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熊丙奇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
7月20日晚，西安市教育局回應中考“回流生”事件。針對部分家長反映的“回流生”資格造假、中介機構違規操作等問題，西安市教育局表示，教育局、公安局已成立聯合調查組，對“回流生”報名資格等情況正在逐一核查。對發現的違法違規行為，將嚴肅處理、堅決打擊、絕不姑息。
此前，西安市教育局針對網絡傳言2023年10萬西安中考生中有大量“回流生”已經做過回應，聲明參加2023年中考的回流生為3608名，隻占全市報名人數的3.5%。但這並未平息家長們的疑慮。
家長們要求對“回流生”擠占原來戶籍考生的升學機會給出明確的說法。所謂“回流生”，以西安為例，是指戶籍在西安，學籍在外地，但又在西安參加考試的考生。
“回流生”政策，本來是引進人才的配套政策，即允許引進人才的子女憑戶籍在本地參加中考。但這一政策，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出現了被鑽空子，被用來進行“中考移民”的問題。
據報道，在社交媒體上，指導外省學生“回流”至西安參加中考的攻略不勝枚舉，這些攻略的發布者中有不少是民辦中學或者補習機構或中介。西安家長據此懷疑，“回流生”背後已經有一套完整的產業鏈。顯然，這不但影響引進人才政策的推進，而且會破壞中考公平。
西安教育部門在回應中稱，會聽取廣大市民和有關方麵意見建議，優化完善西安市中考政策並及時向社會公布。
近年來，各地都展開了“搶人大戰”，引進人才時，放開了落戶限製。如西安2020年推出的人才引進政策，被輿論稱為“大手筆”。根據西安的人才引進政策，普通高等院校、中等職業學校畢業，或具備國民教育同等學曆的人員及留學回國人員均可以落戶，其中，具有本科以上學曆的，不受年齡限製，具有本科以下學曆的，年齡要在45周歲以下。
這無疑展現了城市引進人才的包容、開放心態。但是，由於與戶籍掛鉤的有教育與考試利益，在人才落戶政策推出時，就有人擔心，這一政策會被別有用心者利用。
由於我國不同省區的中高考錄取率有明顯的差距，運作中考移民、高考移民的近年來不在個別，甚至出現產業鏈。據媒體報道，河南家長選擇“高考移民”的不少，而“移民”的方向，除了陝西，還包括新疆、西藏、青海、以及遼寧、海南等省份。
既引進人才，又遏製中高考移民運作，不少人提出的建議是，嚴格人才引進審批，並提高引進人才子女報名參加中考的條件，但都存在相應的問題。放開引進人才的落戶限製，這是值得肯定與鼓勵的，嚴格審批則是背道而馳，不利於人才引進。
同樣，為引進人才子女設置較高的中考報考門檻，一方麵會影響到人才引進政策的實施，另一方麵也會影響到這些孩子的求學、升學。
比如，有人建議，中考也應該像高考一樣，有三年連續學籍的要求，即引進人才子女必須在西安有戶籍，而且有連續三年學籍才能報考，隻有戶籍沒有學籍，或者“學籍空掛”，都不能在西安參加中考。
這能防止“回流生”運作，但卻給真正的引進人才製造不便。本人到了西安工作，孩子來西安或者不來西安都有問題，來西安學習可能學籍不滿三年不能中考，不來西安不在西安參加中考，也無法獲得高中學籍，子女就一直無法隨父母生活。
其實，圍繞“回流生”的爭議，主要還在於各地的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衡，升學競爭程度不同，以及人才引進地區如何做到原有戶籍學生與“回流生”的利益平衡。
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是，人才引進地區，應該向社會公開引進人才及其子女的情況，並根據考生數的變化，調整高中教育資源配置，做到即便有“回流生”，但中考整體升學率不降，普高錄取率不降。
事實上，公開信息也會引導“回流生”理性選擇，因為如果“回流生”數量增加，中考競爭因此變得十分激烈，那運作“中考移民”也無實際意義了。
需要注意的是，不少家長因對中考後的普職分流有意見，而拿“回流生”說事，質疑“回流生”擠占原有戶籍考生的普高機會。顯然，這是“回流生”不能承受之重。
按新《職業教育法》對職業教育的類型教育定位，把職業教育建設為與普通教育平等發展的類型教育，提高職業教育的地位、職業院校的辦學質量，才能消除普職分流變普職分層的焦慮。
另外，自媒體和機構打出“生在河南考去陝西”、“你決定不了你的出生地，但是可以改變你的考試地”、“一次改變命運不同”等宣傳語來炒作“回流生”，也需要引起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要加強對這類自媒體的監管，並追查其背後是否存在利用人才引進政策進行的非法操作。
把不是“回流生”的考生也包裝為“回流生”，這是異化的中考移民，既影響人才政策的落實，也破壞中考公平，要進行嚴厲的治理。
為此，西安應該加強對“回流生”的中考資格審查，如果父母確實是引進人才，那其子女以“回流生”身份參加西安中考無可厚非；而如果父母根本不屬於引進人才，而是被包裝為引進人才落戶為子女獲得中考資格，實則進行中考移民，要取消這類違規運作的考生的中考資格，並追求參與運作者的責任。
通常，運作中高考移民，不是一個學生、一個機構的戰鬥，在其背後，都有相關職能部門，包括教育部門、人社部門以及負責落戶的戶籍管理部門的內部人員參與。要以嚴格的資格審查，打擊中高考移民，維護中高考公平。
更進一步，我國應該縮小各地的中高考錄取率差距。過去10年來，我國在不斷縮小各地的中高考錄取率差距，從總體錄取率看，各地的中高考率在縮小，如全國的平均高考錄取率已經達到90%左右，但是，高考的重點大學錄取率，中考的普高錄取率，還存在較大的差距，這就讓錄取率低地區的考生、家長有運作中高考移民的衝動。
縮小各地的重點大學錄取率差距，是接下來擴大教育公平、考試公平的重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