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摸黑到檢閱台偷聽批“資反路線”大會
(一)地、縣的革命群眾進行了血淚控訴
接連幾天晚上，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聯合指揮部都在檢閱台召開群眾性的揭批大會，參加三幹會的省、地、縣的書記、省委常委全部都參加了。
不少地、縣的革命群眾對本地區、本單位的走資派和工作組所執行的資產階級專政，對革命群眾所施行的殘酷鎮壓和迫害進行了血淚控訴。東方泥摸黑躲在檢閱台附近的樹下聽。他發覺，其他樹陰下麵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偷聽。他是站在被迫害人這一邊的，情緒十分激動，有時候渾身都會顫抖起來，這不完全是天寒地凍的關係，因為他的手心在冒汗。這場鬥爭相當激烈，中央是什麽態度？省委是什麽態度？跟自己的命運息息相關。
群眾高喊著口號，打倒XXX走資派！徹底摧毀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血債要用血來還！誰不投降就叫他滅亡！夜深人靜，高音喇叭憤怒的叫喊聲，群眾的振臂高呼，傳送到方圓幾公裏之內的家家戶戶，側耳細聽的人絕不止東方泥一個。群眾要求閻紅彥當場表態。
主持萬人大會的是說帶有江浙口音普通話的小夥子。腦子反應靈敏，思路清晰，語言銳利，辯才無礙，機鋒四出。摳住問題，步步緊逼，弄得閻紅彥不得不表態，所派工作組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是錯誤的。
群眾高呼打倒XXX，打倒XXX。
主持人問閻紅彥怎麽辦？閻紅彥遲疑著未作答。
主持人說：“林副主席在八屆十一中全會上說了，反毛澤東思想的罷官；同文化大革命搗亂的罷官。對XXX，XXX就是應該罷官。”
群眾憤怒高呼打倒XXX！打倒XXX！
閻紅彥說：“要罷地、縣書記的官，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要開省委常委會討論，大多數同意了才行。”
主持人立馬咄咄逼人地說：“那現在就開省委常委會，今天常委們全都到齊了。現在就可以定。”
閻紅彥又遲疑了，沒有吭聲。
主持人高叫道：“你想搞拖延戰術嗎？你想用常委會來擋塞嗎？常委都在這裏，現在就開會。”
閻紅彥還是沒有吭聲，對這種命令式口吻，他像是在忍。
下麵的群眾又喊，誰不投降就叫他滅亡！打倒頑固不化的執行資反路線的走資派！人群中有一個人大聲喊道，把XXX揪下來！眾人附和著叫喊︰把他揪下來!人群開始騷動，靠近東方泥站著的這一邊，有一部分人開始向檢閱台前擠……
主持人在主席台上喊道：“那邊在幹什麽？不要亂！”人群中有喊聲，有口號聲，聽不清，亂哄哄的。
主持人怒吼道：“不要亂，要保持秩序，遵守紀律，謹防政治扒手搗亂會場……，糾察隊注意，誰搗亂會場就立即把他抓起來！”
會場頓時被他的怒吼聲鎮住了，人群的騷動停止了。
(二)閻紅彥被迫當場擺官
閻紅彥說：“好吧！現在就開常委會。”他知道，這種上萬人的場合，一旦亂起來，尤其是在夜晚的暗淡燈光下，這種局麵是很難控製的，後果不堪設想，各級領導都在這裏。
這時群情激奮，有的喊口號，有的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
主持人一聲：“請安靜！”
全場鴉雀無聲，空氣似乎凝固了。
閻紅彥宣佈：“剛才省委常委開會定了，罷XX卅委書記XXX的官；罷XX縣委書記XXX的官。”
群眾振臂高呼，毛主席萬歲！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勝利萬歲！聲音是竭盡全力的，沙啞的，夾雜著些許啜泣，無比悲壯，催人淚下。
一天四喜來送傳單。
東方泥問他：“檢閱台主持群眾批判大會的是什麽人？”
四喜說：“是昆明工學院的研究生黃兆琪。”
東方泥說：“這個人真厲害。”
四喜說：“大聯合指揮部還有一個昆明醫學院的學生，叫李毅，也厲害。一開始紅衛兵的頭頭不是他們。亂糟糟地烏合之眾。經過一些事情的處理，顯示了他們的組織能力，特別是辯才，這一條很重要。文化大革命人人會寫，個個善辯，你必須技高一籌，才能服眾，才能動員群眾組織群眾，這就逐步冒尖了。他們是群眾的選擇。開玩笑，這涉及幾十萬、幾百萬人的生死存亡的問題。挑起這付擔子要有膽量和勇氣咧！”
東方泥說：“這叫做時事造英雄。”
四喜說：“是啊！閻紅彥、周興選擇了譚力夫；群眾選擇了黃兆琪、李毅。”
(三)陳毅的講話引起爭議
省委的“捍衛無產階級專政總部”的人，弄到一份陳毅同誌十一月二十九日對部隊院校的講話，中心意思是批評造反派，肆意造反，胃口很大，批了部長還不過癮，還要批副總理。省委文革小組如獲至寶，即令各大口迅速打印傳播，組織閱讀。218號信箱文革小組的人，興高釆烈，忙進慌出，打印了五百份，到處散發。在機關掀起一次大辯論。
支持“捍總”的人說：“陳毅副總理的講話，擊中了造反派的要害，你們造反就是篡黨奪權，奪領導的權。讓資產階級的右派翻天。”
八·二三的人說：“你們休想從陳毅的講話中撈到救命的稻草。”
支持“捍總”的人說：“這說明你們是抵製陳毅副總理講話的。”
八·二三的人說：“我們的胃口是大，凡是不執行毛主席指示的，我們就要炮轟。你們不是說閻政委正確嗎？閻政委的八·二三講話就明確表示‘如果不執行毛主席指示，那你們就打，集中火力打。’怎麽現在你們不執行了呢？說明你們保皇的目的還是為了保自己。”
支持“捍總”的人說：“你們憑什麽要炮轟陳毅副總理？”
八·二三派說：“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要炮轟陳毅副總理。”
支“捍總”的人說：“既然是這樣，我們認為陳毅副總理的講話是糾偏，附和雲南省的情況，讓大家學習學習，好掌握大方向。”
千折南說：“我們不了解北京外事口的情況，如果無緣無故地造領導的反，那當然不對。如果有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的情況，則要平反。十一月十六日《紅旗》雜誌十三期社論指出：必須給被打成‘反革命’的群眾平反。後來中央又發了補充規定。不照此辦的，就是不執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這才是方向性的錯誤。”
支捍派說：“那就要炮轟嗎?"
八·二三派說：“那當然，那要看本地區、本單位的具體情況，由革命群眾來定。”
是仁說：“陳毅是開國元勳，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
千折南說：“我們十分尊重陳老總，特別是他那次抨擊帝修反的記者招待會上的講話，大長了中國人民的誌氣。但是，根據你們拿來的傳單，陳老總這次對部隊院校的講話不附和雲南的情況，更不附和218號信箱的情況，不能當聖旨。”
門友昰在一旁冷冷地說：“別拿著雞毛當令箭。”
展玉君格格地笑了起來，說：“對，對，這個形容太確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