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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62)

(2025-08-30 17:15:05) 下一個
第62章《 孤城烽火》

鹹淳九年的襄陽城,在冬日灰霾中如同一頭疲憊的巨獸。漢水凝滯,城牆上的旌旗被北風扯得獵獵作響,垛口處兵卒嗬出的白氣頃刻消散在寒氣中。自端平陷落以來,這座城已撐著殘破的脊梁苦守了三十七年,而今,蒙軍的砲車絞索聲日夜不息,像一頭嗜血的狼在城外逡巡嘶嚎。

臨漢門城樓上,呂文煥一襲紫袍立於雉堞前,目光如鐵。身後諸將唐永堅、黑揚、來興國肅立無聲,唯有眼中焦灼與城下輜重車隊揚起的塵土一同翻滾。自孟珙重建襄陽以來,城防雖固若金湯,但孤城無援,糧秣漸匱,每一粒米、每一寸鐵都成了懸頂之刃。

算珠如刀,“人字號”庫房內,陰冷徹骨。總管武榮執朱筆疾書,算盤珠劈啪作響,似刀劍相擊。忽地,他指尖一頓,指甲狠狠刮過賬冊上一行墨字:“鹽引缺三十石!”

副將武榮慌忙翻動倉廩簿,紙頁沙沙如北風過隙:“蘄州船隊遇蒙軍砲火阻截,明日……明日必至!”
武榮冷笑一聲,朱筆在簿上重重一劃,墨跡洇開如血:“明日?蒙虜的砲石可會等你明日!”他聲音嘶啞,似磨刀石擦過鐵刃,“襄陽城能撐到今日,靠的不是‘明日’,是每一粒鹽滲進傷口的疼,是每一袋米壓彎的脊梁!”

門外驟然闖入一隊士卒,肩扛麻袋踉蹌倒地。領隊喘著粗氣喊道:“蘄州船隊繞道抵岸,鹽引已到!”話音未落,武榮已劈手奪過賬冊,厲喝如砲石炸裂:“開袋!少一粒,軍法從事!”

麻袋撕裂聲刺破庫房死寂,鹽粒如雪崩般傾瀉而下。士卒們跪地捧鹽驗看,武榮卻背過身去,望向窗外——遠處蒙軍砲車絞索聲如巨獸低吼,與算盤珠最後一聲脆響交織,像一根繃緊的弓弦驟然斷裂。

武榮指尖撫過庫房磚牆,那些被孟珙、李曾伯一代代加固的痕跡仍在。他想起少年時聽老卒絮叨的往事:端平陷落時,襄陽城垣崩塌如碎瓷,屍骸堵住漢水,血染紅了護城河。而後孟珙以忠衛軍、歸正人重組殘部,像縫補一件百衲衣般將城池一寸寸縫合。

“取襄陽不難而守為難……”孟珙當年的歎息猶在風中回蕩。而今襄陽城牆高三丈三尺,雁翅鑰匙城、炮台戰棚林立,護城河寬達二百五十米,漢水浮橋如蛟龍橫臥——這一切,是三十七年血淚鑄成的鐵甲。

但鐵甲之內,糧秣才是真正的筋骨。自鹹淳五年蒙軍合圍,外界補給幾近斷絕。屯田雖能產糧,卻擋不住砲火焚野;朝廷雖曾撥千萬貫錢糧,但漕運之路早被蒙軍鐵蹄踏碎。如今庫中鹽米,每減一分,城防便塌一寸。

血色黃昏,夜幕降臨時,武榮登臨漢門複命。呂文煥仍佇立城頭,紫袍被風扯得如戰旗翻卷。
“鹽引已足數,但米糧僅夠十日。”武榮聲音沉緩。
呂文煥未回頭,隻抬手一指城外連綿的蒙軍營火:“你看,他們等得起。圍城三年,砲車削平了西山,箭矢插滿了城牆,但他們仍在等——等我們餓死,等襄陽自己跪下。”
他突然轉身,眼底映著烽火:“可襄陽從嶽飛北伐時便站著,孟珙用磚石重塑它的脊梁,李曾伯以浮橋貫通它的血脈……它不能跪!”

遠處一聲砲響撕裂夜空,火光炸亮如修羅睜目。武榮攥緊賬冊,紙頁硌得掌心發疼——那上麵每一筆朱紅,都是襄陽不肯跪下的代價。
鹹淳九年冬,襄陽糧秣漸匱,而蒙軍砲火日熾。
庫房內的算盤珠聲終夜未歇,如更漏滴盡,如斷弦絕響。
武榮合上軍冊時,晨曦正刺破城垛。鹽粒在麻袋中瑩瑩反光,像極了三十七年前孟珙重建襄陽時,老卒們口中“雪落漢水”的傳說。
他知道,這座城或許終將陷落,但每一粒鹽、每一滴血,都已滲進磚石,成了鐵打的襄陽——永不跪下的魂。

寫到這裏,筆者縱觀南宋150餘年的曆史中,襄陽在發揮其軍事作用的過程中,給予簡要描述,大致又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大概從公元1134年(宋高宗紹興四年,金太宗天會十二年)嶽飛收複襄陽六郡開始,到公元1236年(宋理宗端平三年,蒙古窩闊台汗八年)蒙古軍突破京湖防線。

在這近百年的時間裏,南宋軍隊依靠這裏的河流、湖泊形成的水網地形,以及修築的大型城防工事,極大地限製了金朝和蒙古騎兵縱橫馳騁的優勢。為了進一步鞏固這一防禦體係,南宋朝廷更是不遺餘力的加固襄陽等地的城防。

據史料記載,南宋孝宗年間的襄陽,“用磚內外包裹”,同時還“增置樓櫓、守城器具”。南宋政權為了建設京湖防禦體係,“合用工物浩瀚”,絕對可以說是不惜代價。

同時,南宋朝廷還將最為精銳的部隊駐防在這裏,比如早期的嶽家軍。分駐各處的宋軍可以依托城池進行防禦作戰,又能夠利用發達的交通網路和水路相互馳援。
換而言之,南宋軍隊不僅可以依托襄陽等大型城防工事嬰城固守,更敢於打開城門與金、蒙等遊牧政權的騎兵進行野戰。

所以,此時的南宋政權,不僅僅是將以襄陽、鄂州為核心的京湖戰區打造成一個完備的防禦體係,作為抵禦金軍和蒙古騎兵南下進攻的核心陣地。更希望將這裏打造成宋軍進行北伐的前進基地和後勤補給基地。事實也確實如此,包括嶽飛北伐,孟珙攻蔡州,都是以襄陽作為前進基地進行的。並且創造了“郾城大捷”,攻克蔡州一雪靖康之恥的戰績。

但是,隨著1236年襄陽的“端平陷落”一切都改變了,不僅襄陽城防工事幾乎被徹底損毀,宋軍也喪失了野戰能力。此時的襄陽城在宋朝發揮的軍事作用,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也就是依靠城防進行被動防禦的階段。

這個階段,大概可以從公元1238年(宋理宗嘉熙二年,蒙古窩闊台汗十年)孟珙恢複襄陽開始,到公元1273年(宋度宗鹹淳九年,元世祖至元十年)襄陽陷落,大約37年的時間。
鑒於襄陽在南宋防禦體係中的重要戰略價值,以及蒙古在京湖戰區兵力不足的情況,南宋大將孟珙率兵在1238年收複了襄陽。

但此時的襄陽不僅城防殘破不堪,而且用於防禦作戰的兵力也寥寥無幾。以至於孟珙在給朝廷奏疏時,發出了“取襄陽不難而守為難”的感慨。
為了能快速恢複襄陽城防,孟珙先是以“蔡、息兩州的降兵組成忠衛軍”,然後又以“襄、郢兩州的‘歸正人’組成先鋒軍”,成為了襄陽城的主要防禦力量。

不過這點兵力,距離孟珙的要求,想要守衛襄陽“非甲兵十萬”不可,尚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孟珙也好,南宋朝廷也罷,再也無力給襄陽擠出任何兵力了。

到了公元1250年(宋理宗淳祐十年,蒙古窩闊台汗十三年)新任的京湖製置使李曾伯,開始了重建京湖防線的工作。
得益於孟珙、賈世道兩任京湖製置使打下屯田基礎,讓李曾伯在重整京湖防線時攜帶的軍糧達到了23萬石,同時南宋朝廷還為他撥款千萬貫。但是想要恢複嶽飛時期建立的防禦體係,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曾伯隻能將重點放在了襄陽、樊城。

襄樊二城“南北對峙,一水衡之,固犄角之勢”。所以,李曾伯在修整襄陽城防期間,為襄陽修築了一條周長9裏的城牆,為樊城修築了一條周長4.5裏的城牆。兩城還修築了寬大護城河,其中襄陽城護城河最寬處達到了250米。

為了加強襄陽與樊城的聯係,宋軍在漢水之上還架設了浮橋。經過李曾伯的重新修整,京湖戰區雖然無法恢複往日的輝煌,但是已經能支撐穩固襄陽-樊城的防禦任務。
那麽此時的襄陽城到底有多堅固呢?根據一些史料的記載,襄陽“城麵普高三丈三尺,麵闊二丈二尺”,而且“城樓櫓、錐堞,委皆壯觀”。

為了進一步增加防禦能力,城牆在修建時還“築雁翅鑰匙頭城二座,東壁創築馬麵子五座,上安戰棚各十四間,就裏築炮台一座”。
可以說,襄陽不僅城池高大堅固,而且設有炮台、樓櫓、錐堞等防禦工事,更有直門、幔道、甕城、戰棚等在戰時作為響應,不愧為為“鐵打的襄陽”這一美譽。

隻可惜,再堅固的防禦工事,如果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時,陷落隻是遲早的事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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