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貓

 

一

 

我有位印度鄰居。因為他家跟我家中間還隔了兩家，而那男主人看起來不苟言笑，我有許多年沒跟他打過招呼。有一天，風把他家門前垃圾桶裏一個塑料瓶子吹到我家門前馬路邊，他跑過來把那瓶子又拾了回去。我想這人還是挺講禮貌的，後來看見他就打個招呼。

 

 

有一天，我從他門前走過，看見他正麵對著一隻大貓。大貓長得相當獨特、有趣，我心裏很喜歡，就對他說這貓真是不尋常，讓人非常喜歡。他聽了很高興，謝了我，又說還有一隻，藏到汽車下麵去了。我很感興趣想看看，他兒子費了點勁把藏到汽車下麵另一隻貓哄了出來。我一看，是隻很平常的貓，就說，我還是更喜歡剛才那隻。他聽了似乎不悅，什麽都沒說。我就離開了。

 

 

二

 

路易斯·卡羅的名著《愛麗絲夢遊仙境》與其續集《愛麗絲鏡中奇遇》可謂家喻戶曉。不過很多人會誤以為那都是給幼童讀的書，成人讀之無益。其實大謬不然。卡羅是一位有成就的數學家和邏輯學家，有深厚的哲學修養，《愛麗絲夢遊仙境》與其續集《愛麗絲鏡中奇遇》中的文句、故事多有兩層含義，一層淺顯，給幼童取樂；另一層則相當深奧，讓成人細細思量。

 

 

這是《愛麗絲鏡中奇遇》結尾處的一段文句：

 

貓咪們的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是（愛麗絲曾經這樣說過）不管你對它們說什麽，它們都總是用呼嚕來回應。她說過，“真希望它們肯用呼嚕來表示讚同，用喵來表示反對，或者遵守個什麽類似的規則，那樣我們就可以對話了。 真是，你跟一個總是千篇一律說同樣話的人能談什麽呢？”

 

 

三

 

我想做個人，不想做隻貓，所以我不願意隻發出“呼嚕”聲。我的鄰居大概並無愛麗絲那種想對話的欲望，他滿足於養幾隻貓。

 

 

四

 

如果我對朋友的帖子，總是千篇一律地點讚，“點讚”是不是完全成了“呼嚕”？ 如果朋友對我的帖子，總是千篇一律地點讚，“點讚”是不是完全成了“呼嚕”？愛麗絲已經說得很明白，如果隻有“呼嚕”，是不可能有對話的。沒有對話的人際關係也差不多倒退到“貓際關係”了。或者是“人貓關係”，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