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之殤(26)-- 綁架電視美女

(2018-11-06 13:58:45) 下一個

第二十六章

 

夜裏12點半鍾,陸遠征從棒錘島回到台町自己的家。國峰像一切擔當此類差使的人一樣,都是細心人,他送陸遠征到棒錘島,就回車隊等候。午夜時分,國峰接陸總回家,一出棒錘島就下了雨,車子在郎歌山陡峭的盤山路上拋錨了——這條新路沒有路燈,“藍鳥”車忽然間的爆胎把陸遠征嚇了一跳。怎麽會爆胎呢?右前膀刮蹭到山石上,幾乎刮爛了,右大燈也碎了。正在郎歌山的絕壁懸崖之上,腳下濤聲澎湃,叫人毛骨悚然。現在是五月天,“春潮帶雨晚來急”,這茫茫大海裏不是也有春潮嗎?好在車還能開,國峰手腳麻利換上備胎,下了山。

回到家陸遠征心緒難平。玉翎沒有留他,不願意留他。但是離開的時候玉翎送到樓下當著國峰的麵給他一個吻。這是暗夜裏冰涼的吻。那時候還沒有下雨,但是起了風。那風和她的吻一樣涼。

他回到家在沮喪之中上了床。他不能入睡,睜眼看著窗外的細雨和婆娑的樹影。無論如何他要感謝項凱來,沒有項凱來和他的“服裝節”,玉翎會到藍嶼來嗎?會把拉夫勞倫引到中國來嗎?改革開放創造無窮的商機,鄧小平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未來將會湧現大批富人,中國人穿高檔服裝拎奢侈手袋的時代就會到來。玉翎到藍嶼來,他可以幫她許多事情。他可以幫她在中山路選一處辦公樓,在鄭家莊的外商別墅區選一幢房子,在牛橋開發區選一處加工廠的廠址,他還可以用人脈關係幫她打開許多渠道。他是她信賴的人,她願意聽他的建議。她會隔三差五跑來藍嶼……

正在難眠之時,電話鈴響了。陸遠征打開燈,桌上的鬧鍾指在一點半。這是誰?是玉翎嗎?玉翎有換地方睡覺失眠的毛病,莫非她也失眠了?

“是陸總嗎?我是寧心存。”

咦,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姐出事了!她叫我找你。”

“你姐在哪兒?在醫院嗎?”

“不,不,她被綁架了!”

“被誰綁架?”

“坎坎呀!”

陸遠征停了一下,揉揉眼睛。

“這不是夫妻打架嗎?”

“不,不,要出人命啦!陸總,你快來救心儀吧!”

“她在哪裏?到哪兒去救她?”

“她在浪田。你先到我這兒好嗎?我和你一起去……”

陸遠征立即打電話到車隊找值班調度。國峰動作快,三分鍾到了陸遠征的門口。藍鳥車壞了,國峰開來一台道奇吉普車。聽說“去浪田救人”,國峰說公安處的黃立金在車隊呢,要不要把他帶上。陸遠征說行,於是開車回到小車庫。黃立金正呼呼大睡,國峰把他叫起來。

“你在車隊做什麽?”陸遠征問道。

“嘻嘻,陸總來了,有什麽情況?”

黃立金三十出頭,是個機靈鬼,在藍鋼公安處當刑偵科長。

“我問你為啥總到車隊過夜,別打岔!”

國峰說道:

“立金哥是來看著他的媳婦,他的媳婦就是小娜呀!”

原來車隊的調度員小娜是王立金的媳婦,小娜是藍鋼後勤係統的小美人嘛,她是鐵寧人,鐵寧美女身材窈窕,雙目逼人,皮膚粗糙。陸遠征是在遊泳比賽中認識小娜的,小娜是機關接力隊的,會自由泳呢。可是陸遠征竟然不知道她是黃立金的媳婦。

國峰接著說道:

“小娜一上夜班,立金哥便到車隊來睡覺,不放心嘛。”

王立金說道:

“國峰你別胡咧咧,我是為了領導的安全,處理緊急情況。我看著小娜也不用到車隊來,這些司機哥們哪個敢打小娜的主意?陸總,我跟您說吧,打小娜主意都是領導!”

“哪個領導?”

“多了。陸總,原來的行政處長外號‘王大結巴’。八年前小娜在機修總廠開天吊,‘王大結巴’對小娜說,我把你調到小車隊,再給你辦個駕駛證。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叫我睡一次!媽了個巴子,老家夥那年快60了。小娜當時就嚇哭了。”

“哈哈,我是說小娜怎麽來的小車隊?”陸遠征說道。

“那是八年前的事,我咋知道?八年前我還不認識小娜呢。”

從台町下來,椒金山的大馬路上空無一人,看得見煉鋼廠的紅色火光和焦化廠的白色濃煙。

“陸總,有機會伺候您老人家,天賜良機啊!”

“立金,怎麽這麽些廢話!住到車隊來了,也不怕別人笑話!最怕戴綠帽子的男人,最容易戴上,哈哈!”

吉普車開到電視台,隻見寧心存細瘦的身子嬝嬝婷婷立在馬路邊,手上撐一把傘。昨天吃晚飯蔣乃迪推出寧小姐,沒想到半夜就見麵了。

“這不是寧小姐嗎?”黃立金反應快。“陸總,我明白了,咱們是去救她姐姐啊!”

黃立金敏捷地跳下車,把寧心存送進後座。

“去哪兒?”陸遠征問道。

“在浪田縣城西邊,叫野豬崖!”寧心存心跳得厲害,好像吉普車不是在走而是在跳。

“浪田有個野豬崖,是坎坎辦的度假村,我去過。”黃立金說道。“我聽到一個段子,說坎坎在家玩手槍,嚇唬寧心儀,一槍打碎了乾隆花瓶,價值十萬呢!”

“哪有那回事!但是坎坎喜歡玩槍,有好幾把槍!我姐說他或許真的打死過人。我姐一點多打的電話,陸總,她叫我給你打。”

“陸總,沒事兒,我也帶上槍了。”王立金說道。

“立金你不要胡來,”陸遠征說道。“心存,你姐的電話是打到電視台嗎?她被綁架了,怎麽還能打電話?”

“她用的是這個東西!”寧心存從包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方盒子,巴掌大小。難道有什麽魔法嗎?“這是移動電話,兩個月前湯普森先生送的。湯普森是貝爾公司的副總裁,他訪問藍嶼,我們姐兒倆采訪他。貝爾公司的電話機,湯普森先生送給我們,兩台機器之間可以通話,誰知道用上了!”

陸遠征接過小盒子,甚覺怪異。他雖然是大企業的老總,卻沒有見過這個。他見過對講機,礦山、煉鐵和煉鋼都已使用,通訊距離隻兩公裏。移動電話是未來的通訊工具,它何時進入人們的生活?

“現在給你姐姐打過去!”陸遠征說道。

“不行。我的這一台和我姐的不一樣。她的可以打出去,我的打不出去,隻能接收。信號用衛星傳送:我姐打到衛星上,再送到美國的貝爾總部,貝爾再把信號送到我這裏。陸總,等一會兒我姐會打過來。”

《藍嶼新聞》報導過貝爾電報電話公司的消息,這家大公司要在牛橋開發區建工廠。想不到貝爾公司的禮物派了用場。這樣複雜的信號傳遞方式要花多少錢啊!但是,令人豔羨的小兩口鬧到如此地步,是怎麽回事呢?陸遠征想問又不好開口,前麵是自己的下屬,他在驅使他們幹“英雄救美”的傳奇。兩天前寧心儀坐在他家二樓的小客廳裏,說到和老公的抵牾,說坎坎有許多女人包括盡人皆知的馮天嬌,說到她要離婚,但是怎麽能搞到被綁架呢?

吉普車開過沙子口就沒有路燈一片漆黑。國峰找到尚未建成的高速公路,這是鐵(鐵寧)藍(藍嶼)高速,全長350公裏,是全中國第一條高速公路。從沙子口到浪田的一段可以通行了,隻是沒有正式通車,也不收費。高速公路上沒有車,路邊堆著正在安裝的護欄板,雨還在下,四周黑黝黝隻聽見沙沙沙的車輪聲。大約一個小時車到浪田,卻是沒有收到寧心儀的電話。吉普車下了高速路,穿過浪田縣城,再向西開就是沙石路了。寧小姐雙手抓住黃立金的背椅,上身挺得直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不是她姐姐,而是她自己命懸一線。寧心儀說過,老大慢性子老二急性子,老二幹活毛手毛腳,不是打碎玻璃杯就是打碎暖水瓶,不是切了手指就是燙了腳丫。畢竟已經長大,可寧家的“絕璧雙嬌”偏偏碰上了黴運。“紅顏薄命”往往是寧家這樣的女孩兒,經曆命運的大起大落。漂亮女孩能夠把握自己命運的是少數,正如《紅樓夢》中說的,風大吹跑了林姑娘,風暖吹化了寶姑娘。漂亮女孩都是隨風飄蕩的,說不定飄到哪裏,在哪裏生根、開花、結籽。

“心儀還不打過來?這可是移動越洋電話啊!”陸遠征問道。

“不知道,”寧心存認真地說道。“不是電話機壞了吧?”

外麵還在下雨,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天空一片黑暗,周圍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大海在什麽方向。車燈照在碎石路上隻看見一片片積水。顛簸的路麵幾次把寧心存甩到陸遠征身上。他抓住她的手臂。

“前麵就是白水鎮,度假村在這吧。”國峰說道。

“對,對!”寧心存說道。“野豬崖就在白水鎮!”

恰在這時移動電話響了。可是寧心存打開機器隻有“嘶啦啦”的聲音,聽不見對方說什麽。陸遠征拿過機器聽,似乎是寧心儀的聲音,一個字也聽不清。

“媽的,貝爾公司該倒閉了!”

白水鎮漆黑一片沒有一盞點亮的燈,在三岔路口,國峰不知道怎麽走,問黃立金。黃立金說他隻來過一次,說不準。國峰停下車,黃立金下去查看路徑。國峰掏出一包三五牌,遞一支給陸總,陸總不要。如果不是寧心存在一邊,他會抽一支的。他在華子衿家裏有時抽一支萬寶路。電話又響了,寧心存聽見姐姐的聲音,欣喜欲狂。這一回聲音大,陸遠征也聽得見。

“心存,心存,聽得見嗎?你們在哪裏?”

“聽見啦!我們在白水!到你那裏還有多遠?”

寧心存把機器交給陸遠征。語音信號從中國傳到大洋彼岸,又從大洋彼岸傳回中國,魔力般神奇。

“我們在白水鎮……你那裏叫什麽地方?”

“野豬崖……”

電話斷了。三岔路口,向哪兒走?偵察科長忽然來了主意:他帶了指南針,既然度假村在海邊,向東走就對了。

車子又開了二十幾公裏,看見了大海。雨住了天也快亮了。陸遠征跳下車,抻一抻腿腳。一處荒無人跡的海灘,海麵上有幾塊巨大的礁石,顯得森嚴而索漠。寧心存隻穿一件襯衫凍得瑟瑟發抖,一陣風過來打了她一個踉蹌。她實在太瘦弱了。她手上拿著移動電話機搖晃著,可是她竟然把機器甩出去摔在地上。

“哎呀媽呀!”

貝爾公司的電話機落在一塊鵝卵石上,摔碎了。海灘上有無數的鵝卵石。陸遠征拾起電話機,拉著一臉傻相的寧心存上了車。

車子向回開,遇上一個趕早拾糞的大爺,問明了野豬崖的方向。天亮了,看見海邊的用蘆葦和泥巴砌成的棚屋,翻扣在海灘上的破漁船和晾在木樁子上的漁網。車子拐上一條海堤公路,是一條新修的路。公路彎成長長的弧線,公路的一側是海水和白花花的海浪,煞是好看。國峰說這條路就是為野豬崖度假村修建的,漂亮的旅遊景觀路。繼續前行,在晨曦中看得見半山上紅色和藍色的屋頂。忽然,幾輛黑色大馬力的吉普車從對麵開上來,呼嘯著開過陸遠征的車。一共三輛。

“什麽車?”陸遠征問道。

“最新款‘巡洋艦’。”黃立金應道。“陸總,你知道這是誰的車?這是坎坎的車,尾號五個8,沒錯兒。”

“媽呀!”寧心存叫道。

“要不要跟著它?”國峰說道。

“你敢跟它?”黃立金拍拍國峰的肩膀。“你認得他的車,他也認得你的——藍鋼公司的車。陸總,坎坎的馬仔二東在車上,我看見了。他是通緝犯,殺死台灣女議員的就是他!”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胡小胡 回複 悄悄話 謝謝您的指點,60年代沒有巴士的叫法,但是網球鞋已經有了。您看得仔細,深表謝意。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