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高校與政府之間的“對抗”愈演愈烈,在哈佛大學拒絕特朗普政府提出的“整改”要求的同時,其他大學也加入到反抗隊伍中。而“硬剛”的美國高校如何應對聯邦經費被凍結的後果,也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
哈佛大學校園 視覺中國 圖
美國前總統奧巴馬15日公開表示支持哈佛大學。“哈佛大學為其他高等教育機構樹立了榜樣——它拒絕了一個非法而粗暴的壓製學術自由的企圖,同時采取切實行動,確保哈佛的所有學生都能在一個鼓勵探索知識、激烈辯論與相互尊重的環境中獲益。”奧巴馬說,“希望其他高校也能效仿。”
近日,耶魯大學約900名教職員工簽署一封信,要求確保大學的學術自由,並希望校方承諾大學不會因政治威脅而重組或撤銷任何院係或項目。耶魯大學校長莫裏·麥金尼斯曾表示,將優先考慮幕後遊說,而非公開聲明。
哥倫比亞大學此前因未能對特朗普政府采取更強硬的立場而受到批評,但14日晚些時候,該校表現出將采取更強硬立場的跡象。代理校長克萊爾·希普曼在發給學校的一封信中承諾,學校不會允許聯邦政府“要求我們放棄獨立和自治”。
特朗普政府已凍結對美國7所頂尖高校的聯邦資助,還威脅撤銷哈佛大學的免稅地位。哈佛大學稱,聯邦資金是支持其研究的最大財源,自上個月接受資金審查以來,就開始為可能發生的財政震蕩做準備,但經費凍結已經對該校的一些研究項目造成了影響。
“害怕”
據新華社報道,哈佛大學校長艾倫·加伯14日發表公開信,表示拒絕“整改”,指責聯邦政府無理幹預該校教學、招生和管理等事務。美國政府隨即宣布凍結該校總額約22.6億美元的聯邦經費。
在美國政府宣布凍結哈佛大學的聯邦經費後不到24小時,一係列“停止工作”的指令觸及多項大型合同。據《華盛頓郵報》報道,這些合同涉及廣泛的項目,從對致命感染的研究到關於太空飛行對人體影響的研究。15日,哈佛大學正在評估這些研究中哪些已被叫停,預計將會有更多項目被取消。
哈佛公共衛生學院教授莎拉·福瓊15日醒來就發現,一項價值6000萬美元、為期7年的合同被暫停,該項目主要解析免疫係統如何對抗結核病,以推動更有效的檢測和疫苗研發。這一合同支持哈佛及全美多個研究機構的合作,涉及非人靈長類動物(如恒河猴)的實驗。現在項目組麵臨一個棘手的問題:如果到12月無法完成疫苗試驗,是否不得不將這些動物安樂死。
福瓊說:“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半實驗。現在要安樂死這些動物,對我來說在道德上是無法接受的。”她還表示,實驗室裏涉及結核病的其他項目正由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資助,不知道是否也會被叫停。當被問及感受時,她隻說了一句:“害怕。”
美國哈佛大學Wyss生物啟發工程研究所的創始主任唐納德·英格伯說,15日晚收到了兩項合同的“停止工作”通知,其中一項是利用模型理解輻射暴露對人體生物學的影響,以開發新的醫學應對手段。另一項研究則試圖闡明太空飛行對人體的生理影響。
同時,Wyss研究所的核心研究人員、同時也是肌萎縮性側索硬化症(簡稱ALS,俗稱漸凍症)研究帶頭人大衛·沃爾特15日收到郵件,指示他立即停止所有關於漸凍症的研究。就在兩個多月前,沃爾特剛獲得了美國最高科技成就獎——國家技術與創新獎章。
沃爾特說,凍結聯邦資金對未來的醫學研究可能產生毀滅性影響。很多人都在等待治療方案,如果能盡早診斷和幹預,就有望延緩或阻止疾病的發展。
何以開辟下一個科學前沿
哈佛大學在醫學、科學和技術領域的前沿研究高度依賴聯邦資金。數據顯示,2024財年,聯邦資助金額為6.86億美元,占哈佛所有受資助收入的約68%。上周,該校已經在為財政缺口做準備,發行了7.5億美元的應稅債券。
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15日在記者會上說:“總統提出了一個合理的問題……為什麽美國納稅人要補貼一個銀行裏已有數百億美元的大學?”
哈佛是美國最富有的大學,截至2021年,捐贈基金的金額達到532億美元。這些資金由免稅捐贈和投資組成,用於支持薪資、研究、助學金和運營支出。不過,這些資金中有很大一部分受到捐贈者的限製,不能隨意挪用。
根據全美大學與學院商業官員協會(NACUBO)的數據,高校捐贈基金最大的開支是用於學生的財政援助。各大學間的捐贈基金差距巨大,哈佛、耶魯等學校擁有數百億美元的捐贈基金,但大多數高校隻有少量資金。
捐贈基金之外,還有私人慈善基金,但後者的數額遠遠不及聯邦資金。哈佛在內的美國高校長期依靠與聯邦政府的合作獲得資金支持。這一合作可以追溯到二戰結束後的1945年7月。當時美國科學研究與發展辦公室主任範內瓦·布什向時任總統杜魯門總統提交了一份名為《科學——無盡的前沿》的報告,建議聯邦政府通過向大學和研究機構提供資金來推動創新。
就在上個月,特朗普政府在致美國科技政策辦公室主任邁克爾·克拉西奧斯的一封信中表示,美國需要重振科技事業,“開辟通往下一個科學前沿的道路”。然而,在特朗普政府要求美國各大高校“整改”並凍結聯邦資金之後,重整科技事業的目標受到質疑。
“任何取消這些卓越研究項目的行為,引發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我們還希望美國繼續在科學與技術領域中處於領導地位嗎?”沃爾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