄洗羽毛,也許是相處久了,幾隻麻雀對小和尚並不懼怕,你掃你的,我啄我的。
看似個山廟閑情,卻也正應了人丁冷落,門可羅雀。
按理說,建寺者是位風水術造詣極高的大師級人物,可為何犯如此大的錯誤?看那石獅子玩態可人,凡經過寺門的香客大都忍不住摸上兩摸,時間一長,獅頭被磨的光滑異常。
朝歌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摸,可誰曾想手剛著上石麵,那獅頭竟然一聲脆響裂斷而落,更想不到的是,獅頭斷裂處露出一個空口,整尊獅子竟然是空的。
剛才門前一直清掃的小和尚,早把老和尚叫來了,老和尚急忙趕前目光炯炯的看了看朝歌,然後伸手從石獅斷口處掏出一方檀木紫匣來。
想必當初工匠把石底鑿穿,然後再掏空獅腹把這木匣藏入的。如此一來不但很好的隱藏此匣,而且風雨不透,雖是木匣卻完好無腐。
老和尚捧著木匣把朝歌請入廟內,然後吩咐小和尚燃香祭祖,遂跟朝歌講了一段廟聞。
原來此廟建於明末清初,祖師在寺誌中留下了一個預囑:幾百年後,此石獅必為一奇士所破。後經雷電劈除,從此因緣成熟,妙果天成。
打開紫檀匣,其中竟是一本建寺緣起,詳細記載了當時寺院的地理情狀。朝歌對比一看,終於明白了這位祖師之意,這塊本是難得的風水寶地,但要經過幾百年的風雨衝刷,樹木蔥茂才能逐漸成熟。
看現成的風水不是難事,這位祖師竟然能在幾百年前預測風水,感歎古人神乎其技的風水造詣,朝歌不禁歎為觀止,更在其中悟出許風水的真髓。
感於這位前清大師的風水造詣,以及高深的隱藏手法,朝歌暗暗高興,看來失蹤了的形勢派,似乎與這玄空寺越來越靠近了。
但接下來就有些問題了,老和尚說這位祖師原來竟是一位女子,而且在出家前是一位退隱歸鄉、高官顯宦家的千金。
這就越來越不對了,楚家三大風水門人的後裔謹遵密旨,隱秘江湖,沒可能去做什麽官的,更何況大多術士家族,為了繼承維護術士八字的特殊性,多不為官,因為官運一旺,對術數的擅長立時頓減。
接下來老和尚又說,她之所以出家,是因為一段有緣無分的感情糾葛,才頓悟紅塵的。
至於這套風水術在祖師出家前就己經造詣不淺了,傳給寺人完全是為了救苦救難的點化手段,同時大概也是這位祖師知道這幾百年間小廟風水未熟、香火衰微,寺人幫襯村民選看風水,也能有個度日來源。
要說形勢派到處都是,此道姑擅長並不見怪,而依據佛家的規矩,是不允許搞風水八字這類玄事的,可想而知那位道姑不想再操舊術,但又不能完全割舍,於是做功德的時候又多加隱藏,以免被同道恥笑,卻沒想到發展到後來卻成了一種風格。
想到此,朝歌不禁越發失望了。
當夜果如預言,雷電交加,隻不過雷電始終沒有劈下之意,朝歌猛然覺醒,莫非要借助自己的火行引雷術?於是暗運術力導引雷電,一個炸雷破雲而下,正把那巨石劈個正著,頃刻化作齏粉。
次日雨過天晴,三人合力把那個巨坑填平,此時小廟風水己絕佳天成,毫無瑕疵,不多時日必貴人雲集,香火鼎盛。
老和尚看重朝歌,本想勸他出家,好接他的衣缽。但通過此事知道,此小廟根本留不住朝歌,便惆悵作別。
朝歌在小和尚的人麵風水中看出異兆,原本額麵有一惡痣,大大限製了悟性。可自從昨夜雷電劈石後竟然由黑轉紅,最後徹底消失了。
真是造化萬妙,從此小和尚必將聰慧絕倫,似乎天生注定是玄空寺的中興祖師啊。
於是朝歌便以言與老和尚相慰。此時從大殿中傳來小和尚為一香客頌經祈福的唱讚,字清腔遠,梵韻了然,竟全沒了以前的愚鈍昏遲,老和尚心中不由蓮花大盛。
朝歌從寺裏出來繼續往前尋,當登上山頭時,又忍不住回首環望那欲掩還露的玄空寺,反複回味風水妙境,如同一塊稀世寶玉把玩不舍,最終深深吸了口氣,踏步向前走去。
此片群山勢不高、地不廣,再加上朝歌術力充沛,勝出普通人腳力許多,不出半天便快要出山了。
立在最後一座山頭眺望,斜陽暖照之下,前麵一馬平川寬蕩遼闊,後麵群秀化山鳥鳴穀幽。好一副怡人美景。
再往遠處看,一片黑壓壓的密集建築,想必是一個大縣城。天己近晚,走到那個縣城也正好找個地方休息了。
朝歌勁步下山而來,眼看就到山腳大路,無意間眼角一瞥,忽然被一座修飾豪闊的老墓驚住了。
看此墓碑文,土中的墓主人姓閻,應該是兩百多年前清代的一個地方官。四周山木風水真真假假,假中又真,光看高超手法,的確是一位風水大師的傑作;但從手法的惡毒上看,又不像是位品正意端的大師所為。
因為這座古墳被葬在一真中含空的絕穴上,從山式和石頭的布局上,這人故意讓這家後一代的人富貴起來,然後漸漸淡去,任何一個普通風水師都會認為這是個中上的好穴。
但在第五代時,就是現在,這家後人中將出一巨惡之人,是絕子絕孫之象。想必這家人定是得罪了這位風水大師,所以出此惡招,設了一個如此陰損的巨毒風水。
但讓朝歌最感興趣的,還是這位大師的隱藏手法,竟似是形勢派的嫡傳。
正文 第十集 百年之約 第十章 巨毒風水
從老墓碑文上的線索看,此墓便是出自山下那個大縣城。
朝歌來到縣上,先找了家小店住下,第二天便開始設法從本地縣誌上,調查這家的來曆。
因為是清代的事,算不上久遠,而且誌記頗完整,經過一番查找和打探,終於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這閻姓墓主,是此時縣裏一大惡霸家的祖墳,而他們的祖宗曾是這裏的地方官,雖不是政績卓著,也算是個不壞不好的小清官。
但他卻辦了一件出了名的冤案,把當地的一位風水術士誤判問斬,罪名是風水師誘奸官宦豪紳之女。
經事後縣誌記載,誘奸之罪純屬誣告,全是此家官宦豪紳仗勢所為。
實情是此豪紳家有一千金,雖算不上嬌美,但容貌端莊賢淑,更有內才,不但詩文字畫全通,更對易經玄術極有通悟。
一次偶然機會,結識當地頗有名氣的風水師梅傲骨,據說此君不但風水造詣獨特了得,常打破常規、不拘一格,且擅用障眼法把好風水隱藏起來,以免那些身懷風水術的盜墓賊破墓盜棺。
雖然梅君所幫肋的大多是窮人百姓,但當時風水好穴大多被有錢或是名人所占,若盜賊誤認為好人家破墓而入,那窮人家的風水祖脈可就斷了……
因為梅君為人傲骨,從來不巴結權貴,是個稍有名氣的硬君子。
看到這裏,朝歌心中起伏,讚歎這位梅君傲骨同時,更被那“擅於隱藏”四字打動,越發肯定梅君與風水形勢派的因聯了。
還有就是那位千金小姐,與玄空寺的開山祖師的遭遇極為相似,她們又會否是同一個人呢?
正是這身傲骨,深深打動了這位富貴千金,他們常以切磋玄術為名,不露身分暗中來往,而千金小姐的端莊賢淑,和對風水玄術的絕頂悟性,更是漸漸俘獲住了梅傲骨,從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私定終身,產下一子。
那千金知道家裏絕對容不下窮困倔強的梅傲骨,本想把事情說明,然後與梅君遠走私奔。
不料此事被豪紳得知大怒,仗勢買通高官施壓,令位小官微的閻縣令就範,一定要嚴懲膽大妄為的梅傲骨,否則輕則丟官罷職,重則全家難逃一獄。
無奈之下,閻縣令委曲求全,把梅傲骨定罪問新,而那位千金從此不知去向。
據說有人看到玄空寺的主持,與這位失蹤的千金小姐極為貌以,但確實與否無人可證。
朝歌忽然心中雪亮,原來那玄空寺的開山祖師,的確大有來曆,莫非是與術士有男女情事的當局之人?
可那位風水師當時身陷大獄最後被斬,又是誰做了這個巨毒墳局呢?縣誌中有關此事的最後一段記載中寫到:這風水師尚有一兄弟,帶著梅君與千金小姐的幼子從此銷聲匿跡,不知去向。
朝歌猜測著,很有可能這個兄弟的後人,多年後隱姓埋名,重回此地,設法接近縣令後人,最後設此巨毒墳局。
以玄術泄報私仇,正因為如此,犯了風水占士的大忌,從而導致後代雕零,易術逐漸失傳。
如果朝歌沒猜錯的話,這一雕零的術士家族,即便不是他要尋找的形勢派傳人,也一定互有關係。
但朝歌幾乎用盡了所有辦法,也沒能在全縣查出一個梅姓人家。
朝歌也知道,即便真是梅君兄弟或是其後人潛回此地,設了那巨毒風水,當然不能以真姓示人。況且設完局後也不見得再留此地。
朝歌隻得另想辦法,看能否再尋得一線希望出來。因為,如果連這裏都沒線索的話,恐怕其它地方就更難找了。
可在尋找線索的這幾天下來,線索沒找到,卻對閻惡霸的罪行極為憤怒。
這閻惡霸與鎮官勾結一起欺行霸市也都算了,可偏偏還有另一惡好,因為自己先後娶了幾個老婆都沒生養,最多生了一個女兒,於是以此為借口,幾乎淫遍全鎮有些姿色的女人,無論已嫁或是再婚,都逃不出他的狼爪。
有個別上告的,卻因鎮官勾結,不了了之,此後不是遷走他鄉,便是忍氣吞聲。更有許多懦弱女子被強行奸汙了,既怕聲張引來報複,又怕家人就此抬不起頭,往往淒苦忍了下來,整座鎮子幾乎成了閻家為所欲為的淫窟。
而在被害者中,有一對李姓母女最為淒慘。
女兒雪蘭原本長得是全鎮出了名的漂亮,卻被閻惡霸看中強行奸汙了,若是一般女子早尋了短見或是屈從,但雪蘭卻沒有。
死是最沒用的,她絕不能這樣就死了,一是對不起年邁的老母親,二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在死前親眼看到閻惡霸伏法。
於是她用利刀自毀容貌,帶著老母遠走他鄉,又絕不行討。原本是何等嬌弱的美少女,全靠在建築工地和煤礦場做苦工賺錢,在保證老母親生活的同時,一有機會便到省城上告,怎奈人單力薄,次次被擋在門外。
不幸這事被惡霸得知,派爪牙把母女挾持回來,也不殺她,逼迫母女隻能在鎮上乞討為生。意思是要全鎮的人知道,敢與他閻家作對就是這樣的下場。
而全鎮上下都在閻惡霸的淫威之下,誰又敢施舍一點米水給這對可憐母女呢?
即便如此,雪蘭也沒放棄生存之望,無論遭受怎樣的屈辱艱難,心裏就隻那一句:就算死,也要看到閻惡霸伏法!
沒人給吃的,她就到垃圾堆裏去揀,去飯館酒店的泔水桶裏去淘。
可即便淒慘如此,閻惡霸還是不放過這對母女,常有手下爪牙跟在沿街揀食的雪蘭身邊,一等雪蘭好不容易揀到可吃的殘食,立時上前一腳踢飛。
更有惡毒爪牙聲稱,剛才雪蘭揀到的東西是他的,沒經過他的允許,即便是垃圾那也算偷。
惡毒爪牙揪起雪蘭的頭發歹笑著:“我該怎麽處罰你呢?”
另一爪牙上下盯著雪蘭那脆弱的身子,發出一串淫笑:“我倒是有個法子,把她衣服扒光,綁到中心廣場上示眾,看誰以後還敢偷我們扔的垃圾。”
惡毒爪牙看了眼雪蘭那張因為毀容而可怕的臉,啐了一口:“我看還是算了,那的生意可全都是咱閻老板的,別再他媽影響市容。”
說完,竟然脫下褲子,往剛才踢走的殘食上尿了泡尿,邪笑著活像個惡鬼:“給你加加溫,現在可以吃了。”然後和同夥們哄笑而去。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雪蘭,再沒有一絲力量爬起來去為老母親揀食了,偎在母親懷裏,從沒掉過一次淚的她忽然哭了:“媽……女兒對不起您!都是我太倔強了,這輩子不能盡孝,也隻有下輩子了……”
淒慘無比悲從中來,淒風苦雨的寒簷之下,母女倆抱頭痛哭。
獲知此事,憤怒的朝歌決定出手!
他先是選中了閻惡霸開的、全縣最大、最豪華的金王大酒店。
金王大酒店的經理張有道可是閻惡霸妹夫,為人陰損狡詐,伴著閻惡霸為虎作倀,做出許多吃人不吐骨頭的壞事,更是閻惡霸的最得力參謀,在縣城裏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平日裏誰見到他還不跟見了閻王似的,人稱“二閻王”。
可今天當他見到朝歌的時候,卻撲通一聲跪下。
這倒不是他情願的,而是因為朝歌暗運金行術,在二閻王的體內如同運起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己然生生的把二閻王的兩個膝蓋骨挖斷了。
皮肉不見傷口,看著自己因大量內出血,很快腫起來的皮下組織,二閻王恐懼的張大了嘴,卻就是喊不出聲。
接著,他就聽到了朝歌告訴他要做的兩件事。
“第一,用你自己那輛最新款的豪華奔馳房車,把雪蘭母女像接祖宗一樣,接到這裏最好、最豪華的房間。
“第二,煮兩碗紅糖小米粥,跪著喂兩個虛弱的母女吃下。如果有一點怠慢的地方,我讓你生不如死。”
而很快,二閻王就己經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剛才那把挖斷膝蓋骨的冷刃,開始在密布神經係統的全身遊走。
真如同把他活剮了一般,殺豬般的嘶嚎從嗓子眼裏噴湧而出。
二閻王無暇再想任何營救自己的辦法,也不去想眼前這個令人害怕的年輕人,到底什麽來路,目前他最急於做的隻有兩件事:接人!喂粥!
因為他己經清楚的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才是名符其實的活閻王!
接著,朝歌步出大堂,在街邊小攤上花兩毛錢買了一盒火柴,然後走到全縣城最繁華的商業街,對中心廣場上一個保安問道:“聽說這裏沿街兩旁的商家店鋪,幾乎都是閻霸王的?”
幾乎全城的保安,都隸屬於閻霸王私自組成的治安聯防大隊;名是治安,實際卻是一夥流氓地痞組成的閻家打手,有哪個不服,立時遭到滅頂之災。
朝歌這樣冷裏帶刺的問,當然讓這隻閻家護院狗聽著不舒服:“這裏每一家全都是!你想怎麽著?”
朝歌隻冷冷的回了句:“謝謝!”
然後便劃著了第一根火柴,從第一家開始燒了起來。
剛才那個橫眉立目的保安驚呆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隻一根火柴,絕對就隻那麽小小的一根火柴。竟然不可思議的燒著了那麽大一間的高檔電器鋪。
接著就是第二根火柴,第二個閻家商鋪。
一直燒到第五家的時候,這位有點神情恍惚的保安才被看店人拽醒,趕緊給消防隊打電話,接著再給縣警察局打電話,他一定要讓劃火柴的小子知道他這樣做的後果。
可他很快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回複:“因為警員不足,無法支持救火行動。”
這是怎麽了?
平時就跟自家一樣的警局,在這關鍵時刻怎麽短路了?
他又哪裏知道,早在昨晚朝歌就己經光顧了警察局長家裏,接著警局上下都接到局長顫顫抖抖親下的死命令:“全體警員槍枝上交,放假三天。”
所以,這位頗負責任的閻家狗腿,隻能同縣城的大部分人像看白日煙火一樣,看著閻家孽產熊熊燃燒。
在整街熊熊烈火做為背景下,朝歌一頭不回的走向了不遠處的閻家豪宅。
此時的閻霸王正接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告急電話,他暫時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麽,但卻反複的聽到一個形容----一個冷俊青年,一個像是來自地獄的冷俊青年。
當朝歌剛剛踏入閻霸王豪宅,便有三十柄開山刀、五十把上膛槍對準了他。唯一一個不同的是手裏拿著電鋸,他就是一身橫肉長在了臉上的閻霸王。
“誰敢動他一根毫毛,我閻霸王活劈了他!”正當所有爪牙一楞的時候,閻霸王看著朝歌凶笑著,激活了電鋸。
“因為那樣就太便宜這小子了。誰用這電鋸把這小子的手腳給我活鋸下來,老子就給他一百萬!”
閻霸王的爪牙裏向來不缺亡命之徒,當即就有一個手下接過電鋸,嘿嘿殘笑著向朝歌走來。
“第十。”
即便是在嗡嗡的電鋸聲中,全屋的爪牙們也都清晰的聽到了朝歌的這句話。
第十?什麽意思?嘿嘿,是不是這小子被嚇的有點精神錯亂了!拿著電鋸的爪牙笑得更加凶殘了。
他繼續往前走著,可就在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體內被抽走了一根筋,一根支撐一切的筋。
他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摸背後的脊椎骨,可剛抬起手,便像一灘沒骨頭的肉一樣癱了下來。旋轉的電鋸順著身體滑落,正巧落在大腿上,頃刻血肉橫飛。
當在場的所有爪牙看到這一場景的時候,瞬間意識到剛才那句“第十”是什麽涵義了,其實那是在說:“第十根脊骨。第十根將要粉碎的脊椎骨。”
“開槍!開槍!給我開槍打死他!”閻霸王在恐怖已極的咆哮著。
可一切都為時過晚,包括他在內,所有人一同感覺到自己的第十根脊椎骨酸酸冷冷的,像是被一把堅硬的鐵鉗掐住,沒人敢妄動,因為他們知道這截骨頭的粉碎,比宣判他們死刑還要恐怖。
閻霸王的確夠硬,到這時候還沒忘了耍橫:“誰!誰要是給我把這小子滅了,我……我就給他一千萬!”
可如果命,或是說一生癱瘓、醒不如死,誰又在乎那一千萬呢!雖然他的手下向來不缺少亡命之徒,卻絕對缺少救主忠勇之士。
就在閻霸王的話剛落,所有爪牙手中的家夥,都劈哩啪啦的砸落地上。
隻有一個想趁亂僥幸圖那一千萬的,把槍口對準了朝歌,還沒扣動扳機,手指骨頭一截截的開始碎裂起來。
他太低估朝歌對氣場的敏感能力了。他雖然沒一萬隻手、一萬個身子,但全場控於掌心的五行之氣無不瞬息萬裏。
朝歌是不會對這些作惡多端的爪牙手下留情的,一直沿著臂骨碎上去,接著是肩胛骨、肋骨、脊椎骨、盆骨、大腿骨、小腿骨、腳骨、指骨……直到全身幾百塊骨頭,逐一脆然有聲的碎成粉末。
這些聲響,也同時擊碎其它在場所有爪牙們的僥幸心。
現在該輪到朝歌主事發話了。
他一眼不眨,冷冷的看著己經渾身發抖的閻霸王:“一分鍾之內,你們所有人,誰能弄斷這位閻霸王的一根手指或是腳趾,我就饒過他。”
話剛說完,幾十個爪牙便像惡鬼似的撿起刀直撲閻霸王,卻又聽到朝歌的冷冷聲音:“我沒說可以用刀。”
不用刀又用什麽?難道用手掰?用腳踹?
“用牙,你們的牙。”
爪牙們楞住了,他們雖然夠狠夠殘,可從來還沒嚐試過用自己的牙,生生的把一個大活人的手指、腳趾咬下來。
可很快他們就做出了決定,因為在用自己做籌碼,他們沒有其它的選擇。
朝歌看了看牆上的鑲金掛鍾,其秒針指到正的時候,一聲令下:“開始!”
天下最滅絕人寰的現場表演開始了,但對那些受害者,尤其是雪蘭姑娘來說,這也許隻是有點痛快淋漓的殘忍吧。
腳趾加手指才不過是二十根,可八十幾個爪牙需要活命,於是他們你死我活的開始邊爭搶、邊像啃豬腳一樣,死命的滿口湧血的咬起來。
牙口利的咬正關節位置的,幾口便咬斷一截,急忙從嘴裏掏出那截連筋帶骨的指頭或是腳趾頭,激動的嘶叫著:“我咬斷了!我咬斷了!”
牙口不利的,又不懂從關節處下口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拚命的咬,直到把一整根手指上的肉全都啃光了,隻剩下一根掛著殘肉的光杆白骨,竟然還在狠命的咬著。
十指連心,閻霸王像被殺的豬一般嘶叫著,直到嗓子裂了,隻能從心裏嘶叫著。
就快要到五十八秒的時候,朝歌忽然輕輕歎了口氣:“算了!”說完,便靜靜的走出了閻宅。
在呆立了近五分鍾後,所有滿身是血的爪牙們都恐怖的哭了。可他們也弄不清,到底是為自己還是閻霸王的恐怖而哭。
而朝歌暫時饒過閻霸王等人一命,卻是另有緣由,他想讓雪蘭姑娘親手送閻霸王伏法,這也是雪蘭的願望。
朝歌秘密把雪蘭爺爺的墳遷到了縣令附近,布局衝克。
閻家勢頭己經到頭了,隻要再讓養好身體的雪蘭繼續上訪告狀,當能成功。因為墳局己該輪到雪蘭時來運轉,一紙文告終於驚動了省府,派下專員調查。
眾怒激憤之下,隻剩下半條命的閻霸王被處極刑,並對鎮上大小官員一律酌情處罰,一時間縣城上下歡聲如潮,鞭炮四響。
朝歌念在這惡霸己除,惡霸並沒兒子,隻是女兒,而且患病無法生養,也算是絕子絕孫了,再者他們祖上畢竟是個小清官,經此一變,這惡緣也可解了,於是在那巨毒墳局旁加以修改成平穴,不讓此禍延續。
朝歌雖然為小縣辦了件好事,但畢竟對形勢派的沒落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雪蘭姑娘扶著老母來找朝歌。她己經聽女兒說起遷墳的事情,據說自己祖上也是懂風水的,而且一直留下一篇看不懂的文字,也許跟風水有關,說不定同樣懂風水的朝歌能看得懂。
朝歌一聽差點暈了過去,他沒想到,形勢派的祖先必定要後人留在此地,一是親眼見證仇人的厄運,二是等待牧氏家族的後人。
但朝歌更感歎造化弄人,沒想到冤冤相報天理循環,竟如此奇妙。
三篇楚風遺文終於聚全了,它究竟隱藏著怎樣一個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呢?朝歌的手第一次有點發抖。
請繼續期待 傳古奇術 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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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一集 楚風遺文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37842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28:46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二集 破局而出(完)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54937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32:52

thank you xiaoyi and xiongxiong. this novel is finally finished! -lao-man- 給 lao-man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9:23:53

這本書有結局嗎? -穿腸散- 給 穿腸散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29/2009 postreply 22:20:27

這個…這個…最後寫著“全書完 ”三個字滴 >_<||||||||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18:42:54

可是我感覺那不是結局呀 -穿腸散- 給 穿腸散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21:01:31

那個……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給續集留出點懸念。”哈哈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21:20:16

為什麽生活中從未見過書裏那樣的愛情?那樣的癡情到底有沒有? -尕尕- 給 尕尕 發送悄悄話 尕尕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31/2009 postreply 14: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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