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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流水賬之三 露天劇場

(2006-08-27 00:01:35) 下一個
如果說巴特農神殿在給我最初的震撼之後,終以它絕倫的美展現給我幾乎不屬於塵世的莊嚴和寧靜,那麽自始至終以純粹的人世間的美感動我的是無處不在的古希臘露天劇場。

圖片上的古希臘劇場顯示的更多的是韻律與和諧的建築美。但這樣的美對於劇場,顯得蒼白。在那一層層齊整的石階間,難以感受到它所蘊含的生命的活力。但當你坐到這樣一個劇場裏,麵對一片綠水青山,看日月風雲變幻。想象眼前上演的人與命運與神交鋒的悲喜劇,再想象身邊上萬觀眾或唏噓不已,或歡呼雀躍,古希臘文明所飽含的奔湧的生命力就撲麵而來。

狄奧尼索思劇場


所以每到一處古劇場我必進去一坐。這第一個所在竟一下子就溯去了戲劇的源頭。這就是阿克洛波裏斯上的狄奧尼索思劇場。始建於公元前六世紀,木質結構。到前四世紀又以石灰石與大理石重建。六十四層的半圓扇麵可容觀眾一萬五六。背依巴特農,麵向遠山海莫特斯,及更遠處的大海。先是合唱,歌舞,逐漸演變為戲劇,做為每年一度的狄奧尼索斯節的一部分在此上演。古希臘悲劇由此誕生。由於宗教與哲學的辯論亦在戲劇中展開,它因此也成了思想演變的舞台。如今劇場隻剩下麵殘缺不全的二十來層,既使坐在最高處也難以想象往日的輝煌。不知當初的雅典是否望得見遠山與大海,現在極目望去視野裏隻是樹叢後,薄霧下延展無邊的都市。我坐在那裏在想象的欣喜之後又不禁罔然。

埃比德拉斯劇場


這份悵然若失須得幾天後見到埃比德拉斯才有了著落。埃比德拉斯原是祭藥神的所在,但如今每一個前往的人無不是為了它的保存最完好的建於公元前三世紀的古劇場。它被聯合國列為世界遺產。我是從納夫裏亞來的這裏,不到一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在車裏搖來搖去又被午後的暖風徐徐地吹,人已有些昏昏欲睡。車停在一個沒有車站的路口,順著小路向裏走。一條普普通通的鄉間路,蔭蔭涼涼的,人一下子清爽起來。路中間簡單設了一道門算是入口。繼續走下去依然毫無跡象。。。突然之間,路兩邊完全開闊起來。左手是一重又一重的遠山,右手就是那浩浩蕩蕩鋪向半山的古劇場。我在中心圓形的舞台處稍站,便一路爬上了最後一排揀石階坐下。這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麵對山穀間的一座空劇場。並不是完全的空,因為一直有遊人穿梭地往來。但對於一個能容一萬四千人的劇場,一個大巴的遊客一但散坐開來,也隻似寥寥數人了。劇場不僅有完美的造型,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合協,而且每一個座位都可以看到舞台,又有絕佳的音響效果。當然就有人耐不住寂寞,站到舞台正中的圓石上唱歌,朗誦,拍手,跺腳,以至大聲呼吸。果然這一切在最後一排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對每一樣表演都會有掌聲給回應。如果有導遊帶團來,導遊便會站去那裏,講解之後扔一枚硬幣,撕一張紙。雖然千篇一律,看到後來不得不笑起來,但無論怎樣重複,聽聲音從那麽遠處清晰地傳來,總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驚奇。但最驚歎還是這劇場的氣勢,層層石階重複出的美,以及青山環繞的這一份大氣與恢宏。更有古希臘人如此精心地建一座又一座露天劇場所飽含的對戲劇的狂熱,對生命的激情,以及對完美的追求。它有一種磁力,讓我就想那樣坐在那裏,坐下去,好似等下一場的演出。或許因為它不僅僅是一處古跡,供人憑吊,它更是一座活的劇場,有每年一度的埃比德拉斯節在此上演。那麽這裏除了與曆史的直麵,更有一種遠古與現實共在的感覺。我被它綿綿的生命力感動。



埃比德拉斯節沒能夠趕上,但總算趕上了雅典節的尾聲,得以體會現代希臘人與他們祖先共享的這一份激情。演出是在巴特農腳下的 Herodes Atticus 劇場,已比臨近的狄奧尼索斯劇場年輕了六百年。大約三分之一的規模。這是羅馬時代的劇場,多了一道高高的帶拱門的背景牆。幽暗的燈光打在斑駁的古牆上,時空交錯得讓人恍惚。劇場可容五千人,這一晚全部坐滿。因為座位基本是隨便坐的,開演前一小時,門外的廣場上已排滿了人。進場隻有兩道簡陋的窄門,門開處,沒有任何擁擠,幾千人就那麽款款有秩地沿著又窄又高的台階入場落座。這裏最看得出現代雅典人的成熟的熱情和雍容的散淡。演出很難按現代的概念歸類。它是根據十七世紀克裏特島詩人Vitsentzos Kornaros 的愛情長詩Erotocritos, 由亦是克裏特人的 Yannis Markopoulos 新創作的音樂劇。但其實它集戲劇,表演,詩,歌,音樂,舞蹈於一身,如古希臘的戲劇一般。樂隊由交響樂園和一組克裏特裏拉手組成。音樂在古典與民俗,演唱在歌劇和民歌間切換。有流浪藝人的敘事,亦有劇情的直接展開。話劇部分,除了感情的張力,其它我難以體會;但整個演出真是精彩。有那麽幾刻,我發現自己淚流滿麵,而我根本聽不懂希臘文。

Herodes Atticus 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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