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50）

第150章《血色漢江》

大清早，襄陽府軍議堂內，檀香與血腥交織。兩名斥候踏著踉蹌的步子闖入時，牆壁上精忠報國的匾額正被窗外透進的殘陽染成血色。
呂文煥手中的魚符在沙盤上方停頓。這位鎮守襄陽六年的統帥，眼角細微的皺紋在聽到斥候甲開口時猛然收緊。
俺哩個娘唉！斥候甲的聲音像是從破裂的風箱中擠出，一支斷箭從他甲胄間隙墜落，叮當聲在寂靜的軍議堂中格外刺耳。他繼續道：“三、三月前俺去江灘探看——滿眼還盡是氈帳窩棚，哪想今早一瞧！”
遠處戰船號角破空傳來，斥候甲渾身一顫：“那鐵樓船……竟比樊城箭樓還高出整整一丈有餘！”

斥候乙的佩刀當啷落下，他兩腿發抖，幾乎站立不住：三十艘新造艨艟壓浪而來…船身漆光鋥亮，刺得人睜不得眼…蒙古韃子…陸上馬蹄印還未冷透…如今漢江水麵竟又多了這等會遊的鐵怪物…他聲音發顫，“俺…俺看襄樊這一回…怕是真守勿住了！”
範天順怒目圓睜，鐵掌啪地拍在帥案上，令箭嘩啦散落。他腰間佩刀鏗地撞上鐵甲：大膽！守城大計，豈容爾等妄加論斷！恰時城外戰鼓咚地傳來，聲聲如雷，“休得在此助長敵焰，滅俺軍威！”

二斥候膝甲哢嚓跪陷磚縫，顫聲齊道：“卑職該死！卑職失言！”
呂文煥指間魚符錚地劃過沙盤江防圖，聲音沉凝：許統製…背景中醫官搗藥聲咚、咚作響，“去取俺窖中那罐金瘡靈藥來，與二位壯士敷傷。”
許亮拱手領命：得令！二位請隨俺來！引二斥候緩步退下。
呂文煥怒容滿麵，一拳咚地砸在案上，牙關緊咬：“劉整這賣主惡犬！竟將大宋樓船秘術…反鑄成捅向襄樊心窩的利刃！”

沙盤上漢江流域密布的蒙古戰船模型，在夕陽餘暉中泛著寒光。
黎明前的漢江籠罩在薄霧中，襄陽號艦船上的寂靜被突然打斷的絞盤聲劃破。哐哐的鐵鏈聲戛然而止，刺耳的銅鑼隨即響起。
“敵人來了！北邊著火了！”
瞭望塔的喊聲未落，三支火箭已射中船帆。趙壁一腳踢翻火盆，燒紅的炭在甲板上滾出一道刺眼的痕跡：“潛水隊下水！步兵隊上岸！”
兩百名士兵如飛蛾撲火般躍入江中，頃刻間，慘叫聲撕破黎明。水下鐵刺如獠牙，半數士兵剛入水便被刺穿。巴特爾咬著鐵鏈帶頭前衝，身後拖出的血線在江麵上如紅綢般展開。

對岸突然冒出十座箭塔，箭雨傾瀉而下。
趙壁在指揮船上獰笑：好！這才像蒙古人的手段！他猛拉機關，船側擋板打開，三十個包鐵皮木筏砸入水中。
幸存士兵踩著同伴屍體跳上木筏。巴特爾將鐵鏈甩向對岸，卻被突然打來的木樁打斷。千鈞一發之際，他空手抓住飛來的鐵鉤，掌心皮肉瞬間撕裂。
過江！巴特爾將鐵鏈纏在腰間，以身為橋。趙壁策馬衝上人橋，馬蹄踏過之處血花四濺。

北岸突然爆炸，偽裝成石頭的火藥噴出火焰，三名士兵瞬間變成火球。
巴特爾滾進彈坑，抓起抽搐的戰友擋在身前，三支箭奪奪奪射入屍體。
趙壁的戰馬被炸成兩截，他卻踩著飛濺的馬內髒撲向敵人。刀光閃過，假扮蒙古人的教官頭盔裂開，噴出真血：“大人，這…超出訓練計劃了…”
閉嘴！趙壁滿臉是血如惡鬼，“蒙古人會跟你講規矩？！”

江心卷起三道水龍卷，埋伏的元軍水兵鑿穿戰船，船體開始傾斜。
巴特爾抓起魚叉躍入漩渦，水下頓時湧出大片血花。
主船上的大弩調轉方向，帶火油的巨箭射向自家下沉的船。轟隆一聲，燃燒的船體變成水上堡壘，幸存士兵踩著火焰繼續衝鋒。
巴特爾剛從水中冒頭，就見趙壁大刀劈來！偏頭躲閃的瞬間，刀鋒削掉他半邊耳朵，他反手將魚叉刺向趙壁喉嚨——
兩人定格成血淋淋的姿勢：魚叉尖離喉嚨寸許，大刀卡在鎖骨上。趙壁咧嘴露出帶血的牙：“這招…教得不錯。”

中午的太陽被黑煙遮蔽。當剩餘十七艘船完成包圍時，眾人才發現假戲真做的元軍偵察兵早已混入部隊！
趙壁撕開染血的令旗，露出紅色手令：襄陽城西三十裏，蒙古先鋒已攻破三座營寨。他焚燒旗子，火光中麵目猙獰：“現在知道為什麽往死裏練你們了吧？”

“巴噠……巴噠……”真實的馬蹄聲如雷鳴般由遠及近，戰鼓聲中被血色浸透的訓練場，刹那間變成了真正的前線。江水赤紅，映照著即將到來的廝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