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亭外是平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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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讀劄記——第四章(5,6)

(2006-08-30 12:58:52) 下一個
                                     第四章 車輪上的故事 —— 汽車,想說愛你不容易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憂,願與你分擔所有。難免曾經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頭。誰願常躲在避風的港口,寧有波濤洶湧的自由。願是你心中燈塔的守候,在迷霧中讓你看透,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有睛空。珍惜所有的感動,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風風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5) 


        算盤終於出院了,是老鼠去接的他。整個人瘦了一圈,於是回到家以後開始買各種補品又是熬湯又是煮粥,統統吃下去以後立時見效了,才一個星期,臉色就開始變得紅潤和有光澤了。

       保險公司不停的寄東西來,光是枕頭就寄了四個來。還有廚房用的很高的凳子,用來清洗浴缸的長把刷子,無非爭取讓我早一點恢複正常的生活能力。雖然保險公司有它的用意和企圖,但是就算不為了他們我也要爭取快點好起來,不能整天坐在輪椅上象個廢人一樣的什麽都不能幹,我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於是老鼠開始每天開始接送我去做理療了,回家以後也不忘按照理療師的交待做簡單的恢複性的鍛煉。酷愛自由的陽光和新鮮空氣的我,整天被束縛在輪椅上,沒有什麽比我渴望康複的心情更加迫切。


         六月初的時候,我已經可以慢跑了。每天黃昏都要出去跑幾圈,一邊跑一邊看著夕陽西下,看血色晚霞慢慢染紅了西天,我的心情也和這六月的天氣一樣一天比一天溫暖起來。我決定回去上班了,盡管律師說希望我繼續休養,但是我覺得我已經完全好了,沒有必要還像個病人似的呆在家裏,再說我真的很想念我的朋友們。算盤不想這麽快回去上班,他擔心自己還沒有完全恢複好,如果太累的話會留下後遺症。 


        生活重新納入了軌道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真正的麻煩是什麽,我沒有辦法重新坐到方向盤前麵,我真的害怕。甚至老鼠開車我也不想坐,我沒辦法去克服我的恐懼心理。老鼠想方設法做我的思想工作,可是不管他說什麽,我的頭都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為了給我打氣,情急之下他居然對我喊起口號來了,揮著手對我說:美國總統說的好,‘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雖然爆炸了,但是人類探索宇宙的步伐不會停止。’ 我瞪著眼睛看著他,心想我開不開車和人類探索宇宙有什麽關係,這麽重的帽子也要給我扣在頭上,這隻老鼠實在是不怎麽厚道。可是看到他心情沉重的樣子,我還是承諾說一定會努力克服心裏的障礙,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考到駕照,我保證。他拍了拍我,沒說什麽。看來我的下一個人生目標就是要不擇手段地回到方向盤的前麵。 


        M餐廳的工作比以前更忙了,剛回去還多少有些不適應。而且才三個多月的時間,突然多了不少的新麵孔,少了好多的老朋友。連嵐姐也走了,說是她老公去美國做博士後了,所以全家都搬去美國了,不知道嵐姐以後的人生會不會順利,希望她能夠從此獲得幸福。

        其實我的另外一個好朋友Lucy年齡和嵐姐差不多,可她卻擁有陽光般快樂溫暖的性格和幽默的舉止談吐,我從來就不想叫她姐姐,而是一心一意地想和她做朋友。之所以把Lucy和嵐姐放在一起做比較,是因為她們年齡接近有著相似的經曆可是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性格和心態。 當初Lucy也是和中國的丈夫有了孩子又出了國然後離婚了,Lucy帶著她的女兒生活也是很辛苦,後來就和Rob結婚了,Rob 是地道的加拿大人,非常的熱情和開朗,和嵐姐的那位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ROB雖然年齡大些,但是身上卻充滿著激情和活力,對Lucy的女兒也是關懷備至,我認識Lucy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了,Lucy的女兒有的時候親昵地叫Rob爸爸,有時候調皮地直呼其名,看得出這幾年裏讓他們彼此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Lucy來M 餐廳工作並不是因為經濟狀況不好,而是呆在家裏沒事做覺得寂寞,出來交幾個同胞朋友而已。我一向喜歡開朗大方不拘小節的人,Lucy正是這樣的人,她在的地方總是會有笑聲,我自己也正是這樣的人。而喜歡交同樣性格朋友的理由卻是很自私和狹隘的,就是我想讓我的朋友把我的快樂變成雙份的,我不願意和整天苦著臉的人交往,就算把我的快樂都填進去,還是對我苦著一張臉,事事都不如意的樣子。我覺得那樣真的很吃虧。也許這就是為什麽我和Lucy在一起的時間要比嵐姐多了太多的原因吧!


                                                                                (6)


        自從我回到M餐廳 工作後,JENNEYFER 就一直躲著我,就算一起搭檔不得不說話也顯得極其的不自然,我想對於車禍發生後自己連個電話也沒打過心裏也覺得不好過吧,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能當成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所以就總是顯得很別扭。雖然我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但是她畢竟也還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女孩,煩她叫我一聲姐姐,就算不打算再有什麽實際的交往,也總不能因為她的不懂事而耿耿於懷吧,所以我的態度反倒是明朗和熱情的,我不希望一起工作的時候心裏總是疙疙瘩瘩的。

        然而JENNEFER的故事真的是說也說不完,我剛來M餐廳 的時候,就聽說她原來和一個越南男孩子談戀愛,據說那個男孩的女朋友也在M餐廳工作就在前台作領位小姐,那個時候已經懷了那個家夥的孩子但是因為JINNEFEER的介入分手了,有人親眼目睹了她哭著求JENNEYFEER說自己已經懷了孩子希望她能夠把男朋友還給她,而JENNEFFER為了表示自己決不放棄的決心去年的聖誕節特意把那個黑不溜秋的男孩子帶去參加聖誕晚會了,還當著大家的麵樓樓抱抱的,結果氣得前台的那個越南女孩子哭著跑掉了。

        後來那個越南小夥子進了監獄,具體什麽原因誰也不知道。懷了孩子的還是哭哭啼啼的,JENNEFER卻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還不到一個月就交了新的男朋友,那個新的男朋友是個剛上大學的中國男孩,很快就給她買了一輛嶄新的寶石藍色的兩開門的HONDA。

        JENNEFFER一直說她也在WESTERN 讀書,可是她和我們一樣打的都是FULL TIME 的工,一周有六天都要上班,不知道她是用什麽時間上課和學習的。後來聽她的一個同學說因為她總也不去上課,考試的時候打小抄被抓到了,所以被大學剔出了校門。因為有了M餐廳這個可以讓留學生打工掙錢的地方,JENNEFEER似乎對讀書這件事情並不以為然。

        我在家不過休息了三個月,JEENEFFER卻又換了男朋友,說是因為賭氣才這樣的。這一回不是聽人家說的,而是親眼所見。而且那一幕實在是震撼我的眼球,煎熬我的心靈,因此印象深刻的很。 那天下班後經理說有幾個員工的生日是一天,所以一起出去慶祝一下。

         雖然下了班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但是平時沒有什麽娛樂活動的關係,大家也不願意錯過難得一聚的機會。到了酒吧大家坐下以後,我就看見JINNEFER和也在M餐廳打工的一個叫JONE的不會講中文的香蕉人抱在一起沒命的啃。我的眼球差點要掉出來了,怎麽也不理解她抱著一個滿臉都是斑斑點點的人怎麽會有那種激情?就問旁邊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JENNEFFER不是有男朋友的嗎?結果回答說:“這個不是能幫著她解決身份嘛!”

        我好像從進M餐廳開始就是一邊工作一邊看著JENNEFFER的大戲一幕一幕地上演。也親眼目睹了那燦爛如雲霞的臉上少女所特有的紅潤與光彩是怎樣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變得蒼白和晦暗,也目睹了少女所特有的朝氣蓬勃的豐潤和圓滿漸漸地變成幹枯和消瘦。又想起了那位大師關於悲劇的評語,悲劇就是看著美好的東西被毀壞。不知道她身在大陸的父母看了她現在的樣子作何感想? 

        盡管我的心裏有感慨,卻以為至少JENNEFFER自己對自己的生活應該還是感到滿意和快樂的,如果能夠自得其樂,就那樣生活下去也沒什麽不行。別人沒承擔過教育的責任,也就沒有理由對她說三道四。 

         大概又過了兩個星期,那天是個星期一,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星期一是餐廳最淡的一天,所以在午餐和晚餐之間的休息時間會比較長,我們通常會聚到旁邊的麥當勞裏去,喝杯咖啡吃點東西什麽的,我是從來都不喝咖啡的,就買了個蛋卷冰淇淋。結果那天的蛋卷冰淇淋是買一送一,我吃不了兩個,給誰誰也不要,都在喝咖啡。就在這個時候JENNEFFER從外麵進來了,看見旁邊有位置,就坐過來了。
 
       “正好,這個給你。”我把蛋卷冰淇淋遞給她 

       “不要!”她沒精打采地搖搖頭 

       “為什麽?小女孩不都喜歡吃甜的嗎?再說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兒了。我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臉還是圓圓的呢,可好看了!可是現在多蒼白呀,你該增加營養了,什麽都該吃一點。好了,快拿著!” 沒想到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們幾個頓時傻了眼,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大家看看她,然後紛紛把目光轉向我,意思是讓我說話。我想不管是出了什麽事,這個時候總該勸勸吧。
 
       “JENNEFFER,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跟姐姐們說說,我們也好幫你出出主意!”

       “活著可真沒意思,真想死了算了!”

       “什麽話?你爸爸媽媽要是聽了該傷心了。”
 
       “他們什麽時候管過我?我媽媽一天到晚就知道跳舞,爸爸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總是給我錢讓我一個人吃飯。把我送出來讀書還不是為他們自己的麵子好看?” “不能這麽想,他們也是想給你更好的學習環境?” “學習?他們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能畢業,他們隻關心我能不能留下來。有時候我真是太累了,不想再呆下去了,打電話給他們說我想回國讀書。結果他們說什麽也不讓,還說那樣他們太沒麵子了,見了同事該怎麽說,還告訴我說書讀不讀不要緊,一定要想辦法解決身份。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她哭得更厲害了,幸虧這個時候麥當勞裏除了我們沒有別的客人。但是也不能由著她這樣哭下去。我給大家使眼色讓他們也勸勸,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是沒一句能切中要害,她還在哭。


        “不就是身份嗎,別擔心,總會解決的!”我情急之下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有辦法?”JENNEFER 倒是不哭了,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我。我說話就是沒分寸,總是要留小辮子給人抓,我自己連移民都還不是,我能有什麽辦法,可是看她眼巴巴地望著我,就是不忍心讓她失望。

        “JONE,為什麽不讓他幫你想想辦法,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COMMEN IN LOW 應該可以解決身份的。”話一出口,又後悔了,我這是給她出的什麽主意呀! “我剛跟他說了,可是他不同意,我說可以給他一些錢,可他還說不行,說是怕將來有麻煩。IVY就比我幸運多了,KEVIN早就保證了要給她解決身份呢,我要是她,就會馬上和KEVIN結婚的。”

        盡管覺得自己給她出的主意確實不是什麽人間正道,可是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罵那個家夥是混蛋!JENNERFER 雖然已經不發出聲音了,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出來。我趕緊接話說:“有沒有想過再申請一個學校,像IVY一樣繼續讀書,讀了書拿到學位,自己申請移民不也很好嗎?”

        “BONNIE姐,你不了解,你知道我們家一年給我多少錢嗎?IVY的父母給她的又是多少?他根本就不用為學費操心,一個星期隻打兩天工隻是想多點社會經驗,賺點零花錢而已。可我們家根本就沒有錢,當初送我出來的時候就是東拚西湊的。就算我不吃不喝,天天在這裏打工我也賺不出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開始沉默了,大家看我不說話了,又勸解起來,可是不溫不火不痛不癢的根本還是不起作用。

        我想了一會兒又說:“不如回國吧,回到父母身邊,不管他們說什麽,你要是買張機票回去了,他們也不可能把你拒之門外的,過一段時間找個大學,接著念書,認識一些新的同學和朋友,就好了。總比這樣在外麵漂著強吧,現在回去還不晚,要是再過三五年錯過了讀書的年齡再回去可真的不好辦了。人生是你自己的,就跟著你自己的感覺走,想家了就回去,不必為顧及父母的麵子活著,你的人生絕對要比他們的麵子珍貴得多。你真的要好好想想我的話是不是有道理!”

       “我會考慮的,有件事還想問問你們,你們都是怎麽避孕的?”她突然問道。大家聽了愣了一會兒,又把目光投向我。

        “你們聊吧,我是四點十五的班,該sign in了,我得走了。”我想我今天的話已經夠多了,再說下去,還不定說出什麽離譜的呢,我的嘴一向沒雇過看門的,什麽話都可能從裏麵溜出來。三十六計走為上是永恒的真理吧!

平陽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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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瑣碎碎,零零散散,平平淡淡,真真切切。與朋友們一起分享,我自己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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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麽妹 回複 悄悄話 看你的文章是種享受.

希望繼續你的"陪讀劄記".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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