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二集 五行謎村

本帖於 2009-01-28 12:19:52 時間, 由普通用戶 寂寞一城 編輯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一章 有趣
  朝歌並不知道他這一腳落地意味著什麽,土守形的一聲喊,也來不及了。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朝歌並沒倒下去,而是驚奇地發覺,就在心髒被擠壓至爆的一刹那,胸中的那團水氣,竟然瞬間像是被掘開了一道口子,順著內經散成瀑布一樣的細支,漫過內髒,流過雙腿,最後在腳心瀉入地麵。
  朝歌不禁一陣驚喜,難道土守形教的導引化解之法起作用了?但好像記得剛剛恍惚之中,並沒再推這不頂用的導引術呀。但又怎麽解釋體內發生的奇妙變化呢?
  朝歌試探著又按著土守形所教推起局來,奇妙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隨著手中推局的進展,來自兩鼠的水氣,更加快速順暢的被瀉出體外。但感覺上,似乎這導引推局隻是輔助了那奇妙變化的作用,而並不是因為導引推局引起了根本性的奇變。
  危機時刻,不容朝歌細想。更快速的抬腿邁步,向東門走去。
  此時對準朝歌的兩隻老鼠,已經開始可怕的顫抖了,看樣子隨時都有爆裂的可能。大概誰也不會相信,就在這農舍短短的幾步之間,竟會生出如此的驚心動魄。
  朝歌終於走到了東牆門檻之下,他擦著了火柴,就在點著立在門檻上兩根蠟燭的一刹那,屋中的陣局完全被逆轉了。
  從三隻已經縮成一團的老鼠來看,運來的滔天水氣,正源源不斷的經過它們,被東門吸走。門檻上的兩根蠟燭,放出了驚人炫目的光。
  朝歌胸中的壓抑感,徹底揮去不見,土守形也已經站了起來,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忽然三聲悶響,三隻老鼠一同抖了幾抖,趴地不動了。
  三隻老鼠的內髒被同時震碎了,背後那個神秘控局人,隻能用這個辦法來截斷三鼠與自己之間的聯係,否則遲早被瀉盡命力、虛脫倒地。
  朝歌快步走出房屋,院前屋後哪還有半條影子。
  屋內還是那麽靜,跟剛才的驚心動魄相比,隻是多了梁庫夢中翻身被褥的細碎聲。
  這背後施術的人究竟是誰呢?
  雖然在交手上多少知道,這是一種既像山術又有點像陣衍的奇術,但除此之外,便沒留下半點線索。
  “婉姨?”朝歌首先懷疑到的,是那位隻聽其聲未見其麵的婉姨。
  朝歌:“但剛才的陣氣猛烈,又不太像女人使出來的。”
  朝歌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想到了那個夢,夢中慘白柔弱的婉姨。如果這夢中之人真的是婉姨的話。
  土守形沒答話,坐在炕頭正沉著眼,一點點卷著自家的土煙。
  雖然惹人生憐的姐妹花,也在朝歌的思維中晃了一下,但馬上從直覺上被自然否定了。
  剩下的隻有阿光了。
  從潛意識上講,朝歌最不傾向於阿光了。因為別看外表上阿光和氣可親陽陽光光,但在人麵風水上看,這阿光似乎得了一種極凶險的奇病,任何猛烈的五行衝擊,都會導致暴斃而亡。所以即便回想起許多初次見麵時的可疑細節,但最終還是不能讓朝歌對此做出任何肯定。
  “會不會還有第五個人呢?”
  始終未開一口的土守形發言了,僅有的這句話,讓朝歌的思緒為之一震。
  他忽然聯想起一個被忽略掉的一個細節。那就是身患奇病的阿光,雙眼失明的小輕小靈,柔弱怕光的婉姨,他們都有一個驚人的相同點,不是奇病就是身殘,這像極了六甲旬的命局特征。
  也就是說,他們極力造出互不相識的假象,很有可能在掩飾著他們的真實身分。
  況且這類似山術的三鼠運水的用局風格,也的確跟文物販子六甲旬手法相差很遠。這樣一來,難道真的還有第五個人?而那四人之所以沒出手,是否在等著看完熱鬧,坐收漁利?
  情況更加複雜化了。土守形說了那句話後,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這樣,那朝歌和土守形就完全陷入到一個摸不到邊際的危險境地。隨時都不知道誰會再向他們伸出黑手。
  更糟糕的,是殘缺不全的家族史,誰都不敢肯定幾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座靜寂了幾百年的巨大墓地,究竟埋著什麽?
  還有這尚未揭謎的石函,如果真像文物販子所猜測的,兩族的世代命運,都鎖在這墓地之中的話,也就可能意味著,這石函臂骨就是開啟墓地的鑰匙。
  也意味著,誰要是得到了它,誰就得到了掌控兩族命運的神權。
  但,同時也意味著,誰掌握了石函臂骨,誰就理所當然的成了眾矢之的。
  能保得住嗎?
  土守形依然土土的沉鬱著,似乎讓人心裏摸找不到一點底。
  但朝歌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一個妙局。”
  朝歌邊說,邊慢慢把石函打開,然後推到了土守形的麵前。
  土守形的眼神從飄渺無底,漸漸轉成了說不出的驚奇,因為他麵前的石函裏,竟然已經空無一物,而似乎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朝歌此刻的表情,竟然似乎還在微微的笑著。
  原來下午畫圖的時候,朝歌就已經把臂骨埋回了祖墳山。
  一是覺得,既然本該空穴的祖墳山忽然有了這截臂骨,也肯定會有它必然的功用,隻是他們暫時還悟不到罷了,但如果長時間拿出,恐怕會影響到本來保持了幾百年墓地格局的內力均衡。
  另一方麵是,自從隔壁三嬸家來了那三個神秘客人,他就已經隱隱有種感覺,牧家村從此要多事了,而布滿殺陣的牧家墳地,無疑是保護臂骨的最好之地。
  土守形看著眼前的這個後生小子,他猜測不出此時的朝歌正在想些什麽,其實從最初的那一麵起,他就試圖琢磨清眼前的這位年輕而又複雜的牧氏後人。
  其實朝歌的複雜,幾乎連他自己都常常忽略。就像剛才心髒忍受極限的時候,發生的奇妙變化。
  朝歌繼續微笑著:“我要用這樽空函,設一出空城引鬥局!”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草葉菜瓜上存了一夜的露水,很快被越爬越高的太陽給喝光了。
  灰磚青瓦的小院子,安安靜靜的一如既往,昨晚發生的惡鬥,就跟做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大夢似的,天一亮,就又被忘的模模糊糊了。
  梁庫在迅速解決完早飯戰鬥後,又迅速投入到另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之中,他要充當姐妹花在牧家村期間的全權導遊兼護理。
  婉姨依然懼怕光線的未露一麵,不過從窗戶裏隱隱約約傳出跟三嬸的對話,讓人知道她還真真實實的存在著。而且從對話內容和淡淡飄過來的一絲像是酒精的氣味知道,這位既想散心卻又怕見光的奇特婉姨,竟然還有另外一個特異處----潔癖。
  因為她似乎用一種不知所謂的消毒液,把屋內除了地磚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仔細的擦了至少三遍。
  阿光並沒有走,而是決定留下來。
  因為據他說,他偶爾從跟村長的閑聊中,發現了牧家村一個奇特現象,那就是全村人民從生下來到埋下去,幾乎一輩子都沒得過幾次感冒。
  雖然,這存在著村民根本不把感冒當病,所以導致記憶模糊的可能,但對於身為醫師的阿光,卻絕對認為這裏麵一定有其必然的神奇原因。
  最後,在他的仔細勘測後推斷,很有可能在那塊巨大的墓地中,生長著一種極為特殊的草藥,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墓地的獨特生態環境;二是因為保存完好幾百年未遭破壞。
  雖然這需要阿光親身前往斷定,但他仍然非常認真的遵守著朝歌對他的警告。但為了全國人民的健康和世界人民的安樂,所以他決定留下來探個究竟。
  一切都在平靜安和中運行著,每個人都有很合理的理由,生活著一舉一動。
  朝歌也跟昨天一樣,手裏捧著那個石函推開門、穿過院子、走入村街,不過接下來的舉動,卻開始有些不太合理了。
  朝歌並沒像昨天一樣順著村街、走向村外的墓地,而是在村街的中央停了下來,低下身,把手中的石函慢慢放在黃土路麵上,然後又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回了房中。
  接下來,就發生了更有趣的事情。
  院子門外這條村路,雖說看起來不太起眼,但無論你出村進村,還是上坡下田,這都是橫穿牧家村東西的唯一通路。
  這樣一條路道要衝,此時在中央被正正當當的放了個不一定很大、但卻很顯眼的石函,就跟血管裏被塞了石子一樣,這會令過往的村民們極不舒服的。
  但奇妙的是,所有經過的村民,竟然全當沒看見一樣。
  沒看見這也就算了,更有趣的是,趕馬車的偏又像多長了眼睛,直直的一條村路,竟然還距離石函十米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勒偏馬頭,大車骨碌骨碌的從石函的側邊碾過,而趕車的車老板兒,卻連視線也不偏顧一次。
  平靜如常的表麵下,到底在發生著什麽?
  朝歌和土守形卻像看戲一樣,透過大大的窗子,漫不經心但卻又雙眼含光的,注意著發生的一切。
  朝歌:“看樣子他們鬥上了。”
  土守形:“也可能是在演給我們看。”
  朝歌:“那我們就好好的看這場戲。”
  土守形:“這個局就是賭那個沒露麵的第五人,一旦兩派人為了爭這個石函鬥起來,就不怕他們不露底了。可如果沒這個第五人,這個局就有點一廂情願了。”
  朝歌的嘴角又翹起來了:“無論怎樣複雜,其實無非有兩種最有可能:一種是真有那第五個人;一種是施術的人就在阿光、婉姨、兩姐妹四人之中。
  “但不管是哪種可能,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這石函臂骨。既然想要,我就不怕你不伸出手來。”
  說著,朝歌頗為放鬆的揉了揉有點酸乏的脖子:“這回,我把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他們,我們就清清靜靜的當一次看戲的局外人吧。”
  第一個走出幕後的主角,終於上場了。
  可愛的姐妹花小輕、小靈,被兩眼紅心、口角衍水的梁庫,引領著走出三嬸小院。
  行進自然的兩姐妹始終手牽著手,遠遠看去除了步履有些稍緩外,真的很難相信她們是對失明的姐妹花。
  此時一陣微風撫過,本來已經順道向東的一行三人,忽然停了下,在姐妹倆說了什麽話後,又開始轉向西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轉路後的方向,正是路中石函的所在。
  看此細節,讓朝歌再次想到了姐妹花讚賞窩瓜花的情景,風,一定是風在指引著姐妹花。
  隨著姐妹花一步步接近路中石函,腳步也漸漸的慢了下來。
  兩雙粉嫩嬌潤的小腳丫,俏生生的裸露在色彩怡目的涼鞋裏。要不是身邊俗的真實無比的梁庫,真讓人錯覺這一塵不染的姐妹花,是一對化身村野鄉路中的仙子,一對神秘的仙子。
  朝歌和土守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姐妹倆的每個細小動作,忽然,就在要走過石函的時候,姐妹花再次停下了。
  妹妹小輕彎下腰,伸出手,竟然向石函探去。
  朝歌、土守形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來將會要發生什麽。一下子滿大村的世界,隻剩下了小輕的那隻蔥尖嫩手,和黃土路上的青石老函。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小輕那隻手快要摸到石函的時候,卻稍一偏,在石函側旁的地上拈起了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吹過來的小野菊。
  隨著梁庫的驚聲大讚,和姐妹花的開心笑語,一行三人慢慢遠行而去。
  整條路上,又孤零零的隻剩下了那一樽石函。
  姐妹花的意圖何在呢?是在解局還是布局,再或是掩飾著身分?
  土守形一眨不眨盯著那樽石函的小眼睛,慢慢眯緊了。
  朝歌正左右打量著石函周圍的一房一舍一樹一石,不管姐妹花扮演著什麽角色,跟村民們一樣形同眼癡的梁庫,再一次證明了,以石函為中心的土路範圍內,正在進行著一場靜而複雜的術局角力。
  吱拗一聲,三嬸家的門再一次打開了,神秘的婉姨終於出場了。
  不過讓朝歌稍稍失望的是,一把巨大的歐式遮陽傘,幾乎罩住了半個婉姨,讓你根本無法肯定,這婉姨究竟是不是那夢中之人。隻能從長長的老上海式旗裙和矮跟軟羊坤鞋,找到一點點民國婦人的味道。
  婉姨的舉動卻很簡單,出了院子,沒停頓一眼的直接向石函的反方向慢步走去。與漫無目的的姐妹花相比,好像婉姨早已決定了去向。
  本該接下來登場的四號嫌疑人阿光,始終沒出現在這條路上。
  太陽越來越毒了,村人越來越少了,石函還是文絲不動的靜在那裏。
  午飯是在窗前吃的,大概最沒味道的就屬這頓飯了。嚼動的腮幫子,就當做了放鬆眼部神經的有氧運動。
  半大缸的甜涼井水,全以濕汗的形式,熱透了兩人的前胸後背。從偶而路過的村民看,石函周圍的鬥局依然在進行著。
  雖然朝歌、土守形沒使出半分術力,但他們卻在以耐力,參與著這場看不見的鬥局。
  終於,差不多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沉悶的僵局,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兩個村裏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蹦蹦竄竄的出現在黃土路上。與所有鄉民不同的是,他們卻好像一眼就看到了路中的石函,並且像是約好了似的,一路走到石函旁,哈腰蹲身一邊一個,竟然抬起石函就走。
  朝歌、土守形快速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神情互相告知,真正的鬥局開始了。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二章 有人嗎
  抬著石函的兩個毛頭小子走得很快,朝歌和土守形緊緊地跟在後麵。
  土守形在前,朝歌在後,中間保持著大概三步的距離。這是防備一旦路中有局,以免術力弱小的朝歌被困。
  從兩個毛頭小子的介入看,顯示這路中的鬥局似乎已經消失,難道剛剛鬥局的人,達成了某種協定?還是在這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什麽預想不到的事?
  朝歌兩人謹慎隨行,絲毫不敢放鬆戒備。
  而且朝歌和土守形發現,從兩人一出院子到現在,身旁就一直默默的跟著兩隻村狗,一黑一黃道左道右,行動默契而低調,這根本不像平常懶散潑皮的村狗個性。
  這讓兩人不禁想到了昨晚的三鼠運水,兩隻村狗很像是也被某種術力控製著。
  就這樣,前麵是抬著石函的兩個毛頭小子,後麵是三步間隔的朝歌、土守形,道左道右是低低潛行的黑黃村狗。一幅有趣而又詭異的畫麵,無聲的鋪展在夏日午後的牧家村。
  很快,四人兩狗已經順著村路,差不多走過了大半個村子,那正是婉姨出村的方向,這意味著什麽呢?
  朝歌一直沒斷了思路,按正常推斷,他們可能被牽引著走入一個被設好了局的地方,而這個設局人會是婉姨嗎?
  不敢肯定,完全不能肯定,因為多日來的磨練,讓朝歌深深感到,越是表麵看得著的東西,越是不可相信。
  局勢紛亂複雜,一切焦點都集中在兩個毛頭小子手中的那樽石函上。
  朝歌卻顯得異常鎮定,甚至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好像無論局勢怎樣變化,他都有十足的把握。
  忽然,兩個毛頭小子一拐,閃進了一條村巷裏。這很出乎朝歌意料,他原本以為會出村的,可現在又好似不像了。
  朝歌,土守形快速跟了進去。剛轉入巷口,就看到了一群村民,和站在中間的阿光。
  阿光終於出現了,確切點應該說不是出現,而是他原本就在這裏。
  阿光此時正在一家院子前,給村民們推拿治病。身為中醫師的他,手到擒來的為村民們解決些腰痛腿酸的鄉間小病,這當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反倒行色匆匆、神情專注的朝歌和土守形,卻讓人覺得有點意外。
  不過,幸好阿光正專心的為村民們做著推拿,並未注意到突然而至的朝歌二人,也免了彼此間不必要的分神。
  兩個毛頭小子抬著石函鑽入了人群中,兩隻狗也忽然加快了速度,在朝歌二人未到之前,搶先鑽入村巷中的村民中。
  等進了人群,朝歌才發現,其實站在這裏的村民也並不多,隻是相互間站的距離頗大,而且又零零散散好似雜亂無序,所以在遠處看來,好像有很多人似的。本來擔心擠過人群要費一點力氣,但顯然從進入到走出,幾乎在瞬間完成了。
  可就在他走出人群那一刻忽然發現,不但那兩個毛頭小子不見了,而且竟然連土守形也不見了
  接著,朝歌又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現在站的方位,竟然是剛剛走進人群的地方。
  也就是說,本以為覺得穿過人群的他,卻莫名其妙的又走了回來。
  朝歌的心一下子收縮起來,他猛然覺醒,剛才那兩隻狗其實不過是幌子,而真正的局,是用人來設的。
  那零零散散看似雜亂的村民,實際已經像被催眠一樣,不知不覺組成了一個人陣,讓朝歌兩人毫不提防的被引入其中。
  朝歌猛的轉頭看向阿光,難道昨晚那個催鼠的神秘人是他?
  阿光還在聚精會神的為村民推拿著,雖然是在一棵大樹的陰涼底下,身上的薄衣還是被汗水濕透了,神情也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疲憊。
  朝歌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推斷,因為要想把這許多村民催動布陣,沒有相當術力,根本是辦不到的。顯然身患奇病的阿光,根本不可能具備這樣的煞力。
  正想到疑難處,忽然前麵人影一閃,朝歌收神看去,那兩個毛頭小子竟然又出現在剛才來的那條村主道上。
  朝歌已經沒有時間多想,快步跟了出去。
  村道沒變,兩個抬著石函的毛頭小子沒變,隻是後麵緊跟的人,隻剩下了朝歌。
  這回,兩個小子沒再拐彎,而是直接出了村子,然後登上一個高坡。
  朝歌隨後也登上了高坡,可忽然發現,再一次失去了兩個毛頭小子的影子。
  高坡上,是個像小型操場一樣平整夯實的打麥場,每逢秋收時節,牧家村的家家戶戶輪流把收上來的麥子等帶殼五穀雜糧,拿到這裏來拍打脫皮。
  除了整個秋季一些集體大事,這裏大多是空蕩蕩、靜悄悄的。
  當初,牧三文從古墓裏挖出來的壇壇罐罐、銅銅鐵鐵,就是在這裏分給村民的。自打牧三文進了省城後,這裏就再沒有了往日古銅滿地、瓷釉閃光的輝煌景象了。
  打麥場的邊上,是一間簡陋而又長寬的土瓦房,是村民們打麥遇到下雨時,臨時收藏糧食的地方。
  朝歌看到兩個小子快步走進去,然後幾乎沒有停留片刻的,又空著手走出來,樣子極為興奮的,從麥場另一側走下跑遠了。
  看樣子,是有人指使兩個小子把石函拿到這裏來,房子裏的人會是誰呢?
  可當朝歌走進去才發現,除了地麵上靜靜安放的那樽石函,寬敞的倉房內竟然全無一人。
  朝歌走過去,把石函慢慢打開,看了一眼,然後又把石函蓋上了。
  他在想,是指使的人還沒到,還是故意把朝歌引入進來?
  石函是人人想得到的東西,指使的人不太可能任它一放而遲遲不到;如果說是故意引自己進來,也有點解釋不通,畢竟目標是石函,而不是石函的守護者。
  正在百思不解時,朝歌就看到門口站著了兩個人,兩個像花仙子一樣可愛的人。
  難道背後指使的人,是這對我見猶憐的姐妹花嗎?朝歌的眼神變得複雜了。
  “姐,這房子怎麽沒有門啊?”小輕咯咯的問著小靈。
  “不用住人,當然不要門啦。你沒覺得,這裏清清靜靜的,沒一點人的髒氣嗎?”小靈處處想表現個出姐姐的模樣兒。
  偏偏小輕從不買賬:“我才不信呢,不用住人,幹嘛還蓋這麽大的房子?難道是……圈?”估計調皮的小輕,是想說“豬圈”兩個字,可終沒說出口,但已咯咯的被自己逗樂了起來。
  “如果你們想要得到這樽石函,現在就拿去吧。”
  朝歌真不曉得繼“豬圈”之後,古靈精怪的姐妹花還會把這裏形容成什麽。而且冷俊靜默的朝歌,在經過慎密思維後,喜歡直入主題。
  姐妹花可愛就可愛在純情而不矯情,她們並沒故作驚訝,而是很默契的一同微笑著看向朝歌。
  小輕:“巢鴿,你真好。”
  小靈:“早知道這樣,婉姨就不用花這麽大的心思了。”
  兩姐妹花邊說,邊走了進來。
  朝歌有趣的看著走進來的姐妹花:“你們是說,這一切都是婉姨的安排?”
  小靈:“我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隻是不經意聽到婉姨很好心的送兩個小弟弟禮物時,還好像叮囑他們去拿一個什麽石盒子到這裏來。”
  朝歌發現事情越來越有趣了,聽姐妹花話中的意思,這婉姨跟她們不像是同路的。
  這時,小輕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姐,背地裏說人家的閑話不好。”
  姐姐小靈的臉,真的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嗔道:“我又沒說婉姨的壞話,我說的是實話!”
  雖然朝歌知道不可以相信現在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但看著麵前的這對天真無邪、被人一說就臉紅的姐妹花,如果隻有兩種選擇的話,他更傾向於婉姨是那個背後的指使者。
  而婉姨的一舉一動,又被全然失明、卻比任何人都聰敏的姐妹花注意著。
  如果說,這場局是個獵人設下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話,這樽石函就像是被獵人朝歌設為誘餌的蟬,婉姨是螳螂,而這姐妹花就是黃雀了。
  隻是此刻螳螂不見,黃雀卻提早出現了,那螳螂又去了哪裏?
  朝歌隨又問道:“既然是婉姨的意思,她卻怎麽沒來呢?”
  雙目失明的姐妹花,下意識的在四下茫茫的尋了尋:“是呀,婉姨怎沒來?不會是讓我們代收吧。”
  此時,姐妹花已經走到了跟前,小輕:“巢鴿你真的好好喔!盒子在哪?”
  朝歌的確很好,而且好的讓人有點不太相信,前天還拚力相護的石函,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送人呢?
  朝歌慢慢托起了石函:“隻是我有一個問題。”
  剛說完,小靈就已經嗔了起來:“你看你看,有條件了吧!我就說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小輕也嘟起了小嘴兒:“巢鴿,你不好啦。”
  朝歌:“很簡單也很合理,我隻問你們,為什麽想要得到這樽石函。”
  姐妹花兩個同時一怔,又不自覺的互相看了看,雖然都是雙目失明,但已養成默契。
  小靈:“想知道嗎?”
  朝歌緩緩點了點頭。
  小輕慢慢的啟動櫻口:“不告訴你!”
  多虧朝歌的心理素質超強,否則此時手中托著的石函,一定跌落在地了。
  朝歌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想氣都不知道從哪裏氣起。
  朝歌:“好,我既然事先答應了,拿去吧。”說著,把手中的石函往前送了送。
  看來,今天的朝歌的確是好的有點出格了,竟然無條件的把這樽關係重大的石函,像當個饅頭似的隨便送出。不知道土守形看到此刻情景,會不會狂噴血不止。
  姐妹花顯然也被朝歌的慷慨給感動了,雖然在心底裏生出了更大的懷疑,但她們還是要伸出手去,因為她們的確太想得到這樽石函了。
  就在姐妹倆的藕白嫩手碰到那尊石函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朝歌微微翹起了嘴角,不出所料,果然又一個暗中者露頭了,就不知這次出現的是螳螂還是黃雀。
  “嗨!你們好!我叫阿光。”
  可當朝歌看清是阿光的時候,心裏不覺還是一怔。雖然阿光的身分也一直是個疑點,但絕沒想到此時出現的會是他。
  因為,按姐妹花所說的,如果設局的人是婉姨的話,這會兒出現的應該是婉姨。但卻偏偏是阿光,看起來似乎毫無術力的阿光。
  偶然嗎?最近好像有太多的偶然發生了。
  阿光開始往裏走,向朝歌點了點頭後,陽光燦爛的跟姐妹花倆進行著自我介紹。
  “汪汪汪,什麽阿光呀!”小輕卻很不高興這感覺起來很禮貌的阿光,因為他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阿光已經走到了跟前:“阿光,陽光的光。”
  小輕嘟著嘴,沒再理阿光,再次伸出手摸在了石函上。
  阿光看到此,也忙伸出了手:“我來幫你,這東西好像很重。”
  就在阿光和小輕的手都碰到石函的時候,小靈的手也加入了進來。
  一樽不到半米見方的青石函上,瞬間攀上了三雙手,三雙都想得到它的手。
  朝歌疑點紛亂的思緒也瞬間為之一清,他終於可以斷定阿光的身分了。
  集眾多偶然於一身的阿光,絕不是偶然的,因為從他那雙攀在石函上的手,讓朝歌清楚的感覺到,那絕不隻是幫忙那麽簡單。
  很快,諸多線索,在朝歌的頭腦裏,組成了這樣一幅漸漸串聯起來的畫麵:從把石函放到村路中央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在都琢磨不透朝歌是什麽意圖的情況下,各自暗中用術力,在石函周圍彼此試探著。
  姐妹花的先出,是為了引出婉姨,表麵上她們和婉姨的去向完全相反,但卻背地裏注意著婉姨的一舉一動。
  順便可想而知,可憐的梁庫,一定是被姐妹花設局,癡癡的困在了哪裏,從而讓她們騰出手來,專心致誌的參與這場鬥局。
  而眾人在暗中角力發現,這樣僵持誰都占不到便宜。所以就在發現婉姨指使兩個村中毛頭小子時,決定將計就計,各自收回在石函周圍布下的控力,從而能讓兩個小子順利拿走石函,引出土守形和朝歌與婉姨拚鬥,然後再坐山觀虎鬥的輕收餘利。
  隻是讓朝歌想不通的是,為什麽被將計就計的婉姨,卻遲遲沒有出現?
  還有那兩條怪異的狗,從手法上看,催鼠、趨狗、人陣好像出自一人,但從發展的情況看,又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催鼠是在打探土守形的實力,人陣是為了困住朝歌二人,而趨狗似乎竟然是引領朝歌脫出困局。
  而更讓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麵前這位陽光笑意的阿光,既然他的出現絕非偶然,但看似毫無術力的他,和那詭異的人陣又是什麽關係?
  看來,事情遠遠超出了朝歌和土守形的最初判斷,這樽石函就像是被拋入了一汪看似小窪的深潭,越是往下沉,越是黑不見底。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三章 死骨有味
  石函上三雙手在不斷加力僵持著,盡管他們各自主人的表情看不出絲毫僵硬的感覺。
  朝歌忽然把石函收了回來:“想拿石函,沒問題。”
  朝歌看著阿光:“還是那句話,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想要得到它。”
  很講禮貌的阿光,看了看姐妹花,又看了看朝歌,忽然笑了:“是不是如果不說,就拿不到石函?”顯然阿光暗指的是姐妹花。
  朝歌也笑了,盯著阿光:“問的好。”
  說著,朝歌慢慢把石函放在了地麵上,然後直起腰,對著阿光、姐妹花說道:“回不回答隨你們,石函就在這裏,想拿就請便吧。”
  朝歌說完,向後退了一步,靜靜的看著阿光和姐妹花的舉動。樣子像足了在看戲,在看一場爭奪燙手山芋的好戲。
  姐妹花卻忽然一掃剛才的生氣,小靈:“阿光呀,你是叫阿光吧?”
  阿光微笑著點了點頭:“是,陽光的光。”
  小靈:“既然這東西這麽不好玩,我們還是等婉姨來了再說吧。畢竟是人家費了心思弄來的呀,不然一不小心搶壞了,可就沒意思了。你說好不好?”
  姐妹花顯然已經看出了朝歌坐山看鬥的心思,而且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也被設計了,因為從目前的情形看,局勢完全出乎了自己的盤算。
  阿光笑的更陽光了:“好!我們就等婉姨出來。”
  朝歌嘴角也在笑,在場的四個年輕人,都是冰雪水晶似的聰明剔透,原本還在爭著的燙手山芋,現在卻變成了皮球,被傳來踢去。
  此時的情況不是複雜,而簡直就是一團迷霧加亂麻了!
  朝歌索性順從民意,又走上一步,把石函捧了起來:“既然都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說完,朝歌就真的往門口走去。
  不過,阿光和姐妹花也真的就那麽和顏悅色的看著朝歌從身邊走過,樣子竟然就像剛剛的朝歌,看戲。
  就在朝歌距離門口還剩半步遠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把特大號的歐式洋傘,洋傘的下麵,是長長的旗裙和一雙嬌巧的矮跟軟羊坤鞋。
  婉姨終於出現了。
  “難得大家夥都聚在一起,不忙走。”
  隨著一句不緊不慢的婦人聲,洋傘一點點收了起來,先是露出了挽在小臂上的一個精致小坤包,花紋弱淡素雅的恍若夢中。
  接著,就是那張白的不見血色的臉,一張好似老舊照片上民國婦人的臉。
  婉姨第一次真實完整的出現在朝歌麵前,朝歌可以肯定了,他昨早做的那個,絕對不是夢!
  “婉姨,快進來,外麵陽光好毒。”姐妹花笑著跟婉姨說。
  “您好!我叫阿光。”阿光無論到什麽時候,也忘不了熱情自我介紹。
  婉姨輕輕走了進來,輕的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朝歌知道,戲快到高潮了。他捧著石函又走了回來,當眾人都站定的時候,朝歌恰巧在不經意中,被圍在了中間。
  朝歌對著婉姨道:“您也想要這石函?”
  婉姨眼睛從來沒瞟過一眼石函,隻是看著朝歌很雅致的笑了笑,正要說什麽,卻先聽到了小靈的聲音:“婉姨當然想要了,不然費這麽大勁幹嘛?”
  小靈聲音純美無邪,讓不明原由的局外人聽起來,還以為是在替婉姨說話。
  阿光也同意的點點頭。
  朝歌把目光再次落在了婉姨的臉上。
  婉姨依舊是一副淡淡的微笑,隻是病態似的慘白膚色,給典雅之中增添了捉摸不透的神秘。
  此時八目交加之下,婉姨忽然輕輕的、絕對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空盒子,不要也罷。”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幾乎讓姐妹花和阿光驚詫的沒反應過來,而他們三個人加起來的驚詫,也絕對不如朝歌一人的震驚。
  婉姨怎麽會知道這石函是空的?
  阿光自言自語著:“怎麽可能,我看到那兩個少年並沒拿走任何東西……”
  小輕也神態迷離的:“而且婉姨在兩個小弟弟抬走石函後,就再沒露過麵,石函怎麽會空了呢?”
  “難道,你在用一個空盒子引我們入局?”小靈的一句話,把眾人目光都聚焦在朝歌的臉上。
  可當他們看到微鎖眉頭的朝歌的時候才發現,似乎他有些事情比他們還迷惑不解著。
  的確,空函內幕隻有他和土守形兩人知道,而婉姨又是怎麽得知的?
  朝歌又重新回憶了剛才設局引鬥的每個細節,從兩個毛頭小子抬起石函,到現在婉姨的出現,其間隻有陷入人陣那一小段時間,石函才脫離過朝歌視線,也隻有這段時間,婉姨才有可能接近石函。但在姐妹花的注視下,婉姨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
  朝歌並未理會阿光三人的疑問,而是神光閃爍的直視婉姨:“您是如何知道這石函是空的?”
  朝歌的一句反問為答,提醒了險些忽略掉的這個細節,立時眾人又把目光集中到婉姨身上。
  婉姨回應的笑了笑,卻並未準備回答,眾目睽睽之下,隻是習慣的動了動掛在小臂上的那個雅致而又特別的小坤包。
  婉姨大概說什麽也沒想到,就是她的這個不經意習慣動作,卻給了朝歌重大啟發。
  朝歌一下子想到了那個夢,那個民國婦人挎著精致坤包的夢。
  朝歌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跟文物販子鬥完局,返回牧家村的全部過程,姐妹花和婉姨,是在他們回院吃完早飯後,才到牧家村的,她們絕沒可能事先看到這樽石函。
  如果那個夢是婉姨在催朝歌入眠,然後再開函盜骨的話,那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婉姨似乎一進牧家村,就已經知道石函藏臂骨了。
  但這又怎麽可能,除非有一種解釋:沒人泄密,也沒人打開過石函,而是婉姨具備一種靈敏的感知力,即便隔著石函,她也能清楚的查覺出百年臂骨散發出來的獨特質氣。
  想到這,朝歌再次看向婉姨:“如果我猜的不錯,您一定具有某種特殊的覺力,從一進牧家村,就已經察覺出百年臂骨的獨特質氣。所以也就不難理解您是怎樣得知這石函是空的了。”
  婉姨的神情,看起來還是那麽雅雅的淡淡的,隻是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波動,卻沒能逃過朝歌的眼睛。朝歌知道,他猜中了。
  隻是這次猜中,卻更增加了婉姨的神秘,因為能察覺出不同物質、不同質氣的能力,並不算出奇,就像花開聞香,樹散清氣一樣。
  但能清楚察覺出封在石函中的短短半截臂骨的微弱質氣,卻絕對是前所未聞的。那不但需要極其獨特而靈敏的感知力,而且更似乎對人體屍骨要有絕對的熟悉。
  朝歌眼中神聚,不禁又暗暗的上下打量了遍麵前這位麵色慘白、卻淡雅安靜的婉姨,真真猜不透,她究竟有著怎麽樣的來曆。
  此時無法察覺眼前微妙的姐妹花小靈,出了聲:“不對呀!既然婉姨知道了這石函是空的,為什麽還要讓兩個小弟弟去抬這石函呢?”
  阿光也回過了味,點點頭接道:“的確,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婉姨完全沒有必要費這麽大的心思設局。”
  婉姨也正有趣的看著朝歌,她倒似乎成了局外人一般。
  朝歌微微翹起了嘴角:“那是因為在人人都以為利用婉姨的時候,卻恰恰反被婉姨利用了。”
  朝歌眼神輕輕在三人的臉上一劃而過,最後還是望著婉姨:“當婉姨知覺出街中石函是空的時候,就將計就計假裝入局,因為她清楚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每個人的注意力,所以她先把土守形設局困住,因為一旦術力深厚的土守形不在了,所有幕後的人,都會毫無忌憚的到這裏來爭奪石函,這樣婉姨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探出每個對手的術路實力了。”
  朝歌說完,一眨不眨的看著婉姨。
  婉姨眼波流轉,竟露出幾分讚許之意,然後輕出了口氣:“其實我也並沒怎麽費力,土守形的被困,還要謝謝這位阿光。”說著,看了看一邊的阿光。
  聽婉姨所說,把自己和土守形分開的那個鬼奇人陣,似乎是阿光所設,朝歌不禁一驚,麵色卻仍冷定:“我雖經曆不多,但大致還懂得要想布人為陣,不是被布的人與施陣的人配合默契,就是施陣者術力深厚,可以控人如偶。”
  說著,朝歌看了看阿光:“牧家村人從相見到認識還不到一整天,看來談不上什麽默契了。至於術力深厚……”
  朝歌說到此止住話,最終沒說出阿光身患奇病、不堪術力的事。
  婉姨似乎也看出了此點,淡淡笑容卻眼波流轉的看向阿光:“那可就要問問我們這位阿光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
  雖然朝歌已經確定阿光也是為這風水大局而來的術界之人,但他還是潛意識認為那人陣是婉姨所設,她這麽說,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罷了。
  但朝歌萬萬沒有想到,這次他錯了。
  婉姨淺淺淡笑,阿光卻苦笑連連:“真沒想到,我們的自作聰明,卻全在了婉姨的設計之中。”隨又想到什麽,抬頭看著朝歌:“哦對了,被設局的鄉親們並沒受到傷害,而且那位叫土守形的老人,也沒什麽危險,憑他的術力,很快就會解陣出來的。”
  看神態聽回答,這阿光好像真如婉姨所說布控人陣的人了,這再次大大出乎了朝歌意料。這樣一來,看似普通的阿光,竟然比婉姨還要神秘莫測了。
  朝歌不禁再次暗暗驚歎,真不知道後麵還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等著他。
  姐妹花聽到神奇的人陣,一下子也來了興趣,竟異口同聲的對著阿光:“什麽人陣?快說出來聽聽。”
  阿光竟然像大男孩似的,瞄了一眼姐妹倆,臉色微微一紅,但卻說出了一句頗為深謀老道的話:“嗬嗬,我這點東西可比婉姨差遠了。婉姨隻動了動心思,我們就全進來了。”
  一句話,又把注意力轉移回了婉姨的身上。
  但伶俐不讓人的小靈,還是沒忘刺了阿光一句:“不說拉倒,誰稀罕。”
  妹妹小輕隨後卻歎了口氣:“不過阿光說的也對,婉姨真是好厲害呀!您算準了一件事,無論我們怎麽起疑,最後都還放不下石函裏麵的東西。”
  阿光:“對!我本來也有想到這種可能,但發覺每個人都在很認真的對待著。我就想如果旁觀不動,這石函裏真要有東西,想要可就來不及了。”
  此時場內眾人肅神屏氣,深為外表柔弱似病、心計卻深的怕人的婉姨而驚服。
  朝歌萬沒想到,自以為妙計的一出空函引鬥局,卻反被柔弱的婉姨做了引子,引出了這一串起伏迷離的環扣環計中計。
  每個人都想將計就計的利用別人,到後來卻最終為別人做了嫁衣。
  雖說此次鬥局也基本達到了朝歌的目的,但要說最終勝出的人,還得算是婉姨。
  靜了一會兒,朝歌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看著婉姨:“隻是我還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您已經達到目的,還為什麽現身出來?這樣您不也是露了底?而且似乎您是有意把我引到這裏?”
  朝歌這一問,阿光、姐妹花重又把目光集中到婉姨的臉上。
  婉姨又是淡淡一笑,稍頓了頓:“其實這次設局的最終目的,全是為了你。”
  婉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本以為漸漸撥開的謎局,一下子異變突起!
  朝歌像是酷熱之中被激了一把冰水;阿光在燦爛的笑容中,第一次露出詫異;姐妹倆抬起花容,兩雙茫而迷人的眼睛似乎放出了神熠……
  婉姨繼續說道:“沒錯,從你昨晚在墓地中回來,我就已經知道這石函是空的了。”
  四雙凝眼、八隻傾耳,無比聚焦中。
  婉姨:“但那個布滿殺陣的巨大墓地,卻隻憑我們是萬萬進不得的。所以你既然能把石函裏的東西放進去,也自然會把它取出來。”
  一下子,全場的焦點,又聚焦到朝歌這裏。
  婉姨終於道出了最終用意,同時也讓朝歌給那兩條怪異的狗,找到了頗為合理解釋。
  朝歌飛快的推想著,因為婉姨不便露麵,就施術催狗一路緊跟。
  一是為了迷惑眾人,二是她已早知阿光在村巷裏布下了人陣,但阿光卻並不知道這石函是空的,所以布陣的目的,自然是連朝歌土守形一同困住。
  而那兩隻狗恰恰發揮了絕妙作用,是它們確保了朝歌能及時準確的被引到全局的終點站----麥場空屋。
  順理推去,看這催狗手法,昨晚的三鼠運水,也自然是這婉姨的手筆了。
  朝歌真是越來越另眼相看這位婉姨了,細弱病白的一個淡雅婦人,不但身懷異人詭術,而且竟然不動聲色之下,如此精細入微的把控著如此複雜多變的人心鬥局。
  而且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竟然一下子就讓剛剛還在角力鬥局的阿光、姐妹花,大有聯合起來的趨勢。
  朝歌的視線一一掃過婉姨、姐妹花、阿光,冷俊淡定的:“還是那句話:想得到石函裏的東西沒問題,隻需告訴我一件事,你們為什麽想要得到它?”
  朝歌的語速不快不慢,說完後,又留下了靜靜的空間給眾人考慮。
  又像傳球一樣,眼神在幾人的表情上被扔來踢去,接著,婉姨姐妹花等人就好像自然達成了某種默契,最後由婉姨開了口:“這樣吧,我們做個協定。”
  朝歌:“請說。”
  婉姨:“我歲數稍長一些,就替兩個妹妹,和這位弟弟擅做一回主。”說著,看了看姐妹花、阿光,接著道:“等你把石函裏的東西拿給我們,我們四個就把各自的原因一起告訴你。”
  婉姨不愧是增長了幾歲,此話一出,就迎來阿光、姐妹花的同聲回應。看樣子,剛才還各揣心腹事的四個人,轉眼似乎已經結成了戰線統一聯盟。
  朝歌為人行事幹脆,最不喜歡與人拖泥帶水的討價還價,此時再看到婉姨一副大局在握的笑容,不禁升起一股反意,嘴角又掛起了似冷非熱的笑意,也不搭話,捧起石函就向圈外走去。
  婉姨注視著朝歌的每個動作,微笑著:“去墓地嗎?”
  朝歌:“遲早要去。”
  婉姨:“為什麽現在不去?”
  朝歌:“為什麽現在要去?”
  婉姨:“如果你不去,大概就會有人代你去。比如那個正被困住的土守形。”
  微笑的婉姨,似乎在暗示著什麽,她明明知道這土守形進了墓地,跟螞蟻進了油鍋沒什麽區別。
  本要走到門口的朝歌,聽到這句話停住了腳,慢慢轉過身:“你在威脅我?”
  婉姨:“這句話好難聽。”
  朝歌冷在嘴角的笑意,似乎更盛了:“即便有人用全世界的人來要挾我,我都不會低半下眉。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一定會用十倍的代價還回去!”
  婉姨也笑了,露出一排潔齒:“那……要是這個要挾的籌碼,是你自己呢?”
  婉姨說著,手又不經意的弄了弄包,然後指按掌中,不經意的起了掌局。
  婉姨終於要出手了,剛才還雙眼冷凜的朝歌,反倒忽然一淡,竟然跟早晨出門般自然一笑,轉身,便再向門口抬步邁去。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四章 殺金
  如果說,六甲旬文物販子的術局,是架空人體五行格局,讓人酸軟乏力;土守形的土行術,旺極暴戾;那婉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柄薄薄冰冷的手術刀,絲毫不給準備,就靜悄悄的直剔進了你的骨裏。
  按五行特性所表,金性為秋,陰冷肅殺,像極了婉姨現在正催動的術局。再配合婉姨五官清削白皙的人麵風水,也正是金行獨旺的命格之局。
  朝歌稍稍一頓頗為詫異,倒不是怕了這鋒刃剔骨的凶險。
  而是想到了昨晚三鼠運水的惡局。看手法竟然和婉姨現在所用的金殺術完全不同,難道其中還有什麽意想不到的變異。
  但朝歌很快又想,處心積慮的婉姨,一定是在故意迷惑土守形,一邊用似是而非的山術探底,一邊又保全了自己的真實術路。
  朝歌在心裏,再次為這位淡雅而又可怕的婉姨點了點頭!
  不過想到這,朝歌還是心胸為之一暢。從放置石函到麥場收局,所有的錯綜複雜,都似乎串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想到暢通處,卻忘了身在金殺術的刀鋒之下,稍一動步,內髒肝部就像被切了一刀,疼出一背身的毛汗。
  這也似乎更證實了朝歌的推測,婉姨的確用的是陰冷肅殺的金殺術,因為在五行生克回圈上,金正克木,而內髒之中,肝的屬性正是為木。
  所以我們經常看到金行過旺的人,多在肝部或肺部呼吸係統患病。
  一是因為金旺木傷,二是因為金旺太過必反,因為肺部及呼吸係統在五行上正是屬金,跟鋼刀過硬了,會容易折斷是一個道理。
  其中玄妙本來並不深奧,隻是常人不明罷了。
  婉姨還是一副幽幽的婦人狀:“別難為自己,就隻是到墓地裏取件東西那麽簡單。”
  朝歌也不回應,想起了昨晚破三鼠運水時土守形教的推掌化解之法,雖然昨晚對付的是旺水,現在逼身的是殺金,但其中五行生克的道理卻是一致的。
  於是朝歌用拇指尖,先按在了右手食指根部的“子”位上,因為金生水,旺金遇水必瀉。金氣一瀉,也就沒了刀鋒似的銳利。
  雖然朝歌清楚知道,他跟土守形等數十年修習導引的人相比,就像是田間小渠跟運河水道一樣懸殊,也隻能疏導些微弱五行散氣。一遇到五行術氣強烈的,幾乎派不上什麽用場。但現在也隻能一試了。
  卻讓朝歌沒有想到的是,自打拇指按到“子水”位後,就立刻感到像是有一股涼絲絲的水氣,從婉姨的殺金刀氣中瀉入體內,剛剛還疼徹入骨,頓時為之一輕。
  這不禁讓朝歌大感有趣,他自然聯想到了昨晚的凶險鬥局。會不會是三鼠的凶霸水氣,強行中疏通了體內的導引脈路?
  朝歌想到此,就又試著把拇指順時推到無名指根的“卯木”位,因為肝髒屬木,水又生木,這樣就可以把殺金之氣中瀉化成的水氣,轉而滋生肝木。
  隨著朝歌拇指的推位,從殺金刀氣中不斷瀉化出絲絲潤潤的水氣,流經體表進入肝經。
  朝歌從未體驗過如此清晰而又奇妙的感覺,完全沒有了前兩次在受到術力攻擊時的痛苦。
  無比愜意中,朝歌竟然忘了身後還有位可怕的婉姨,就在他潛意識覺得可以抬腿繼續走出的時候,肝部又傳來一陣切痛。
  原來婉姨瞬間加大了金氣,朝歌現在的導引脈路雖然比以前大有疏通,但要想短時間內承受婉姨這樣的凶霸殺金之氣,恐怕還遠遠不夠。
  姐妹花雖然看不到,但卻能感覺得到朝歌的凶險。
  小靈忍不住出了聲:“就隻去拿樣東西,也不費你什麽事。幹嘛這樣跟自己過不去?!”
  小輕低氣的柔著聲:“巢鴿呀,叫你聲哥哥也成。去拿吧!”
  阿光也皺起了眉:“我向你保證,等你去墓地取來東西,一定把我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阿光雖然說到“所有”的時候稍稍頓了頓,但神態誠懇頗為動人。
  朝歌終於停住腳轉回身,額頭布滿了剛剛疼出的細汗,卻絲毫看不出痛苦神色。
  朝歌翹了翹嘴角:“我要的也很簡單,隻要你們告訴我為什麽要得到這石函裏麵的東西。”
  小靈急的狠跺了下腳,便咬著嘴不再出聲。
  倒是小輕靜了靜後,諾諾的說:“要是我們跟你說了,你又不相信我們說的可怎麽辦?不如……不如就像婉姨說的,你先拿到這,我們公平交換。”
  小輕語氣低柔可愛,話外的意思卻好像怕朝歌聽完他們所講後賴帳。
  朝歌笑了笑:“不說出來,永遠都不會知道可信還是不可信。”
  婉姨還是麵上波瀾不驚、手上輕掐掌局的樣子。
  一時間,在場五人僵了一陣。
  朝歌看出再拖無益,最後掃了一眼眾人,轉身欲行。
  與此同時,婉姨抬起了指掌;姐妹花不知是不是緊張,互相拉起了手;阿光不經意的向婉姨身後挪了半步,恰巧以婉姨為先,三方人站成了個品字型。
  伴著每個人的視線,朝歌慢慢的抬起了腳。
  朝歌並不是真的想用雞蛋往石頭上碰,之所以敢冒著被婉姨金殺氣所傷的凶險往外走,是因為他料定了一件事:隻有他,才能取出他們想要的東西。
  因為雖然梁庫和牧家村民也可以走進墓地,但不懂風水脈數的亂挖,很有可能破壞墓地內的整個構局,如果延續了幾百年的風水大局一動,那麽就更加不知道會引發怎樣的不測劇變了。
  朝歌的腳已經開始下落了,一點點的下落中,感覺那把冰冷薄刃的手術刀,也在一點點的逼入著。
  誰都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畢竟朝歌的推斷還隻是推斷,誰又曉得深靜詭異的婉姨,會使出如何手段呢?
  可讓朝歌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腳步完全落地的那一刹那,冰冷切人的金殺刀氣,忽然消失了。
  不但這一步消失,而且一連幾步邁到門口,都沒感覺到一絲金殺之氣。
  這倒也罷了,更怪的是,背後竟然沒了一點聲音。好像剛剛的一切,隻不過是空氣中的幻覺。
  朝歌不禁停住步,忍不住的回身望去,接著就是一個怪異的情景,映入朝歌的雙目。
  婉姨、姐妹花、阿光還在,隻不過和剛才的場景已大有不同。
  原本對前而立的婉姨,現在已經轉過身去,左右兩手握局,和麵前兩邊的阿光、姐妹花靜靜的相持著。
  更有趣的是姐妹花,她們相靠的兩手相握,另兩隻手像翅膀一樣左右張起,樣子就像是飛天之中的花女,連各自掐起的掌局,都跟蘭花一樣美妙。
  而阿光就有些怪異了,右手撫在胸骨上,左手拇指和中指按在左筋的肋骨上。
  這種古怪的推局法,倒是朝歌第一次見到的,樣子竟像是給自己鬆骨按摩,當然那如果真是在推局的話。
  朝歌真是越看越有趣,不知不覺間已經轉過身來,他不明白,這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終於婉姨出了聲:“妹妹好聰明。知道婉姨在對局的時候,背後最放鬆。”
  婉姨語氣平靜,眼神卻閃爍有光,話語中更似乎含著槍夾著棒。聽說話看神情,似乎剛才婉姨催局逼朝歌的時候,這對姐妹花在背後出了手。
  朝歌隻是推斷這婉姨未必對自己能下絕手,但卻怎麽也沒想到,讓婉姨停手的卻是姐妹花。變化之大,實在是大出意表。
  姐妹花一同嬌臉低紅,小輕小小聲的:“不是啦婉姨,我們隻是怕你真要把這個巢鴿傷了的話,這墓地裏的秘密,恐怕真的就解不開了。”
  婉姨淡笑了下:“沒關係,就是真傷到了婉姨,婉姨也不怪你們。畢竟誰都想得到這墓地中的秘密。”
  婉姨說罷,用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掃過阿光,分明這話不隻是說給姐妹花聽的。
  朝歌瞬間明白了剛才就在他落腳那一刹那,身後發生了什麽。
  一定是在臨時團結起來的這個四人聯盟裏,發生了內鬥,原因有二:其一是姐妹花真的怕朝歌被傷,會影響整個大局;其二既然來之前互不相識,當然就更沒可能與人分享這至關重要的墓局秘密。
  而婉姨如此的淩厲詭秘,誰又敢肯定,合作完了不反被她算計呢?所以莫不如趁機先聯手製住最具威脅的婉姨,剩下個術力微弱的朝歌,再慢慢想辦法也不急。
  聯弱抗強的群鬥心理,在這裏表現得再突出不過了。
  朝歌想到此,不禁暗暗搖搖頭,原本覺得凶險無比的術局,跟這複雜瞬變的人心之鬥相比,實在是萬無其一了。
  忽然,小靈沒好氣的對著阿光嚷:“什麽陽光的光,我看你是不見光的光!說,為什麽剛才暗算我們?”
  小靈蠻橫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矛頭引到了阿光這邊。
  此時的阿光不知道為什麽,一張臉恐怕已經紅到了耳根子,雖然是一副窘相,但卻並沒申辯。
  婉姨輕輕的笑了笑:“怕是妹妹怪錯好人了,我們阿光兄弟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把我向你催出的術力給間接化解掉了,不但沒偷襲你們,而且是大大的幫了妹妹呢。”
  這讓朝歌越來越奇,看情形,剛才的阿光也的確參與了三方鬥力,但讓朝歌驚訝的是,完全不堪術力的阿光,又是如何應對如此淩厲的對局呢?
  阿光,真是個謎一樣的人物。
  “咦?好像你又不想走了。”
  此時又傳來婉姨的話聲,雖沒轉過身,但朝歌知道話是說給他聽的。
  朝歌直言到底:“我在看你們這場好戲。”
  恐怕頭腦冷靜、直言簡語的朝歌,天生就是婉姨的克星了。
  無論是軟的還是硬的,你都拿他沒有辦法。剛剛就險些為朝歌吃了大虧,現在更大大的擺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式,你還是照樣沒轍。
  姐妹花和阿光也僵僵的處在那裏,既然已經和婉姨挑明對立,再聯合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但要是單獨去與朝歌相對,又恐怕被婉姨坐收漁利。
  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當下在場的四個人,就像是被卡在嗓子眼的魚刺----咽下不去。
  僵了半天,還是朝歌發了話:“其實這石函中的東西,就隻不過是半截臂骨。沒半點出奇處。本來拿給你們看倒也沒什麽,隻是被這局一攪,反變得複雜了。”
  婉姨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朝歌話裏含的是什麽意。
  朝歌繼續:“如果不姓牧,大概一輩子我都不會來到這裏。既然大家都是跟這風水大局有極大關係的人,為什麽不坐下來一起想想辦法。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你們來曆的本意。”
  如果這話換梁庫來說,恐怕百分百的會被婉姨人等定義為虛情假義。
  但不同的是朝歌說的,字字句句便有了不同份量。
  隻是婉姨四人剛剛經了這樣一場大起大落,還一時半會轉不回來。
  朝歌頓了頓,最後又說了句:“除非各位覺得這樣僵下去可以解決問題,那我朝歌也就無話可說了。”
  說完,朝歌真的不再說話。
  人真的是很有意思的東西,當麵前有三條路可選的時候,他總是在想會不會還有第四條選擇。但當隻有一條路的時候,他便乖乖的走下去了。
  此時婉姨四人的麵前,恐怕也就隻是朝歌給的這一條路可行了。
  過了一會,小輕忍不住怯怯向朝歌道:“其實我一直不說,是有另外一個原因的。”
  說著,小輕習慣的向婉姨和阿光方向尋了尋,此時三方人都不似剛才那麽劍拔弩張,而且聽小輕如此說,竟然還頗有認可之意。
  朝歌:“說無妨。”
  小輕就繼續低聲道:“那是因為我們對自己家族的記憶,都是些殘缺零散的東西。隻怕說出來,根本讓你不信。而且不說還好,一說連談判的籌碼都沒了。”
  小輕說完,就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俏在那裏。
  朝歌心裏反倒鬆了口氣,其實朝歌從土守形和文物販子那裏他就已經看出,跟這牧家風水大局有關聯的兩大家族,一定是在哪代上出了重大事件,才導致後輩支離破碎,記憶上也像被清洗了似的。
  如果小輕很順利的說出一堆完整的家族來曆,相反會讓朝歌覺得是假的。
  看神情更不用說,婉姨和阿光也是此種情況。
  朝歌看了看四人,緩緩對小輕道:“說無妨,我這裏也有幾段關於這風水大局的殘缺片段,也許我們把各自所有的殘缺連起來,說不定,就能湊成個完整的家族記憶。”
  聽到此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五章 雷打象春頭
  “其實就像小輕妹妹說的一樣,之所以一直不說,是的確因為可說的太少。”
  誰也沒有想到,最先說出的是婉姨,總是出人意表的婉姨。
  朝歌把石函輕輕放在地上,他知道剛才還激鬥的四方人,開始妥協了。
  此時,姐妹花和阿光早已各自放下手中掌局,婉姨也早已轉過身來,慢聲講述起殘缺記憶。
  “要說家族可能不是很準確,因為無論是從祖輩那裏講,還是從現在狀況看,我們所謂的家族,根本算不上是個家族。”
  婉姨的神情變得從沒有過的沉意:“因為從來都是人丁稀少,四處飄零遷徙。至於我們這一支的來曆,也從沒人能說的清楚。最多能勉強推到十幾輩兒前,就忽然終止了。”
  婉姨的神情迷茫,就像是雨湖中的無根浮萍,沒一點依靠。
  朝歌表情雖冷,心裏也不免微微一沉。想不到詭異善變的婉姨,有這樣一段背景。
  朝歌又自然聯想到了也同樣家族慘澹的土守形和文物販子,這也更證明了再早的一個推測,跟牧氏墳局有著千絲萬縷糾葛的土行族和六甲旬,一定在某一代上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劇變。
  而這個劇變,也很有可能就發生在婉姨家族的十幾輩前。
  婉姨繼續幽幽說著:“沒有頭,更不知道尾,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奔波,漫無目的的生活……但是……”
  婉姨沉了一會兒,忽然語氣一提:“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一個模糊零落家族裏,世代卻一直口口嚴傳著一件事,一件就像家族一樣沒頭沒尾的莫名其妙事。”
  婉姨的語氣起伏,牽動著在場每個人的情緒。朝歌一字不漏的仔細聽著,因為每個不經意的細節,都可能是揭開謎局的關鍵。
  婉姨:“說是一件事,其實就是一句話,每一輩人都不準記錯半個字的一句話……”
  在場的每個人,聚神的不敢落掉半個字。
  “雷打象春頭。”
  婉姨輕輕的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出聲。
  在場的每個人,都在反覆默念著這句:“雷打象春頭。”
  可愛的姐妹花更甚至在不覺中,不停的默動著小嘴唇。
  朝歌仔細的琢磨著這句“雷打象春頭”,聽音麵,意思似乎有兩層。
  一個是“雷打像春頭”,可以理解成雷打得像是初春;另一個是“雷打向春頭”,大概是初春是打雷的方向。
  但如果按這麽解釋,這句話就變得普普通通了,並不是像婉姨所說的沒頭沒尾。
  難道是字裏有誤?
  想到這,朝歌向婉姨問道:“這個‘象’字是哪個‘象’?”
  婉姨聽了,對朝歌一笑:“聰明!這沒頭沒尾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象’字。”
  阿光、姐妹花抬起頭,雖然沒朝歌想的多,心中疑問也大概如此。
  婉姨:“這個‘象’字既不是好像的‘像’,也不是方向的‘向’,而是大象的‘象’!”
  本來就迷惑著的朝歌等人,現在更迷惑了。
  “雷打象春頭”,本來普通的一句俚語,中間換了一個象字,可真成了頭尾不接的莫名其妙了。
  一時眾人無語。
  婉姨接著道:“我自小就被母親一字一字的教這五個字,我甚至連夢裏都在夢這五個字。但母親卻還是常常讓我一筆一劃的念給她聽。
  “她跟我說,這五個字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丟了它,就等於把全家的命丟了。”
  婉姨雖然心機詭異,但一說到母親的時候,不免含出滿眼溫情。
  朝歌自小母親便去世了,這也是導致他性格偏冷的緣故之一。母親在朝歌的記憶中,隻是一張相片,和一些零散的片光碎影。
  朝歌自小就是個心很重的孩子,他從不向牧大師和爺爺問起有關媽媽的往事,因為他知道,母親不會因回憶而再生,越多的對母親留戀,就會越多的讓朝歌痛的難以忍受。
  現在看到婉姨對母親的滿眼留戀,不禁讓朝歌一時勾起隱痛。
  婉姨繼續道:“可一直到母親去世,我也並沒知道這五個字的涵義和用途。直到前不久,在一個偶然機會中,我才逐漸解開這五個字的秘密。”
  婉姨語氣平淡舒緩,故事卻勾人入魂。
  姐妹花和阿光聽得早忘了剛才的惡鬥,也早忘了這故事原本也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勾連。
  朝歌卻在牽動之餘,仍保持著思維冷靜,一邊聽故事,一邊在想著那五個字的關聯。
  婉姨:“我偶然在一次意外中,竟然發現我所居住的環境,乃至於家族的遷徙路線,都受控在一個看起來極為自然的風水大局之中。”
  聽到這話,朝歌心中一動,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經曆。也是發現了一個自然風水大局後,才逐步被引領到牧家村的。
  這驚人的相似,是否也意味著有更多的人在幾百年前,就被像設了局似的控製著。
  想到這,朝歌向一邊的阿光和姐妹花望去,竟然發現他們的此時表情,也正和自己一樣無比驚疑中。
  婉姨:“我按著自然大局的指引,一點點找到了九鹿縣。但一到這裏,大局似乎就變的異常混亂複雜了。地域這麽大,我根本無從探起。於是我就想起了母親曾經一遍遍教我的那五個字:”雷打象春頭‘。“
  終於又到了這“雷打象春頭”。
  婉姨卻一改沉態,頓了頓,微笑著問眾人:“你們猜猜看,這祖輩口口嚴傳的五個字,究竟是什麽意義?”
  連朝歌在內的四個人,當然是用一臉的迷惑加期待,來回答婉姨的。
  婉姨又微微的笑了笑:“解這五字的涵義說容易,容易的簡直連字謎都算不上。要是說難,如果我不來這九鹿縣,恐怕再過十輩子,也休想解的出。”
  婉姨接著道:“九鹿縣這麽大,沒辦法我就買了份這裏的縣區圖。我想在全縣的地貌走勢中,看出些方向性的東西。可整張縣區圖翻得幾乎破掉,也沒找出什麽線索。
  “就在我決定返回前最後一次翻看地圖的時候,一個閃過的地名,讓我恍然大悟。”
  說到這裏,連一向深穩的婉姨,也不禁聲音顫抖起來。
  她剛要再繼續說下去,卻聽到小靈的聲音:“婉姨,這地名是不是牧家村?”
  婉姨點頭道:“沒錯,就是牧家村!”
  朝歌也隱約覺得這“雷打象頭春”很可能跟牧家村有些聯係,但因為一直無法找出其中那根線,便一直沉默靜聽。所以對姐妹花的猜中,也並未感到多大意外,但他沒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是,當小靈知道猜中答案的時候,完全沒有什麽激動表情,相反與阿光等人都頗為凝重。
  婉姨繼續道:“大夥都知道這‘雷打象春頭’中的打雷之象,在八個卦象中正是震卦,這震卦的位置,卻恰巧是東方木位,正跟這牧家村的牧字諧音。
  “我們再看看中間這個‘象’字,要是被雷劈去一頭,再安上個寶蓋頭,可不就成了牧家村的家字!你們說是不是?!”
  婉姨望著大家滿臉含笑,第一次給人如此暢懷的開心感覺。
  婉姨接著道:“這最後的春字不用我說,大家也會知道,自然是村字的諧音了。這樣一連起來,可不就是‘牧家村’三個字!你們說是不是?”
  婉姨情緒激動,聲音微顫,可想而知在揭開這傳了十幾輩人的“雷打象春頭”當時,是如何的興奮樣子。
  朝歌也不禁眼泛笑意。
  這“雷打象春頭”設計的的確巧妙。音上聽來,就跟俗語一般毫不出奇。但要是讓你單猜其中的涵義,恐怕就是猜出幾百種可能,也絕不會猜到牧家村三個字。
  想來,這婉姨也一定是從小猜到大,幾乎把這幾個字的所有寓象都化成了髓,印成了腦。所以在看到“牧家村”三個字時,潛意識上就已經對號入座了。
  但朝歌又隱隱覺得似乎哪裏不妥。朝歌仔細回想了一遍,忽然覺醒到一件事情。
  這婉姨家族為什麽把牧家村三個字如此隱密的藏在這“雷打象春頭”之中呢?
  在表麵音意上,明顯與牧家村風馬牛不相及,而且就算是同一家族之人,如果不看到牧家村三個字,也完全不懂其中玄妙。
  難道,婉姨家族在極力躲避著什麽嗎?為了不被發現,幾乎去掉了所有讓人懷疑與風水大局有牽連的線索。就算家族人有偶然失口的,單憑“雷打象春頭”五個字,也絕不會引起注意。
  再回想一下婉姨世代遷徙不定的生活足跡,就更印證了這種推測。
  朝歌不禁再次皺起眉頭,圍繞著這偏遠小村的風水大局,這幾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們家族的記憶,好像比婉姨多了一點點。”
  平時可愛活潑的姐妹花,一說到這段家史,神態也馬上變得肅整起來。
  小靈:“我們的經曆,和婉姨的很相似。也都是冥冥中被控製著一步步走到這裏。“稍不同的是按婉姨說的,家族往前推到十幾輩就忽然終止了的話,那應該是清代中期。而我們家族雖然也一樣不清楚源頭來曆,但卻可以最早推到明代晚期。”
  普通人聊起家史,大概最普通的用語,就是多少輩這個單位了,可誰也沒有想到正值妙齡、天真可愛的姐妹花,竟然用頗為專業的曆史名詞來斷代,這讓在場所有人又是目光一閃。
  姐妹花心思聰慧,對場上氣氛敏感入微。
  小靈又笑了笑說:“別奇怪,也可能是對家族來曆的好奇吧。我和妹妹自小就對曆史很感興趣,尤其是明清兩代。”
  小輕此時也跟著說:“我和姐姐都是專修曆史的,她喜歡明,我喜歡清。”
  眾人不禁釋然,卻也對原本就很可愛的姐妹花更添了層光環,可愛,有內涵的可愛。
  朝歌除了頗感意外之外,對明代之說更是微微一驚。
  朝歌知道這牧家村在幾十年前那次考古重大發現的時候,曾有專家專門對牧家村進行過年代考證。
  據說,對這塊墓地所做出的最後結論就是明代。雖然與小靈家族記憶年代已經不謀而合。
  但奇怪的是,為什麽婉姨家族的記憶卻隻是清代呢?
  如果說家族記憶忽然中斷,就意味著大事發生的年代的話,跟這百年墳局有著千絲萬縷糾葛的婉姨和姐妹花,其對家族的回憶,至少會在同一個年代層麵上。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小靈又出聲了:“和婉姨還有一樣稍稍不同的,我們家族的記憶雖然殘缺,但卻很清晰的傳承著兩件事……”
  此話一出,頓時讓在場的人,精神全都為之一振。
  畢竟剛才婉姨所說實在模糊,雖然朝歌從中更加確定幾百年前必然發生了大變故。但除此之外,就真的摸不出什麽更清晰的線索了。
  小靈:“其中一件,就是這‘牧家村’三個字。”
  朝歌又是一次頗感意外,姐妹花家族不但年代早遠,似乎比婉姨更直接的多。
  小靈接著道:“雖然我們家世世代代傳這‘牧家村’三字,不如婉姨那樣掩密至深,但同樣嚴戒子子孫孫對外說起。”
  小靈稍一停頓,妹妹小輕接了話:“這第二件事,可就有些奇怪了。”
  眾人的視線就像排燈一樣,齊刷刷的一同照向語聲比姐姐小了很多的小輕,卻不知到底是怎樣個奇怪法。
  小輕繼續:“這第二件事也不知道和這‘牧家村’有沒什麽聯係,因為從表麵上看,兩件事好像根本不搭界。是吧姐?”
  小輕的聲音婉轉低柔,但此時每人心中卻隻想她說的直接了當些。
  小靈接道:“其實這第二件事也不能說是事,我們家從祖輩就一直供奉著一尊神位……一尊命主神位。”
  百姓之家裏供奉神位,本也不是什麽稀奇,尤其對這術界裏的氏族就更不稀奇了,很多家裏不是供本族始祖,就是設供仙堂。
  但朝歌聽到此,心中卻怦然一動,聽名字,既然是命主神位,似乎應該是傳家族術數的始祖,或是對其家族有大恩的貴人。會不會與幾百年前的那次大變故有關呢?
  朝歌喜歡多思少語,此時一邊聽著姐妹花的講述,一邊快速的推理著其中的各種可能。
  小靈:“因為供奉命主神位一直以來,已經成了家裏的習慣,也就完全沒在意它跟這牧家村之間存在的可能聯係。而且家裏人也從來沒人知道,這裏麵會有什麽聯係。”
  小輕接著道:“這尊神位沒有姓氏,沒有來曆,也沒有畫出來的模樣。所以我們家從來就當他是祖上傳下來、像普通人家灶君一樣的吉祥神,直到我們被風水大局指引到這牧家村,才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之間有什麽內在聯係,也許……”
  稍靜片刻,小輕若有所思的接著道:“也許,這尊命主神位,是一位跟這百年墳局和我們家族有著密切關係的人!”
  靜,很靜,非常靜。
  如果這命主神位,真是跟這墳局有著極大關係的人,又為什麽隻有姐妹花家族有,而婉姨卻無呢?
  剛才從年代上講,已經把兩族人拉開了近百年差距。現在因為這尊神位,似乎把距離拉的更遠了。
  每個人都在極力的想從支離破碎的線索中,撥開彌漫了幾百年的家族迷霧。
  而姐妹花說出的這尊命主神位,在眼前一亮後,卻把人引入到一個更為迷離的思路。
  朝歌迅速把剛才所聽到的,和土守形及文物販子的記述,全部整合了一遍,終於說話了:“有沒聽過土行族和六甲旬?”
  婉姨等人在冥思中回過神,一臉迷茫似乎沒有聽清。朝歌又重複了一遍,這次眾人雖然聽清了,神色卻變的更加懵懂。
  這倒沒出朝歌意料,從他們互不相識和殘缺嚴重的記憶上,已經有這個可能。
  朝歌:“在你們之前,曾早有過一個人探過牧家村。”
  朝歌說的正是文物販子,眾人凝神靜聽。朝歌:“據他說,被這墓地大局世代控製著的有兩個家族,就是這土行族和六甲旬。”
  朝歌說完,眾人不禁麵麵相覷。
  婉姨道:“你說的這個土行族,是不是就是你身邊的那個土守形?”
  朝歌點點頭:“土行族世代守候在此,如果按那人所說,你們就應該是六甲旬的族人了。”
  小靈忍不住道:“不對呀!如果我們都是你說的那個什麽六甲旬的族人話,為什麽我們都互不認識呢?”
  朝歌頓了頓,看著眾人緩緩道:“那大概是因為所有與這墳局有關的家族,在某個時期,都突然遭受了巨大變故,而且從各種跡象看,這個變故,應該是場可怕的災難。”
  在場的每個人,幾乎都是背負著迷離家史的人,朝歌的話,讓人感覺更沉重了幾分。
  沉默了片刻,朝歌若有所思道:“人很有趣,雖然大部分人說,自己記憶最深刻的是快樂的事情。但實際卻恰恰相反,恐懼和傷害卻是他們記的最深的。隻不過他們在一直潛意識的排斥罷了。但……”
  朝歌頓了頓:“從各家的殘缺記憶看,上百年前發生的變故,應該不單隻是場巨大災難,而且這個災難一定幾百年來,延續著某種可怕的威脅,至使每個家族都在極力的隱藏中,漸漸的隻剩下了殘缺記憶。”
  小靈想了好一會了,終於開口又道:“也不對呀,如果六甲旬和土行族都是跟這墳局有關聯的話,為什麽遭受重大變故的隻有六甲旬,而土行族卻好好的待在這裏呢?”
  朝歌回答道:“雖然還不能完全解釋的清,但也正是這點區別,似乎更證明你們同屬於六甲旬。”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六章 驚人之現
  小靈在細細想著朝歌所說的話,小輕卻輕輕接道:“還有,如果我們都是六甲旬的,那為什麽婉姨最早記憶,和我們家相差一百多年呢?按理說,我們既然是同族的,對那場大變故的記憶應該是相同的呀?”
  小輕少有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卻也說出了問題的症結所在。
  朝歌:“我也正想這其中的原由。”說著,向婉姨看去。
  婉姨:“為了能弄清家族來曆,我曾專門探究過。但的確到了十幾輩上,就忽然中斷了。”
  雖然隻是接觸兩天,但朝歌深深知道,以婉姨的細心深穩,這年代上的事應該不會推錯。但如果姐妹花和婉姨都沒有錯的話,那又是誰錯了呢?
  婉姨:“你說的那人是什麽人?”
  朝歌緩緩回道:“他就是我所說的,六甲旬人。”
  小靈又急著道:“他在哪裏呀?把他找來問問,可能會更好。"
  朝歌低了低眉:“隻可惜那人雖然好像知道的很多,卻在爭奪石函中受傷走脫了。”到目前為止,關於這巨墳大局的記憶,似乎文物販子可能是記得最多的一個了,卻偏偏斷了線索。
  場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小輕打破了沉寂,她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阿光方向尋了尋:“我們好像還有阿光沒問吧。”一句話提醒了隻顧思考懸疑的眾人,卻忘了還有一個重要人物沒有挖掘。
  阿光在眾目睽睽之下笑了笑,沉默了這麽久,終於放出了點陽光。
  阿光:“其實我一直沒出聲,是因為我家的記憶,差不多跟婉姨一樣,少的實在沒什麽可說。”
  小靈第一個不願意了:“我們都講了,你也都聽了,最後就這麽一句想了事?這可不行哦!”
  小輕也跟著姐姐打配合:“應該有不同的,畢竟和婉姨不是一個家裏的親戚呀。”
  阿光被兩姐妹左右一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奇怪,看起來陽光燦爛的阿光,平時很自然的,不知道為什麽,一見這姐妹花後,竟然變的束手束腳起來。
  憋了片刻,終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非要說和婉姨有什麽不同的話,也隻能是從我本身說起了。”
  阿光說完這句話,神色忽然開始沉鬱起來。場內的氣氛,也一下子肅了起來。
  阿光說道:“大家也可能看出來了,其實我從生下來,就已經患了一種奇怪絕症。”
  話語雖輕,卻讓每個人同時震了一震。
  阿光:“這種絕症,在外表看來與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隻有患病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苦處。”
  說到此,阿光神色一黯,露出隱隱傷楚。
  阿光:“患了這種病的人,甚至連電燈開關都不敢碰。因為任何輕微的不規則電流幹擾,都會導致休克眩暈,甚至……死亡。”
  朝歌忽然想到了阿光的不堪術力,無論哪種術力,其在人體科學的角度看,都是以一種人體生物電的形式存在的。在狀態上,很相似於磁場電流,這就可以理解阿光為什麽不堪術力了。
  阿光繼續說著:“最怕打雷下雨的天氣,每到雨季陰天,我幾乎都是在地下室渡過的。因為稍有不慎,閃電形成的巨大不規則磁場,都會讓我立刻死去。”
  真沒想到見人就笑、陽光燦爛的阿光,竟然有如此截然相反的境遇。可能也正是因為這種常人不可想像的惡運,才更加導致阿光對陽光的渴望。
  姐妹花聽得幾乎落出淚來,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汪著一泉溫清,
  頗為伶俐的小靈,此時忍不住的顫聲道:“那……那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阿光苦笑無奈的搖搖頭:“現在醫學完全檢測不出,他們給出的結論隻能是:大概是出在基因問題上。”
  朝歌也不禁暗暗為阿光惋惜,但又同時想起了那個很讓人不解的疑問。
  朝歌緩聲問道:“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如此不堪術力,你又是怎樣布陣鬥力的?”
  朝歌當然指的是剛才阿光和婉姨姐妹花間的鬥力,還有村巷中那不可思議的人陣。
  正為阿光境遇而感觸的婉姨和姐妹花,此時也提起神來,疑惑的看著阿光。
  阿光微微的笑了笑:“這個說來話長,大概要從整個家世說起了。”
  阿光稍緩了緩:“可能很多人都為我患了這個絕症而奇怪,但他們卻不知道,這種奇病絕症對我們家族來說,卻正常的如同吃飯穿衣。
  “隻因為大概早從七、八代人以前,我們家的幾乎每個男子,從一出生就患上了這種絕症。而且幾乎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
  阿光說到此,竟忽然淡淡一笑,說給大家卻像是在問著自己:“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活不過三十也倒沒什麽,但幾乎每一代人都在剛剛懂事的時候,就沒了父親。”
  阿光的淡淡一笑,隻有在絕然無奈中的人才能發出的。對他可能是習以為常,但對在場眾人卻如同電觸雷擊。就連控製力極強的朝歌,也不禁深為所動。
  此刻朝歌的腦海中,不經意的閃過有著很相似命運的土守形,但隻是一閃,並未在意。
  小輕終於忍不住落淚,本來就頗小的語聲,現在又多了些哽咽:“可……可這究竟為什麽呀?”
  阿光還是淡淡一笑後:“你們不知道,其實我們家世也跟婉姨一樣,推到十幾輩前,就忽然終止了。而且從傳下來的記憶看,七、八輩前也跟你們一樣,也曾是修習類似導引推局的隱落術士。”
  話頭一轉,似乎漸漸進了主題。
  阿光:“但大概從第七輩人上,就忽然停止了導引術力的修習。據說是第七輩祖先忽然發現了一個可怕問題,我們家族一直就壽短易折的惡運,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修習了這古怪的導引推局術,而引起的。”
  阿光似乎覺察到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補充道:“我家祖代,從最早記憶起,就已經被壽命短促、多遭傷折的惡運困擾著。他們發覺,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世代修習了獨特的導引推局術,因而無形中漸漸改變了體內五行格局奇變。”
  這麽一說,眾人被齊齊的震驚了。
  婉姨和姐妹花的神情,更在震驚之外,多了層看不清的巨疑。
  朝歌的腦海中則再次閃過了土守形。是阿光的話,再次啟發了朝歌的思路,他忽然興奮的意識到了某種驚人的東西,就在暗層底下湧動。
  阿光繼續說著:“可七輩祖先說什麽也沒想到,就在他們決定停止修習導引推局術後,從第八代子孫開始,所有本家男子,不但壽命更加短促,而且天生奇病。”
  說到此,朝歌終於接話了:“你可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跟你惡運有著非常相似的家族。”
  這回,該輪到阿光震驚了。
  朝歌:“雖然從你現在的麵相上,已經無法看出遠祖命局具體構造了。但聽你的記憶特征,似乎與一個家族非常相近。”
  阿光驚問:“誰?”
  朝歌:“土行族!”
  此話一出,在場皆驚。
  朝歌又轉頭向婉姨問道:“對不起。如果沒看錯,您的家族似乎也有相近之處。”
  婉姨沉默片刻,在冥思中幽幽道:“沒錯!我們家族也的確都壽短命衰。”
  阿光驚著眼睛急說:“難道,難道你是說我們是土行族?”
  朝歌眼神巨爍的搖了搖頭:“按你所說,你家遠祖不但壽短,而且肢體還容易受傷被折。這在命局上像極了木氣過旺,正應了那句古語:木過易折。”
  朝歌看向婉姨:“而您的弱白冷削,卻正是金氣獨過。”
  阿光聽到這裏,似悟懂了什麽,不覺得嘴巴張合中,想說卻說不出話來。
  朝歌注視著阿光道:“沒錯!很有可能幾百年前跟這墳局有關的除了六甲旬,並非隻是孤立的土行族。
  朝歌續而看了看所有人,字字緩緩道:“而是曾有一個完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族!”
  從開始各自回憶家史到現在,恐怕就屬這一句最具震撼性了。以至於很長時間,場內情景都幾乎被定格在朝歌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刹那。
  靜了好久,小靈粉唇默默的念出了聲:“如果婉姨和阿光是五行族,那我們又是什麽?”
  朝歌抬起頭:“從你們的命相特征看,與他們又不同。倒很相似於那位因鬥局而走脫的六甲旬人了。”
  姐妹花茫茫然中,在努力探尋著朝歌話聲。
  朝歌:“五行族人大多因為五行氣旺,導致性格容貌都與各族五行屬性非常相近。而你們看起來,卻像是命局中五行相克過重,導致一行或兩行受傷。所以……應該是六甲旬人。”
  朝歌望著我見猶憐的姐妹花,沒忍心說出她們的眼盲缺欠,但這也正是命局相克過重的表象,就如腿有殘疾的的文物販子。
  簡單說,五行族的命局特征過旺,而六甲旬的卻是行傷克重。
  朝歌繼續對著姐妹花道:“這樣雖然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麽婉姨和阿光的記憶非常的相近,卻與你們很大不同。但卻仍然有兩個問題解釋不通。其一,即便五行族和六甲旬兩族不同,但畢竟都是跟著墳局有重大關聯的人,從我們所有人幾乎都是同時被風水指引而來到牧家村上就能證明此點,但卻為什麽五行族和六甲旬關於巨大變故的年代,卻如此差異?”
  朝歌每說一段,都會不自覺的沉思片刻:“其二,如果真存在這五行族的話,卻為什麽現在隻剩下了一個土行族在世代守候著牧家墳局?”
  讓眾人震驚的是朝歌,現在讓眾人迷惑沉默的也是朝歌。
  都隻因為這延續了四百多年的風水大局太過浩大,而關於它的記憶,卻又是如此殘缺不全。
  每個人都在苦思冥想著,試圖用各種可能,把現存的殘缺記憶,串成一個完整故事。
  但他們很快發現,越是試圖把這些殘缺記憶明晰的串起來,卻越有無數種可能紛至遝來。
  朝歌也在緊縮眉頭思索中,不過他並不像婉姨等人試圖把殘缺記憶串起來,而是在想如何確定現存記憶的準確性,因為如果用一個錯誤的線索去找線索,隻是錯上加錯。
  現在朝歌把所有思考都集中在一點上,那就是除了六甲旬外,是否真的存在著這個五行族。因為你隻要摸清了跟這百年大局有著密切相關的各族人脈,就自然理出了一條通往神秘大局的心部。
  隻是要想摸清這條人脈,又是何等的險難飄忽呀!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消逝著。
  此時,一陣午後夏風,悄悄穿門而渡。帶來一陣清涼,也帶來一陣遠遠的麥田葉搖聲。
  被風微微浮起發梢的小靈、小輕卻同時皺了皺眉,她們似乎聞到了某種淡淡的怪味,緊接著,婉姨和阿光也馬上感覺到了。
  直到朝歌發現了他們的怪異表情,才也注意到空氣中的這種怪味。但卻又馬上眉頭一舒,向門口走了幾步,於是朝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幹癟老頭,蹲在門側的牆根底下,慢慢的從嘴裏溜出一口煙霧。
  婉姨看著朝歌的神情,已經猜出了是誰,問:“是土師傅?”
  朝歌點點頭。
  阿光趕緊禮貌的清了清嗓:“哦,是土師傅嗎?不好意思,剛才村巷裏的人陣,實在對不起。”
  土守形並未回答任何人,隻是吧嗒的又出了口煙,看神情也似乎在深深的思索著什麽事情,顯然他已經來了很久。
  朝歌問道:“全知道了?”
  土守形默默的點點頭。
  朝歌:“有什麽線索?”
  土守形這回連眼睛都沒有動,隻是慢慢的從嘴角溜出一大口煙,嫋嫋的漫過臉直向上空。
  看來土守形的加入,也並沒解決多大問題,很快場內又恢複了沉默。
  可這回沒過多久,麥場上就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一個久違了的聲音:“喂,老土,你沒事蹲這幹嘛呀?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隨地茅坑呢!哈哈哈!”
  估計全牧家村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說話的,沒錯,來人正是梁庫。
  這倒讓屋內的人齊齊一驚,梁庫分明是被姐妹花設局困在了某處,誰曾想這小子竟然如此的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懂半分術數,卻瞎貓碰死耗子的,給他撞出來了。
  說話間,梁庫已經走到門口,剛要再一臉壞笑的奚落老土,卻忽然看到滿屋子的人。準確說,雖然是滿屋子人,梁庫卻似乎一眼隻看到了嬌嬌楚楚的姐妹花。
  “哎呀,哎呀,哎呀……”
  梁庫一時激動,竟然一路哎呀的忘了該說什麽好。
  “哎呀!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這一迷路,可讓我擔心死了!”
  梁庫邊說,邊闊步向前,其對肉麻似乎不是很敏感也就算了,卻讓朝歌等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而且這小子竟然大言不慚的愣把自己迷局丟人的事,冠到了姐妹花頭上。
  他真當這幫人都是透明的了。
  梁庫的到來,就像一塘靜水,忽然衝進了一隻撒歡兒的野鴨子。你就是想再沉默,恐怕也是頗有難度的事情了。
  朝歌幾度想集中精力去把思路理清,卻都被像是吃了興奮劑的梁庫打斷了。
  朝歌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以前還隻是覺得這小子有點不屈不撓的愣勁兒,現在看來,簡直已經升華到了死皮賴臉的境界了。
  可就在朝歌暗自苦笑的時候,無意間忽然注意到一個變化。就在梁庫的帶動胡攪下,各人都動了起來,無意間與朝歌形成了一個合圍,而地中心擺的正是那尊石函。
  朝歌猛然靈機一動,緊了好久的嘴角,終於又微微的翹了起來。
  婉姨第一個注意到了朝歌的這種變化,然後是阿光,姐妹花也在氣氛中感覺到了異樣。
  隻有梁庫傻乎乎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還以為又是帥小子朝歌搶了他的風頭,惹的急火直冒。
  朝歌微微翹著嘴角:“一直困擾著墓局之謎的根本原因,就是知道內情的各大家族支離隱落。”
  屋內終於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是梁庫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時的左看看小靈,右看看小輕。
  朝歌繼續著:“那麽如果能證明除了六甲旬外五行族真的存在,我們也就可以漸漸的還原出,這幾百年前的牧家村,究竟發生了什麽!”
  朝歌越說越快,語調竟然少有的激動起來。
  小靈忍不住問:“有辦法證明了?”
  朝歌沒有說話,而是把視線專注的盯在了被幾人圍在中心的那尊石函。
  婉姨是何等樣人,稍經一點,竟馬上明白了朝歌的心思。不禁暗暗為這個年輕牧氏子孫讚賞。
  朝歌終於道出了謎底:“眾位看見這石函了嗎?如果用它來比做牧家村,假如幾百年前真的存在一個五行族的話,那它一定是以這牧家村為中心點,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五行陣衍局!”
  阿光也忽然悟懂了朝歌之意,脫口而出:“我明白了,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幾百年前,牧家村的周圍,一定按五行陣局守護著五個村落!”
  小靈也興奮道:“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百年前發生的那次災難性大變故,讓五行村逐漸衰落,最後隻剩下了現在的土行族!”
  小靈說到興奮處,竟然有點忍不住的手舞足蹈起來,可又忽然想到了什麽:“但,是什麽原因隻留下了土行族呢?
  說著,下意識的向門口土守形方向望了望。
  土守形依然沒動一動,似乎想著比小靈還想不通的事情。
  朝歌卻又翹了翹嘴角:“相信隻要我們能一個個找出失落的五行村,這些疑問一定會漸漸水落石出。”
  一時間,場中氣氛又空前的活躍起來,畢竟在幾乎進入絕望的情況下,忽然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發現。不,應該是柳暗花明又五村的驚然發現。
  可就在群情漸漸高漲的時候,小輕卻說了一句話:“如果圍繞著牧家村周圍,真的有這五行村的話,幾百年來即便是衰落了,也沒理由土行族對這毫無所知呀。除非有一種可能……”
  眾人都在等著這種可能。
  小輕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除了土行族,剩下的那四個村子,都在短時間內被夷平了。也就是說,這可能存在的四個村子,如果存在的話,也一定是深埋的不知何處了。”
  小輕的話不無道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以牧家村為中心的浩闊曠野中,要找出已經深埋了幾百年的四個村落遺址,恐怕比大海撈針隻強了一點點。
  可正在大家又將陷入沉思的時候,卻聽到了兩聲雞皮赫立的“嘿嘿”聲。
  眾人循聲望去,發出如此怪笑的人,正是咧著大嘴的梁庫。
  梁庫:“不就是挖……東西嗎?!”
  大概梁庫實在想說挖墳兩個字:“這個我在行呀!哦對,還有朝歌!”
  暈!看來剛才聽得一頭霧水的梁庫,終於大概聽懂了後半部分。
  不管是挖什麽的,隻要是跟挖有關的字眼,梁庫都很敏感的聯想到那次過癮的挖墳掘墓。況且這次不隻是字眼上的確定,而且千真萬確的是要挖四個村子出來,不但是四個村子,而且是四百多年前的奇特村子!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七章 尖叫
  一提到挖東挖西,梁庫的興奮度立刻比剛才還高漲了一百多度,對著姐妹花就開始口若懸河起來。
  姐妹花本就是學古的,剛一出口就有點讓梁庫招架不住。
  不過梁庫很快就發現,雖然兩姐妹一講到考古就滔滔不絕,但卻一次都沒有深入現場的經曆。這讓梁庫抓住了關鍵:“哎呀,你們倆有理論,加上我寶貴的實踐經驗,那還不挖遍天下無敵手哇!”
  當然,梁庫早把自己的那些不太光彩的寶貴經驗,美化的如專業考古人士一般。
  幾個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熱情高亢,恨不得立刻就想開挖一樣。
  與屋內氣氛不太協調的,就屬土守形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蹲了多久,更不曉得還打算蹲多久。滿臉的土色沉沉。這倒也不稀奇,自從認識他那天起,就一直這副尊容。
  婉姨畢竟年歲有長,雖也略有喜色,卻也含著幾分隱憂。
  朝歌也清楚,現在所說的一切都還隻是推測。真正準確與否,還有待實際證明,況且尋找五行村的村落遺址說著簡單,但要在這麽大的範圍內毫無目的亂找,那又談何容易。
  朝歌又漸漸的恢複了冷靜:“如果真要找這四個村子,怕要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朝歌雖然言少,但卻頗具分量,一句不是很大聲的話,讓唧唧喳喳的幾個人頓為收斂。
  婉姨也補了一句:“在尋找這幾個村子之前,的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說著,不經意的向地上的石函瞟了一眼。
  聽起來這不經意的一句,卻提醒了旁邊的阿光和姐妹花。
  小靈忍不住急聲道:“哦,差點忘了!巢鴿還答應過我們把石函裏的東西取出來給我們看呢。”
  朝歌當然明白,心計深重的婉姨不好直說此意,用話頭提醒聰明卻仍處世未深的姐妹花。
  朝歌微微一翹嘴角:“我既然答應了,就算你不要,我也會拿給你看。”
  說完,就俯身捧起石函走出屋門,經過土守形時停了下:“我答應把那臂骨取出來,讓大家一起參謀參謀。”
  土守形也沒點頭,也沒搖頭。想必是因為那東西畢竟屬於牧家人的,能向他征詢一聲,也算是一種尊重了。
  一行人終於陸續走出了這麥場倉屋。
  此時已過下午四點,毒毒的夏陽開始泛起柔紅,空氣中多了些暗暗的浮涼。
  就在剛剛還鬥的不可開交的一群人,現在卻變得有說有笑、極為融洽的樣子,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隊來鄉村結伴旅遊的城裏人。
  婉姨又打開了那把大大的歐式洋傘,雖然從行步上看,還是那麽一規一矩,頗有儀態的婦人狀,但神態上已經明顯自然了許多。
  可就在這種難得安閑和美的情景中,卻忽然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始料不及的駭事。
  那是一隻鄉村裏最普通不過的一種小生靈,田鼠。
  可能是也跟人一樣,躲過了中午酷熱後,開始出來活動活動。大概是鄉村少人的緣故,這種田鼠似乎並不是很怕人的樣子,正不緊不慢的從一行人的前麵穿過。
  鼠身雖小,但在空曠夯實的打麥場上,卻異常顯眼。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隻再普通不過的鄉間小鼠,卻引來了一聲尖叫,婉姨的驚聲尖叫!
  婉姨幾乎成了凝固的石化人,臉色發青,一動不動,兩眼驚恐無比的盯著那隻正碎步伏行的田鼠。
  姐妹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詫異的問:“怎麽了?婉姨?”
  梁庫嘿嘿的一臉幸災樂禍:“嘿嘿,就一隻老鼠。”
  姐妹花一聽老鼠,也馬上怕的不自覺中靠在一起:“啊?在哪裏?”
  怕鼠大概是一般女性最常見的事情,姐妹花當然也不例外,但神色上卻遠沒有婉姨來的那麽強烈。婉姨的這種強烈,似乎超出了常規範圍,幾乎已經到了承受邊緣。
  也許眾人都沒注意,就在婉姨發出那聲駭人尖叫的同時,朝歌也露出了驚疑無比的神情,在那瞬間,一個念頭猛的竄出在朝歌腦中:“婉姨怎麽會如此怕鼠?”
  朝歌繼續驚疑而又快速想著:“也許普通女人可能會很怕老鼠,但婉姨怎麽也會?一個深諳催鼠趨狗的奇術高手,怎麽也會如此怕鼠?”
  在婉姨稍稍恢複了一點的時候,朝歌驚異的盯著婉姨:“您怕鼠?”
  婉姨還是說不出話,恐怖著眼睛點點頭。
  朝歌似乎一萬個不解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您真的怕鼠?”
  帶著滿眼驚疑不解的朝歌,卻引起了周圍眾人的一致詫異。
  的確,女人怕鼠在男人看來,幾乎已經發展成了某種美德,一種可以讓他們有機會挺身而出的美德。但如此淺顯常理,為什麽如此聰明的朝歌卻不明白了?
  婉姨也從不解中,緩輕了對老鼠的驚駭,疑惑的點點頭:“是呀!我是很怕老鼠!”
  朝歌的驚異表情更加濃重了,他轉過頭向後麵的土守形看去,似乎想在土守形那裏得到某種合理解釋,難道他們都推理錯了?
  土守形先是一愣,接著也馬上一臉的古怪。
  朝歌轉回頭,再次盯著婉姨:“這麽說,昨晚的三鼠運水,和今天的黑黃二狗,並不是您的所做了?”
  此話一問,婉姨似乎更詫異不解了:“什麽三鼠運水?咦?剛才的那兩條狗,不是你們自己用來破解人陣的嗎?”
  此時阿光也大為詫異道:“是呀!我設下人陣,原本是想困住你們兩人的,但後來沒提防中,被兩隻狗破了一角。當時我還以為是土師傅為了全力對付人陣,所以才催動它們把你帶出突圍的。”
  錯了!完全錯了!
  朝歌說什麽也沒想到,如果不是這隻偶然橫出的小鼠,這個可怕的錯誤,可能就會永遠被埋藏在假象的合理之中。
  於是,朝歌又再次回想起了曾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為什麽婉姨所用的金殺術與催鼠趨狗的手法完全兩異?當時還理解為是婉姨的瞞天之計,現在終於驚然發覺,這個藏在表麵下的可怕隱伏。”
  婉姨也似乎恍然明白:“難道,那兩隻狗不是你們在催動?!”
  朝歌緩緩的點點頭:“我們都錯了。我們的背後,一直藏著一隻隱形的手。”
  沒有風,很靜,此時西斜的村陽更加柔暗了,悄悄的把這空曠的打麥場,鍍了一層詭異的紅。
  一連串的驚人之現象,並未揭開真相,卻相反觸發了一連串的驚人之謎。
  這個深深隱藏又如影隨形的背後之手,究竟是誰?
  看三鼠運水和趨狗破陣的術力手法,其術力之高,恐怕在場之中沒一個能與他相比。
  再看極為精準巧妙的利用人心用局,婉姨本意是用那兩個抬石函的毛頭小子引朝歌出陣,但忽然發現那兩隻狗已經把朝歌引出,就自然以為是土守形所為。
  而阿光的心裏所想,也正跟婉姨的相似,隻因為這種解釋,的確是最合理不過的,但也正是這種給人潛意識上的合理誤導,才最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套局。
  看來,這隻可怕的隱形之手,不但術力奇高,而且其心機之深更在婉姨之上。那麽此人究竟是誰?他又和這百年大局有什麽密不可知的關聯呢?
  最終,帶著眾多疑問,一行人回到了牧家村。雖然這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卻重重的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眉間。
  不過,這種壓抑的氣氛很快就被一件事衝淡了,就是那半截除了幾百年的身世外,就再也沒有半分出奇的臂骨。
  天還不算晚,朝歌在土守形的跟隨下,到墓地裏又把那半截臂骨取了出來。
  姐妹花和阿光本想一起跟著去,畢竟先前費盡心力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這石函裏的東西。
  但婉姨卻說話了:“都已經等了十幾二十輩子了,還差這一時半刻的,再者說,鄉民們要是看到我們一大群人,稀奇古怪的圍著人家的祖墳轉,那還不鬧出問題呀!”
  經婉姨這麽一說,姐妹花和阿光才回過味來。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隻不過太想急於看到這百年之秘了,一時就忘了人情俗禮。
  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這件讓他們望眼欲穿的東西,如果不是散發出的獨特質氣,幾乎跟一般枯骨沒任何區別。
  當朝歌把取出的臂骨,放在他們手上的時候,他們終於很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話:“相見不如懷念!”
  無論婉姨等人如何想看出這半截枯骨可能藏有什麽奧秘,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然後就在極其複雜的心情中,看著朝歌又把它取走,埋回了祖墳山。
  這一夜很靜,靜的連偶然落下來的一小截枯枝,都會傳出老遠老遠的聲音。
  “吃飽喝足好上路了!”
  這是早餐桌上梁庫的一句豪言壯語。
  本次早餐,真可謂是群英餐會了,婉姨、姐妹花、阿光,一個不缺的都坐在了朝歌的這間農房裏,吃飯中就已經七嘴八舌的製定好了今天的行程計畫。
  朝歌會先去墓地裏,把那剩下的一半墳局圖畫好,然後會結合那七盤棋,讓眾人一起參與進來。也是在做向外尋找那四個失落村子前的最後努力,也許在眾人的參與下,對這七盤棋又有全新的發現。
  在公開這七盤棋前,朝歌是與土守形商量過的。畢竟土行族為這七盤棋世代耗盡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七盤棋隱藏著開啟墳局的重大秘密。
  出乎意料的是,土守形並沒多少遲疑,就同意了朝歌的提議,也許這位八雷也打不出一句話的土家老頭,比誰都更明白,做為秘密如果沒有實用價值,固執的封護跟埋葬它,是沒什麽區別的。
  更何況,朝歌對目前的態勢看的很清楚,就算這秘密被某個人暗中參透,但最終還是要依靠朝歌來進入墳陣解決問題。
  而梁庫此次負責的重大任務,在某種意義上說,更具備實用價值,那就是為眾人探村尋址準備代步工具。
  更準確的說,是為了行動不便的姐妹花,獻上的一片據他說是很純潔的愛心。
  當然,梁庫也沒忘了順便向怕光的婉姨買好,畢竟那陽傘不如車遮的嚴實。
  按梁庫的本意,是要去九鹿縣弄來一輛最好的房車,但被姐妹花堅決否定了。
  小靈義正嚴詞道:“我們姐妹平時最討厭的就是周圍那些到處亂竄的汽車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塊淨地,我可絕不允許那些破銅爛鐵來壞了心情!”
  梁庫暴發戶式的愛心,遭受了一點點挫折,但讓他最酸楚欲絕的,還是小輕。
  小輕柔聲道:“再說了,這汽車上可是有發電機的哦,如果一不小心,一定會對身患絕症的阿光,造成嚴重威脅的!”
  也許是阿光的悲慘身世讓姐妹花感動,雖然她們自己的身世也同樣充滿了不幸與無奈,但天性樂觀爛漫的她們,從來都覺得這世界是快樂的。
  但自從知道阿光的遭遇後,就忽然覺得這世界多了一點悲。所以自打從麥場回來後,對阿光的態度便傾顧有加。
  這可讓梁庫早看得不舒服了,現在又公然聽到小輕宣稱出來,無疑這個打擊對於梁庫是巨大的。
  不過,堅韌不拔的梁庫,馬上又想到了那句坊間流傳頗廣的至理名言:“有困難上,沒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於是,梁庫狠放了一句:“好!這事就包在我身上!”說完就又拿了一饅頭,邊恨恨的咬著,邊走出門去。
  剩下的眾人則麵麵相覷,還真猜不透,這位具全了市井小民和暴發富戶所有優良品質的梁庫,會想出什麽樣絕妙的解決之法。
  趁著朝歌去墓地裏畫墳局圖,婉姨、姐妹等一行四人,先就近去了趟土村,進行了次熱身性考察。他們見識到了土村的奇特之外,同時也見識了那位奇特少年----雷子。
  諸多奇特和土村在五行土性上的強烈偏執,讓四人更堅定了尋找另外金、木、水、火四個五行村的信心。
  從土村回來後不久,朝歌也差不多畫好了墳局圖,這次同樣是在土守形的守候下完成的。
  畫圖之閑,朝歌又想到了那個神秘的背後之人。好像自打驅狗過後,那人就完全消失了,至少到現在為止,也沒發現任何異常跡象。
  這相反更讓朝歌心裏沒底,時刻都覺得暗中有雙眼睛,在死死的盯著你。
  對於那七盤棋和墳局圖的看法,各人眾說不一。再加上聽說本來就已經大得嚇人的整片族墓底下,還埋著更為巨大的古墓群,眾人就更加難以妄下定論了。
  不過,朝歌對那七盤棋的理解,還是受到普遍認可的。但也同時對於本該屬於空穴的祖墳山卻為什麽埋了這半截臂骨石函,感到困惑不解。
  倒是婉姨給出了不同的精辟論解,她認為雖然從理論上講五行陣衍的核心最好為空,才能釋放更大的空間,讓五行發生自由克化衍生煞陣。
  但從陰宅墓地的角度看,如果這座始祖墳山要是真的為空的話,那整個龐大的家族墳群,又以何為首呢?
  既要若有若無的保持其隱隱的統領作用,又要在陣眼中發揮著五行化合的虛神之功,所以墳中用的是土台,土台上又用的是小石函,一方麵保證了臂骨曆百年而不被腐蝕,從而風水上起到一族之始的統領作用;一方麵又盡最大努力,減少了因雜氣而幹擾陣眼核心的化空之功。
  因為無論是行氣專一的金銀銅鐵,還是屬性強烈的木之屬性,都會影響到陣衍核心中的虛實平衡。所以祖墳山中的石函臂骨,不但不是無法理解,而是實在妙不可言了。
  婉姨的精辟論斷,立刻引起了一片讚同。並且很快根據這個論證,排查出全局中的最有可能的幾個基穴排定。
  但土守形的一句話,卻又把眾人拉回到最初的起跑線上。
  “確定這幾個是否真是基穴,那一定要挖開才知道。但如果這個推斷有誤,墓穴一開,可能就要導致大局有變了。”
  土守形絕對是屬於那種除了不說話,一說就有用的類型。
  的確,此話一出,就好像點到了眾人啞穴。
  不知不覺中,時間又到了臨近黃昏的時候。
  姐妹花忽然想起一件事,小靈道:“梁庫怎麽還沒回來呀?”
  眾人這才想到,梁庫已經出去了一整天。就在大家正亂猜發生的各種可能的時候,忽然院外傳來了一聲動耳脆響。
  那是一種像單聲爆竹一樣脆耳的馬鞭聲,是村裏趕車的鄉民們,通常習慣動作的甩鞭聲。
  眾人不約而同的向窗外望去,他們忽然發現,一輛巨長的三馬古車,赫然出現在院外門口。
  這是一輛由三匹膘肥體壯、毛管油亮的良種駿馬,所拉的仿古加長馬車。
  車身淨長八米寬三米,加上前一後二的馬身尺寸,全車總長近達二十米之多,如天外來物一般,巨橫在落日餘暉的院口村路。
  車身上下全以上等車木所製,外塗原色鬆油,車廂封閉,側有一窗,懸掛檀色竹簾,窗框淺雕花紋,簡約古樸中又不失民俗風趣。
  如此一輛天物,真把屋內眾人看的眼呆嘴大,直懷疑是不是這車來錯了地方,要不就是自己來錯了地方。
  就是急壞了一邊的姐妹花,一個勁兒嚷著:“怎麽了?怎麽了?什麽呀?什麽呀?”
  阿光則嗬嗬的如夢語一般:“馬,車,馬車!”
  就連朝歌也被眼前的異景驚呆了,實在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麽。
  就在眾人為這輛已經不可以簡單定義為馬車的馬車驚豔無比之時,忽然車後鑲環封門一開,一張堆滿了平凡而不平淡的市井平民式微笑的臉,探了出來,頓時天時驟變,華光黯淡,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回到現實中來。
  沒錯,此時探出頭來的,正是煞極風景的梁庫。
  婉姨不覺中幽幽歎了口氣:“哎,創造奇跡的,通常都是如此平凡!”
  梁庫在附近最大的鎮子上,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一批能工巧匠,其中更不乏三代祖傳造車世家。然後再以絕對財力在最短時間內,調來造車所需的一切精材細料。
  如此大動作,在全鎮上立時掀起了一波震動狂潮,竟然連年近百歲高齡的一位曾給清王府專造宮車的老藝人也被驚動,在兒孫攙扶下親自臨陣指揮,不為報酬,隻為一暢已經被埋沒了幾十年的造車絕活。
  在聚集了絕對人力、物力、財力後,於一天之中,終於造出了這輛絕世精品。
  大概連梁庫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想出這個絕妙的點子來。既美觀又環保,既實用又……至於這最後一項他說不太清楚,但在感覺上,那應該叫做浪漫的一種東西吧。
  看來,真是有多大的壓力,就會迸發出多大的智能。
  當然,梁庫的心血也不是白費的,除了博得滿堂驚豔之外,也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姐妹花的嬌讚。而且更在扶著姐妹花的酥嫩小手上車一試時,天塌地陷的品嚐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電擊。
  這一夜,他再次失眠了。
  終於,探尋古村遺址的大車,開始啟動了。
  第二天吃過早餐不久後,朝歌、梁庫等一行七人陸續上車,在經過牧家村全體鄉民的矚目洗禮後,緩緩行出村頭。
  昨晚趕車回來的車老板兒,已經換成了具有幾十年駕齡的土守形。朝歌並未進車廂裏,而是坐在了車前土守形的另一側。
  朝歌靠著後麵的車廂,隨著車身頗有韻律的微顛。偶有路邊清風扶柳,光搖葉顫間,別有一番鄉趣。
  車廂內又是另一番情景,梁庫正和頗為興奮的小輕小靈熱聊中,阿光偶爾插上幾句,很快又被梁庫的滔滔不絕淹沒。婉姨靠在一角,似聽非聽的養著神。
  就這樣,這樣的一輛車,載著這樣的一群人,慢慢的行駛在這樣的一片鄉野村路上。
  今天的行程計劃也早已定出。
  他們會以牧家村為中心,再以牧家村與土村之間的五裏地距離為半徑,在這個周邊範圍內一個個現存村子盤查過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些有用線索。
  可一直走到中午,所發現的村子,都幾乎如牧家村一樣平凡無異。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輛超然巨物給他們帶來的超級震撼。
  所有看到它緩緩經過眼前的村民,都幾乎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久久石化在村頭、巷尾、田地中。如果不是還有本地打扮的土守形,可以讓人有點現實感外,大概真就當是五莊八村,在同一個上午做了次同一個睜眼白日夢。
  氣溫開始逐漸升高,幸好車中一應俱全。一拉開暗格,裏麵便是裝滿的礦泉水、柳橙汁、曲奇餅等應時之物。梁庫甚至連餐巾紙都給姐妹花備好了,雖然他吃飯時從來沒用過這東西。
  中午在一民戶家中吃了頓飯後,便又開始了下午的行程。
  中午飯飽之後,是最容易犯困的時候了,更何況是暴陽當空的夏日。
  幸虧這車設計的周到巧妙,在車頭頂棚一拉,就會伸出一塊遮陽折布。即便是這樣,無邊困意還是如潮水般向朝歌湧來。而車廂中的各位,早已經昏昏沉睡的不知身是何處了。
  馬也被曬的倦起來,起腿落蹄之間,少了幾分精氣。
  就這樣,幾乎就在全世界都昏昏欲睡中,馬車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一座小村子,一座靜的出奇的小村子。
  這種靜和外界那種充滿夏蟲之聲的靜,有著極大反差,就如同景物還是那個景物,但卻忽然抽掉了所有可以出音的生靈。
  這種由靜產生的對比,形成了一種極為迅猛的靜態落差,朝歌機靈靈的清醒過來。
  他先向四周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向土守形問道:“有沒有覺得這裏很奇怪?”
  土守形在朦朧中,遲鈍的搖了搖頭。
  朝歌的眼睛,在盡量搜尋著每個可以捕捉到的細節,繼續道:“從進村到現在,連一聲雞鳴狗叫都沒聽到,這似乎不太正常。”
  此時,土守形也開始注意到了這一點。
  而且隨著不斷深入村腹,不但越發靜的怵人,更連半個人影全無。但又從整潔的院子房屋看,這裏又不像是座荒廢的孤村。可也正是此點,更增加了某種詭秘的味道。
  朝歌示意土守形停下車,一個人跳下來,準備看看,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車一勒停,車廂稍震,除了睡得滿嘴口水的梁庫外,婉姨等人相繼醒來。
  朝歌先站在路中靜了靜,試圖能聽出些異常的聲音來,也好有個方向可循,但除了三匹馬偶爾甩動的馬尾聲,沒再任何異響。
  朝歌開始向拐角的一個路口走去,因為那裏可以拐進更深的村內。
  可就在他剛剛轉入拐角的時候,忽然一隻瘋了也似的野狗,從拐角內猛衝而出,朝歌瞬間的一顆心幾乎要提出腔中。
  這感覺就跟夜路獨行之人,忽然被樹後的一隻黑手猛地拽住一般,突然的讓你裂膽。
  朝歌本能的把身一側,野狗貼著小腿一掠而過,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一個人,幾乎以同等速度,在朝歌身前一衝而過。
  衝過去的那人,沒幾步就一腳踩住套在野狗脖子上的一段繩頭,然後一把抓起,快速的在手上繞了一圈,接著就狠命的把狗往回拽。
  野狗四腿蹬地,也在死命的掙紮著往後退,但畢竟勝不過人力,四隻腿雖然直直的撐著地,卻被那人一點點的拖了過來,地上留下了幾道狗抓長痕。
  這人始終背對著朝歌和車上的眾人,可能剛才太過集中精神,根本沒注意到背後還有這麽許多旁觀的眼睛。
  繩套在一點點的收緊,距離在一點點縮近,野狗在做著最後的拚命掙紮,眼睛被繩子勒得開始上翻,喉嚨裏不停的發出嗬嗬聲,樣子既可憐又恐怖。
  朝歌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走上一步問了句:“能幫我個忙嗎?”
  朝歌說什麽也沒想到這句問話帶來的後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就在他這句話剛問出的一刹那,前麵的那個勒狗之人忽然一下子僵住了,呆愣了好久,身體開始一抖一抖的抽動起來。他慢慢的回過身,當朝歌和車上眾人都漸漸看清這張臉的時候,所有人的血,幾乎一下子凝住了!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八章 中邪
  能給人帶來最大震撼效應的就是反差,尤其是在慢慢聚集後突然爆發的反差!
  眾人說什麽也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死命勒狗之人慢慢回身後,他們竟突然發現,他的臉扭曲的幾乎沒了人形。
  此刻,勒狗人緊緊的磨咬著牙齒,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格格聲。白沫順著嘴角不斷流出,臉部神經在一突一突的抽搐著,兩眼上翻,隻剩下了掛著血絲的白球。
  更恐怖的是,此種反應,竟然有七分像剛才幾乎被勒死的那條垂死掙紮的狗。
  幸虧姐妹花看不到,否則一定會發出比婉姨看到老鼠那一刻還要尖銳的尖叫。
  奇怪的是,連老鼠都怕成那個樣子的婉姨,此刻卻是表現的異常鎮定,隻是兩眼聚光的在推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麽。
  阿光稍稍恢複了鎮定後,馬上又意識到,這勒狗人的異常反應,很像是羊癲瘋患者發病時的症狀。一回到醫生角度看問題,阿光馬上揮去了驚懼。
  他快身下車,向正在越抽越厲害的勒狗人走去。
  眾人都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時,都沒有發現,就在剛才的那個拐角路口處走出一個女人,在看到這邊情況後,又飛快的閃身不見了。
  阿光簡單的跟朝歌說了自己的想法,請朝歌幫忙,他要用獨特推拿的方法,緩解勒狗人的抽搐。
  可就在阿光剛把手在勒狗人身上運起來的時候,那人本來已經翻起的血絲白眼,忽然又翻了回來,近距離中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渾濁的瞳孔中,像是燒著兩團紅焰。
  沒等阿光反應過來,勒狗人已經一口向阿光咬去,幸虧朝歌及時一把推住勒狗人的前胸,才讓阿光避開了這一口之災。
  阿光趁著這個空擋,再次運起手,但不知道為什麽,剛一按著緩解羊癲瘋的手法,在勒狗人身上巡經安脈,這人就反抗的更厲害了。
  本來看起來很瘦弱的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瘋勁,竟然朝歌和阿光兩個人也越來越難應付。
  就在難以支持的時候,土守形加入進來,三人合力才勉強製住瘋狂的勒狗人。
  不過阿光再沒敢動手推拿,他忽然覺察勒狗人體內的某些異樣,但暫時還說不清那種異樣究竟代表著什麽。
  就這樣,安靜的小村中,安靜無聲的僵持著四個大男人,滿世界隻聽到勒狗人格格的磨牙聲。
  過了一會,有兩個女人從剛才的那個拐角路口,匆匆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較年輕的三十多歲婦女,就是剛才一閃即逝的女人。另一個則是老了很多,卻無法確認究竟有多老的老婦人。
  這老婦人雖然滿臉刀刻般的皺紋,但卻長了一頭烏黑長發披在肩後,雖然那黑發髒的有點發黏,但從後麵猛一看,的確還以為是個姑娘身,隻是一回頭,卻讓人心裏一寒。
  這古怪老婦人走過來一言不發,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粉末樣的東西,照著勒狗人的臉就是一灑。說也奇怪,剛剛還瘋勁十足的勒狗人,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漸漸的癱軟下來。
  老婦人又吩咐婦女就近弄了碗水來,然後又抓出些剛才的那種粉末,和了下去喂給勒狗人喝。直到徹底沒了症狀,才示意婦女把勒狗人攙起來走。
  自始至終,所有人都一言未發,也無從發起。
  從一臉愁容上看,這發瘋的勒狗人,大概就是年輕婦女的男人了。隻是那怪異的老婦人,就看不出什麽關係來。
  更讓人不解的是,老婦人轉身走去時,不經意的掃了眾人一眼,說不上這眼神給人的感覺是什麽,總之那是種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四周再次恢複了剛才的死靜。
  朝歌一直看著他們消失在拐角處,心裏實在想不出什麽頭緒來。
  按理說,他們這次出來是探詢有關五行村的一些線索的,但至於怎樣判斷什麽樣的線索才跟五行村有關,朝歌也實在說不清楚。所以自然就把任何不正常的現象,都聯想到五行村上。
  但現在所看到的一切是屬於正常,還是不正常呢?這古怪的小村子和古怪的人,是自己的胡亂猜疑,還是表麵的底下真的有什麽反常?
  朝歌回頭看了看同樣迷茫著的土守形和阿光。
  阿光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奇怪,奇怪……”
  朝歌:“奇怪什麽?”
  阿光看著婦人消失的方向,一臉迷惑道:“從症狀上看,明明是在發羊癲瘋,但我剛才用手一試,卻又完全不同,完全不同……”
  說到最後一句,阿光的神情好像又回到了剛才那一刻。
  阿光又道:“他體內的五行格局混亂非常,好像有某種東西潛伏在裏麵,我稍一引導,就會觸動它變的更亂。”
  朝歌點點頭:“我也正奇怪這點。從麵相上看,這人命局根基平穩,本不該有患這種癲癇病的傾向,但現在卻似乎被某種古怪的外力嚴重的左右著。”
  沉了一會,土守形慢吞吞的接了話頭:“鄉下不比城裏,經常有病沒錢治,很多耽誤久了,就成了這個樣。”
  土守形說的也不無道理,而且他畢竟是這裏土生土長的,對許多鄉村無奈之事了解頗深。
  朝歌又道:“如果是這樣,那老婦人又是什麽人呢?她用的那種古怪方法似乎很有效!”
  土守形回道:“她很像我們這裏常見的神婆。”
  “神婆?”朝歌、阿光不約而同的問出了聲。
  土守形:“對!神婆。能驅鬼辟邪,又能治病。”
  阿光似乎明白了什麽:“是不是曆史上記載的那種巫醫?”
  土守形做為術界裏的人,對於山醫卜命相的五術自然有些了解,雖然阿光的用詞書麵了一點,但稍愣了下後,還是明白的點點頭。
  朝歌雖天生就對術數頗有領悟,但對於更為神秘詭異的巫術卻持保留態度,他想了想便道:“我也曾聽說過,這類巫醫在給人驅鬼治病時,通常會用燒剩的香灰,但剛才那老婦人撒過來的,似乎沒有一點香灰的味道。”
  土守形沒再言語,因為剛才老婦人撒下粉末的時候他也就在旁邊,那粉末也幾乎撒到他的臉上,的確,聞不出一點香味。
  三人一時沉默無語。
  “那粉末的確不是什麽香灰。”
  婉姨和姐妹花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車走了過來,婉姨的這句話來的正是時候,朝歌三人一同抬起頭,向她看去。
  剛好走到的婉姨停下步,目光閃爍的緩緩道:“雖然那粉末散發的質氣很微弱,但我還是很清楚的感覺出,那一定是人骨磨成的!”
  那撒在勒狗人臉上的粉末,也幾乎撒在了朝歌等人臉上的粉末,竟然是人骨磨成的,幾個人不由得起了一身冷電。
  朝歌靜靜道:“這巫術的確有點詭異。”
  阿光接道:“自古巫、醫本屬一家,發展到後來,巫越來越偏向山術上的異法,而醫則漸漸成了人道正統。但在很多調陰陽補虛實的根本用法上是相通的,就說這以人骨入藥,巫、醫兩家自古都有。隻是……”
  說到這裏,阿光好像有什麽關節實在想不通:“隻是以人骨取材,大多都是用來作藥引子或是配伍,但剛才那神婆分明隻是一撒就立刻見效了,而且那粉末色均無味,看起來裏麵並無其他配藥。”
  阿光頓了頓,最後沉道:“這就真的有些不可思議了!”
  婉姨等眾人說完,再次出了聲:“那是因為有一樣更奇的地方,你們還不知道。”
  眾人又一起抬頭看向婉姨。
  婉姨:“那人骨雖然磨成了粉,但卻質氣仍在。而且很獨特的存在著,如果我沒感覺錯的話,這人骨生前的主人,一定是個命局極過之人!”
  在場的每個人都是術界中人,婉姨的話一點就明。
  人的五行格局雖然是依托五髒六腑、四肢百胲來組成的,但其所依靠的核心根基卻是人骨。就如同山以石為骨,以土為肉,以溪為脈一樣,如果山心無石,根本無法聳立成峰,頂多就是一小土堆罷了。
  所以人體之中,凝聚五行格局之氣最深厚的,就是骨頭了。其所散發出的質氣,也自然各有不同。
  阿光恍然道:“我明白了,很有可能那個勒狗人發病的時候,體內各氣橫突散亂,而那具有奇特五行格局的骨粉,卻恰好可以壓製它。所以骨粉一撒立刻見效!”
  阿光剛剛恍然,卻又馬上迷惑了:“隻是有一點搞不懂,那勒狗人體內的怪病,究竟是怎麽引起的?還有那怪異的人骨,怎麽就那樣巧,正好可以壓製這種怪病?”
  要知道醫術中用來治病的中草藥,大多都是經過上千年的總結和實踐,逐漸摸清了藥性屬行的。所以在斷出患者的病症後,就可以對症選藥,進行調陰陽補五行了。
  但讓人不理解的是,這人骨隨著每個生前主人的命局不同,其內在屬性必然也各有偏,在這茫茫人骨之中,神婆又是如何準確推出其生前主人的命局八字呢?
  “好!怪異的好!”
  朝歌說出此話,更讓人發懵了。
  朝歌:“不管這怪異與五行村是否有關聯,但至少讓我們發現了些不同的地方。”
  懷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朝歌決定把這個怪異探個究竟。
  由於行動不便和人多惹眼的問題,姐妹花和土守形留守車上。朝歌、阿光、婉姨去尋訪剛才那個發狂的勒狗人。
  之所以選婉姨去而留下土守形,是因為考慮到如果清一色的男性,很給人一種威脅感。而多了一個儀態雖寒卻頗端莊的婉姨,則就讓人感覺緩和得多。
  至於阿光,不用說,其擅長的醫術正好派上用場。
  而姐妹花因為眼盲導致異常靈敏的聽覺,清楚的判斷出剛才年輕婦女扶著丈夫所經路行,和發出推門關門的具體方位。從而讓朝歌等人順利準確的找到了勒狗人的農院。
  真沒想到,經過一場惡鬥後組建起來的這支術士小團隊,竟然配合如此默契,各展奇才。
  “有人嗎?”婉姨不大不小的問話聲,響起在勒狗人農院的柵欄門前。
  正準備再問第二聲的時候,院內的房門“吱扭”一聲開了道縫。
  縫後露出的一線麵臉,正是剛才的那個年輕婦女。
  婉姨盡量把陽傘向後傾了傾,微笑:“我們是省城來的,這位是專業醫師。”
  婉姨不愧是人情老道,先故意把身分說大些,然後再點出關鍵詞“醫師”,因為她想,沒一個有病的人,不希望得到好醫師的治療。
  門後的婦女似乎有些動心了,但稍過會卻說了句話:“我們家沒病人。”
  說完,便把門關上了。
  院外三人很快對視一眼,顯然婦女好像在回避著什麽。就在婉姨準備換個方式切入的時候,院內的那扇舊木房門“吱扭”一聲打開了。
  婦女扛著一把長柄除草鏟走了出來,經過朝歌三人的時候雖沒說話,表情卻充滿了渴望感。
  婦女轉身把柵欄門關上,準備走上小路前,再次回頭看了眼眾人,然後就不快不慢的向村外田頭走去。
  阿光剛想跟上去,卻被婉姨一把拉住了。朝歌瞬時明白了婉姨用意,這農婦一定是被說動了心,但又在回避著什麽,所以很有可能有意的把他們引到村外去。
  朝歌猜的不錯,在若即若離的跟著農婦走出村頭不遠後,他們就看到了站在玉米地前焦急等待中的農婦。
  農婦一看到出現的朝歌等人,便扔下除草鏟迎了上來,焦灼的看著婉姨:“你們真是省城來的?”
  婉姨點點頭,向阿光看了看:“這位是專業中醫大夫。”
  農婦轉過視線,眼中焦灼生淚,誰也沒有料到,久久注視阿光後,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等阿光反應過來的時候,急忙去攙跪在地上的農婦,卻反被農婦死死的抓住雙手:“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們全家吧!”
  幾個人全呆了。
  從農婦的哭淚敘述中,幾個人才知道,這小小的偏僻靜村究竟發生了什麽。
  原來不知道為什麽,二十多年前,村子裏忽然有人得了種怪病,患了這種病的人,隻要稍微受一點驚嚇,就會全身抽搐不止。
  當時想盡了一切鄉村人能想到的辦法,卻都治不了這種怪病。後來就有人傳,這不是病,是中邪。
  可怕的是,村裏這種中邪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中邪的程度也越來越嚴重,他們極怕聲音,連偶而發出的狗吠雞鳴,都可能會讓他們抽搐致死,所以整個村子連雞狗都不敢養,一看到外村來的狗,就一律勒死。
  朝歌他們才看到死命勒狗的那一幕,也自然知道了,那勒狗人是受了朝歌問話的驚嚇,才導致成那個樣子的。
  直到有一天,村裏來了一個自稱可以驅邪的神婆,這種情況就發生了更意想不到的變化。
  ********
  那神婆就是撒骨粉的怪異老婦人。
  開始人們還不大相信這自稱神婆的老婦人,能驅的了這種邪,但很快人們相信了,因為在她給村人用了一種神奇的粉末後,邪好像真的被驅走了。
  可過了沒多久,人們才忽然發現,村人中的那種邪並未真的被驅走,而是暫時潛伏了起來。雖然每次神婆給他們喝那種粉末後會暫時起作用,但過一段時間,原來被神婆驅邪的人就會再次發病,而且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就像中了鴉片的毒鬼。
  神婆卻說一定是中邪的人身子髒,才惹了邪東西上身,必須聽她的話,叫你做什麽你就要做什麽。而且不準中邪的人出村,也不準村裏的人把此事說出去,因為據她說,這種邪說不得,越說就越招邪。
  於是過不多久,整個村子就牢牢的被這個不明來曆的神婆控製了。
  雖然越來越多的村民暗暗覺出不對,但沒人能說出不對在哪裏,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有中邪的人,都必須依賴神婆的那種粉末,雖然知道那東西就像在用毒藥解渴,但你要是不用,就會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抽搐而死。
  眼前這個農婦,就曾眼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抽搐而死,現在又要輪到了自己的男人,如果這個唯一的親人也死掉的話,她自己也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了。
  現在遇到了大城裏來的朝歌等人,就如同就要被淹水沒頂之人,猛然中抓到了一隻搭救之手。
  眾人聽後農婦的淚述,再次沉默在一種震驚之中。
  朝歌緩緩的吸了口氣,回頭向靜靜的小村子望去,心裏有種莫明的湧動,他過去從來沒有信過邪,將來更不會,永遠都不會,該結束了。
  朝歌決定把這神婆探個究竟。
  還是打配合,土守形、婉姨、姐妹花繼續按原路線出村前行,一是不要引起神婆的注意,二是從農婦已經透露的一些線索,盡可能的到周邊去打聽這神婆的來曆。
  而朝歌、阿光會悄悄的留下來,一方麵朝歌從村子的整體角度勘測一下,村人得的那種怪病會否跟風水有關;另一方麵阿光在醫學角度更深入的推斷,這怪病的根源所在。
  最後,兩路人定好在村外的一個地點會合,從而穩妥確定該如何對付這個神婆。
  當然,這裏似乎沒有提到梁庫,因為他的午覺還在無限期延長著。
  可讓朝歌有點失望的是,經過細致勘察,無論是從整體村莊和每戶人家的所在風水位置,全都平平無奇,雖說不上好,但也絕不至於惡相到招此怪病。
  阿光則先嚐了這裏的水質,然後又從村民的飲食習慣上觀察了一下,結果和朝歌一樣,沒發現任何異常現象。
  這讓兩人有點迷惑不解,最後他們想到了神婆。
  會不會是神婆下了毒蠱一類的東西?但如果是那樣,神婆必然先是有機會深度接觸到村民。可聽農婦講述,分明是那種怪病已經流傳了近十年,神婆才出現的。
  難道真的有中邪一說?
  日近傍晚,土守形幾人還沒有回來。而朝歌這邊也並無實質性進展。
  那個農婦用麻布皮包了幾個饅頭和一些粗菜過來,朝歌、阿光兩人平生第一次享受了把這樣的野餐,有點偷偷摸摸式的農家野餐。
  一直到臨近半夜,還是不見土守形一行人的蹤影。朝歌望著已經沒了半點燈光的小村子,心裏忽然一動,他在想此刻的那個神婆又會在做些什麽呢?
  這個神婆現在的處境,大概也同自己差不多吧,都隻能是在掩人耳目下做些東西,不同的是神婆在掩著村人之耳,朝歌是躲著神婆之目。
  於是,朝歌決定不等土守形,先去村裏探探這神婆的底,因為如果土守形等人白天才回來的話,就又要浪費一天的時間了,況且費了一下午的勁沒有任何進展,這種辦事效率,是朝歌無法忍受的。
  阿光本想跟朝歌一同去,但朝歌怕土守形一旦回來和他們聯絡不上,深更半夜的兩夥人亂找亂撞,相反會壞了大事。
  阿光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他也很想說讓朝歌留下,換他去。但短短幾天他已經很清楚了朝歌個性,話一出口,定無更改。況且如果執意相爭,似乎又有看輕朝歌的意思了。兩下為難,不免露出擔心神色。
  朝歌看出了阿光心思:“你認為那神婆會是術界裏的人嗎?”
  阿光明白朝歌的話意,如果神婆真是具備術力的人,也就不會用那種神神怪怪的人骨作祟了。
  但一想到諸多未解的怪異處,還是擔心道:“不管怎麽說,這神婆的確有點邪,你多小心!”
  朝歌翹起嘴角笑了笑:“我從不信邪。”
  說罷,就轉身向村內走去,剛走幾步似乎感到了什麽,又停住回過頭對著阿光:“放心,我有辦法。”
  這次再轉身行去就再也沒回過頭,披著一身的夜月,漸漸消失在村裏。
  阿光並不知道朝歌所說的這個辦法指的是什麽,但他相信,麵前離去的這個雖比自己小了幾歲的牧氏後人,沒有把握的話絕不會出口。
  朝歌按著白天就已經打聽好的方向,很快尋到了神婆位於村西頭的那間又小又破的毛瓦屋。
  朝歌也覺奇怪,按理說,這已經控製了整個村子的神婆,想住什麽樣的房子,都不是沒有可能,卻為什麽偏偏住如此破舊的毛瓦房呢?
  可很快,朝歌發現自己的觀察有誤。這房子小則小已,但談不上破,之所以有種破的感覺,原來凡是有窗門的地方,都釘滿了橫七豎八的破木條,好像生怕房子裏會有什麽東西漏出來似的。
  現在正是夏天,很難想像,一個人睡在這樣一個悶籠裏,會是怎樣感受。
  朝歌輕輕湊近了被封嚴嚴實實的窗前,隱約聽到從細細的板縫中傳出來的鼻息聲,神婆就在裏麵。
  朝歌圍著小屋前後轉了一圈,像前麵一樣,所有能漏光可以往裏看的地方,不是被封嚴就是被堵死。越是這樣,朝歌就越是料定這房子裏一定有古怪,釘的這麽嚴實,無非是怕人窺視。
  說也奇怪,按朝歌以前的性格,對諸如此類的隱密,連聽都不屑於聽的。但現在不但不是不屑,反而越來越深迷其中。
  他有時候真懷疑,這種轉變是不是因為以前的太過刻意壓製,導致一經開放便一發不可收拾,再或者是自己的個性之中,本來就隱藏著一些不可捉摸的東西。
  夜越來越深了,可以感覺到升起來的潮氣,正在一點點浸透著單衣。
  朝歌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探知到房子裏麵的具體情況。正在低眉沉思中,忽然從窗縫裏傳出來的鼻息一減,接著就聽到一陣衣服細瑣聲。似乎是神婆在翻身,朝歌俯耳湊的更近。
  但他很快發覺,神婆不是翻身,而是坐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忽然細瑣聲一促,神婆似乎很快的下了炕、走向門、抽開栓,吱扭一聲門被推開了,神婆猛地探出頭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朝歌明明沒有躲閃,而隻是順著神婆視線奇怪的挪動了幾步,那神婆卻如同眼盲似的就是看不見。
  沒錯,朝歌用的正是在墳局陣衍中悟得的隱身術,利用每個人的視角不同,每隨著對方視線所動移位,都站在看不到的盲點之中。
  這大概就是朝歌跟阿光說的那種放心辦法了。
  饒是這樣,朝歌心中還是驚魂未定,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腳步聲讓神婆驚覺了,所以她才故意讓人不提防中猛地開門查看。
  神婆精著一雙眼睛四處尋望,伸出的頭扭動在兩扇門板中間,長長的黑發順肩披下來,映著慘白月光,極不相稱的一張皺臉,給人說不出的詭異冷森。
  持了一會,神婆又輕輕的把門開大,然後邁出來,先是向前走了幾步,看看周圍並無異常後,又向房後走去,朝歌不及多想,趁著神婆走去房後的一短間,側身閃進了神婆這間密不透風的小屋。
  剛一進來,朝歌就立時感覺到一股濕黴之氣迎麵撲來,朝歌一陣反胃,快速用衣袖捂住口鼻,這才沒發出聲來。
  朝歌先是靠牆站住,閉上眼,少傾才再睜開,因為這樣才能更快的適應黑漆漆的屋內光線。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內情況,裏麵很簡單,除了炕頭的一排小木櫃外,幾乎連張椅子之類的擺設都沒有。
  不一會,神婆就從屋後走了回來。
  她先把門重新從裏邊栓起來,然後並沒往回走,而是貼著耳朵在門縫上,靜靜聽著外麵的動靜。
  但她說什麽也不會想到,就在她的背後,朝歌的一雙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九章 遺址
  靜靜聽了一會,披著一肩年輕黑發的老神婆,慢慢轉過身,又走回坐到了炕邊。
  朝歌幾乎把呼吸細到了最小聲,本來就靜極了的小村,現在又加上這間封得嚴嚴實實的小屋,靜得幾乎讓人以為自己失了聰。
  適應了一會,朝歌開始更能漸漸看出屋內的大概輪廓。
  從窗板縫遛進來的微弱月光,打在神婆的後背上,就著長發和幹枯的身形,老神婆就像一位瘦弱的年輕女子,靜靜的坐在那裏,而她對麵的陰影裏,也正靜靜的對峙著一位冷俊的年輕人。此時此刻的情景,真是說不出的一種怪異詭味。
  漸漸的,神婆的頭開始慢慢往下垂,鼻息也伴著沉重起來,看樣子在獨坐間竟打起盹來。
  朝歌也不禁為之一鬆,剛想順暢的喘幾口氣,卻突然抽冷子聽到神婆“嘿嘿”的笑出了聲。
  這一驚,幾乎是朝歌出道以來最震駭的一次了。
  “還想躲?我看見你了!”神婆陰惻惻的說著。
  朝歌腦袋裏飛快的轉了幾個彎:“神婆怎麽會見我?”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把他引進來,然後再把門反鎖,這麽間小屋子,窗門又釘滿了木條,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有點是請君入甕了。
  但朝歌又轉念一想,如果真是神婆設的一局的話,剛才又何必裝成打瞌睡的樣子呢?
  正驚懼猜疑間,忽然又聽到神婆道:“大白天的,我看你能躲到哪裏去……”
  這次的聲音卻說的很大,而且說到後來,忽然含糊不清了。
  朝歌不禁自嘲一笑,原來是這神婆在說夢話。而且也瞬間明白了這神婆的怪異行為,一定是經常處在一種強迫猜疑中,總是懷疑有人在背地裏偷看她,或是覺得有人在打著這間小屋的主意,所以連作夢都在緊張著。
  但這更似乎證明了一點,這小屋內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黑暗中,朝歌的雙眼更亮了。
  神婆又含糊的說了幾句夢話後,漸漸沒了聲息,頭越來越垂的更低,身子也跟著越來越向下傾斜,眼看失去平衡的時候,神婆一機靈從打盹中醒了過來。
  朝歌重又屏住了呼吸。
  神婆靜了靜,轉頭向窗子望了望又聽了聽,好像也分不清了夢境。直到清醒過來,才輕歎了口氣。
  朝歌此時的處境,可以算是最明目張膽的旁觀者了,究竟是什麽感覺,隻有進來的人才能真正體驗得到。
  又是一陣細瑣聲,神婆並沒有爬上炕,而是站了起來。
  神婆每動一下,朝歌都要相應的變換位置,從而保證時刻站在神婆的盲點上,幸虧屋內黑暗之極,才彌補了因空間狹小又不能急步出聲的障礙,否則恐怕朝歌踏位再快,也難免會露出蹤跡。
  神婆此時向牆角走去,雖然光線黑暗,但走起來方向似乎很明確,顯然像是因經常如此而變得習慣非常。
  神婆在牆角停了下來,低下腰像是拿起了一樣什麽東西,然後往外放了一點。
  雖然朝歌與神婆的距離不長,但因為房間內極度黑暗,所以隻能影影綽綽的看到神婆的動作,再就是靠聽聲音判斷了。
  聽剛才神婆放下那樣東西發出的聲音,似乎像是一個木盆。
  朝歌實在想不出,這古怪的神婆深更半夜的拿木盆做什麽。
  接著,神婆好像又把什麽硬石條似的東西放在了木盆裏。
  朝歌真是越來越奇了,任憑自己在牧家村這幾個月來的生活所見,怎麽也猜測不出這神婆此刻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接下來神婆所做的,就更加詭秘森人了。
  隻聽到一陣像是石蓋摩擦陶罐的聲音,接著就在神婆影影綽綽身影前的牆根處,嫋嫋的竟冒出一團幽冥駭人的綠火來。
  朝歌的眼睛也瞬間被染成了可怕的綠色。
  朝歌的第一反應:“難道這神婆小屋裏真的有邪?”
  更讓人心跳欲爆、全身僵血的是,映著那團幽幽飄浮在空中的綠火,神婆詭異而又幹枯的身影向前探出,一隻手慢慢的伸進剛才冒出綠火的一個壇狀容器內。
  等神婆的手再慢慢收回來的時候,她的手中竟赫然抓著兩根被冥火映的暗綠慘白的人骨!
  孤立的小村,深夜的詭屋,怪異的神婆,幽冥的綠火,再加上慢慢而赫然眼前的慘白人骨,此情此景此地,恐怕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幾乎難以承受。
  朝歌卻相反的鎮定起來,看到人骨的一刹那,他便知道了這鬼氣森森的綠火,無非是人骨中的磷質罷了,而且可想而知,白天用來驅邪的那種骨粉,也很可能就是這壇中人骨所製了。
  隻不過這人骨又是哪裏來的呢?
  輕輕地當一聲,朝歌看到神婆不知從哪裏拿來一隻小木凳坐了下來,像平時村婦洗衣一樣,低下腰握著一根白骨,在木盆中的那塊應該是磨石類的石板上搓了起來。
  隨著“搓搓”聲響,骨粉生出了更多幽幽綠綠的磷質,加上四處飄浮的那朵鬼火,整個小屋都籠罩在一種螢綠之中。
  神婆每搓一陣,就會停下來,靜靜的聽一聽外麵的聲音。
  看神婆的樣子,像是極怕被村人知道她在做些什麽,朝歌看到這心裏一動,看來這老神婆也不過是裝神弄鬼的普通人了,否則如果真有什麽邪道行的話,何必把自己封在這樣一個比墳墓還不如的一座活棺材裏。
  朝歌嘴角微微一翹,計上心頭。
  朝歌趁著“搓搓”的磨骨聲,暗暗在牆上扣下幾塊土皮來,然後兩指一彈,“當”的一聲,把其中一塊射到了牆角裝著人骨的壇子上。
  這清脆一聲,在“搓搓”的磨骨聲中顯的特別清晰,神婆立時像是抽了筋般停了手中動作。石化中的枯瘦全身,隻有驚懼的一雙老眼在顫動。
  可等了會兒,並沒再發現有什麽異常後,老神婆長長出了口氣,正當在她認為是場虛驚,而再次準備磨骨的時候,人骨壇子又發出了“當”的一聲。
  老神婆這回嚇得差點坐倒地上,粗急的呼吸聲喘滿全屋。
  朝歌不等神婆回過神來,緊接著又彈出了一塊。
  神婆向著人骨壇子一下子跪倒了,頭磕的像雞啄米一樣,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什麽大神大仙求饒保命的胡語。
  朝歌本不是惡作劇之人,這樣做也無非是為了想知道真相,看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便壓了壓嗓子緩緩道:“隻要回答幾個問題,我不會傷你。”
  老神婆早被嚇的沒了魂,見話就應:“我一定說,一定說……大仙饒過老太婆,大仙饒過老太婆……”
  朝歌開始問話:“這人骨是哪裏來的?”
  老神婆不加思索的就一長串的回答:“就是村東那塊坡地……大仙饒老太婆饒老太婆……”
  朝歌頗為詫異,白天在勘測小村整體風水的時候,曾觀測過神婆說的那塊村東坡地,從風水上看並不像是塊遺墳埋墓的古穴,在方位上看,村人也大多不會把墳埋到那裏。
  況且那裏現在已經種了莊稼,又怎麽會埋了這許多奇骨呢?但此刻的神婆早被嚇的魂飛去體,說出的話哪還有做假的道理。
  於是朝歌又問第二個問題:“這裏的怪病是怎麽回事?”
  老神婆又是有問必答:“也是在村東那塊坡地招的呀……大仙饒……”
  說到這裏,老神婆突然停住了,她好像意識到什麽,竟然慢慢的回過頭,看向朝歌站的方向,然後恢複了陰惻惻的聲音:“你是白天的那夥人?”
  原來老神婆在剛被嚇到那一刻,的確是有點糊塗了,但問了兩句話後,漸漸發覺出本是壇子發出的脆響,但這問話聲音卻是來自背後,而且這問話聲不但年輕,還更像是城裏人,所以她一下子想到了白天的情景。
  朝歌實在沒料到神婆會這麽快回過味來,又不好如實說,一時僵在那裏。
  老神婆借著屋內的人骨磷火,漸漸看清了朝歌輪廓,就更加確認了自己是被人作弄了,而且這個作弄,很有可能讓她的秘密公諸於世,她悄悄的摸起了木盆中那塊堅硬的磨骨石。
  朝歌再次沒有想到,老神婆向他出手了。
  老神婆像瘋了一樣竄過來,把手中的磨骨石向朝歌砸去。
  朝歌下意識的一躲,磨骨石重重的砸在了朝歌身後的土牆上。
  朝歌剛一躲到另一邊,老神婆的磨骨石也同時跟著砸了過來。
  朝歌驚訝的幾乎忘了躲閃,沒想到這幹枯老瘦的神婆,竟然有這樣的力氣。
  雖然論體力,朝歌如果還手,完全可以製服老神婆,但以朝歌的性子,根本無法跟一個如此老邁的老太婆動手,更何況此時的老神婆幾乎到了體力極限的發瘋程度,就像已經繃到滿弦的細鋼絲,朝歌任何的稍微用力,都可能讓她立時崩潰。
  就這樣,狹小暗極的黑屋內,一個猙獰的老太婆瘋狂揮舞著堅硬的磨骨石,把朝歌一步步的逼向角落。
  就在最窘迫的時候,門被一下子撞開了。
  外邊的月光不算很亮,但對於這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來說,就如同開了口子的黃河,瞬間爆滿了整個狹小空間。
  “嘿!幹嘛啊?深更半夜吵死了!”
  順著一句既痞又滑且熟悉的來聲向門口望去,借著月光,那裏站著的正是梁庫等人。
  老神婆繃到極限的那根鋼絲,崩潰了,她漸漸癱軟在地上。
  原來土守形等人順著在村子裏掌握的一點線索,去摸清神婆的來曆,結果越尋越遠,幾乎走到外縣才終於打探明白,等往回返時天色已晚,馬車無法快行。所以直到半夜,才回到小村的會合地點,見到阿光就馬上趕了過來。
  剛一接近小屋,就聽到了神婆砸牆的恐怖聲音,梁庫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腳就把小屋門給踹開了。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原來這老神婆很早以前,就是一個更為偏僻小山村的神婆,依靠裝神弄鬼來欺騙鄉眾。
  在一次胡亂作法中,竟然無辜致死了一位村民剛生下不久的寶貝兒子,心知不妙,便連夜逃出了小山村,從此在整個縣中過著朝不保夕的蒙混生活。
  十幾年前經過這裏時,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忽然發現,因犯病而抽搐倒在村東坡地上的一個鄉民,在聞了地中翻起的一根白骨後,竟然漸漸好了。
  因這白骨是無意中被這鄉民鋤草耕地中翻出來的,而且抽搐倒地時,也並不知道自己的頭是枕在了這根白骨上,自然也就無從注意讓自己抽搐停止的,竟然就是這根白骨。
  而這發生的所有一切,卻讓流經此地的老神婆無意看到了,她便留在了村子附近。
  一點點暗中窺探後,老神婆更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情。村裏所有犯這種驚嚇病嚴重的農戶,幾乎都在村東這片大坡地上有田。
  雖然她並不知道這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驚人秘密,但她卻很清楚的知道,那坡底埋藏的這種白骨,一定和村人的怪病有著直接聯係。
  於是,她便開始了長達十年之多的愚民伎倆。
  雖然在後來她也發現,這種白骨就像上癮的毒藥,在一點點的把小村拖向深淵,但已經很老的她,卻再也不想過著從前那種流蕩生活,即便是以犧牲整個小村為代價。
  聽完老神婆顫顫危危的交代,眾人啞口無聲。
  朝歌也是第一次領略到了如此邪狠的人心。
  按著神婆所說,眾人連夜趕到了那塊充滿邪氣的村東坡地。
  此時半夜已過,臨近黎明,正是夏夜最黑最潮的時刻,凝結在草葉和莊稼上的露水,一黏衣褲,冰冷入肌。整塊坡地麵積闊大,一眼望去,黑漆漆的邊際沒在茫茫夜色中。
  剛剛站在地邊,小靈就無意中絆到了一塊東西。她“咦”的一聲,慢慢摸索著揀起來那樣東西。
  隱約中可以辨出,那是塊暗紅色的殘瓦。
  小靈用她那雙嬌嫩的蔥尖粉指,在殘瓦上慢慢的細摸著,神色露出說不出的迷惑,不覺中自言自語著:“瓦輕而質密,看這殘瓦的製作工藝,絕不是現代人所造。”
  小輕也把手摸到了殘瓦上,隔了良久,才迷離道:“可以肯定這是塊明代精瓦!但……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呢?”
  眾人都被姐妹花的聲音吸引過來,卻沒注意到婉姨更為異常的變化。
  她雙眼直直的望著沒在黑漆漆夜色中的坡地,因為緊張,不自覺的兩隻手緊握在一起,因為她正強烈的感覺到,一股股巨大而龐然的屍骨之氣,從整塊坡地中暗暗冒起。
  婉姨默默而又字字清晰的道:“如果我沒感覺錯,這整塊坡地下,一定埋藏著一座奇特的古村遺址!”
  一座失落的古村!
  一座掩埋在窮鄉僻壤坡田下的失落古村!
  每個人聽到後,心中都不禁一陣狂動,朝歌更是頗為心動。此時恰巧一陣夜風吹過,掠起他的發梢衣襟後,又遠遠的掀起一片草浪。蒼茫冷峻之中,忽又平添了幾分飄逸。
  這片被靜靜掩埋在坡田之下的古村遺址,會不會就是那個被猜測中的五行村之一呢?
  正值每個人都心潮翻滾、思緒萬千的時候,婉姨卻發出了疑惑:“但讓我奇怪的是,如果是座古村遺址,怎麽會有如此強烈的屍骨之氣呢?”
  小靈還在細細的撫摩著手中那塊殘瓦,聽婉姨如此說,就接道:“婉姨是不是因為聽我說起這片明代殘瓦,才推斷這坡底下埋的是古村遺址的?”
  婉姨默默的點了點頭:“是!我剛才一到這裏,就強烈的感覺到這坡田中央,有一塊不是很大的地方,正散發出驚人的屍骨之氣,按我原本最初的感覺,看起來那更像是一個人骨坑。”
  “人骨坑?”
  從古村遺址一下子滑落到不知所謂、毫無油水的人骨坑,這讓梁庫老大不願意:“婉姨你別逗我了。還沒開挖呢,你怎麽就肯定是人骨坑?”
  梁庫還不知道婉姨有種感知屍骨的特殊能力,自然對婉姨的這種權威推斷產生了抗拒。
  婉姨似乎沒聽見,繼續講著自己的疑惑:“因為一兩具屍骨,而且又是埋了上百年的屍骨,根本不可能散發出那樣強烈的質氣。我猜那裏麵至少埋了不下一百具屍骨,而且都是命局奇旺的一百具屍骨。
  “村人中患上那種怪病的,也正是日深月久,受了這一百具命局奇旺的屍骨之氣,逆轉了本身的命裏格局,才導致像中了邪似的怕驚。”
  此時梁庫又想反駁,在他聽來,這窮鄉僻壤的,竟無緣無故的埋著一百具屍骨,實在有些恐怖的不太可能。
  梁庫正要張嘴,卻被阿光接道:“不錯!白天給那個勒狗人推拿舒經的時候,一著力就覺得他體內不但五力混亂,更好像有什麽異常霸道的雜氣伏在裏麵。現在想起來,的確很像是被一種奇旺外力嚴重幹擾的跡象。”
  阿光剛停一停,梁庫就想插言,因為他忽然發現,如果按這個狀況進行下去的話,恐怕這古村遺址可就真要變成人骨坑了,心裏著急嘴上笨,剛想張嘴,卻又被姐妹花搶了話頭。
  小靈大嚷了一聲,差點把梁庫嚇到:“啊!我知道了!這種病平時要是不驚不擾,氣和心平便相安無事。要是一旦被驚嚇觸動,這種奇旺外氣就會在體內做起亂來,體內本命五力如果打不過它,人就會像那個那個人一樣發起瘋來。我說的是不是?阿光?”
  阿光雖被小靈連珠炮似的搶了話頭,看起來卻像是說不出的舒服。
  他甜甜一笑點頭:“對對,說的對!”
  梁庫卻實在沒有一點甜的感覺,這回鼓足氣力,決意奮力插嘴,卻忽聽到一旁有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這樣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骨粉可以暫時緩解發病。”
  說話的人,正是他萬萬不敢得罪的朝歌。
  朝歌繼續道:“那是因為骨粉助長了留在病人體內的奇旺外氣,表麵上看骨粉平衡了體內各力,實際上卻是外氣太強,暫時壓製住了病人本體五行各力。但……”
  眾人的一問一答,無形中正試圖揭開著屍骨與村人怪病之謎,卻不知朝歌最後這一個“但”字又要引出什麽謎端來。
  朝歌頓了頓,開始又對阿光道:“那神婆幾乎與屍骨朝夕相處,卻為什麽無事?”
  阿光出身學醫,又深諳人體內力格局,對此類問題當然比眾人明得多些,聽朝歌問後,想了想道:“對了!那個神婆陰狠孤寡,也是個命局極偏的人,一定是恰巧與那命氣奇旺的屍骨互補,才導致相安無事。”
  朝歌一聽就明,又回想到那神婆一頭與其實際年齡極不相稱的黑發,就更肯定了阿光的這種偏、旺之間互補的說法。
  似乎所有的論證,都已經傾向了婉姨所說人骨坑的判斷,但偏偏此時,婉姨卻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但是又怎麽解釋這片殘瓦呢?有瓦就一定有屋,有屋就證明這裏曾經存在過一個被掩埋了的古村。可村址中央,又怎麽來的百骨人坑呢?”
  在經過一陣稍稍的靜寂之後,眾人又開始了另一輪有關百骨人坑與古村遺址的論證。
  朝歌憑直覺聯想到了幾百年前,五行族和六甲旬可能存在的那次災難性大變故,會否與這百骨人坑有關呢?當然這前提,是要首先確定眼下坡田底下,是否埋的是五行村之一的遺址。
  除了默默抽煙中的土守形,和靜靜獨立思考的朝歌,論證還在婉姨等人間顛來倒去的繼續著,更在細致入微中,發現了那塊暗紅殘瓦的問題。
  因為從明瓦特點看,除了當時的王宮寺院外,平民之居幾乎是見不到這種色瓦,又怎麽會如此突兀的出現在這裏呢?
  百骨坑、村遺址、明殘瓦。隻簡簡單單的三樣東西,卻讓眾人越陷越深。
  最終梁庫實在忍耐不住了,不是很激烈,但卻是很急迫的大叫一聲:“我提議!”
  眾人都不知所謂的看向把手舉在半空的梁庫。
  梁庫頗為正色道:“說一千道一萬,不如挖開看一看!大哥大姐們,實幹出真知呀!”
  “挖你個頭!”梁庫的苦口婆心,卻遭到了小靈的一盆冷水。
  小靈:“這麽大麵積的遺址,你當是說挖就挖啊?!沒有專業的考古工具,沒有係統的挖掘計劃,亂挖一通,隻能是破壞遺址。”
  小輕也補了句:“那跟翻地種田沒啥區別了。”
  梁庫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沒了底氣,他實在沒想到挖古還有這麽多講究。
  朝歌此時也說道:“整塊坡地也要包下來。”
  梁庫張大嘴巴:“大哥!沒這麽誇張吧?!”
  望著朝歌一貫的冷峻的表情,梁庫默認了。
  在製定了極為詳盡的挖掘計劃之後,一眾人開始了計劃前的具體準備工作。
  尤其是能保證古村遺址完好出土的專業考古工具,隻能到附近最大的地方----九鹿縣,去想辦法了。
  一提九鹿縣,頗讓幾個月來倍受寂寞煎熬的梁庫,感到興奮異常,這樣可以好好補償一下村居生活帶來的委屈了。
  至於那個老神婆,本來就已經很老邁,再經過這樣一折騰,幾乎快油盡燈枯了,估計也再無力行騙做惡了。
  朝歌等人也並未為難她,任其離開小村,自生自滅去。
  至於村人的病,阿光也是趁這次去九鹿縣的機會,買些可用的中藥回來,配合推拿治療,相信隻要不再接近那個百骨人坑,就會漸漸好起來。
  第二天一早,長車載著一眾人等,氣氣勢勢的開撲僅次於都市大城的九鹿縣了。
  這樣一輛車,載著這樣一群術界奇人,真不知道會在已充滿現代氣息的九鹿縣,引來怎樣的轟動。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十章 大鬧九鹿縣(上)
  一枝鳥鳴,幾聲人語,再伴馬蹄輕輕,去往九鹿縣的漫長鄉村野路上,倒也不寂寞。
  朝歌仍然坐在車前,多日緊鎖的眉頭稍見舒展,畢竟盡半年的努力,這個風水大局終於看見了些眉目。雖然還不能馬上斷定那坡下遺址是否跟五行村有關,但從其屍骨的特殊質氣看,村中生前之人,必都是大有來曆的。
  一切就等挖掘展開了,隨著古村遺址的逐步再現世間,也許會有更多的意想不到被發現。
  此時,車內傳來眾人的一陣說笑聲,梁庫經過昨晚一陣被搶白,他忽然發現身邊這幾人實在不簡單,先前覺得對曆史懂的不能再懂的可愛姐妹花,已經夠讓他嘴部神經僵硬好一陣了。可通過昨晚,他更發覺婉姨更加了不得,竟然能隔著土層,精準無比的感覺出哪裏有人骨頭。
  雖然聽起來有些恐怖,但這本事對他梁庫來說,實在有著重大意義,若是把這本事應用到探測古墓上,再配合朝歌的風水斷位,一個宏觀斷位,一個微觀探精,好家夥,這天下墳丘,還有哪一個能躲過他梁庫的火眼金睛。
  梁庫越想越心癢,幾乎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不禁一臉恭敬加乞求的向著婉姨:“婉姨,求您件事行不?”
  婉姨頗感詫異,這梁庫平日裏除了姐妹花,幾乎當其他幾人不存在,現在卻怎麽七百二十度大轉彎?心裏納悶隨應了句:“你說。”
  梁庫更投入了:“求您收我做徒弟成不成?”
  這回不但婉姨更詫異,連阿光和姐妹花也摸不到邊際了。
  梁庫想幹什麽?想學婉姨的金殺術嗎?他當時好像並不在場呀。
  婉姨也實在想不出這小子在打著什麽鬼主意,於是順著答道:“但我這個職業好像不太適合你呀?”
  這句話把梁庫整的有點發懵,人骨頭跟職業有什麽關係呀。又忽然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吧。於是急忙補充:“哦不是!我是想跟您學學不用看、就能知道哪裏有骨頭的絕技。”
  朝歌隔著車窗,也無意中聽著車內的對話,梁庫一出此言,他就知道這小子心裏在想什麽了,不禁啞然一笑。
  姐妹花雖然還搞不清梁庫究竟想幹什麽,卻好像從梁庫話中想到了什麽,忽然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
  小靈邊忍住笑,邊打趣著:“咯咯,婉姨那種獨特稟賦可是奇中之奇,學不來的。被你這麽一說,可成了……成了……”
  小靈沒說出可成了什麽,卻笑的說不出聲來。
  梁庫一聽小靈說話,便滿臉充滿了傻乎乎的微笑:“成什麽?你說呀,成什麽?”
  姐妹花心靈相通,小輕也正笑的花枝亂顫,聽梁庫這一問,便可愛無敵的學了兩聲:“汪汪……”
  這一下可把眾人逗的哄堂大笑,不用看就能知道哪裏有骨頭的本事,可不正是小狗子擅長的絕技。
  姐妹花年輕爛漫,隻是一時樂趣,並沒影射婉姨的意思。婉姨自然也明白姐妹花的聰明卻單純處,全不在意,也跟著忍不住笑起來。
  車外的朝歌也少有的微笑起來,他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土守形,忽然發現剛才一直趕車向前平視不動的老土,此時卻不知道為何把頭扭到一側,是不是也在偷笑呢?
  這話要是換了別人說,梁庫可就絕對要反擊的。但此話出自姐妹花之口,那就完全不同了,此刻正一臉溫柔的陪著傻笑。
  然後又想起絕活一事,雖然聽姐妹花的意思,似乎那感知人骨的絕活大多是天生的,但總還不死心,於是又去問婉姨:“婉姨,到底收不收我這徒弟呀?”
  婉姨止住笑:“其實那也沒什麽難的,先天不足後天補,也可以練。”
  梁庫一聽這話,高興了。
  婉姨繼續:“但有一樣,就是每天都要睡在有屍骨的墳墓裏,日子久了,就自然能感覺得出其中微妙的地方了。”
  梁庫再聽這話,沒法再高興了。看來再次印證了那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骨頭午餐!
  笑潮漸過,小輕忽然想到了剛才婉姨隻說了一半的話,於是問婉姨:“哦,對了婉姨,您剛才說您是什麽職業來著?”
  一經小輕提醒,大家又記起了婉姨剛說的話。不為別的,都實在想知道,這位個性獨特、身懷奇術的婉姨,究竟在現實中從事著什麽樣的職業。
  婉姨稍頓了頓,然後才慢慢說:“美容。我是做美容的。”
  在外靜聽的朝歌稍感意外,實在沒想到婉姨會是做美容的。雖然皮膚白極,但那跟保養無關,而是命局金旺所致。還有穿著氣質,更像是複古大宅深院裏的婦人。
  這時聽得梁庫道:“哎呀!我說婉姨怎麽皮膚這麽好,原來是搞美容的。像!太像了!哦對了!我有個私人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婉姨?”
  婉姨不知道梁庫的嘴裏又要吐出什麽東東。
  梁庫問道:“您給她們做美容的時候,會不會聯想到手底下是一堆骨頭?”
  這一問話,真真的問愣了婉姨。
  “去!”小靈嗔怒了一聲:“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梁庫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驢脾氣,偏生在姐妹花前變成了羊,沒了一點反抗意識。
  一提到摸骨,小輕忽然從梁庫的那句話中聯想到了阿光:“對了,有件事差點被我們忘了。”
  眾人轉移視線中,小輕又道:“阿光呀,上次你還沒跟我們講,你是怎麽用手在人體裏布陣的呀。”
  車中話題又一下子轉移到了阿光身上,連外麵的朝歌也不禁精神為之一提。
  阿光淡淡一笑:“其實也沒什麽,跟風水地勢是一個道理,人體內的經脈骨肉都根據自己的命局,而組成了一個互不相同的風水格局。
  “我隻不過根據每個時辰五行旺衰之氣,然後通過在他們身上有規律的推拿,就可以暫時產生各種各樣的影響。但時辰一過,這種影響就會自動消失。”
  眾人不禁嘖嘖稱奇,沒想到阿光家族在放棄導引行氣後,竟然另辟蹺徑的悟出這樣一套奇術。
  朝歌更是心裏一驚,回想到第一次見阿光時多虧沒有跟他握手,否則真不知會在自己體內布下什麽暗局。
  梁庫看著阿光大出風頭心裏很不爽,一臉不屑道:“有那麽玄嗎?那不是跟武俠小說裏吹的很玄的那種點穴神功很像?”
  沒想到阿光卻頗為讚同的點點頭:“不錯!道理很相像。”
  小靈聽的來了興趣:“哦!我知道了!上次婉姨說你不知道用什麽法子解了她的金殺氣,是不是你就用這個法子,在自己身上按勢推拿,用自身的五行排列,把霸道的金殺氣給瀉走了?!”
  阿光笑的更燦爛了。
  梁庫卻不爽的更厲害了,看來不想想辦法是壓不住阿光了,忽然靈光一閃道:“嘿嘿,這算什麽!你們一定沒聽過一種神奇無邊的神術。”
  果不出所料,眾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姐妹花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朝歌也頗感興趣的注意聽著,聽聽這位暴發戶搭檔,究竟有什麽奇術。
  梁庫賣足了關子,最後神神道:“那就是……隱--身--術!”
  就這樣,通往九鹿縣的村路上,有這樣一車人在七嘴八舌的閑聊著,估計除了趕車的和坐在趕車另一側的冷俊帥哥外,任何一個外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大概都會精神失常。
  這究竟是一車什麽樣的人?他們要到哪裏去?
  九鹿縣,方圓二百裏以內的唯一大城。
  因為正處在省際之間的交通要道上,往來繁雜、發展頗快,從市建規模上幾乎相等於一個市級單位了。
  大概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朝歌一眾人等駕著那輛絕世巨車,噠噠的出現在九鹿縣外。剛進城時人流尚稀,除了引來無數驚目呆嘴外,一切還算過得去。可一到市區,馬上引起了一陣交通混亂。
  最後,還是由梁庫出頭,到交警大隊擺平一切障礙,而且還史無前例的,申請到九鹿縣曆史上唯一一塊馬車牌照,可以任意穿行在本屬汽車天下的市區要道上。
  梁庫不禁自鳴得意,什麽這個術那個術的,都沒他這錢術管用。
  但正是這種錢術的頻繁應用,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用錢頗巨,而且看事態發展,用錢的地方隻能越來越多,梁庫開始擔心會出現坐吃山空的窘境。
  為了這個團隊的良好運作,和將來挖掘工作的順利進行,梁庫深深的感覺到了自己肩上擔子的沉重。
  望著姐妹花的可愛笑容,看著車外久別了的誘人城市生活,於是梁庫暗暗下了決心,為了他人也為了自己,他決定再次出手,施展他那擱置已久的無敵絕技----彩票!
  去買彩票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梁庫協助完成。
  他們先去全城最大的中藥行,辦齊了阿光所需的藥材。黃糙紙大包小裹,各類中草藥散發出的特有氣味,立時飄滿了整個巨長車廂。
  梁庫狠很的不停吸著,這引起了小輕的好奇:“咦?阿庫呀,沒想到你也很喜歡草藥味呀!”
  “阿庫”當然是指的梁庫,至於此種稱謂是什麽時候改變的,確實有點不詳。
  不過可以確定,這是梁庫發現姐妹花在稱呼“阿光”時,忽然感覺出這個“阿”字似乎很有一種親近感,於是強烈要求姐妹花也要如此稱呼梁庫。
  雖然小靈曾因此表示過,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如此稱呼“阿庫”時,總有種胃裏不舒服的感覺,但這更加堅定了梁庫的自信,因為不管是什麽感覺,這畢竟證明已經讓姐妹花有感覺了。
  小靈此時也跟著說道:“是呀,這可是天下最雅致的香氣了!”
  梁庫當然不知道這“雅致”的涵義了,隻是聽到一個“致”,還以為英雄美女所見略同,不住點頭道:“是是是!這草藥味可是好東西,能治病。你們也多聞幾口,一年都不用吃藥了。”
  此話一出,立時全車暈倒中。
  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就是與梁庫本身有些淵源的地方了,九鹿縣文物館。
  因為比較專業的考古工具,市麵上很少流通,即便有也不容易買全。於是朝歌就想到了那個穆啟銘所在的縣文物館,說不定那裏會有他們所需的東西。
  梁庫早在此次動身之前,就已經打算好要去這個外公穆啟銘曾經棲身過的地方看看,這次朝歌一提,正好應了他的心願。
  等朝歌眾人趕到的時候,已經臨近文物館下班關門的時候。本來人氣就頗弱的縣文物館,這個時候就更加冷冷清清了。
  先是朝歌、梁庫和姐妹花四人直接找到了館長辦公室,但卻聽說館長帶了一批親信正在馬爾地夫群島考察,盡管任何人也搞不懂一個熱帶情侶度假勝地,與一個地方縣級文物館有什麽內在聯係,不過事實是他們確實去了,而且已經去了很久。
  於是全館沒了一個說話算數的人。
  朝歌等人又去找負責保管用具的倉庫保管員,結果讓他們更為頭痛的發現,這位已經退休又回來兼職的老保管員,絕對是位堪稱盡忠職守的楷模,即便梁庫答應五倍價錢償還,或是留下钜額押金,但老保管就隻是一句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不行!”
  百般無奈之下,眾人隻好決定,軟的不成來硬的。
  姐妹花合力導引,改變了文物館的生物時區,讓全館的人同時昏睡了過去。這讓諸位大開眼界的同時,也讓朝歌想起了土守形曾講過,關於文物販子的那段臨村怪案,兩者之間的導引手法驚人的相似。
  這也讓朝歌更悟通了一件事。
  五行族與六甲旬在導引手法上,有著很大的不同處,雖然兩族都是先摸清要布局所在地的街道樓舍所組成的風水格局,然後再根據年月日時的太歲、提綱、日破、時建不同組合,來牽動這個風水格局的內部受力情況,從而衍生出對人對物的不同作用。
  但很明顯,五行族的導引施力,更偏重於地勢與建築物之間的內在五行受力,而六甲旬則偏重於時間上的運用。
  於是,朝歌也就明白了六甲旬的真正含義。
  這六甲旬在術數上的本意,正是用來標示年月日時的六十甲子,如現在的時間用農曆來表示的話正是:乙酉年、甲申月、乙醜日、乙酉時。
  想到這裏,朝歌不禁閃過一念頭,如果把重視地勢空間運用的五行族,與偏重時間運用的六甲旬合二為一,不知道會產生出怎樣的威力奇用。
  因為朝歌並未習練過兩族人的導引術,所以此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並未繼續深想。但朝歌卻不知道,他正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接近了陣衍導引古術的核心奧意。此時,看著如此神奇妙用的梁庫,不禁兩手相搓的對姐妹花生出更無以明狀的愛意,而且大搖大擺的橫行在館內陳列的各種珍貴文物之間,有著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
  可以理解,人就是這個樣子,越是發現自己可以不受正常法規和人力限製的時候,就越是有種叛逆成功式的快感。
  而這種感覺,在算不上小人、但也絕不算是君子的梁庫身上,表現的就更加明顯強烈了。
  當然在眾人把所需的專業考古工具運上車後,沒忘了在倉庫顯眼的地方留了張欠條,和一筆足以抵得上被拿走工具五倍價錢的現款。
  梁庫在辦了這件極為刺激的樂事之後,一想到這曾是對梁家有著重要意義的外公棲身過的地方,心下又不免生出幾分愧疚。等辦完了牧家村的大事,一定要回來大大的補償。
  等把所有的雜事辦完,已經臨近傍晚。
  梁庫為眾人找了處全城最豪華酒店住下,隻等明天一早返回牧家村。
  *******
  吃過晚飯,時間不算很晚。梁庫終於可以有自己的時間了,可以施展獨門絕技的時候到了。
  但越是臨近關鍵時刻,就越是顧慮多。他又有點擔心了,畢竟自打那次創造了彩票史上的奇跡之後,已經相隔這麽久,不知道自己的運勢是否還能如下山洪水。於是偷偷把朝歌拽到一邊,要幫忙再看看人麵風水。
  朝歌心裏奇怪,搞不懂這小子到底要做什麽。最後才弄明白,梁庫原來是要重操舊業。於是隻回了一句:“希望梁家十代人的力量,不隻是能買彩票。”
  梁庫就帶著這句不清不楚的玄話,就近尋到了一家彩票中心。
  可能天下的彩票中心幾乎都是一個模式,小小的門麵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票對獎信息。
  不過這家稍稍不同的是,門口旁多了位賣流年生肖運程的老頭。
  梁庫平日見多了這種以此為謀生的流動街頭小販,不過也挺佩服這位尖嘴猴腮、此刻正若無其事、卻又時刻沒有放過進出行人一眼的老頭,竟然能想出這等招法來。
  因為來買彩票人的心理,大多都有投機走運的美夢想法,當然也就對自己的流年運程非常在意。這樣一來,就狠狠的抓住了目標消費人群的人心,哪有不銷量猛增的道理。
  從本質上看,這種以鑽人心空子來贏利的小商業手法,跟觀音寺牆根底下的那群先生們幾乎沒什麽不同。要是放在往常,梁庫肯定理都不理一眼。
  不過這次不同了,這次他想買彩票,自然也就有了廣大賭彩之人的普遍心理特征,更何況朝歌的那句玄話,並沒確切的告訴他什麽。
  於是就在已經跨進彩票中心門口的時候又退了回來,一臉看破紅塵的模樣:“喂,老頭,我可不信你這一套!要不是看你生活不容易……”
  老頭眼都不甩一下,不等梁庫說完,就不慍不火的拋出一句:“兩塊錢一張。”
  靠!看這老頭的嘴臉,分明是一副愛買不買看穿彩民心思的模樣。
  這極大的刺傷了梁庫的自尊,但不買心又不甘,於是嘴裏一邊嘟囔著憤憤之詞,一邊掏出兩塊錢:“靠,竟然比外麵還貴了一塊錢……”
  等把那張隻比普通書頁麵積大了一點點的流年運程徹底翻看之後,不免心裏直犯嘀咕,今年正是自己的本命年,俗稱犯太歲,就算有好有壞,但大體上還是波折居多。
  雖然梁庫知道自己的命和別人的有些不一樣,但這種事情他自己是說不清的。
  就在七上八下的心理活動中,梁庫走進了彩票中心。
  哇!不會這麽邪門吧!
  不但那種可以即買即開的福利彩票沒有,而且梁庫在買了幾張現有種類的彩票之後,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
  雖然這幾種彩票的累計金額,都已經到達了驚人的數目,但統統都要兩天之後才開獎,而且梁庫記起了自己從前領取獎金時的複雜程序,中獎金額越大,領到手的時間越長。
  難道真是本命年多波多折?
  “想弄現金?我倒有個辦法。”
  正懊惱間,門口傳來賣流年運程老頭的聲音。
  梁庫回頭一看,那老頭正難得微笑的望著他。
  雖然在梁庫看來,老頭此刻的笑,怎麽看怎麽都有種奸的感覺。但不幸的是,他再次抓到了梁庫的心。
  “你有辦法?你有辦法還用在這混嗎?!”梁庫嘴硬心軟的轉過身。
  老頭似乎笑的更奸了:“運氣這東西,誰都說不清。都是一個賭。”
  梁庫最終還是跟著老頭走了,雖然他已經隱隱覺察出老頭要帶他去的不是什麽好地方。但摸摸口袋裏還剩下的幾十塊現金,他還是決定去試試,以前那種我窮我怕誰的勁頭,又生猛上來。
  果然不出所料,老頭領到的這個地方,正是一個賭場,一個超大型賭場。
  不過,這個賭場與梁庫從前在電器商場免費電視節目中看到的賭場很不相同,不但不遮遮掩掩,而且可以說得上是明目張膽到極點。
  這個聚賭場就設在市區中心的一棟豪華大廈內。
  大廈的第一層是豪闊的鮑翅酒家,第二層是項目齊全的桑拿,第三層是狂舞妹影的夜總會,第四層整樓就是這個聚賭之場。
  真是天高皇帝遠,小縣任我行。梁庫開始覺得這賭場的老板實在是不簡單,不簡單到有點讓人覺得他比縣長還牛。
  但如果要是梁庫知道,這四層樓不但都是屬於一個叫“校長”的老板,而且附近的三個縣裏都有跟這相同的一座建築的話,相信梁庫就更會覺得這被稱為“校長”的人物,不止是比縣長還牛那麽簡單。
  而讓梁庫更沒想到的是,與現場環境極不相稱的奸滑老頭,竟然似乎與周圍的人很熟,在看到老頭從賭場分管那裏拿了些錢後才明白,靠!那準是拉客的介紹費。
  可想而知,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個,被老頭給牽到這裏荼毒的。
  不過很快,梁庫就投入到轟轟烈烈的賭戰之中,因為他贏了。
  除了這的確是最快得到現錢的辦法外,更重要的是,它讓梁庫又找回到運勢如洪的自信。
  梁庫不懂賭,所以他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賭大小。
  從幾十塊錢到幾百,從幾百到上千,從上千到巨萬,隨著所贏錢數的幾何遞增,被吸引過來跟著梁庫下注的賭眾,也越來越多。
  伴著幾百人驚天動地的興奮呐喊,梁庫幾乎成了被萬人擁戴的民族英雄。
  因為大多好賭的人,也同樣都是性情中人,他們除了偶爾的幾次幸運之外,大多都被莊家玩弄於股掌之中。他們嚐盡了人生冷暖同時,還要承載著賭運上的悲歡集合。這次終於可以痛快一次了,他們簡直就要樂瘋了!
  最先發現英雄梁庫的,還要算是那位賣流年運程的奸猾老頭,按他的多年賭場經驗,新手入賭大多手氣很旺,況且觀察了幾注之後,看這位小兄弟的手氣幾乎是旺氣衝天了。
  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座右銘,老頭死死跟住梁庫下注,很快就贏到了一筆可觀數目。
  如果用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獄來形容的話,此刻的賭場莊家簡直就是像在第十八層地獄了。
  莊家的手在抖,臉色鐵青,幾乎連鼻血都快憋出來了。因為照這個趨勢贏下去,可能就是把全縣所有銀行的現金搬出來,恐怕也頂不了麵前這幾百號人的狂贏。
  就在莊家快要休克過去的時候,身後的一扇小門推開了。
  一個極度不起眼的男子走了出來,不起眼的幾乎跟個街頭小癟三沒什麽兩樣。隻稍有一點特色的是,那一頭支愣八翹的亂發,就像睡了八百次卻從沒梳理過半次一樣。再就是奇瘦無比的身材,瘦的不管穿什麽衣服,看上去都好像大了兩號。
  此人邊走邊極度缺睡的打著嗬欠,聲音跟那幾百號人的齊聲呐喊相比,簡直就像海嘯中一條衰魚在張嘴。
  但就是這聲嗬欠,卻像瘟疫一樣迅速傳導開來,不光是那幾百號的狂呼聲,整個賭場都一下子靜了下來。
  所以,他的第二聲嗬欠,就顯得特別清晰。
  與此同時,梁庫注意到了幾個奇怪現象。
  除了全場驟靜和這聲清晰可聞的嗬欠外,就在剛剛還興奮到極點的忠實賭民粉絲們,忽然都像被抽了筋,呆呆的杵在那裏。
  老頭則以最快速度,把剛贏到的所有籌碼收起來,似乎稍晚一會,這東西就不再屬於自己了。
  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莊家,聽到嗬欠聲,就如苦海之中見到駕船來救的親爹,急切慌忙中把位置讓了出來。
  此人正是賭技冠絕、三縣無倆的睡不夠吳老二。
  就在第三聲嗬欠的時候,睡不夠坐在了梁庫的對麵,差不多與此同時,一個不被注意卻一直跟在睡不夠身後的男子,悄悄的在睡不夠左側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來。
  梁庫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麵前分明是來者不善的睡不夠。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慢慢的站了起來,一字一頓的對著睡不夠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睡覺了!”
  此話剛出,全場就已經有幾個人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
  睡不夠撓了撓亂發,也忍不住幹笑兩聲:“那咱們就來個痛快的吧,把你手上的全押上吧。”
  說完向身後揮了揮手,立時就有一群膘肥體壯的保安,把守在賭場所有信道出口。
  梁庫開始有點發慌了,他說什麽也沒想到電視裏的情景會出現在自己眼前,而且這情景真實的不像有一點摻假。
  無奈之餘,梁庫反倒想開了,雖說看起來麵前這家夥像是有些門道,但我梁家十代先人的努力也不是白費的。我運勢如洪!我運勢如洪!
  梁庫有點像精神勝利法似的給自己鼓足勁後,開始與麵前這位民間賭神睡不夠搏殺了。
  不過,梁庫並沒把手頭近百萬籌碼一把押完,而是分成了幾次,從周圍氣氛看,畢竟對方是大有來頭的,不可掉以輕心。
  但不幸的是,無論梁庫怎樣運用自我欺騙式的精神勝利法,也無論怎樣默念著自己的十代祖宗,手上的籌碼,還是在一次次的無情輸掉。
  原本場中還能聽到的幾聲惋惜,到後來就完全轉變成對睡不夠吳老二賭技的讚歎聲。
  而揣著上下幾兜子籌碼的老頭,開始賊眉鼠眼的向四處偷視,似乎在想著安全脫身之計。
  很快,梁庫的籌碼隻剩下一百塊錢了。
  他開始聯想到一件更為發慌的事情,剛才因為自己的帶動,讓莊家狂輸了幾百人的錢,即便自己把錢全輸回給他們也遠遠無法抵償,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於是瞬間,梁庫的腦海裏刷刷閃過各種電視裏出現過類似場景的刀光血影。
  一百塊錢,最後這一百塊錢輸過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梁庫手裏來回磨搓著那塊一百塊錢的籌碼,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可怕的無助。
  就在梁庫陷入有生以來最艱難困境之時,剛才他跟老頭進來的那扇大門被推開了,聲音不大,卻在死靜氣氛中的賭場裏顯得清晰無比,瞬時,所有人目光都不約而同望了過去。
  萬眾矚目中,靜靜走進一位身長冷俊、目凝神聚的青年。
  “朝歌!”
  梁庫幾乎帶著哭音喊出了聲。
  不錯!來人正是朝歌。
  不知道突然而至的朝歌,會以什麽樣的全新手段,來詮釋這個古老的遊戲----賭術。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十一章 大鬧九鹿縣(中)
  原來朝歌因為梁庫遲遲不歸,不免擔心梁庫人生地不熟的會惹出什麽事來。於是就近在彩票中心打聽梁庫的消息,湊巧在梁庫去的那家彩票中心就要關門的時候,被朝歌找到了。
  彩票老板還算熱心,便如實向朝歌說了梁庫去向。
  可想而知,那賣流年運程的老頭,不知道已經牽了多少渴望現金的人去了賭場。
  就在朝歌走出彩票中心,準備去賭場找梁庫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現象。
  這彩票中心雖然不起眼,但麵前的一條環型路,不缺不損、不緩不急的把彩票鋪麵所在地正好圍在中心。恰巧形成了一個難得的風水吉形“玉帶纏身”,此吉形不但需要一條均勻飽滿的環行路,而且也要配合鋪麵前低後高的有利地勢。
  顯然這彩票中心都在不知不覺中占全了。
  朝歌不免感興趣的又回身問老板:“這裏生意一定很好。”
  彩票老板馬上笑咪咪的:“嗬嗬,是呀是呀!也不知道為什麽,很多人老遠的也要到我這裏來買彩票。別看這地段不算繁華,但卻差不多是全城生意最好的彩票中心了!”
  彩票老板圓臉微肥,紅光滿麵,一看就是正當運頭的人。隻是對風水並不關注,所以朝歌這樣問,也沒像時下很多生意人似的,會馬上回問朝歌,是不是會看風水。
  朝歌心中不禁一片釋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麽周圍有好幾家賣彩票的,梁庫卻偏偏找了此家。
  因為好的風水吉形能量極大,而身強運旺之人,正喜歡這種大能量的風水來均衡自身,所以就應了那句俗語:“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
  梁庫此段正是運勢大旺特旺之時,自然對這具有同等旺勢的風水吉形心有感應。
  隻是這樣一來,朝歌又不免對那賣流年運程的老頭另眼相看了,能選擇這塊風水寶地,證明這老頭不是運勢頗旺,就是獨具慧眼。
  但在彩票老板的言語形容中,那尖嘴猴腮的老頭又兩者都不像。
  朝歌不禁搖頭輕歎,看來造化之妙,永遠都讓人有出其不意的地方。
  朝歌的出現,不但讓梁庫驚聲歡叫,也讓賭場內的所有眼睛都為之一亮。
  睡不夠懶懶的回過身,睡眼惺忪的瞄了一眼,心中也不免一動,看這小子的架式,應該有兩套。麵上睡意不覺中稍稍一振。
  “老大你怎麽來了?!”
  梁庫激動中,攥著他那唯一的一百塊錢籌碼迎了上來。朝歌冷冷的看了一眼梁庫,隻拋了兩個字:“回去。”說完便轉身走出。
  梁庫也想順勢跟著走出的時候,卻被門口的保安擋住了。
  於是朝歌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梁庫嘶聲哀鳴:“老大----救我!”
  然後,朝歌停住步,又轉回了身。
  朝歌聽完梁庫把經過講述之後,決定了一件事----拯救梁庫。
  決定出手幫助梁庫,並不是因為想贏回錢,而是忽然對那位很神的睡不夠有些意外。
  因為,你無論賭技如何厲害,從八字命相上講,也都是旺運的一種表現。
  就像摘金奪銀的運動員,他的運勢旺衰是用體育技能來表現的;經商的是以賺錢與否來體現;為官的則以官運亨通來表現。
  同樣,賭技的高低,也是運勢旺衰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但梁庫此時的衝天運勢,幾乎有萬夫不擋之勇,這睡不夠又是怎樣的命相運勢,才能勝過梁庫呢?
  朝歌走到賭台前,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睡不夠。
  他發現了一個驚人之處,別看這睡不夠其貌不揚,但身上卻有一處奇相,就是他那支握著骰盅的左手,無名指和中指竟然同等長度,再仔細看,無名指甚至已經稍稍長出了中指。
  朝歌知道,這是一種具備賭技奇才的手相!
  但朝歌再轉而配合睡不夠的麵相看,此人雖然命相具備奇賭之人,但運勢上看,卻遠遠還不能與梁庫的運勢抗衡。但卻為什麽贏的梁庫毫無還手之力呢?
  朝歌百思不得其解中,目光向兩旁遊移,忽然在睡不夠左側的一人臉上停住了。
  朝歌注視片刻後心中一片雪亮,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左側這一人,正是跟在睡不夠身後走出的那個人,從命相看,正好與睡不夠構成了一個旺財二合局,把睡不夠原本運中所欠缺的東西彌補了。
  人就是這樣奇妙,就像睡不夠這樣,不見得精通術數,但在長期的賭拚生涯中,忽然發現與某人搭檔,會出奇的助長運勢。
  就像人人常說的某人跟我很合,某樣東西是我的吉祥物,某個地方和旺我,這都是同等道理。所以自古成大事者,其身邊無不聚集著一群與自己命相相合、又互相大旺的能人異士。
  但朝歌卻並不知道,此刻他隻猜對了一半。
  朝歌從梁庫手裏拿過那唯一的一塊百元籌碼,氣定神冷的樣子,幾乎震倒了所有在場人眾。
  朝歌要出手了,因為他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梁庫應十代人而生的命相,也正巧和自己奇合。雖然不懂賭技,但相信憑他二人之力,完全可以勝過麵前睡不夠的二合組局。
  睡不夠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一時睡態全消,握著骰盅的左手,暗暗的傾注了十二分的賭力。
  全場人也被氣氛所感,都覺得這冷俊小子既然敢向睡不夠挑戰,相信也絕對來者不善。
  一時間,偌大的聚賭之場,隻聽到搖骰子的聲音。
  最後落定“啪”的一聲,無不重重的擊在每人心中。
  良久,朝歌緩緩出聲了:“這東西怎麽個玩法?”
  頓時全場一片噓聲四起,實在沒想到,這帥哥原來是位冷麵搞笑生!開什麽玩笑,不會賭竟然還敢用這副架式唬人!梁庫差點鑽到賭台底下。
  睡不夠卻絲毫沒有小看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很多道上高手都善用這種心理戰術,先讓對方放鬆警惕,然後趁人不備的發力。
  “隻要你選大還是選小。”
  睡不夠不緊不慢的回答了朝歌。
  朝歌遂道:“那就選大吧。”
  睡不夠微笑著慢慢開了骰盅,雖然睡不夠長的有點對不起觀眾,但這個動作卻竟是帶著幾分瀟灑。因為無論什麽人有了自信後,他的舉手投足間,必然會流露出服人的魅力。
  睡不夠的自信是有根據的,骰盅內開的正是小,朝歌輸了。
  伴著睡不夠越發有點邪的微笑,除了梁庫失望的幾乎絕望外,朝歌也大感意外。難道他看錯了?還是另有隱藏?
  朝歌就在全場唏噓聲中,慢慢掃視了一圈,當最後從梁庫臉上劃過的時候,朝歌震驚了,他如同一下打通了萬年牢石般的通透。
  他說什麽也沒想到,梁庫的命局,竟然不知不覺奇巧無比的,與睡不夠和那個左側搭檔,組成了一個千萬中無一的三合天局。
  而這個局,又恰巧是大旺睡不夠的,如此說來,不要說梁庫玩一把輸一把,恐怕按著這個三合天局,幾乎賭遍天下也是如同兒戲一般輕易。
  朝歌不禁笑意更濃,隻不過這一笑,實在又讓全場的人摸不到了邊際。
  朝歌準備再次出手了,可忽然發現一個嚴重問題,剛才輸掉的那一百塊錢,是梁庫所剩的唯一籌碼。
  正在皺眉,再次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已經躲到人群裏的那位尖嘴猴腮老頭又擠了回來,從上下衣兜裏嘩啦啦的連硬幣帶籌碼掏出一大堆,然後拍了拍朝歌的肩:“別拿這些當錢,全當我免費讚助的。”
  還沒等朝歌說話,梁庫一把握住了老頭的那隻幹手,激動八萬分的說道:“大叔!大伯!大爺!太感謝了!我很想知道,是什麽讓您有了這樣的決心?”
  就在梁庫期盼各種豪言壯語時,老頭卻平淡道:“也沒什麽,就是看他比你順眼。”
  此話剛剛落地,梁庫頓時石化,僵著一臉的訕笑,愣在那裏。
  就在眾人也在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老賭頭的想法時,老頭轉過身來麵對賭民大眾說話了:“各位誰能告訴我,賭到底是為了什麽?”
  眾人驚目。
  老頭:“我賭了一輩子,今天終於讓我明白了一個理!賭,就是為了一個痛快!”
  老頭說著,重重的往賭台上一拍:“贏當然是一種痛快!輸更是痛快中的痛快!”
  一種情緒在蔓延,能煽動賭民情緒的,也隻有這種至情至性的賭民。
  而在邪笑中的睡不夠看來,這實在有點像一大群激動發暈的蛾子,呼啦啦的飛向他這堆烈焰正濃的火堆。
  朝歌微笑著向老頭道:“還有件事相求。”
  老頭:“你說。”
  朝歌從賭台上揀起十幾塊硬幣:“麻煩您跟我的這位兄弟去賭一賭。”
  不但老頭有點撓頭,圍觀賭民有點撓頭,就連石化中的梁庫也撓著頭:“老大,你到底要做什麽呀?”
  朝歌回梁庫:“你照我說的就是。”
  老頭倒幹脆:“好!照你說的就是。”
  說完,把硬幣分給梁庫一半,拉著他到旁邊開始商量怎麽個賭法。
  梁庫雖然被朝歌弄的頭大發暈,但也馬上跟老頭一樣,照說就是。
  梁庫從未接觸過賭,現在最簡單的賭大小被朝歌用了。於是就想了一個自己擅長的妙賭之法:石頭、剪刀、布!
  這可是梁庫從小到大唯一玩過的賭法,也是最擅長的。
  於是大家就看到偌大的賭場之內,千人莫名其妙的屏息氣氛中,一個尖嘴猴腮的花白老頭,和一個充滿市井之氣的青壯小夥,以一塊硬幣一局,認真無比的大喊著出手拚賭著:“石頭----剪刀----布!”
  而就在另一邊的朝歌,此時向一邊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笑的睡不夠說道:“開始吧。”
正文 第二集 五行謎村 第十二章 大鬧九鹿縣(下)
  睡不夠此時已經成了睡不著了,幾乎生下來就在賭場裏打滾的他,實在不明白麵前的這位酷哥到底在做些什麽。不光他不明白,恐怕整個賭場也沒一個人會明白。
  朝歌正在用一個絕妙的破局之法,上演一出精采絕倫的賭場大戲。
  因為隻要梁庫與老頭的賭局一開,無論輸贏,都會牽動他與睡不夠搭檔組成的三合天局,而與此同時,當朝歌再與睡不夠開賭的時候,就形成了一個左右之爭,從而完全打亂了這個三合天局的運勢流。
  如果睡不夠明白此中術數道理,可以簡單的把那個搭檔支走,脫開自己與梁庫三人的合局同時,也就解了朝歌的這個爭合之亂。而再以他的高超賭技,就算十個朝歌,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可對不起,睡不夠雖然賭技超群,卻對術數半點不通。於是就在接下來的對拚中,睡不夠給自己創下了一個個人永久記錄。
  在近三十把的連續下注中,一次未贏。
  伴著這位三縣無二的賭場奇才一次次失手,伴著冷峻絲毫不為勝利所動的朝歌,圍觀的賭民們開始從錯愕轉至到驚訝,然後再升級到歡呼。
  近千人的歡聲雷動,幾乎震破了四周的厚厚玻璃。不但下麵整三層樓的人,都驚愕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連路過的人,也紛紛住足,抬頭驚望著高在四樓之上的聚賭之場。
  世事總有驚人的巧合戲劇性,就在睡不夠連輸到第三十五把的時候,他麵前本來堆積著近千萬元的賭台上,此刻也隻剩下了一個漏網的百元籌碼。
  這位馳騁賭壇的奇手,此刻已經再沒了力氣去拿起它,他崩潰的癱倒在坐椅上。
  事後,有賭民悄悄的為睡不夠改了個名號:睡不醒。
  可所有興奮的幾乎忘了今夕何夕的賭民們沒有想到,他們為麵前這位冷如冰的酷哥如雷歡聲的時候,不但引起了幾乎整棟大廈,及大廈附近相當廣大範圍內的驚愕,也同時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此人也許從身材上看有點單薄,從麵貌長相上看,有點書生式的陰險,但沒人敢否認,就是這麽個普通的有點普通的人,隻要稍稍的一感冒,整個三縣一區都要噴嚏不止。
  此人正是傳說中,控製著整個三縣一區的黑首大人物----校長。
  校長出現的時候很低調,低調的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但其產生的傳播效應,卻比打著嗬欠的睡不夠,生猛了十倍不止。
  本來正興奮歡呼中的賭民,瞬間就像是被急速冷凍般凝固當下。然後又用比瞬間稍稍長了一點的時間,乖乖的留下手裏的籌碼,乖乖的悄悄蒸發。
  校長能具備如此威望和社會效應,絕非浪得虛名混白飯吃,從平時他對膝下的徒子門生們進行苦口婆心的教育時,我們就可以看到一點點有關他老人家與眾不同的心路曆程。
  校長的用人原則是:要活的不要死的,因為死人沒用。
  校長的控人手法是:隻要你還活著,就一定有顧忌,比如你的媽媽、爸爸、姐姐、妹妹、兄弟等等等等;就算你是孤兒,但你還有個身體,比如你的眼睛、你的舌頭、甚至你的生殖器官。
  校長給對手和敵人的感覺是:你若是犯到他手裏,不是死刑,而是無期。
  最後是校長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生命是寶貴的,不要浪費,盡可能的利用吧。
  校長也很直接,他走到朝歌麵前,指著賭台上的小山般的籌碼:“這些都是你的,另外再加一倍。我隻有一個要求。”
  朝歌冷冷的看著校長,很想知道這位校長有什麽要求。因為站在身側的老頭,已經趁著兩個瞬間的空檔,把這位大人物的傳奇事跡講的七七八八了。至於老頭為什麽還沒走,並不是老頭真的很英雄,而是他也曾試圖開溜,結果被早把他盯住的保安“嚴肅”的擋住了。
  校長扶了扶鼻梁上的那副寬邊玳瑁眼鏡,說出了他的那個要求:“你跟著我。”
  朝歌聽完後,嘴角翹了起來:“這堆東西我會要,另外的那一倍就不必了。但我隻會跟我自己走。”
  校長聽完,竟然真的像校長一般看著自己的學生道:“人才!人才!真是人才呀!口才好!相貌好!手底下的功夫更好!”
  說著,校長又對身邊的人道:“你們看看,我們團隊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呀!”
  朝歌是對方越硬,他反力越強的性子,現在忽然看到這位黑首人物如此樣子,還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下話。
  梁庫一見這位顯然大有來頭的校長,竟然如此愛才,也一下沒了剛才的緊張,滿臉笑意的湊上前,邊往兜裏揣籌碼,邊對著校長打圓場:“好說!好說!這事包在我身上,等我回去好好勸勸他!”
  校長似乎並沒聽到梁庫在說什麽,又讚了幾聲,然後道:“既然這麽好的人才,不用就可惜了。”隨後向手下擺了擺手:“好好的保管起來!等我的這位小兄弟想通了,再來找我。”
  校長說完,最後憐惜的看了看朝歌,然後轉身開走。同時有幾個大漢向朝歌這邊走來。
  梁庫有點急了,對著校長背影叫:“喂喂,你什麽意思呀?有話好商量呀!”
  朝歌、梁庫還有老頭,被很沉默式的禮貌請到了一棟賓館大廈的頂層豪華套房。
  如校長所說,他們被好好的保管了起來。
  這幾乎是僅次於梁庫選的那家豪華賓館了,三居室的豪華套房,可以說除了電話一類的對外溝通工具,這裏是應有盡有。
  老頭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誇張的住房,一進來就東摸摸西碰碰,還竟然像小孩子一樣拿電控抽水馬桶玩起來。
  梁庫有些惱:“大叔,你幾歲了?!要是他們同意,我一定把你給清出去。”老頭白了眼梁庫:“別忘恩負義啊!別忘了整個賭場,隻有我肯站出來幫你。”
  不說還好,老頭這一說,反倒把梁庫給激怒了:“靠!還有臉說!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麽會去那個鳥地方?!”
  老頭:“那可是你自願的,我可沒逼你。”
  梁庫差點眼睛氣翻,張了幾回嘴,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直沉默的朝歌卻說話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老頭看著朝歌鬼笑了笑:“看你是人才,想讓你為他們服務唄。”
  朝歌:“這我知道。我是說,如果我一直不答應,他們會如何?”
  老頭這次沒回答,而是按了按彈簧床,皺眉自言自語著:“就是這東西不如家裏的,太軟。”
  梁庫又惱了:“喂!沒聽見呀?問你話呢!”
  老頭抬起眼看了看朝歌:“那也不能拿我們怎麽樣,頂多你什麽時候同意,什麽時候放人唄。”
  梁庫唾沫都噴了出來:“廢話!不是說了嗎!根本沒可能答應。”
  老頭不緊不慢道:“我不也說了嗎?那就一直關著唄!”說完又補了一句:“不是死刑,是無期!”
  老頭說完,就再沒看朝歌兩人,而是慢慢試著在還不太適應的大床上躺下來。
  梁庫有些傻眼了,想想校長的一副陰臉,再看看分明有長期在此定居下來跡象的老頭,看來這事不像是假的。
  朝歌也覺察出了嚴重性。
  如果真是這樣,外麵還等著他們的幾個人怎麽辦?
  還有那已經啟動的風水大局,如果因為在這裏耽擱時間而延誤了,不知道會生出怎樣的變化來?
  揭不開謎底是小,如果再給本就備受苦難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增添變量,那就可怕至極了。
  想到這裏,朝歌走到了窗前,一把拉開落地窗簾。
  梁庫也跟了過來,四下看了看萬家燈火的夜景,罵道:“靠!校長這家夥真是太陰了!把我們關到這麽高,想跳樓走都不成!”
  床上的老頭慢悠悠道:“幹嘛非要想著出去呀!這不也挺好嘛。嘿嘿,沒想到,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走了這麽一步大運!嘿嘿!”
  梁庫怒火中燒:“閉嘴!”然後一步竄到床前,指著老頭鼻子:“你給我起來,這……這是我和朝歌住的地方!”
  就這樣,時間在梁庫和老賭頭的一來一往對罵中,悄悄滑過。
  站在窗前的朝歌,始終皺著一雙濃眉,苦想著脫身之計。

所有跟帖: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三集 破局之戰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31561 bytes) () 01/27/2009 postreply 19:36:42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四集 神易傳人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30527 bytes) () 01/27/2009 postreply 20:42:43

回複:《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五集 四柱推命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36846 bytes) () 01/27/2009 postreply 21:01:16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六集 廣元古鎮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37911 bytes) () 01/27/2009 postreply 21:04:36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七集 煉煙老太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40738 bytes) () 01/27/2009 postreply 21:07:30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八集 瘋魔屍院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41139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21:09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九集 地室探險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22591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24:09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集 百年之約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38269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26:45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一集 楚風遺文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37842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28:46

《傳古奇術》——作者:未六羊——第十二集 破局而出(完)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154937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3:32:52

thank you xiaoyi and xiongxiong. this novel is finally finished! -lao-man- 給 lao-man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28/2009 postreply 09:23:53

這本書有結局嗎? -穿腸散- 給 穿腸散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29/2009 postreply 22:20:27

這個…這個…最後寫著“全書完 ”三個字滴 >_<||||||||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18:42:54

可是我感覺那不是結局呀 -穿腸散- 給 穿腸散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21:01:31

那個……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給續集留出點懸念。”哈哈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30/2009 postreply 21:20:16

為什麽生活中從未見過書裏那樣的愛情?那樣的癡情到底有沒有? -尕尕- 給 尕尕 發送悄悄話 尕尕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31/2009 postreply 14:30:49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