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錢理群：我們處於一個無真相、無共識、沒有確定性的時代

作者：阿文摩登城市評論出品

俗話說，每個老人背後，都是一部生動的口述史。

何況是大師錢理群這樣的存在。

或許對如今的移動互聯網和Z世代們來說，未必知道他、關心他，錢老的時代似乎也過去了。

但這位老學者卻還是炯炯有神地打量著世界，生活態度比一些年輕人還積極。

看完這期《十三邀》節目，幾度淚目，人到耄耋之年，還能這樣保持童心，保持自省，堅韌溫和，實在感慨。

期間，錢老特意出趟遠門，飛回貴州曾任教的學校最後看望一番，被人近半百的朋友、學生接機、摟住，老一輩的深情厚誼可見一斑。

回憶往昔，錢老說80年代講魯迅的課，同學們聽著聽著就哭了，無比唏噓。他笑談過去那段下放貴州山區18年的記憶，他說從不美化，也不逃避，“把苦難轉換成精神資源”。

一個從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來的學者形象，躍然紙上。

（期間，這些晚輩還特意給愛打麻將的錢老安排了一局，頗有意思。）

與許知遠對談中，錢老一貫地清醒通透，他會娓娓道來自己的過去，直麵自己的軟弱性格和曲折人生，聽來如沐春風，親切又平和。

通過他的講述，也會不經意間為她的母親和妻子崔可忻大夫所深深觸動，感受到那股堅毅而又獨立的女性力量：

一個對伴侶的過去隻字不提，臨終前說了一句“我這輩子沒有連累你們”；

一個對被稱呼“錢夫人”十分反感，並且在晚年的時候和他充分討論死亡，想留下屬於自己的legacy。

在那樣一個年代，這樣的生活方式和選擇，更加不易。

這期節目，錢老還說了挺多啟發人心的觀點，特此整理，與大家共勉：

1.精神生活的衰敗，危機中可能有生機。

疫情徹底暴露了文明的內在矛盾，在此基礎上，其實可以重新檢討世界文明，提出一些新的倫理和價值觀；

2.我們處於一個無真相、無共識、沒有確定性的時代。

最不安的是，可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這在過去是很罕見的；

3.知識分子的思考變得特別邊緣化，他們對完美社會的期待，很多知識分子身上都有，就像堂吉柯德。

但沒有一個社會是完美的，未來也不可能完美。

盡管如此，來自理想主義的彼岸關懷還是很必要的，它可以照亮此岸。

4.解放和壓迫相伴而來，隨時而至。

每代人都要找到自己的命題。

需記住的是，要始終保持一顆童心，光明的底子非常重要。

他也說了對自己的三個要求。

觀察，不要輕易下結論。

等待，很多事情現在都不能著急。

堅守，不能在一片混亂中就跟著大家走。

5.人在不得已的時候可以說假話，但假話有三個底線：

一，分清是非，說假話是錯的；

二，隻能是被迫，不能主動說假話；

三，不能因為說假話去傷害他人。

6.年老的好處是，可以再一次回到童年、活成孩子，人的生命力量可能再一次出現高潮。

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重新發現世界。同時你獲得內心的寧靜，或者說，是一種永恒。

值得一提的是，節目尾聲也很有意思。

許知遠問錢理群，哪棵樹跟您的內心世界精神氣質最像？

錢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絕了這個問題，大意是，這個時候就別想啊，你還是習慣性思維。不要介入知識，自然就是自然，什麽意義都不要賦予。丟掉那些，去體會個體生命與自然的相遇。

緊接著，許知遠還是有想強化價值、賦予意義的執念，他說：

我們時代的變化不也是這樣的嗎？整體看不出來在變化，但是錢老回了句——

不，別想這些。

可愛的對話，別有深意。

是啊，和自然相對，不必慣性“上價值”，隻見樹木不見森林也無妨，自在輕盈一點，真正舒展自己，就很好。

在這個喧囂與失語的時代，還有錢老這樣的存在，是吾輩之幸。

看著理想主義者腳踏大地仰望星空，晚年是永恒的寧靜，十分治愈。

聽老人家講古，或許未必能清晰覺知錢老所在時代的變化脈絡，但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他帶給我們的光。

精神世界富足，才會有這樣閃光的靈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