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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流水賬之四 納夫裏亞

(2006-08-27 00:04:00) 下一個
納夫裏亞(Napflio)海邊小城的寧靜與迷人和雅典大都市的繁華與喧囂隻隔開兩個半小時的車程。還在爬那些高高的石階和曲折的小巷找住處的時候,我就已愛上了這個小城。納夫裏亞自邁錫尼時代起就一直是一處主要港口。現今的港灣裏看得到色彩斑瀾的船隻,但沒有繁忙的氣象。它一度是希臘自土耳其人手下獨立後的首都。首都的最終遷離究竟還是小城的幸運。

納夫裏亞海灣


找到的住處簡單可愛。主人左婭是保加利亞人,一看就是精明強幹的那種。一個人照管著有十一間客房的家庭旅店,不是一樣輕鬆的謀生。也不做廣告,就一塊小小的門牌,由著人撞進來。屋頂上一個簡單的平台,幾張小桌,早飯就在這裏吃。頭頂上鏽跡斑駁的鐵架垂下來成串的葡萄。從這裏望下去是錯落的屋頂,黃牆紅瓦一路向海灣鋪去。每日早起和黃昏我都要在這裏坐上一兩個小時。早上看影子從房簷上一點點褪去,一麵麵牆被照成明黃色。日落時又看它們漸漸地轉成橘紅,終被一寸寸挪上來的日影吞蝕而黯淡下去。這時侯就會有燈火一盞一盞地點起來,閃閃爍爍的,總是最初的幾盞最迷人。再聽教堂的鍾聲這間打過了,過幾分鍾,下一間才打。也沒有人麻煩把時間對好,反正悠揚的鍾聲是好聽的。

旅店屋頂平台上看納夫裏亞的清晨和黃昏




等夜全降了,燈火片片如繁星一般,我就下到小城裏來,逛逛小店,吃晚飯。城中心是個廣場,大理石磚的地麵,咖啡館兒連成片。一棟接一棟威尼斯時代的建築,狹長精致的門窗。廣場前後的幾條窄巷裏不是小店就是餐館。餐館的桌椅照例是擺在街麵上,但絕少有人拉客。這裏其實遊人很多。除小城自己的魅力,它又臨近埃比德拉斯古劇場和麥錫尼遺址,有著便利的交通,因而成了很多人探訪伯羅奔尼撒半島的第一站。周末和公共假日也會有很多雅典人來此躲清閑。但它完全不給人旅遊重鎮的感覺,因為本地人和遊客混在一處,都是一樣的閑散。小店多做的是遊客的生意,但家家是自己的特色,不似很多地方千篇一律的惡俗。店主有的守著店的一角做手工,有的坐在門邊邊乘涼邊和鄰居聊天,也不招攬生意。我停在一家賣玻璃珠練的門臉極小的首飾店前,站了半晌,店主,一個三十多歲漂亮的女人,才從另一家店出來,過來招呼。我猜定是旁人去叫的。我看中一條項練,但沒找到配套的手練。麗娜說“你如果有時間,我可以給你做。”“我明天還會呆一天。”“哦,我是說現在。”我就坐去她對麵,看她纖長的手指靈巧地擺弄那些極其細小的玻璃珠。很快就做好了。

市中心廣場


第二天路過這家店時,又進去,想請麗娜再給我做一條項練,另買一套別樣的送人。招呼的是一位老者,說你得晚上來。所以晚飯過後,又散步過去。一進門麗娜說白天看店的是她父親,講有人來找她做項練,就猜到是我。我先挑好了要送人的一套,裏麵的耳環又是現做。大致形容了我要的項練的樣子,細節由她發揮。麗娜邊在大大小小的盒子裏選料,我們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的兩隻貓也過來湊熱鬧,竄上竄下地在櫃台上跑。我很驚訝它們竟可以和那些纖巧的首飾,珠子相安無事。“你就是這裏人嗎?”我問麗娜。“是啊。去雅典上的大學,畢業後還是覺這裏好,就回來了。” “那你當初學的什麽呢?” “政治學。” “這可有誰想得到。怎麽開了首飾店呢?” “喜歡做呀。最早是好奇,從攤兒上,店裏買回首飾,就全拆開來,看別人怎麽做的。然後就自己琢磨了做,先是自己戴,後來是送朋友。那一陣兒送禮全是首飾。再後來做多了,又回了納夫裏亞,除了政府職員工作沒什麽選擇。就想何不開店賣首飾呢。” “ 為什麽會是做玻璃珠鏈呢?” “那會兒沒有什麽人做的,另外用的工具簡單,不需要打金屬用的機器。” “這店有多久了?” “十一年了。” “隻你一個人?” “我父親有時幫我看店,這樣我可以專心做手工。” “樣子都是自己設計的嗎?” “是啊。我開店第一年的時候,做起來總想變花樣,隨著意來。結果做出的耳環都隻有一隻,掛了一整板,全不配對兒。” “那有人買嗎?” 我笑問。“還真有。也有人進來,指著我身上戴的,說要一樣的。我說沒有,也不做,每一樣就隻一件。這樣倒有人買了。” 大概後來才漸漸少了孩子氣。至今她的展板上耳環固然都是成對的了,但重複很少。成套的就更少。反正顧客要,她可以現做。“那你的首飾都隻在這店裏賣嗎,還是也在別處賣?” “就隻在這裏。有朋友想和我一起開分店,或是幫我在別處代銷。我覺著那樣太辛苦。另外一請別人代銷,就得定期供貨,很沒有自由。”

我們的話題從首飾店慢慢蕩開去,說到希臘人的生活,又大而到歐洲人的,然後是美國人的,中國人的,我們對起了筆記。中間進來過兩三撥客人,我趕緊打住話頭兒,說 “麗娜,你快去招呼,別耽誤了你做生意。” 她隻是抬頭看看也不很在意,反正東西都是擺在外邊隨人試的。終於又把話題扯回了納夫裏亞。“你今天白天都去哪兒了?” 麗娜問我。“我去爬了那後麵的城堡。沒想到城堡的背麵懸崖下竟是海灘。不過城堡是給遊客看的,你們住在這裏,大概不會上去了吧?” “哦,我常去的,特別是帕拉密第,那有千級台階的。滿月的時侯,一個人爬到半山腰,那時真是美極了。”等到麗娜手裏的項鏈終於成了型,讓我站到鏡子前去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早已過了她平日關門的時間。比了長短,剪了,掛上鉤,問我如何。我稍一猶豫尚未開口,麗娜馬上說 “是不是再想長一點兒?” “可能嗎?” “沒問題,做久了有很多竅門兒。” 隻兩下,就又加長了一段,可全不破壞原來的造型。等付帳的時候,麗娜隻肯收前邊那一套的錢,這條項鏈堅持要送給我。“這怎麽行?” “一直聊天很高興,並沒有覺是在工作呀。” 她這樣講我就不再推辭,拿出一張整票請她不要找,也隻是多一點點小帳,她還是不肯,如數找還。這份情意我隻有平白收受。臨走的時候麗娜祝我一路平安。我隻真心地說了謝,卻沒有說祝她生意興隆的話。她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已經是幸福。

納夫裏亞有三個城堡:兩個在山頂一個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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