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文心
語言、文化、思想、藝術
正文
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理查德·費曼自然是以物理學的成就著名，但他在1974年加州理工學院畢業典禮上講了一個小故事，短小而寓意深長，堪與《百喻經》中的“盲人摸象”寓言媲美。後人提到這個故事時，通常稱之為“Cargo Cult”，勉強翻譯成中文大約是“貨機狂亂”。故事的主角是南太平洋一個小島上的一個原始部落，在太平洋戰爭中與“西方文明”初次相遇。下麵是費曼的原話：
在南太平洋海上有個民族，他們崇拜的神是“貨機”。上次打仗時他們看見很多飛機運來很多貨物，也想模仿，讓飛機給他們運來多多的貨物。於是他們就修了些象飛機跑道的東西，在跑道兩邊點燃了一些火堆，修了座小木頭房子讓一個人坐在裏麵，頭上綁兩塊木頭看起來像是耳機，再在上麵綁幾條細竹子看起來像天線，那就是機場調度員啦，然後他們就等著飛機來降臨了。他們做的都沒錯，形式堪稱完美，一切都作得看起來跟那些美國佬做的一模一樣。但是啥用都沒有。飛機根本就不來。所以我稱這部落“貨機狂亂”部落，他們的模仿虛有科學的外表，缺乏的恰恰是科學的實質，（他們等待的）飛機永遠不會來。
當然費曼嘲諷的不是什麽南太平洋小島上的原始部落，而是各種形形色色的偽科學和偽科學家，推而廣之，還包括各種形形色色的“偽思想”和“偽思想家”，更多的倒是在今天的西方（我想弗洛伊德就是一個典型）。這些形形色色的偽科學都是從表麵看似乎具有所有科學的形式，但不過是像那個南太平洋島民的飛機場設施一樣，僅僅是從表麵上看像一個真正的飛機場設施，而他們等待的“飛機”（也許可稱為“真理”）是永遠不會來臨的。
顯而易見，那些南太平洋島民的可笑之處在於極端的無知（換個說法，就叫缺乏必要信息），誤以為自己所有的那點一知半解就是全部所需的知識。那些島民的無知可以說是一種“天真的無知”。但費曼主要反對的更是人們有意地“自欺”（fool yourself) - 出於懶惰而不去努力尋求必要的信息，甚至出於短暫的利益而努力對“不利”的信息視而不見。費曼在講話中強調了關鍵的是要有“一種科學的誠實”（scientific integrity)，並具體解釋這是一種對待“信息”（information)的根本態度：總而言之，要點是你給出所有的信息讓別人對你的貢獻的價值做出判斷，而不是隻給出讓別人得出（你想要他們得出的）這種或那種結論的信息。就是說你要努力麵對所有的信息，不能對“不利”的信息視而不見，也不能滿足於自己已有的信息。
當然，當費曼使用“信息”一詞時，他是指所謂“真實的信息”。在“虛假信息”泛濫的今天，何以定義“真實的信息”，甚至“真實”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於是都成為了“哲學問題”。我們倒是於此可見哲學仍很有存在的必要。
弗洛伊德不全是錯的，本我、自我、超我的概念和夢是欲望的扭曲表現理論有一定事實基礎。但泛性解釋有點以偏概全。把性按孟子的“食色，性也”來理解，也不夠。
孔子的親疏遠近倫理接近The Selfish Gene理論。但selfish genes對未來是無知的。所以因果、邏輯、智力科學的研究，必須超越The Selfish Gene理論。這是弗洛伊德超我概念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