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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這是為什麽?》第四章 雲南省第一政治要案(六)218號信箱第一次批“資反路線”

(2025-11-25 09:18:19) 下一個

六、218號信箱第一次批“資反路線”

(一)被批判的對象發了脾氣

隨著社會上對省委推行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不斷深入批判,影響越來越廣泛,群眾,特別是機關幹部開始行動起來。218號信箱的八·二三派決定在長春劇場召開批判廳文革小組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大會。

據群眾了解到的,大會指揮部對這次批判大會定的基調是:文革小組組長杲建義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挑動群眾鬥群眾,轉移鬥爭大方向,執行白色恐怖,迫害了革命群眾,必須平反,肅清流毒。杲建義犯了嚴重錯誤,但還不是敵我矛盾。杲建義和文革小組成員及其積極分子必須“轉變立場,迅速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上來。但是在安排揭發批判發言的人員上,有人不同意安排被打成“反革命”的那六個人發言,認為這幾個“反革命”多少有點問題,為他們平反,會被文革積極分子抓住為“反革命”翻案的把柄。指揮部的頭頭決定暫時不涉及這六個人的問題,這幾個人的問題待把資反路線批倒批臭,群眾取得共識以後,再解決也不遲。

這次批判大會把王騰波也請來了。

開會那一天,晁達見著馬驫,他正準備去打掃廁所。晁達說,今天廳裏開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大會,你不用打掃廁所了,去聽一聽。

長春劇場的舞台,毛主席像、桌椅、麥克風,劇場四周的牆上貼滿批資反路線的標語,舞台上端掛著“徹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大橫布標。一切都是現成的。看來劇場好久已經沒有戲可演,多用於出租開批判會了。

主席台上大會指揮部的成員坐在左邊;王騰波、杲建義坐在右邊。東方泥被安排當記錄,坐在左邊一張桌旁。座椅前的桌子上,給與會者倒了茶水。氣氛嚴肅,有點緊張,但是平和的。

大會主席千折南首先講話,簡短地講了這次文化大革命的偉大意義,然後直入主題,說了廳裏杲建義主任及文革小組成員,執行了省委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打壓了一些領導幹部和革命群眾,今天要他們聽聽群眾的呼聲,對照毛主席的教導,中央對運動的指導精神,認清方向、承認錯誤,陪禮道歉,取得革命群眾的諒解,立即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上來。

首先發言的是高如璊,她控訴了以杲建義為首的廳文革小組捕風捉影,造謠惑眾,先把帽子給你戴上,再來無限上綱的批判。她說:“我是昭通人,就編造我是龍雲的親戚。我是漢族,龍雲是彝族,和龍雲家族八杆子也夠不著,怎麽扯得上關係。要扯上關係,就是因為解放前龍雲是雲南的土皇帝,五七年又是右派,把我無中生有地與龍雲扯上關係,就可以把我打成反革命。還說我是國民黨員,一九四九年我才十四歲,入什麽國民黨?這些事實並不難搞清楚,但是以杲建義為首的廳文革小組,一意孤行,他們要多打幾個“反革命”來完成閻紅彥定下的指標,多打幾個反革命來迷惑群眾,以便轉移鬥爭大方向。這樣才能起到保護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保自己的作用。更有甚者,我愛人是省公安廳的處級幹部,廳文革小組整理了我的黑材料,轉到公安廳,想使我的愛人也受到牽連。是可忍,孰不可忍?堅決徹底地揭露和批判資反路線,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何蓓琨控訴道:“他們不僅僅是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他們自己創造的迫害群眾的反動路線,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我與何半城的大小姐名字不同、籍貫不同、年齡不同、長像不同、職業不同,毫無共同之處,僅憑姓何,就可以誣陷我是何半城家大小姐加以迫害。這種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反動路線是空前絕後的,是法西斯專政。”……有幾個人揭發了文革小組成員挑動群眾鬥群眾的陰謀,在背後“拋材料”,然後組織人表態,寫大字報,引起混戰。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要求澄清事實,予以平反。

這時杲建義跨著八字腳,一搖一晃、昂頭挺胸地走到麥克風旁,大聲吼道:“我沒有把你們這些人打成反革命,平什麽反?”

東方泥心想,杲建義捅著了指揮部的軟肋。

千折南立即走向前說道:“凡是錯誤的不實之詞、壓製、打擊,都應該平反,都應該推倒,都應該承認錯誤,都應該賠禮道歉。更不用說被打成反革命,剝奪了人身自由和工作權利的人。”

杲建義怒氣衝衝地說:“我是按十六條的規定,按《人民日報》社論的精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說的是‘一切’,多著哩!”

蔣思權站起來,跑到台前,指著杲建義說:“你怎麽沒有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你們僅僅是憑我父親在我出生時給我取的名字,就說我是蔣介石的“孝子賢孫,是埋在群眾中的定時炸彈,把我打成反革命,限製人身自由。這種毫無事實根據的陷害,不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是什麽?”

會場裏有人叫道:“不許為牛鬼蛇神翻案!”“就是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郟彩瑛拿起話筒說:“杲建義,你說你是按十六條辦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十六條就明文指出,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而你卻挑動群眾鬥群眾,保護走資派。你說你是按社論精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而且還多著哩!那是按你們自己的標準,想整誰,就給誰戴一頂牛鬼蛇神的帽子。而真正的壞分子,我揭發的軤青萍,因為是你的心腹,就百般包庇,而且還倒打一耙,說我攪混水,說我是階級異己分子,妄圖搞階級報複。把我送到副業基地監督勞動……”

這時隻見鴻光冉躥到台前,用雙手一撐,縱上主席台把話筒從郟彩瑛手裏奪了下來,聲嘶力竭地叫道:“杲建義主任是廳黨組副書記,是代表黨的。杲主任是正確的,反對杲主任就是反黨,何蓓琨誣蔑杲主任搞法西斯主義,這是明目張膽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庭廣眾之中惡毒攻擊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一切有覺悟有良知的同誌,能熟視無睹嗎?應該把他……”正說到此,話筒的聲音沒有了。突然從後台躥出來一個小夥子,奪過鴻光冉的話筒憤怒地喊叫道:“我是劇場的造反派,最近以來,幾乎天天都有單位到我們劇場開批判會,我還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囂張的走資派和保皇小醜。你們把這幾個家夥留下來,我們劇場的造反派要和他們辯論……”

台下群眾憤怒了,高喊:“把鴻光冉揪下來!”“鴻光冉滾下來!”

其中也夾雜著是仁的破鑼聲:堅決捍衛無產階級專政!以及軤青萍的尖叫聲: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東方泥在台上,各人的表演都曆曆在目,都準確地記錄下來了。

千折南接過話筒說道(開始沒有聲音,劇場的小夥子立即跑回播音室,聲音又有了):“首先感謝長春劇場造反派對我們的聲援。有人想破壞我們的批判大會,你(怒目盯住鴻光冉)在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休想現在拿到。現在繼續揭發批判。”姓鴻的這才下去了。東方泥心想,這裏麵一定話中有話。

庫尚義這時上台對著話筒說道:“杲建義,你說你是按十六條的精神和《人民日報》社論精神行事,這是騙人的鬼話。八·二三那天我們單位有人奪了紅衛兵“炮轟省委”的標語牌子,引起爭執和矛盾,我根據當天《人民日報》的社論精神,說了幾句工人、農民和機關幹幹部不要幹預學生運動的話,就被你們打成“黑後台”“黑手”,“打蛇要打七寸”,說我是現行反革命,你這是按社論精伸嗎?你這是明目張膽地對抗中央精神,以此向省委、向閻紅彥邀功請獎。王騰波同誌坐陣218號信箱,要殺雞給猴看,撲滅剛剛興起的革命群眾運動。今天王騰波同誌也來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要問,你們這樣做對嗎?附和十六條的精神嗎?這是不是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鎮壓革命群眾運動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應不應該平反、應不應該賠禮道歉,應不應該肅清其流毒!請回答。”

王騰波站起來緩緩地走到麥克風前,看來她不表態不行了。她聲音低沉地、有氣無力地說道:“革命造反派的同誌們!允許我說幾句。我接到通知,讓我來參加這次批資反路線的大會,通知的用詞是‘請’字,而不是‘勒令’,來到這裏,給我在主席台就坐、倒茶。我參與了以閻紅彥為首的省委推行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把眾多的革命同誌打成‘反革命',而革命群眾、指揮部的領導卻沒有以牙還牙,仍以禮相待,令我十分感動。說明你們是聽毛主席話的,是執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是通情達理的,是真心實意來幫助我們這些犯錯誤幹部的。

“這些時以來,大字報、群眾大會多次對省委推行資反路線的揭發,許多對革命群眾的傷害事件,的確觸目驚心,讓我們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閻紅彥也向群眾作了檢查,承認了錯誤。我也向218號信箱、向一些廳局派過工作組、聯絡員,推行了資反路線,給革命群眾造成許多傷害。我在這裏向革命群眾承認錯誤,賠禮道歉(說著向大家鞠了一躬),向庫同誌賠禮道歉(遂向庫尚義鞠了一躬,庫尚義即走下台)。

“在這裏我還要說一下,218號信箱的問題,省委負主要責任,我有責任,但是今天杲建義同誌的態度不好(轉過頭看了杲建義一眼),希望你冷靜一點,要虛心地考慮自己的所作所為,設身處地為群眾所受到的傷害作想,認真檢查,切實認錯平反。如果義氣用事,與革命群眾鬧對立,那是很危險的。”

東方泥心想,行了,可以結束了,這是一個可下的台階。

不出所料,千折南站到麥克風前說道:“歡迎王騰波同誌的發言和表態,歡迎王騰波同誌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上來。我們也對杲建義有一個忠告,你必須認真對待革命群眾的批判,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仍然一意孤行,與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對抗到底,與革命群眾對抗到底,其結果就咎由自取了。”然後提高了嗓門說道,“今天你及一小撮保皇分子又欠下廳革命群眾一筆債,欠債是要還的。你不信就走著瞧,今天批判會到此暫時告一段落,鬥爭仍將繼續。”

文革小組的人簇擁著杲建義迅速退出劇場。有人喊道:“有理,你們就別跑!”

他們跑得更快了。

第二天文革小組的人及其積極分子,趾高氣揚,如凱旋歸來。

八·二三派及受迫害的人怒氣衝天,怨言滿地:指揮部右傾、保守;頑固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人是不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誰叫指揮部的人把批判對象當客人對待;千折南一上來就稱杲建義主任,首先自己就氣短;這是一次失敗的批判會,真正是長了資產階級的威風,滅了無產階級的誌氣;搞什麽狗解手的以禮相待,自己把自己搞得很被動;指揮部日濃包;撤換指揮部……

指揮部的人隻好把頭用棕毛包著,任其罵吧!

更有甚者,杲建義跑到工交口領導會議上交流經驗:不要怕,他們把我請上主席台坐著,還倒茶給我喝,稱我主任,我還發了脾氣,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麽樣?還對他的幾個心腹說,過去還認為鴻光冉有曆史問題(他是淮海戰役中被我軍俘虜的國民黨連長,後在我軍部隊裏火線入黨)不能使用。今天他卻表現得十分堅定、勇敢和忠誠,過去不了解這一點。這位同誌今後是可以重用的。

得知這些消息以後,真把機關革命造反派的人肺都氣炸了。表示一不作,二不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要跟他血戰到底。

那天東方泥把記錄本交還指揮部的時候,指揮部辦公室有幾個人還在議論批判大會的事,有批評的,有鼓勁的,有出點子的。

東方泥趁機也說了幾句。

一、大會定的基調並不錯。毛主席的講話幾次都在說明犯路線錯誤不是敵我矛盾。毛主席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我們已經翻印貼出來了。毛主席說,“什麽路線錯誤,改了就算了,誰也不想打倒你們”,“不能怪同誌們,時間太短,有的同誌說:‘不是有心犯錯誤是糊裏糊塗犯了錯誤’可以原諒。也不能完全怪少奇同誌和小平同誌,他們有責任,中央也有責任,中央沒有管好。”我還拿回一張傳單——毛主席在十月二十日匯報會議上的講話,我已經交給晟翬,很快就可刻印出來。毛主席說,“把劉、鄧的大字報貼到街上去不好,要允許人家犯錯誤,要允許人家革命,允許改嘛。”“要允許劉、鄧革命,允許改”“對劉少奇不能一律抹殺,你們有錯誤就改麽!改了就行。”指揮部的行動是符合毛澤東思想的,王騰波說“令我十分感動”,我認為是真心話。我們有理有節有利,很主動。

二、犯路線錯誤的人,各個的行為不一樣,各有各的責任。閻紅彥作了檢查、王騰波賠禮道歉,而杲建義及廳文革小組逼死了人,拒不檢查,還發火,還到處交流他的錯誤做法,是可忍,孰不可忍?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壓力越大,反抗越強。是杲建義真正把群眾充分發動起來了

是杲建義真正把群眾充分發動起來了,壞事變成了好事。林彪同誌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指出:“各個地區執行錯誤路線的程度不同,也有你們的不同責任。”“隻有少數一小撮,那是抵抗毛主席的正確路線的。”如果杲建義非要頑抗到底,那就自取滅亡,我們先禮後兵,很主動。

三、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要害是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實行白色恐怖,轉移鬥爭的大方向。逼死了人難道還不是白色恐怖嗎?我們不提那六個被打成“反革命”的人的事,杲建義和文革小組的人,就會認為我們心虛,就可以反證他們的大方向沒有錯,他們橫掃了一切牛鬼蛇神。至於有人提出,這幾個人多少有些問題,提出為他們平反,怕被杲建義和文革小組的人抓住為“反革命”翻案的把柄。這似乎是一種借口,提這個問題的人有難言之隱,因為很多人都積極參與了對這六個人的批判,也有無限上綱,捕風捉影的荒唐之舉,那麽自己是不是要負一部分責任呢?包括我自己在內,我對馬驫也作過批判。這正是走資派玩弄的陰謀詭計,逼人表態,挑動群眾鬥群眾,其傷害的麵是相當大的。這是資反路線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麵。隻有把這六個人的案例分析清了,並徹底平反,才能把資反路線批倒批臭。批資反路線的阻力很大,形勢嚴峻,我們在思想上必須有所準備。

(二)調虎離山、經濟主義雙管齊下。

一大早來到辦公樓走廊就看到了“毛主席在十月二十日匯報會議上的講話”,全文如下:

有什麽可怕呢?你們看了李雪峰的簡報沒有?他的兩個孩子跑回來教育李雪峰說:你們這裏的老首長為什麽怕紅衛兵呢?我們又沒有打你們,大家就是不檢討。伍修權家有四個孩子,分為四派,有很多同學到他家裏去,有時十幾個,接觸多了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覺得他們很可愛,自己要教育人,教育者先受教育,你們不通,不敢見紅衛兵,不和學生講真話,做官當老爺,先不敢見麵,後不敢講話,革了幾十年的命,越來越蠢了。少奇給江謂清的信批評了江謂清,說他蠢,他自己就聰明了嗎?主席問劉瀾濤:你回去打算怎麽辦?劉回答,回去看看再說。毛主席說:你說話總是那麽吞吞吐吐的。毛主席問總理會議情況,總理說:會議開得差不多了,明天再開半天,具體問題回去找大家再解決。問李井泉、廖誌高(四川省委第一書記)怎麽辦?李回答:開始不大通,會後一般較好。主席說:什麽一貫正確,你自己就溜,嚇得魂不附體,跑到軍區去住,回去要振作精神好好搞一搞。把劉、鄧大字報貼到街上去不好,要允許人家犯錯誤,要允許人家革命,允許改嘛,讓紅衛兵看看《阿Q正傳》,這次會開得較好一些,上次會議是貫而不進,沒有經驗(這次會有兩個月的經驗),一共不到五個月的經驗,民主革命搞了二十八年了,犯了多少錯誤,死了多少人?社會主義搞了十七年,文化大革命搞了五個月,最少得搞五年,才能得出經驗,一張大字報,一個紅衛兵,一個大串聯,誰也沒有料到,連我也沒料到,弄得各省市嗚乎哀哉!學生也犯了一些錯誤,主要是因為我們這些老爺們犯了錯誤。問李先念:你們今天覺得怎樣?李答:財經學院說,他們要開聲討會,我要檢討,他們不讓我說話。主席講:你明天還去檢討,不然人家說你溜了。李說:明天我要出國,主席說:你明天去聽他們一下,過去是三娘教子,現在是子教三娘,我看你有點精神不足,他們不想叫你檢討,你們就偏檢討,他們聲討,你們就承認承認錯誤。亂子是中央鬧起來的,責任在中央,地方也有責任。我的責任是一、二線。為什麽要分一、二線呢?一是身體不好,二是蘇聯的教訓,馬林可夫不成熟,斯大林死前,沒有當權,每次會上都吹吹捧捧。我想,我在沒死之前,樹立他們的威信,沒有想到反麵。陶鑄同誌說,大權旁落。這是我故意大權旁落的,現在倒鬧成獨立王國了,許多事不與我商量,如土地會議、天津講話、山西合作社、否定調查研究、大捧王光美,本來應經中央討論作個決定就好了,鄧小平從來不找我,從一九四九年到現在,什麽事情不找我,六二年忽然四個付總理李先念、譚震林、李富春、薄一波到南京找我,後又到天津,我馬上答應,四個又回去啦,可鄧小平就不來,武昌會議我不滿,高指示弄得我毫無辦法,到北京開會,你們開六天,我要開一天都不行,完不成任務不要緊,不要如喪考妣。遵義會議後,中央比較集中,三八年六中全會後,項英、彭德懷(新四軍皖南事變、彭的百團大戰)搞獨立王國,那些事都不打自招。七大後,中央沒有給個人,胡宗南進攻延安,中央分二路,我同周恩來、任弼時在陝北,劉少奇、朱德在華北,還比較集中,進城後就分散了,各搞一攤,特別是搞一二線就更分散了。一九五三年財經會議後,就打過招呼,要大家互相通氣,向中央通氣,向地方通氣。劉、鄧是搞公開的,不是秘密的,與彭真不同。過去陳獨秀、張國燾、王明、羅隆章、李立三都是搞公開的,不要緊。高崗、饒漱石、彭德懷是搞兩麵手法,彭德懷與他們勾接上了,我不知道。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搞秘密的,搞秘密的沒有好結果,犯路線錯誤的要改,陳、王、李沒改。(周總理講話,李立三思想沒改),不管什麽小集團,什麽門頭都要關緊、關嚴。隻要改過來,意見一致、團結一致就好。要準許劉、鄧革命,允許改。你們說我是合稀泥,我就是合稀泥的人。七大時,陳其涵說不能把犯王明路線的人選為中央委員,王明和其它幾個人都選上中央委員了,現在隻走了王明,其它的都在嘛。洛甫不好,王稼祥我有好感,東崗一線他是讚成的。寧都會議洛甫要開除我,周、朱他們不同意,遵義會議他起了好作用,那個時候沒有他們不行,洛甫是頑固的。少奇同誌是反對他們的,聶榮臻也是反對的。劉少奇不能一律抹殺,你們有錯誤就改麽!改了就行。回去振作精神,大膽放手工作,這次會議是我建議召開的,時間這樣短,不知是否通,可能比上次好,我沒料到一張大字報,一個紅衛兵,一個大串聯,就鬧起來這麽大的事,學生有些出身不太好的,難道我們出身都好嗎?不要招降納叛,我的右派朋友很多,周穀城、張治中,一個人不接近幾個右派,那怎麽行呢?哪有那麽幹淨的,接近他們就是調查研究嘛。了解他們的動態,那天在天安門上,我特意把李宗仁拉在一起,這個人不安置比安置好,無職無權好。(此句恐轉抄有誤)民主黨派要不要?一個黨行不行?學校黨組織不能恢複太早,一九四九年以後,發展的黨員很多,翦白讚、吳晗、李達都是黨員,都那麽好嗎?民主黨派就那麽壞?我看民主黨派比彭、羅、陸、楊就好。民主黨派還要,政協也還要,同紅衛兵講清楚。中國的民主革命是孫中山搞起來的,那時沒有共產黨,是孫中山領著搞起來反康、梁、反帝製。今年是孫中山誕生一百周年,怎麽紀念,那要和紅衛兵商量一下,還要開個紀念會。我們分一線、二線,走向反麵,(康生同誌插話:八大政治報告有階級鬥爭熄滅論)主席講:報告我們看了,是大會通過的,不能單叫他們兩個負責。

工廠、農村還是分期分批,回去打通省市同學的思想,把會議開好,上海找個安靜的地方開會,學生鬧就讓他們鬧去。我們開了十七天會有好處,象林彪講的,要向他們做好政治思想工作。

斯大林在一九三六年講階級鬥爭熄滅了,一九三八年又搞肅反,還不是階級鬥爭?!你們回去要振作精神,搞好工作,不然會打倒你們。

清華大學《紅少兵》戰鬥隊

《共產黨宣言》公社翻印

十二月二日,省委三級幹部會議結束。在晚上的閉幕會上,閻紅彥講話,一再強調:“路線錯誤與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界線要劃清。”並對地市縣委書記說:“隻有靠你們自己救自己,八仙過海,備顯神通。”

省委各部委某些負責人剛開始貼大字報揭發省委的問題,閻紅彥等幾個主要領導人以加強接待工作為名,根椐自己的“摸底”把省委各部委、省人委各廳局某些負責人抽調搞接待工作。218號信箱也上行下效,按照對幹部的“摸底”,將一部分人安排抓生產,一部分人搞接待,一部分人出差蹲點。

門友昰說:“讓我們搞接待,就是把我們推向與紅衛兵和造反派對立的地位。”

晁達說:“讓我們出差走遠點,是防止我們寫大字報揭發問題。”

十二月中旬省委又出了新招,大括經濟主義。閻紅彥公開煽動說:“七億人口的大國吃不垮”,“打開倉庫,要什麽拿什麽”。XXX也宣揚:“誰要給誰。誰不給就是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X還私下對文革接待站的人說:“多給錢,給東西,減輕對省委的壓力,不然過不了關。把造反派放出去,快叫他們走。”趙健民在一次工交廳局長會議上布置說:“合同工、臨時工的工資,低了應該解決”,還提出“工資福利要解決”,並在黑林鋪作了試點。

由於省委發出了四個大刮經濟主義的文件,導致昆明大批工廠停工,市場緊張,造成極大混亂。張XX還唯恐天下不亂,幸災樂禍地說:“什麽叫亂?就是要電源斷了,汽車停了,自來水滿街流就好了。”在製造大混亂後,他又反過來煽動接待站的一部分幹部給中央文革施加壓力,他說:“你們可以給中央文革寫信,這樣寫:最最敬愛的江青同誌,目前昆明地區形勢大好:糧食告急,油漆告急,擴大器告急。”

這一招確有成效,218號信箱直屬技校的一大幫紅衛兵,從呈貢校部趕到五華山,要求218號信箱發給他們冬季衣物(因為北京太冷)、各種日用品、旅費、糧票、布票等。這一天是門友昰負責接待,他向紅衛兵曉以大義,說明這是省委耍的一個陰謀,煽動紅衛兵、革命職工都到北京去,向中央施加壓力,並把省委某些領導錯誤的言論告訴了他們,還作了有說服力的分析,其目的是破壞革命的大好形勢,轉移鬥爭的大方向。但是不行,省委某些領導的表態,符合了他們的心理。他們既然來了,就是要錢、要物的,借此機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互相爭執起來。紅衛兵大吵大鬧,說門友昰阻礙他們去北京見毛主席。門友昰說,你們免費坐車,吃飯不要錢,人數也不限,這已經很不錯了,哪個國家也做不到這一點。但是你們不能伸手向國家要那麽多東西。門友昰雖然十分克製,但態度冷峻。政治部宣傳處的庹萬福走門前過,昂著頭,目不斜視地,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去,大家都去,為什麽要克扣錢物,保皇狗!”這句話十分見效。一個紅衛兵男孩拿起筆,跳上桌子在雪白的牆上寫起來:打倒保皇狗!保皇狗滾出接待室!我們要去北京,我們要見毛主席!誰阻礙我們的行動,我們就砸爛誰的狗頭!打倒218號信箱的走資派!徹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主席萬歲!等等。泥巴鞋子把辦公桌踩得一踏糊塗。

這位小紅衛兵眼睛因發怒而脹紅了,真是殺紅了眼。勸他不要在白牆上塗寫,誰說都不行,包括他們自己的同伴。你越說他越強。門友昰說:“你的毛筆字寫得不錯,但是你蚊子叮著菩薩,找錯了對象。”機關裏有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有批評的,有勸說的,有諷刺的,小紅衛兵辯不過,竟坐在桌子上哭起來。有人說:“喲!你這位紅衛兵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很脆弱。”小紅衛兵哭訴著,你們憑人多,仗勢欺人,非要叫諷剌他的人陪禮道歉。把他來要錢要物的事已置之度外了。後來,他們的人從文革小組長杲建義那裏批到了一大筆錢和物,過來把他拉下桌子說,我們批到了,我們勝了,這才走人。

昆明地區經濟主義惡果嚴重。僅省委接待站支出的現金就達五百六十九萬餘元(一般職工的月工資也才四五十元),糧票六百四十萬斤,布票一百零五萬尺;汽油二萬四千三百六十公斤,宣傳車三百多輛,此外還有發電機、速印機、紙張、大搞晉級、“告狀”、探親,造成市場供應緊張,財物損失嚴重,生產受到嚴重影響。中央把這種現象稱之為“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新反撲。”

(三)造反派封閉了《雲南日報》

十二月十五日突然傳來消息,昆明地區革命造反派封閉了《雲南日報》,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件。省委“捍總”的頭目,操縱一部分人在社會上立即掀起了“是否該封閉雲南日報”的大辯論。

218號信箱文革小組迅速寫了一份譴責封閉《雲南日報》的嚴正聲明:《雲南日報》是省委的喉舌,一部分社會上的地富反壞右分子,竟膽敢封報,這實際是封閉毛主席的聲音、黨中央的聲音、中央文革小組的聲音,是對文化大革命的破壞,真應千刀萬剮。革命群眾必須擦亮眼睛,揭穿這一小撮破壞分子的陰謀,立即啟封,讓《雲南日報》重見天日,我們要聽毛主席的聲音,若一意孤行,應將其罪魁禍首逮捕法辦。

由文革小組副組長軤青萍拿到辦公室學習組念了一通,並念了在嚴正聲明中簽了名的名字,多為政治部的積極分子。也動員大家簽名。

黨令澤坐在辦公室門口,見他起身走了。其他都順著簽了。東方泥從內心來講,不想簽這個名,不願跟那幫文革積極分子裹攪在一起,他了解廳裏多數同誌對省委和廳文革小組的所作所為有看法,隻是敢怒不敢言。他簽了這個名,會有不少人認為他是保皇的。但是他又不想過早暴露自己對省委的態度。好在有一個很好的借口,要聽毛主席的聲音,所以他也簽了名。輪到門友昰時,老門不屑一顧地說:“你這個聲明寫得不好,我要單獨寫”。沒有簽名。晁達坐在裏麵的角落裏,軤青萍走過去,拿著聲明問他,你簽不簽名?他拿著報紙專心看著,不答理。軤青萍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到了一局,大部分人都拒簽,而且開展了辯論。支持封報的人說,你別拉大旗作虎皮,什麽封閉了毛主席的聲音,報社現在掌權的人是緊跟閻紅彥的,連篇累牘地發表文章抵製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把毛主席的話當耳旁風,應該封。

第二天上午上班,大家私下裏議論紛紛,誰簽了名,誰抵製了。認為辦公室學習組的人,雖說不上都是保皇派,但大部分人思想保守,旗子不鮮明是確定無疑了。

宿大勇碰見黨今澤就問:“嘿!關鍵時刻你到哪裏去了?”

黨令澤說:“我說過了,拉人簽名的事我不幹,各負各的責任。我上廁所去了。”

宿大勇說:“你腳踩西瓜皮溜了,也不喊我一道去。……嗯,這個名是不應該簽。雞巴人,上當了。”

一天周屾專門來到東方泥的辦公室,用食指點看老東的臉說道:“沒有想到你在這種“保皇”的聲明中也簽了名。”

東方泥忙解釋說:“我主要考慮報紙是傳達毛主席最高指示的宣傳工具,我們一天也離不開。”

周屾說:“這就要看報紙的領導權掌握在什麽人手裏。現在要依靠“兩報一刊”(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雜誌)學習毛主席的指示和重要社倫。而雲南日報卻在販賣黑省委的私貨,我不相信你就看不出來。”

東方泥沒有再申辯,他不願現在就把他的想法合盤托出。他知道周屾已參加驅虎豹戰鬥隊。

周屾說:“我希望你在關鍵時刻明辨是非,不要跟那幫家夥混在一起,走得太遠。”

一局的周屾和東方泥住在一棟樓。周屾是學工的,一九五九年大學畢業後分配到218號信箱。正好遇上對“三麵紅旗”成績要說夠,問題要擺透的學習,與東方泥分在一個組,都因在發言中談到大戰鋼鐵中的一些缺點和問題,而成為“右傾”思想而受到批判。由於對一些問題有相同的看法,可以交心,講真話,就成了比較好的朋友。

東方泥隻是善意地笑笑,表示理解他的好意。他深知,對一個問題有不同的看法時,在背後散布流言蜚語的人不可信任;當麵說你的人是知己。

十二月十九日《雲南日報》地方版暫停,報社造反派改出“新聞電訊”,不耽誤毛主席聲音的傳遞,也沒有誰敢啟封《雲南日報》,第一次顯示了革命造反派的威力。關於封報的辯論暫時停息。

(四)雖是離山,卻進虎穴

幾天之後,廳文革小組通知東方泥參加修盤龍江的工程指揮部的工作。

盤龍江貫穿昆明市中心,彎彎曲曲,年久失修,每到雨季,常常造成昆明市漲大水。東方泥就參加過幾次昆明市的抗洪搶險,苦戰幾晝夜。修盤龍江早有計劃,這是個巨大工程,幾經討論,未能啟動。現在突然上馬,動員省市機關幹部全力以赴,而且是在批判省委和企事業單位執行資產階級反功路線的當口。群眾議論紛紛。

門友昰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晁達說:“調虎離山計。”

晚上東方泥向酈靜月說了要去修盤龍江的事。

酈靜月說:“也好,離開是非之地,少表態。”

東方泥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好處是可以不表態,但是……”又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說,“這麽大的運動,身不在其中,不摸底,找不著北,心總是懸著的。隻能是暫時回避一下,便於靜觀。”

酈靜月說:“到那裏去又不是與世隔絕,你還可以回來,你可以隨時與周屾和宿大勇聯係。大勇是個炮筒子,廳裏麵的事,你不用打聽,他竹筒倒豆子,全都會向你倒出來。”

指揮部設在下馬村財經學校內,吃、住都很方便。東方泥參加的這個工程指揮部由農、林、水、氣、農墾、國防工辦、2I8號信箱等七個廳局各抽一人組成。水利廳一技術員負責技術指導。承擔盤龍江中段的修整治理。施工圖紙已經有了,主要是把江道改直、挖深、填凹、壘埂,江道的深度、兩岸填補的梗子寬度和高度、梯度,都有具體要求、整齊劃一。

他們到後,就在水利廳技術員的指導下,按廳局劃分修築的地段,打樁,用石灰粉劃白線等等。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財經學校的紅衛兵大部分已外出串聯,少部分留守的負責聯絡和傳遞信息。東方泥心想,把我調離了“五華山”,卻把我送進了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裏可以直接與紅衛兵接觸,中央的、省地縣的、企事業單位的、街道的;橫向的、縱向的信息不斷湧來。東方泥看到這樣一份貼在牆上的傳單,立即就抄了下來。

 

最高指示

你們要政治掛帥,到群眾裏麵去,和群眾在一起,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搞得更好。

                                     毛主席在中央常委會上的四點指示

一、大家要挺身而出,同群眾見麵,接受群眾的批評,要進行自我批評,引火燒身。

二、大家要挺身而出,同群眾解釋政策,戴高帽子,抹黑臉。脫帽洗完臉,立即上班工作。

三、從長遠利益出發,團結多數。牛鬼蛇神就是地、富、反、壞、右,少數。有些人就是犯了嚴重錯誤,還得挽救他,使改造自新,不然能團結95%以上嗎?

四、說服幹部,使幹部懂得,不要人人過關,都搞得灰溜溜的。二是挺身而出,不要怕字當頭。敢字當頭,最大的問題也能解決。怕字當頭,價線越來越高。

昆明農林學院八·二三兵團翻印

看了這份傳單,東方泥第一個反應是,這麽重要的講話,是否有正式文件發到省委?如果省委有文件為什麽不傳達?東方泥認為:第一、二條主要是向領導幹部說的;第三條是既向領導幹部也向群眾說的。對什麽是牛鬼蛇神作了明確的說明,即地、富、反、壞、右。這當然是指群眾,領導中不會有地富反壞右;但是經過各種運動,一般幹部中也沒有地富反壞反分子還留在機關,主要是指右派,所以說是少數。不能把大多數群眾打成反革命,要團結多數。這條所指的“犯了嚴重錯誤”的人,當然是指當權派,因為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走資派。也就是說要注意團結群眾和領導的兩個95%。而閻紅彥對牛鬼蛇神的解釋顯然與毛主席所解釋的不一致。閻紅彥認為打擊牛鬼蛇神就是“打擊反革命,打擊資產階級右派,打擊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具體說,就是打擊資產階級權威專家,老古董。”“什麽是資產階級代表人物,不是指一般有缺點的人,是包庇牛鬼蛇神的人,牛鬼蛇神就是三反分子”。這個範圍就比較廣泛了。尤其是對知識分子,隨便抓兩條就可以往上套。說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第四條的“說服幹部”,是指說服一般幹部不要搞人人過關;“不要怕字當頭”當然是指的當權派。他們不敢引火燒身、封鎖毛主席的聲音、組織一部分紅衛兵和幹部保自己、推廣反動的血統論、挑動群眾鬥群眾、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搞經濟主義等等。其實質還是“怕”字,怕自己被打成“走資派”,怕丟官。釆取各種措施抵上壓下,結果越發走向反麵,這時要取得群眾的諒解,價錢就當然越來越高了。群眾中也有“怕”字,特別是機關幹部。機關幹部與紅衛兵不同,紅衛兵造了反,一走了之。機關幹部的命脈(工作關係、組織關係、戶口糧食關係,)是掌握在本單位的領導手中,你遛不動的,鹹魚翻不了身。群眾要保飯碗、保命。

東方泥認為這四條是劃分界線,交待政策,做領導幹部和群眾的思想工作,都照此辦理當然很好。

來修盤龍江指揮部的這七個人,對當前“文革”的看法,有三與三是對立的。有人問東方泥參加哪一派,東方泥說,我一派都沒有參加,凡符合毛澤東思想的我就支持,否則不支持。有人說,你是中間派;有人說,中庸之道可以化解矛盾;有人說,你這是旁觀者的態度,毛主席號召我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你站在第三者的立場,怎麽能夠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呢?有人說,支持與不支持就是選邊,對一些問題隻要你一開口就清楚了,即使不開口,各人心裏都有一本賬,都是有觀點的。隻不過有的明晰,有的模糊;有的堅定,有的動搖;有的“左”一點,有的右一點;有的公開,有的不公開。都與各人的處境有關,真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逍遙派是沒有的。空氣裏充滿了政治,大家都得呼吸。東方泥說,這倒是事實。由於來的人都不在同一單位,不存在切身的厲害衝突,對各有說服力的觀點彼此都容易接受。

接連幾天,各廳局都派人來治理盤龍江,一來就是幾百上千人,沿江一字兒排開,戰線拉得很長。幾個指揮施工的人,跑前顧後,東邊叫西邊喊,這裏挖那裏填,動嘴的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動手的人還是不得要領。特別是壘埂子,它是個空間概念,寬度、高度、梯度,說的人比比劃劃,聽的人糊裏糊塗。工地像是被捅開了的螞蟻窩,亂麻麻的。東方泥想,這樣不行,應該讓來參加勞動的群眾有一個具體的概念,來到工地大家一眼就看明白了,既少費口舌,工效也高。他將三根長木棍將高度和上麵的寬度確定好,用鐵絲紮起來,下麵的寬度在地上量好,把兩根棍一插,梯度也出來了。那天218號信箱的人來了,先在插木棍的地方比照著壘起一小截梗子,就更明顯了,然後再向兩頭展開。218號信箱所分配的地段正好在七個廳局的中間,其他廳局一看,也如法炮製。效果很好。水利廳的這位技術員拍著東方泥的肩膀說:“你這個中間派也能起一定的作用,樹了一個標杆。”指揮部的人都心領神會地笑了。

在中午休息和吃午飯的時候,東方泥把毛主席最新四條指示交給了晟翬,因為他是機要秘書,最會保管和處理文件,紀律性強。當時廳辦公室的幾個人以及一局的周屾、勞資處的千折南等人都看了。並決定交給展玉君立即打印出來散發。還讓東方泥多與財貿學校的紅衛兵接觸,弄到了材料,電話通知他們,他們派人來取。

黨令澤說:“廳裏的造反派又成立了幾個戰鬥隊;保守派成立了兩個戰鬥隊:“東方紅”和“從頭越”,與“捍總”掛鉤。

周屾說:“對著幹了。”

千折南說:“早就分道揚鑣了。隻不過現在才打旗子。”

接連幾天,各廳局都沒有組織人來治江,守在工程指揮部的幾個人都顯得有些惶惑不安。水利廳的技術員說,我們廳兩派鬥得很激烈,造反派的頭頭張XX是閻紅彥在“四清”運動中提拔起來的處級幹部,是作為接班人來培養的。但是,正是他首先站出來揭發閻紅彥為了保自己,大搞反動血統論,派工作組、成立保守組織、動用公檢法來鎮壓革命群眾。省人委機關的炮轟派成立了革命造反的聯合組織,叫“紅炮兵”。老張說了,現在還顧不上治江,等把保皇派鬥垮了,把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當權派鬥倒了,為革命群眾平了反,我們再來治江,這點任務,我們保證完成。現在當權派是想用生產壓革命,辦不到。

(五)劉少奇的第一次檢查

東方泥就利用這段時間在財校教室和宿舍裏串遊,找紅衛兵要資料。紅衛兵也很熱心,巴不得這些機關幹部向他們要傳單。弄到一份劉少奇的檢查,這可是一份很難得的材料,紅衛兵是怎麽弄到手的,真令人驚奇。東方泥細細地看了一遍。傳單是用四張臘紙,用三種筆跡刻出來,用兩種不同厚薄和顏色的紙印出來的。字跡並不好,但刻得很認真,看得出紅衛兵是在艱難的條件下用功刻印出來的。全文如下:

 

劉少奇的第一次檢查

一九六六年十月十八日

同誌們:

我堅決擁護主席和林彪同誌的指示,同意伯達同誌的講話。我看了各小組會的大部分簡報,了解到一些地方和中央的一些部門在指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程度不同地犯了錯誤,許多同誌都進行了檢討,這使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因為這和我前一段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所犯的錯誤是有關係的。在今年六月一日以後的五十多天中發生的是路線方向錯誤。這個錯誤的主要責任應當由我負擔,其他同誌的責任,例如,在京的其他中央領導同誌,國務院各部委的領導同誌,新市委工作組,地方的領導同誌,他們雖然也有一定的責任,但是第一位要負的是我。

在今年七月十八日的一段時間內,毛主席不在,北京黨中央的日常工作是由我主持、進行的。北京市各方麵的文化革命情況,經常是我主持的中央會議上匯報的,在匯報中做了錯誤的決定、批準。我作了錯誤的決定,如派工作組。都向中央各部委和團中央要人,當時中央各部委和團中央都很積極,要各地派人由新市委介紹派往各學校。此外還向各機關派工作組。一開始就做出了限製群眾的辦法,如不讓群眾上街、遊行,不讓大字報上街,要內外有別等……,批發了北大工作組的錯認為學生的革命的行動是反革命。這就給全國定了基調,還批準了一些給中央的報告,也發生了不好的影響。

在北京許多學校,所謂排除幹擾的鬥爭,因此在許多學院工作組領導下發生了學生鬥學生的現象,圍攻了革命派,壓製了不同意見,甚至將一些學生定為反革命分子、右派、假左派,這樣就在不少學校造成恐怖氣氛,這是白色恐怖的。

我過問的王光美參加過的清華大學的一段運動中,所犯的錯誤是這一錯誤路線的典型例子。我過問的北師大附中也進行了排除幹擾的鬥爭。解放北京市黨團員,隻要在認識檢查後就可以積極參加文化大革命,這是不錯的,但過早同意,北京過早恢複黨團活動的意見,工作組撤走後就把權力交給籌委會、文革,這些是工作組指定的,他們受影響較深。北京市中學也程度不同地犯了以上錯誤。此外還同意了團中央關於中學文化革命的計劃。使中學一二年級學生放假參加勞動和軍訓,以及教師集中集訓,現在看來不應該派工作組。

當時許多方麵要求派工作組,特別是報紙報道了北大派工作組以後,要求更強烈了,這時沒有就派工作組進行過討論,也沒有研究派工作組進入學校後怎麽辦。應當說我們對文化革命是很不了解的。但是群眾已經起來了,我們要參加到運動中去,聽取群眾意見,向群眾學習,然後才能對運動中的問題提出我們的意見。這場是觸及靈魂的大革命,是無產階級大革命的新階段,我自己和許多同誌都不了解,都沒有經驗,我們隻能在群眾運動中學習,不應當派工作組去包辦代替,去建立領導群眾文化大革命的機構,如果群眾定要派,也隻能派聯絡員去了解情況,對於群眾運動不要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樣雖然不能滿足群眾要求,最多也隻能這樣處理。當時有些同誌發現並提出工作組和群眾發生對抗,並提出不要工作組,例如,伯達同誌,當時就這樣提出過。伯達是領會主席思想的。當然,如果我們能夠去領會主席思想就撤去,也不會發展到路線、方向的錯誤。

當時有些地方對工作組的領導和某些成員發生懷疑,也懷疑某黨領導人,由於工作組代替,並規定了許多限製,這必然引起群眾不滿,即使當時有些過激的言論,也是屬於敢的,當時也有極少數右派言論出現,這本是正常現象,應拿出相當時間讓不同言論充分發表出來。恰在這關鍵時刻,由我主持的中央工作會議上作出了以上的錯誤決定,在工作組的五十天中,由於我的錯誤,這樣就加強和增加了工作組犯錯誤的可能性。有些實在堅持不下而撤走後,又派去新的工作組。工作組的負責人大多數既不理解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又沒有好好向群眾學習,一開始就要業已發動起來的廣大群眾按我們和工作組主觀設想的計劃和步驟行動。這樣,就違背了群眾運動的規律,就發生了許多嚴重的事件,就在事實上站到反動的資產階級立場上去了,實行了資產階級專政,將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打了下去,顛倒了是非,混淆了黑白,長了資產階級威風,滅了無產階級誌氣。即使在這種時候,我還是很不覺悟,不知道這種局勢的造成是極不正常的,是極不利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是極不利於黨的事業和社會主義事業的。這是一種右傾機會主義的錯誤。時間雖然隻有五十多天,但是這種錯誤所造成的損失是很大的,這種後果直到現在還沒有肅清,有些地方變本加厲,造成了群眾的對立。

我這次犯錯誤不是偶然的,我在曆史上就犯了一些原則性的和路線性的錯誤,如:一九四六年二月一日,在政協會議開過後,我就寫過指示說,政協會議將實現,中國就走向和平的新階段,這是對時局時估計錯誤,有和平幻想,雖然也談到練兵、減租、生產,是不錯的。

此外,一九四六年初對東北戰爭的指導方針我有錯誤,當時對林彪同誌的指導是不夠的,四七年夏我主持的土地會議,沒有係統地全麵解決。當時土地分配問題,沒有及時糾正當時出現的“左”傾錯誤,如殺人過多,和侵犯中農問題。

四九年春,我對天津城市工作說過不少話,糾正當時資本主義工商業某些性急的做法,同時提出消滅城市的封建把頭,當時有些講話有右傾錯誤,沒有強調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矛盾是以後整個曆史時期的整個矛盾。

五一年我錯誤地批評了山西省委把老區互助組提高一步,組成農業合作社的決定。

五五年鄧子恢同誌縮掉了二十萬合作社的決定是我支持的,中央會議說的沒有反駁,事實就批準了他的計劃,他就在一次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大加發揮,縮掉二十萬合作社。

六二年我犯了右傾錯誤,六四年又犯形左實右的錯誤,我這次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所犯的路線錯誤是跟以前的錯誤有聯係的。

六二年一月召開的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七千人大會),用我的名義向這個會議作了一個書麵發言,以後我又向這個會議作了一個發言,在書麵和口頭發言中,都肯定五八年實行三麵紅旗以來取得的偉大成績,同時也在工作中發生了一些缺點錯誤,我們所獲得的成績是主要的,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是次要的,這些缺點和錯誤大部份已經改正,有些正在改正。我們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形勢已經開始逐步好轉。在這種對於當時形勢的基本估計下,不論我的書麵報告和口頭發言中,對於當時的困難都講得過多了,過頭了,對於前途,有時也說得黯淡,對幹部和群眾中的社會主義積極性,發生了不好的影響。這已經是一種右傾錯誤。

更嚴重的錯誤,是六二年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三日,由我主持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討論了六二年中央財政預算,對於當時的財政經濟的困難形勢,就估計得更嚴重了。認為“我們現在經濟上是處在一個很不平常的時期,即非常時期。”陳雲同誌在二月二十六日向國務院各部委黨組成員會議作了講話,陳雲同誌的這個講話,是根據他在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發表的意見加以發揮的。中央在三月十八日批發了陳雲同誌的講話給各省、市、自治區黨委一級的黨員幹部認真討論。在討論中,應該鼓勵大家發表各種不同意見,並且應當允許保留不同的意見。因此,就在全國各地鼓勵了各種歪風邪風的出籠,翻案風,單幹風都出來了。還有些人就根本否定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麵紅旗,這就在許多地方把前幾年社會主義建設中的積極分子弄得灰溜溜的。並把不該下的三大線建設的重點項目也錯誤地下馬了。而有些應該減免的投資沒有減免。由於我過份相信陳雲,偏聽他的意見,在思想上有同共性,我向中央和毛主席推薦陳雲為財政小組組長。此時主席不在北京,就到主席那兒請示報告。我後來才知道主席根本不同意我們對形勢的估計和做法的。當年鄧子恢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說安徽責任田的好處,我們沒有加以批駁,因此他就在幾次會議上鼓吹包產到戶,有位中央同誌就提出分田到戶,還有一位就提出三和一少的意見,其中分田到戶的意見我是直接聽到過的,沒有把它頂回去,這是很錯誤的。當時我已經感到緊張,形勢嚴重,因此急於請求主席回北京。六二年到夏季北戴河會議是犯了右傾路線錯誤,從主席處回到北京後,就著手起草進一步發展鞏固集體經濟的決定和商業決定,又是北戴河會議上提出階級矛盾,九月開了十中全會,通過兩個決議和匯報,才把我的錯誤糾正過來,把形勢根本扭轉過來。

我六二年犯了錯誤之後,六四年又犯了形“左“實右的錯誤,六四年四月一日於主席親手製定前十條後,九月中央的某些領導同誌又製定了後十條,於十一月十四日發出,這後十條怎麽製定的我不知道。六個省向主席寫了報告,後十條就是這個精神。六四年九月我發現後十條有些不利於發動群眾,這年夏天我到各省和北京講過話,強調各級領導到農村搞蹲點,這本來是對的,但強調過分,有些絕對化,是錯誤的。此外還說過,在這次以後的四清是搞得不深不透的,有些是失敗的,對當時工農業生產好起來的原因所作的某些解釋,也是錯誤的。還說過在發動群眾鬥爭中才能摸清情況,認為主席所說的開調查會的方法是不夠的,有時說是不管用了,這實際上是否認了主席的思想,當時過分相信光美的經驗總結,向全國、北京推廣經驗,這就造成許多極不好的影響。其實光美的經驗在當時就有錯誤。在六四年中央會議上我的錯誤是沒有認識,隻說過是四清和四不清的矛盾,黨內外矛盾的交叉。正如二十三條所說的,這沒有說明本質,這不是馬列主義的。正是在這個時候忘記了我們黨十幾年的關於階級鬥爭的論斷,因此犯了形“左“實右的錯誤。我的錯誤也是主席親自主持製定的二十三條之後才糾正的。二十三條規定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這樣就把運動縮小到極少數人的身上。由於我在曆史上犯過錯誤,特別在六四年犯了右傾錯誤,這次又犯了更為嚴重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錯誤。我在這次運動中所犯的錯誤,又是從我們黨和人民的四大中,從毛主席回到北京後,親自糾正的。

七月二十四日決定撤走工作組後,召集了工作會議,八月一日召開十一中全會,討論通過十六條和公報。在全會後期討論了關於我的錯誤問題。對政治局常委進行了選舉,會議一致決定林彪同誌做為毛主席的第一助手和主席接班人。決定和匯報以及對組織的整編是必要的,對全國、全黨有深遠的意義,對全世界也將有深遠的影響,我完全擁護。林彪同誌在各方麵都比我高明得多,黨內其他同誌也遠比我高明得多。我決心遵守一個黨員應守的紀律,也不在任何人麵前搞兩麵派。

犯錯誤的原因是:

一、不理解這場文化大革命是我國社會主義革命發展的更深入更廣泛的新階段,以及如何進行文化大革命的方法。為了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完全達到十六條中提到的各項任務,就必須認真走群眾路線,廣泛深入地發動群眾,提倡群眾的無產階級革命造反精神。我的做法實際上是不相信群眾,不依靠群眾,不敢於放手發動群眾,自己教育自己,自己解放自己。而是迷信工作組的作用,去包辦代替群眾運動。怕亂、怕民主、怕群眾起來造我們的反,怕反革命上台。

二、錯誤估計當時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形勢,把群眾運動中出現的正常和不可避免的一些缺點,看成是反黨、反無產階級專政的逆流,因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這就勢必站到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立場,實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三、在思想上資產階級世界觀還沒有完全改變過來,還存在著許多唯心的形而上學的觀點。因而在觀察問題和處理問題時就常常站不穩立場,有時就站在資產階級立場,在工作中又表現自以為是,好為人師的態度。

四、最根本的是沒有學好和掌握毛主席的思想,不能在工作中和鬥爭中正確地運用毛澤東思想。沒有到群眾中去學習、向主席請示報告不夠,實際上有時違背了主席的思想。對同誌間的正確意見聽不進,反而接受了一些錯誤的意見。

這是我現在對犯錯誤的理解,當然還是很不夠的。我決心學習毛澤東思想,向林彪同誌學習,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決心做一些對黨對人民有利的工作。

這是我的檢討,請同誌們批評並請清除影響。(口號從略)

 

毛澤東思想紅衛兵昆明醫學院司令部翻印

革命造反司令部毛澤東思想紅衛兵遵義戰鬥隊翻印

1966年12月26日

東方泥第一次看到劉少奇的這個檢討,以前還沒有聽說過,這是個重大事件,在社會上沒有聽到什麽反響,也不知道中央的態度,不可能嘛!他的真實性、可靠性如何?看了這份傳單,腦子裏當然有想法

,但是還不能隨便說,這也是個選邊的問題,弄不好也會站錯隊。要先聽聽上麵的看法,聽聽社會上的反應。這份材料當然要保留,但隻能在可信的人之間傳閱。

轉眼間就到了一九六七年元月。各種信息在財校的大字報和傳單中不斷出現。

一月一日《人民日報》、《紅旗》雜誌發表元旦社論《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粉碎了舊雲南省委“秋後算帳”的陰謀。

一月二日,昆明工學院八·二三戰鬥兵團、雲南大學毛澤東主義砲兵團等一百多個革命造反派,組織了“昆明地區無產階級革命派大聯合指揮部”。

一月三日張XX在召開接待(指紅衛兵)工作會議上說:“花錢可以買接班人”“花錢可以保權"“要錢財政廳拿,要糧糧食廳拿,要布商業廳拿,要物物資局拿……七億人口吃不垮。”

一月五日,218號信箱來了一部分施工的人。東方泥問,怎麽這次人少了一些?晟翬說,一月四日晚上,昆明地區革命造反派在檢閱台召開《徹底揭發批判黑省委頑固堅持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大會》,舊省委書記處經過討論,決定拒絕出席,會後書記處常委及省委各部委負責人紛紛下鄉躲避。夜晚十點多鍾,革命群眾激於義憤,進駐昆明軍區大院,要閻紅彥出來見群眾,可能是他們認為閻紅彥是躲在昆明軍區吧!我們廳有三個直接與昆明八·二三戰鬥兵團掛鉤的戰鬥隊參加了。千折南、周屾、高如璊等人都去了。黨令澤說,采取行動了。宿大勇說,他奶奶的,開始肉搏了,要拚個你死我活了。

中午吃午飯休息的時候,東方泥把“劉少奇的第一次檢查”的傳單交給了晟翬。在一起吃飯的辦公室的幾個人就叫晟翬念一念,省得一個個地傳看。念完以後,大家同意東方泥的意見,暫不公開表態。但是各人的看法是關不住的。

黨令澤說:“劉少奇在檢查中說‘這個錯誤的主要責任應當由我負擔’,但是其他同誌‘也有一定的責任’。我認為這個‘一定的責任’就是層層加碼,這是中國政治運動的常態。北大工作組認為學生的革命行動是反革命,閻紅彥說,雲南這麽大個省,不抓他萬把反革命還行?這次恐怕不止這個數,搞的麵會大大超過。到了218號信箱,不僅僅‘大大超過’還逼死了人!”

門友昰說:“可以不表態,但照原文抄了貼出去。派工作組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國家領導人都作了檢查,看你頑固堅持資反路線的人還能橫行到幾時。”

大家說可以。

(六)打擊一大片,保護―小撮

晟翬向東方泥介紹說:“一月二日上午,218號信箱在昆明的幾個直屬單位的造反派,到廳裏要廳黨組對派工作組到直屬單位大力推行資反路線搞白色恐怖作出交待、為打成反革命的群眾平反並肅清其流毒。派工作組是廳黨組決定的,廳黨組書記、廳長郗維潤還在滇西片直屬單位抓“四清”未歸,由黨委副書記政治部主任杲建義接待。因為涉及郗維潤的問題比較多,杲建義可以推委和不表態。雖然中央有保衛“四清成果”的精神,但218號信箱某些直屬單位的“四清”工作開始不久就開展了文化大革命運動,其派出的工作組執行的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矛頭不是整黨內一小撮走資派,而是把不少革命群眾打成了反革命。派到野外勘探大隊的工作組,組長是廳政治部副主任居文田。打了一個反革命集團,該集團任命了“總理”、“副總理”和若幹“部長”,涉及好幾十人。當時這部分人自取的名字是“殼子委員會”。這裏麵有一部分人是四川大學畢業的。四川人把吹牛叫“衝殼子”,也就是在野外休息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吹牛、講笑話、講故事,誰最能吹就選他當“總理”,差一點的就當“副總理”或“部長”。完全是開玩笑,找點樂趣,解解乏。但是,吹的東西一多,素的葷的、紅的花的都有點。文革一來,在居文田組長的領導下,大搞逼、供、信,上綱上線,打了不少反革命。這天,勘探大隊來了不少人,當場就對居文田進行了控訴,對他搞的那一手進行了揭發批判,把準備好的高帽子要給他戴上。廳文革小組的人及積極分子們馬上就大叫,要文鬥不要武鬥,不許搞戴高帽子、遊街那一套。居文田頭偏著、雙手擋著紙糊的高帽子,懇求地說,噯!噯!別戴,別戴。勘探大隊造反派的一個頭頭喊道,你對你執行的資反路線是什麽態度?居文田忙說,我錯了我錯了。派頭問,怎麽辦?居文田答,我要為打成反革命的革命群眾平反,肅清其流毒,我要向革命群眾陪禮道歉,我明天就到你們單位去……。派頭問,你支持哪一派?居文田說,我支持造反派……我要揭發省委……。把高帽子給他戴上!給他戴上!給他戴上!叛徒!喊這些話的人恰恰是剛才喊要文鬥不要武鬥的那一幫人。喊得最凶的也是騰春妍,她的聲音最尖、最突出。你看看,立場相當鮮明,轉換也快。勘探大隊造反派和廳裏八派的人也高喊,堅決支持革命領導幹部起來造反!反戈一擊有功!革命無罪,造反有理!保皇可恥!機械修理廠的一個造反派頭頭走到台前說,我們要批判弓漢達這個廳黨組派到我們廠的工作組長,推行資反路線的罪行!弓漢達來了沒有?坐在後麵的弓漢達忙站起來驚惶地說,來了來了。不等弓漢達走上前去,那位派頭擼起袖子衝到弓漢達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吼道,你知道你的罪行嗎?你把我們廠裏的一些革命職工整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弓漢達忙一邊點頭彎腰一邊說,是是我有罪我有罪!我向你認罪!那位派頭大概是被打成反革命的,大喊道,你有罪?太輕了,你罪該萬死!弓漢達說,是是,我罪該萬死。我現在也被打成牛鬼蛇神,我深深認識到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危害,如果我說的話還管用,我明天就到你們廠作檢查,為打成反革命的革命群眾平反……。不許壞分子放毒!不許壞分子攪混水!文革小組的積極分子又叫了起來。杲建義這回表態了,各有各的賬,各人幹的事情各人負責。你作的結論是錯誤的,不能說文革小組對你的結論也是錯誤的。設在大理州的,218號信箱直屬中等專科學校的一位老師,這時大叫起來,凡是廳黨組派出去的工作隊都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都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都是錯誤的。總根子在218號信箱,總根子在廳黨組,罪魁禍首就是廳黨組書記、廳長郗維潤,今天他為什麽不在?杲建義說他還沒有回來。這位老師隻重點地揭發了郗維潤在大理的廳直屬中等專科學校如何抓試點,如何總結了一套整人的經驗在滇西直屬係統推廣,流毒一條線,幾大片。這位老師說,具體的內容一大耙拉,因為他今天不在,不詳細講了。我還要講的是,廳裏的祝建林是郗維潤重用的跟班,有些事與他脫不了幹係。舉了幾個他忠實執行郗維潤旨意的例子。這時杲建義急忙大叫道,你們大家看,他(當然是指廳長)用了什麽人?有人就叫起來,祝建林出來!祝建林坐在後麵的倒數第二排,我坐在最後一排,就在他背後。他不吭氣也不動。有人好意地小聲地勸他,你站起來嘛!他還是不動。騰春妍走到他麵前高聲叫道,你站起來,連喊三聲,他就是不站。看來,祝建林也是懂政策的。這時,一局的勞紹平局長大吼一聲,你們這是幹什麽?(真是一聲驚雷)十六條對這次運動的重點講得清清楚楚,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冤有頭,債有主,休想轉移鬥爭的大方向。對!!!會場眾多的人就吼起來,打倒郗維潤!打倒杲建義!這是第一次喊出打倒廳當權派的口號。於是你批你的,我批我的。來的都是下屬單位的人,沒有一個統一的組織和總頭目,揭發批判了一通,杲建義沒有表態。造反派表示不把資反路線徹底批倒批臭,不徹底平反絕不罷休!這才走了。”

晟翬拿起口缸喝了幾口水說道:“唉呀!老東啊,可惜你不在場,那種場麵比我說的要激烈得多,我隻能簡單地概述一下。”

宿大勇說:“你說得還比較有條理,那天真是雞巴毛炒韭菜,亂七八槽的。”

門友昰說:“不過‘打擊一大片,保護一小撮’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麵貌卻暴露無餘了。這是人的本質決定的。‘文革’是個大舞台,不用劇本,不用導演,人人都在自由地表演,你方唱罷,我登台。大戲的高潮還在後麵。”

東方泥說:“短兵相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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