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遭受死亡威脅的農村婦女,卻從來沒想過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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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你是第一次見我,你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其實我是個最老實、最善良的人,結果卻受到了這樣的對待。”我去安徽省黃山市的一個鄉村裏采訪時,一位受害者對我說。她剛因戀愛分手後遭遇了暴力、跟蹤、騷擾與死亡威脅。

她這句話我記了很久,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一位農村老年婦女,辛勞了大半輩子,隻是想找個搭夥過日子的老伴,卻遭遇了分手暴力,被對方多次威脅,家門口被貼上侮辱信,村裏的風言風語壓得她喘不過氣,茶葉地裏的收成也全荒廢了。

可幾乎所有的苦,她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吞下。她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可以跟誰說。女兒有自己的家庭,在縣城裏打拚,她不想再給孩子增添負擔。但暴力發生的時候,她幾乎從來沒想過逃跑,因為根本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對她來說,忍耐是唯一的選擇。

我跟她第一次見麵時,她剪了一頭短發,招待我吃她自己做的零食。她坐下來,準備跟我講她的故事,還沒開口就哭了。我感覺她等待這個把自己的經曆講出來的時刻已經太久了。其實,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聆聽她的故事,也不清楚當她的故事被寫成報道時意味著什麽。

我明明隻是一個以外來者的身份闖進來的人,但她卻願意在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麵前將自己最隱秘、最脆弱的一麵暴露給我看。采訪結束的時候,她一直不舍得我走,將我送到村口,即便在我一次次說著“您回吧”後,她還是站在路口,遠遠目送著我。

像她這樣受困於分手暴力的女性還有多少呢?當她們在這個年紀遭遇了傷害時,她們能怎麽辦?她們該向誰求助?這是我第一次這麽真實地直麵農村獨居的高齡女性的困境。我不禁反思,當媒體在報道發生在親密關係中的暴力案件時,是否遺忘了那些生活在農村裏的女性,是否忽視了老年婦女可能麵對的困境?

她們不懂法律,沒有發聲的渠道,很多人可能連手機上網都不會操作。當她們遭遇暴力對待時,她們不知道該如何自救。更何況在鄉村裏,“家醜不可外揚”與“男尊女卑”的思想傳統根深蒂固,“受害者有罪論”時常占領輿論高點。

此案的受害者是幸運的,她碰上了一個負責任的女檢察官曹愛紅。她同情受害者的遭遇,知道如何用最恰當的方式來幫助受害者。

在這個縣裏,村與村之間的距離很遠,很多地方路況不好,一來一回時常是數小時的顛簸。曹愛紅不僅負責承辦案件,還常去學校與村委會進行普法教育。她跟受害者時常一打一個多小時電話,用聊家常的方式撫慰受害者的不安與恐懼。

該案案發後,曹愛紅跟村婦聯主席和村支書談了話,要他們關注受害者的心理狀態,特別是村裏的流言蜚語對她的影響。然而,就像曹愛紅所說,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檢察機關的觸角所能達到的地方是有限的。

老年農村婦女其實是最為弱勢的群體,卻無法得到有力的支援與幫扶社會資源。暴力就是暴力,傷害就是傷害,她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年齡和所處的地域而成為“不被看見的死角”。相反地,社會應該給予她們更合乎實際和有針對性的保護。不要合理化暴力行為,不要將暴力弱化成“家庭瑣事”和“家庭內部矛盾”,相關部門不要“和稀泥”、做“和事佬”,而是要通過建立鄰裏家暴報告製度、為受害者提供緊急救援和臨時避難所等方式,為她們的安全真正建立起一座堅實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