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最新文章
文章分類
正文

長篇小說《這是為什麽?》第十章 奔赴“五·七”幹校 (三)慶祝中共“九大”的召開 (四)白天下地“學農”

(2025-12-17 06:38:32) 下一個

三、慶祝中共“九大”的召開

1969年4月1日至24日,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

(一)打著電筒在田梗子上遊行

“九大”開幕的那一天,有人是在晚上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廣播中聽到的。有的單位連夜就組織了遊行。在農場到哪裏去遊行?打著火把在農場的田埂子上轉了一圈。乜也見有的廳局采取了這種行動來表示對黨的無限忠誠,對毛主席、林付主席的熱愛,不敢怠慢,立即通知十連的同誌們舉行遊行以示慶祝。有人睜大奇怪的眼睛問乜也,在田梗子上遊行?乜也說,是呀,不在田梗子上遊行,在哪裏遊行,難道要坐火車到蒙自縣城去遊行不成?提這個問題的人也沒有再說什麽。全國都在慶祝,表示忠心,我們不可能沒有一點表示。

臨時到哪裏去找火把,乜也號召大家,有電筒的都把電筒帶上。隻見一道道電光在夜空中閃爍,真有點喜慶的氣氛。有幾個知青把幾隻電筒捆在一起,組成一個Ⅴ字,大家高興得叫起來,稱讚他們會動腦筋。

電筒的光亮比較窄,田梗子坑坑窪窪的,有的又沒有電筒,看得不是很清。蓋廣宇年紀比較大,他們夫婦倆手牽手在一起,他愛人眼睛不好,蓋廣宇為她打著電筒,結果自己沒有看清田梗上的一個坑,一腳踏下去,把腳脖子崴了,立即腫起來,痛得無法行走,是皇不興把他背回宿舍的。出了這台事故,皇不興才提出來,沒有必要夜間去田梗子上遊行,黑黢麻洞的,弄不好還會出事的。有人批評乜也極左,乜也說,別的單位這樣組織了,我若不組織會說我右了,我積極組織了,你們又說我左了。皇不興說,是囉!搞群眾運動,哪有那麽準確的不左不右,隻有不幹活的,隻會抬著嘴巴說別人的人才一貫正確。像給他嘴裏塞進一塊糍粑,堵得他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是勞紹平作出決定,以後慶祝活動不搞夜間到田梗上遊行了。關鍵是學好有關方麵的文件。貫徹好各方麵的方針政策。

(二)傳達毛主席最高指示不過夜

“九大”期間常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發表,並要求各級黨組織傳達毛主席最高指示不過夜。東方泥是負責文字工作的,傳達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是等大事。他們來到“五·七”幹校之後,校本部對四周的農村作了劃分,由各連隊負責其宣傳教育工作。十連分得一個有近百戶人家的村莊。老東聽到最高指示發表,馬上記錄下來。為了使記錄者不出錯誤(這是錯不得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晚間十二點鍾有一個用記錄速度重播一次最高指示的節目。東方泥要等這個節目開播時,一個字一個字地核對,準確無誤了,立即交給展玉君打出來,東方泥又忙著印,印完騎上自行車到村子裏把生產隊長喊起來,組織全村人聽傳達。生產隊長背著還在熟睡的娃娃,一家一家地喊人,陸陸續續來了三四十個人,隊長說,該來的都來了,也就這麽多了,傳達吧!要等到齊,天亮了也到不齊。等傳達完,已是淩晨三點多鍾。鄉村道路都是走牛車的土路,坑坑窪窪的,車子騎不快不說,還摜了好幾跤,等顛回連隊,東方已露魚肚白。學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大家幹勁陪增,東方泥怎麽可能再去補瞌睡。

中共“九大”閉幕以後,各單位都在組織職工學習會議公報、新黨章等文件。

(三)學習新黨章,人人表態

中共“九大”通過的新黨章明確規定:“林彪同誌一貫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最忠誠、最堅定地執行和捍衛毛澤東同誌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林彪同誌是毛澤東同誌的最親密戰友和接班人。”

人人都表態擁護中央的決定,事實證明林彪同誌是毛澤東同誌最親密的戰友,最可信賴的接班人。是仁的認識和見解總比一般群眾更勝一籌。他說,把接班人林彪的名字寫在黨章上,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的一件大事,非同小可;是國際共運的一個偉大創舉,偉大發展。說明林彪已經得到與馬恩列斯毛同等地位的榮譽。今後我也要聽林彪的話、照林彪的指示辦事。

在連隊政工組召開的匯報會議上,排班長對是仁的表態有所非議。勞紹平嚴肅地說,要對是仁敲打一下,他這種發言是錯誤的,不要以為越左越革命。我要向在坐的同誌們說一個我了解到關鋒說的情況。1967年夏季,關鋒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看革命樣板戲,前頭並排坐著毛澤東和林彪,關鋒正好坐在他們後麵。戲開演前。台上報幕員高喊:“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祝林副主席健康!永遠健康!”,這時毛主席轉過頭對林彪說:“你聽,喊你呢?”林彪未說話,微微一笑。很快,林彪給中央文革小組寫了一封信,提出不要祝他“永遠健康”。此後,在報刊上也基本上沒有這樣的宣傳了。要警告是仁,不要胡說八道。你要聽林彪的話,照林彪的指示辦事,那麽你把毛主席放在什麽位置上?如果我們不警告他,那就等於認同了他的說法,就會犯同樣的錯誤。後來在排裏的“批判資產階級”的會議上,把是仁敲打了一番,是仁趕快承認錯誤。

新聞公報發表以後,大家也認真地看了,學習了,表了態。有的人還對中央委員會的變動作了細致的探討。例如:“八大”時,中央委員會設副主席五人,“九大”隻有林彪一人;“八大”除政治局以外,還設有書記處,“九大”沒有設書記處了。過去對中央委員會成員情況認知得較多一點的人發覺,許多人都沒有再現了。“八大”政治局候補委員二十三人,“九大”出局的竟有十四人。

同誌們還注意到,在候補中央委員中有一位雲南的知青朱克家。這是大家沒有估計到並感到意外的。朱克家是上海知青,到雲南插隊落戶以來,表示要在雲南安家落戶一輩子。有人私下議論說,全國幾百萬知識青年下到農村,但情況各異:有的走後門當了兵;有的跟隨父母去到五·七幹校後又轉到農場當了工人;有的通過關係弄到招工指標回城到工廠當了工人,等等。這種際遇不均等,待遇不平等,造成大多數在農村的知青思想不安定,要大樹特樹一個典型,以便維持隱定。有的說,樹典型也不一定要當中央候補委員,幹了幾十年革命的老幹部多的是,有幾個能當上中央候補委員的,恐怕還是有背景有來頭的人,而且來頭不小。

“九大”的新聞記錄片很快攝製出來並發行到基層,縣放映隊特來到五·七幹校放映。看完這部記錄片,人們也在私下地熱烈議論:文革中的人事變化,在新聞照片中就可以看出來,所以每有這種照片,大家都注意是如何排位的,名字的前後(若不按姓氏筆劃)次序。大家看到主席台前排正中是毛澤東,毛的左邊依次是林彪、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謝富治、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汪東興、溫玉成;右邊依次是周恩來、董必武、劉伯承、朱德、陳雲、李富春、陳毅、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這種排列座位,既不是按姓氏筆劃,也不是按資曆,怎麽理解?公輸欣夫自以為是地說,唉!這還不明顯,坐在左邊的是左派,坐在右邊的是右派。皇不興反對說,誰定的坐在右邊的是右派,難道周總理是右派嗎?你沒有根據就不要亂說;改哲民說,有人說朱德是黑司令,毛主席知道以後說,朱毛、朱毛,朱和毛是連在一起的,說朱德是黑司令,那我就是黑政委了?以後就沒有人再敢說朱德是黑司令了。你現在居然說黨代會上坐在毛主席右邊的領導都是右派,說重一點你這是反黨,你小心你的頭袋瓜。你最好虛心一點,認真學習,立即改正你的錯誤。公輸欣夫立即說,是,是。說右派不對,是右傾;馬驫說,右傾不右傾,這話也不是你來定的。你知道知右傾是什麽意思嗎?它的全稱是右傾機會主義。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平時就是亂扣冒子,這個右傾,那個極右,這就是你犯錯誤的根源。我問你,難道陳毅元帥是右傾機會主義嗎?雖然他作過檢討,但毛主席仍然說“陳毅是個好同誌”。東方泥說,黨代會主席團第一排怎樣安排座次是個重要問題,周總理是大會秘書長,當然是經過精心考慮的。毛主席的左邊是林彪副主席,右邊是周恩來總理。這意味著林彪和周恩來是毛主席的左右手,左右手不是一個人,而是各有一個領導班子,各有分工。目前左邊的領導人多是“文革”小組的,主要抓“文革”;右邊的領導人多是政府的,主要抓生產。李富春、李先念一直是抓生產;劉伯承、聶榮臻是抓軍事的,聶榮臻抓核武器立了大功,毛主席稱讚他是厚道人。周總理是中央碰頭會的召集人,“文革”、生產都要抓,對“文革”講了許多話,處理了“文革”中的許多具體事情和矛盾。但他也經常講生產的問題。他坐在右邊避免人誤會,但是還是被人誤會了……。公輸欣夫忙說,是,是,我沒有你們幾位考慮得這麽細,我誤會了。

在一起議論的幾個人都同意東方泥的看法。特別敬佩周總理,事情不分巨細,他都考慮得十分周全。對一些群眾看來難以處理的問題,他都處理得合情合理,十分妥貼,並讓人心服口服。

(四)孫玉國在周總理指引下,臨場不亂

大家注意到,在一次全體的大會上,來自珍寶島前線的軍人孫玉國發言。孫發言完了以後,代表們鼓掌,連毛主席都站起來,高仰著頭,舉著手(因為孫在講台上)向著孫玉國鼓掌,林彪也連忙站起半躬著身子鼓掌。毛主席當麵問了孫的年齡、軍齡、籍貫,孫玉國回答後,走到毛主席麵前敬了一個軍禮、握手,接著想和坐在右側的周總理握手,周總理趕緊站起來向左邊一指,孫玉國領會了,走到林彪副主席麵前敬禮、握手。林彪用手向右邊一指說:“總理”,正準備向左去的孫玉國立即返回右邊和周總理敬禮握手,順勢又要和董必武等元老敬禮握手,周總理向左邊一指,孫玉國返回左邊與左邊的各位領導一一敬禮握手,正準備退下時,周總理又向右邊一指,(看到這裏,大家都會心地微笑了)孫玉國又回到右邊同各元老們一一敬禮握手。大家議論說,在這種場合,先後次序也是很重要的,孫玉國沒有經驗,在周總理的指引下,他腦子反應快,這樣左右折返,倒也做到了臨場不亂,真不容易。

(五)幹校開始恢複黨組織活動

1968年秋天,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組發出《關於已經成立了革命委員會的單位恢複黨組織生活的批示》。218號信箱應屬於恢複黨組織活動的單位,由於劃線站隊和下農場走五·七道路,未恢複黨組織話動。昆明地區省、市機關的生產指揮組劃線站隊、解放幹部的活動已經搞得接近尾聲,恢複黨組織活動也進展得很快。各企事業單位將全麵展開恢複黨組織的活動,實際就是整黨,黨員經過評議,合格了才能恢複黨的組織生活,工作量很大。省委決定從五·七幹校的黨員幹部中抽調一部分人組成工作隊,到各企事業單位開展整黨。218號信箱在幹校軍代表領導下,成立了整黨領導小組,下設整黨辦公室,抽調東方泥到辦公室工作。東方泥說,我不是共產黨員,怎麽能到辦公室搞整黨的工作呢?勞紹平說,隻是調你到辦公室搞具體工作嘛!那沒有關係,整黨過程中,還有一個對黨員的評議過程,不僅僅在黨員會議上評議,還包括聽取群眾的意見,這也是很重要的一環,不能說群眾就不能評議黨員,不能參加整黨的工作,這不是黨內的什麽秘密,是公開的,整黨不搞內外有別。你來吧!主要是搞搞文字工作。東方泥心想,這是領導交給的任務,是黨組織對我的信任,我雖不是黨員,但我可以用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東方泥也有自知之明,在黨支部大會上,他隻是記錄,不發言;在群眾對黨員的評議會上,他在必要的時候,才作表態式的發言。黨員能否恢複組織生活的標難,是看他是否執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劃線站隊不正是分清這個是非嗎?因此劃線站隊中揭發出來的事實和檢查認識的程度,是這次整黨的重要內容之一。

第—批得到恢複組織生活的黨員是:勞紹平、居文田、弓漢達、庫尚波、節近民、豆啟夫。

勞紹平從“文革”一開始就看出廳“文革”小組“打擊一大片,保護一小撮”的陰謀詭計,公開站出來支持革命群眾批判廳“文革小組”所推行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革命群眾平反;在遇到極大阻力之後,又支持革命群眾奪權;218號信箱成立革命委員會以後,又站在第一線,帶領革命群眾抓革命、促生產,反對經濟主義;帶領革命群眾在劃線站隊中明辨是非,提高認識;帶領群眾搞好鬥、批、改……等等。

居文田“文革”初期,帶領工作隊在廳直屬野外勘探大隊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後來很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把無辜的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不符合這次運動的大方向,是與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背道而馳的。真心實意地向被打成反革命的職工道歉、平反,得到了革命群眾的諒解。在雲南的一係列重大問題上,緊跟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後來他多參加八·二三大派幹部組的活動。到五·七幹校後任副校長,也是負責麵上的工作。

弓漢達“文革”初期帶領工作隊,在直屬機械修理廠執行了資產階反動路線。由於自己後來也受到218號信箱“文革小組”所推行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迫害,使他對資反路線深惡痛絕,他回到機械修理廠,登門到被他打成反革命的職工家裏陪禮道歉,直到取得他們的諒解。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在運動中、工作中貫徹毛主席的指示也最堅決。

庫尚波在“文革”初期因為說了要按中央的指示精神辦事,就被打成“黑手”、“黑後台”、“黑幫”、“反革命”,是保守派、保皇派把他推到維護毛主席革命路線這邊的。

節近民運動初期是“文革小組”的依靠對象。他參加了省保守組織《捍衛無產階級專政總部》(簡稱‘捍總’),後轉為砲兵團,未參加砲派任何具體活動,有時隻是簡單地表個態。

豆啟夫雖未參加“捍總”,但他反對砲轟省委、火燒市委,更反對群眾奪權。廳造反派奪權時,砸了他的抽屜,收繳了他保管的印章,給他戴了“高帽子”,讓他靠邊站了,他一直是氣鼓鼓鼓的,沉默寡言。群眾認為他不會服,到時候他要秋後算,進行報複。然而在這次黨員的評議會上,他的發言卻出人意料。以下是豆啟夫的發言:

大家知道,我反對奪權,我認為哪有共產黨的領導發動群眾來奪自己手中的權的道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第一、我發現我的看法至少是片麵的。權是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也就是無產階級司令部掌握的。毛主席支持奪權,是支持革命群眾向資產階級司令部奪權;第二、從雲南的情況來看,砲派首先奪了省人委的權,八派立即奪了省委的權,接著各廳局各企事業單位的造反派紛紛奪了權。有這個必要嗎?有!從全國、全省來看,批資反路線、為打成反革命的群眾平反,阻力非常大。雲南日報的社論:“再論打倒閻紅彥,砸爛閻王殿”把這個問題說得十分清楚。218號信箱的“文革小組”逼死了人、把一百五十餘人打成“準反革命”,不僅不認錯,還大發脾氣,在工交口交流經驗,教這些單位的領導頂住。但是奪權以後,頂不住了。真正批資反路線,為群眾平反是在奪權以後。這一情況,同誌們比我了解得多,不細說了;第三、有的單位是八派掌權,有的單位是砲派掌權,各行其事,沒有一個統一的領導、管理。省市委、人委都癱瘓了。毛主席決定全麵實行軍事管製,權仍然是以毛主席為首的無產階級司令部掌管的。那麽,是不是否定了造反派,否定了“文革”呢?我仔細觀察,不是。成立的是軍代表、老幹部、革命群眾組織的代表“三結合”的領導班子。通過“支左”肯定了造反派的大方向和成績,又發揮了老幹部的積極性,使工作有序地進行;第四、你是不是執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不是憑嘴說,而是憑事實。奪權之前,218號信箱的“文革小組”,配合舊省委(他沒有說黑省委)給中央施壓的錯誤舉措,是大搞經濟主義,給技工學校的學生一大筆路費、各種物資,我非常清楚、非常反感。大串連時,坐車、吃住都是國家提供的,你還給什麽路費?因為北方冷,還給了冬季服裝費。“紅炮兵”奪權以後,我也注意了,用錢比較謹慎;第五、“滇西挺進縱隊”使自己走向反麵。關於“滇西挺進縱隊”的材料,我看到一些,一開始我有些懷疑,認為這是八派搞的派性材料。後來竹立青給我看了一份“滇西挺進縱隊”罪行(之一),其中有一篇是“滇挺”頭頭李國楨的交待、揭發和控訴,這是他自己親曆的事,比較真實可信,特別是仔細讀了中國共產黨昆明軍區委員會(文件)關於處理昆明“砲兵團”派出“滇西挺進縱隊”的問題,以及省軍事管製委員會的通告、通令,對“滇挺”的罪行是確信無疑了,其中的大事大非問題並不難區分。但是,當“滇挺”被解放軍全部繳械以後,砲派裏居然有人寫出大標語“八團無罪,梁中玉該死!”“魯瑞林是滇西大屠殺的劊子手!”“紅砲手誓為工八團報仇雪恨!”等等。對於這樣一個組織,我怎麽能信得過。這就是我曾經在“翠湖學習班”待過,卻沒有參加任何活動的原因。

至於218號信箱由原來“捍總”轉為“砲兵團”這一部分人幹了些啥?在最近的劃線站隊中揭發出很多,說這幾個人站錯了隊,並不冤枉,況且毛主席說,站錯了隊站過來就是了。譚甫仁也反複強調這一點,但是要有所認識。我要談的就是這些。

宿大勇問:“你曾經反對奪權,砸了你的抽屜,給你扣上廁所裝手紙用的臭篾簍,你也表示過抗議,十天不來上班,又扣了你的工資,你對這個問題現在是怎麽想的?”

豆啟夫說:“起初我是非常抵觸,以上我談到的幾個大是大非麵前我看清了一些問題。個人的行為要服從大局,既然奪權勢在必行,我就不應該抵抗,連“文革小組”的副組長把人事處的圖章、鑰匙都交出來了,我何必把著茅廁不拉屎,那是咎由自取。至於把臭篾簍扣在我的頭上的做法未免有些缺德(有人點頭,他本人搖搖頭苦笑了),但造反派內部不是也有人批評了這種做法嗎?這比我自己出來發火,批判這種行為不更好嗎?我更主要的是應向老紅軍米宜超學習,他完全是被冤枉的,無辜當了杲建義的替身,被拉去戴高帽子、抹黑臉、黑手,?上卡車遊了街。但他回來,就按毛主席指示的:“脫冒洗完臉,立即上班工作。”結果他在群眾中的威望突升,大家敬佩他有這樣的胸懷。可惜我沒有做到,我覺悟得晚了。

“你現在要做也不晚。”勞紹平說。

“是的,是的,人要做到‘五好’,什麽時候都來得及。造反派奪權以後,隻留下少數人在生產指揮組,其他的‘老當’等於靠邊站了,現在都在搞體力勞動。看看嘛!通過這次整黨,對黨員的評議,我將認真聽取群眾的意見,反省自己,如果組織上能再給我工作的機會,我一定遵循毛主席的教導好好地幹。”

後來,庫尚波、節近民、豆啟夫立即抽調到省革委會組織的整黨工作隊,回昆明去了。

一天傍晚,東方泥在菜地旁的一條土路上蹓躂,這是幹校生活中唯一的自由活動時間。見夕陽的餘輝下,佘慜拖著沉重的腳步漫漫走回來。

“喲!你現在才回來?”東方泥忙上前問道。

“今天我把羊群趕得遠一點,那裏的草好,這才回來得晚些。”佘慜有氣無力地說道。

“來來,先到我們宿舍坐一會兒,我們已經開過飯了,我去叫徐師傅給你弄飯吃。”

進到宿舍,其他人也都在外麵自由活動。東方泥見不遠處徐婉貞走那裏過,忙喊道,小徐,小徐,你來一下。小徐忙跑過來。東方泥說,佘阿姨今天放羊回來得較晚,現在還沒有吃飯,你快去請你爸爸給她弄點飯吃。佘慜忙遞給小徐飯菜票說,該付多少,你幫我付。

東方泥說:“我發覺這一久你比以前瘦一些了,人也曬黑了些。”

佘慜說:“我的身體比以前好一些了,藥也吃得少了,覺也睡得好一些。人啦,都是些賤命,吃點苦比養尊處優好。但是……,老東啊,我的心情不好,不愉快,心理負擔重……”

東方泥問:“都是些什麽想法?說說嘛!”

佘慜說:“我是想找你說,找不著機會。你替我想想,我的反軍亂軍分子的白袖套還沒有抹下來。”說著就從口袋裏把白袖套掏出來在老東眼前晃了一下。雖說我們現在住的是集體宿舍,我沒有被隔離,我也沒有發現有人監視我,我天天上山,自由得很。但是在心理上,我的白袖套還戴著的,我隨時放在兜裏,隨時準備被批鬥。我通知機關的砲派去拿槍是非常錯誤的,是挑動群眾鬥群眾,是支一派、壓一派、消滅一派,助長了一些人的囂張氣焰,是違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的。但是我檢查了幾次都沒有通過,要追我的黑後台,我哪有什麽黑後台,我隻不過聽到哪裏有槍就告訴了他們,就這個錯誤。我無法進一步深入。”

佘慜有情緒,這一點東方泥是了解的。有一次佘慜在山上放羊(因為她有病,又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大田的活路比較重,就安排她放羊,這是對她的照顧),碰見三排放牛的一個小知青,他是跟隨父母一起到五·七幹校的。一般都難得在荒野裏碰見人,放羊也好,放牛也好,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碰不著。這天碰著了就高興地聊了起來。佘慜笑著說,提高、提高,天天講提高思想,現在提到山頂上來了,沒法再高了。小知青也笑著說,你放羊比較辛苦,一天到晚要跟著跑。羊跑得快,牛走得慢,我放牛比較安逸,我騎在牛背上多悠閑自在。這樣吧,我去向領導反映一下,你來放牛我去放羊,你看怎麽樣?佘慜說,謝謝你的好意,你放牛是顯得很愜意,但是,我爬不上去,即使爬上牛背,牛一晃,把我摔下來,摜死了也倒好,省得活受罪,摜得不死不活就更糟糕了!這番話小青年回到連隊當笑話講給大家聽,很快就傳開了。這裏麵當然有情緒。

東方泥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劃線站隊,我理解還是解決一個認識問題,要克服派性,派性嚴重了才發展到武裝一派、消滅一派,到了動槍炮還不聽招呼,就如江青同誌所說,走到對立麵去了。你原來認為218號信箱的八派批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打成反革命的革命群眾平反大方向是對的,所以支持了八派。後來你轉而支持了砲派,你說是受雲南省軍區某些人的影響。這次康生同誌說,部隊內部也是不統一的,不一致的,也是派性。還問道,張力雄你有沒有?(張答:有)我看你的派性也不少。還有一個副司令朱家壁,來了沒有?(朱答:來了)你有沒有派性?(朱答:有)怎麽辦?(朱答:改正)有了就改嘛!按毛主席講的改了就好了。我想問,是不是這些人的派性影響了雲南軍區,同時也影響了你?。如果是,哪些方麵影響了你?要說後台,這就是後台,他們都承認自己有派性,而且答應改,你怕什麽?要說後台,陳康是砲派的總後台,他的第二次檢查,我認為是深刻的。一、搞右傾分裂主義,分裂黨委,分裂機關,分裂部隊;二、搞“肅薄”、“肅李”擴大化,違反11·14通知,破壞部隊穩定,自毀長城;三、同趙健民站在同一個立場,支一派,壓一派,甚至消天一派;四、封鎖歪曲偉大領袖毛主席的重要指示,對中央首長的重要指示采取反動的實用主義態度。而且每一個問題都有具體的內容,不是在大帽子底下開小差。最後還分析了自己犯這一係列嚴重錯誤的原因。由於他認識得深刻,願意改正,中央批準他為省革命委員會的副主任。他都不怕,你怕什麽?

“你說得有道理,對我很有啟發。還有,”佘慜說,“說我分了五斤他們從《11·30》搶來的麵粉。沒有這回事,菅崇智還說,分的時候都嫌少,現在挨批判,要退贓了,他媽的就不認賬了。說實話,我們家不缺糧,當兵的糧食定量比一般職工高,這是眾所周知的。你到過我們的家,我老公是有“特供”的,哪裏就缺那五斤糧呢?”

“老菅有沒有他們分糧時簽了字的名單?”

“沒有。”

“沒有也可能他記錯了。”

“我現在要拿五斤糧票和錢是小事,但我現在不能這樣做,這樣做,豈不是嘴巴說沒有分,實際退了贓,死要麵子……”

正說著,小徐用托盤拿來一碗飯,一大碗番茄雞蛋湯,筷子。退回餘下的菜飯票。

小徐說:“沒有菜了,我爹說,做一碗番茄雞蛋湯,既快又適合疲勞的人吃。我現從菜地裏摘了一個又大又紅的番茄。”說著就格格地笑起來。

佘慜喝了幾口湯讚美道:“啊!真是太好了,我過去還沒有發覺番茄雞蛋湯這麽鮮。”

“那是因為你太累了。今天也算是一次‘特供’。”東方泥說。仨人都笑了。

邊吃邊聊,自由活動的人陸續回來,佘慜吃完,小徐收了碗筷,對話暫時告一段落。

(六)請假回昆明幫助搬家

東方泥收到一封酈靜月的信。信中寫道,最近省革委會發了一個文件,要貫徹毛主席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六日對醫務人員的談話。毛主席談話開頭就說:“告訴衛生部,衛生部的工作隻給全國人口15%工作,而且15%中主要還是老爺,廣大人民得不到醫療。一無醫,二無藥,衛生部不是人民的衛生部,改成城市衛生部或老爺衛生部或城市老爺衛生部好了。”“現在醫院那套檢查治療方法,根本不適合農村。培養醫生的方法,也是為了城市,可是中國有五億多人口是農民。”毛主席說:“脫離群眾,把大量的人力、物力放在研究高、深、難的疾病上,所謂尖端。對於一些常見病,多發病,普遍存在的病,怎麽預防,怎麽改進治療,不管或放的力量很小。尖端的問題不是不要,隻是應該放少量的人力、物力;大量的人力物力應該放在群眾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上去。”毛主席最後要求,“把醫療衛生的重點放到農村去。”

信中說,為了貫徹毛主席這一最高指示,我們醫院,除了留下少數幾個主任醫生外,其餘全部下到公社,即現在所說的走“六·二六”道路。我參加的這個組分在宣威縣一個山區公社。有專車把我們送下鄉去。望你於月底前兩三天請個假回昆明一趟幫幫我收拾一下行裝,東西多著哩!等於大搬家,別人家裏留有人,不必全搬下去,我們家這兩個娃娃要跟著我一道下的。

通過一番周折準了東方泥六天假。

東方泥乘夜班車第二天早上回到家,酈靜月一見,鼓著眼睛沒有好聲氣地說:“喲!你還認得回來呀!東西都捆綁好了,是一樓節近民來幫的忙。他問我幾回了,怎麽老東還不回來?看我一個人實在捆不了,才來幫的忙。真是遠親不如近鄰啊?”

東方泥抱歉地說:“唉呀?沒有辦法,不準假。好在我們家就住在勞紹平家隔壁,他了解我們家的情況,好說歹說算是同意了。他解釋說,實在是工作太緊張了,需要人手,你快去快回吧!”

還有些零碎東西需要清理,東方泥趕快動手,大的套小的,易碎的東西用紙包好,軟的東西塞空檔,弄得差不多了,把些破爛都扔掉,打掃打掃房間。晚上又到節近民家表示感謝。老節說,這沒有啥,這是大搬家,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小孩,有些大行李沒有人幫忙是不好弄。第二天早上老節又幫忙將行李從珠璣街搬到青年路,他才去上班。庫尚波住在三摟,知道酈靜月要下鄉,趕緊到青年路來送行。送人下鄉的是一輛大卡車,酈靜月家是最後一家上車。因為酈靜月帶著兩歲多的小女孩,就讓她帶著娃娃坐駕駛室。東方泥帶著寒梅坐在後麵高聳聳的行李上,庫尚波說,這樣不行,車子又沒有篷布,你帶著寒梅吹一天,那不吹病了!遂將身上穿的一件粗呢子中山裝脫下來,甩給了東方泥,東方泥隻好接著了。卡車一出城,嗬!冷風勁吹,東方泥忙將寒梅摟在胸前,用粗呢子中山裝裹住,這件衣服真是起作用了。東方泥心想,人啦?隻有在互相的幫助中才能體現真情實誼。

第三天到縣上,第四天下午到山區公社,送他們下鄉的卡車,隨即就返回縣城去了。大家到了以後,忙搬行李、布置房間。酈靜月暈車,兩天沒有好好地吃飯,躺在床上不能動,好在東方泥跟著來了。分來的一共八人,七個醫護人員,一個廚師,都是婦女。跟來的隻有兩個男人,另一個是昆明師範學院的老師,現在大學未開學,也無所謂請假。在兩個勞動力的幫助下,當晚大件東西都各就各位了。原來公社衛生所有四個醫護人員,所長是師士學校畢業的,男士,對新到的同行很熱情,準備了晚餐,見酈靜月還不想吃飯,昆明護士學校畢業的小範又專門為酈靜月煮了稀飯,吃了點酸醃菜下稀飯,情況才好一點,大家笑她總算活過來了。

衛生所宿舍前麵的一塊空地上,有一群農村的娃娃在看熱鬧。東方泥發現寒梅正在跟一個姑娘說話,就走過去問:“咦!你認識她嗎?”寒梅說:“她是我們學校的,比我高兩級,她是我們學校的優秀生,門門功課都考第一;她的乒乓球打得好,是昆明市小學的冠軍;她唱歌跳舞也很好……”

“啊!那真是太棒了,你要好好向她學習啊!功課好的人,學什麽都行。”東方泥說,然後轉向那個姑娘問道:“你怎麽也到了這個公社?”

“我們一家是到這個公社來落戶的,就在那邊那個生產隊。”姑娘向對麵山坡一指答道,嘴角露著笑意,眼睛閃著淚光。她比寒梅大一點,她知道到生產隊落戶和下放到衛生所是不一樣的。

“你上中學了吧!”東方泥問。

“公社隻有小學。我爸媽說,等掙了工分,攢了錢,再送我去縣城上中學。”姑娘細聲細氣地答道,聲音顫抖著,一隻眼神是羨慕,一隻眼神是哀怨地望望寒梅和東方泥。東方泥心想,不能再問了,懂事的孩子更令人同情。

“你進屋坐坐嘛!”東方泥說。

“不啦!你們正忙著收拾哩!我以後有空再來。”姑娘答道,低著頭知趣地走了。

東方泥忙說:“好的好的,歡迎你經常來玩。”

門外的這一段對話,都被睡在屋裏的酈靜月聽見了。待東方泥進到屋裏,酈靜月說,“閻紅彥說的,要對昆明市不穩定的因素進行清理的打算,還是實施了。”

東方泥說:“從前一階段‘文革’的實際情況來看,不隱定的因素並不在這些人身上。”.

東方泥急於返回蒙自,問這裏有沒有班車?小範說,沒有班車,但林區裏有個伐木場,經常有運木材的汽車出入,可以搭他們的車。

第五天一大早,聽見汽車嗚嗚地響,有一輛拉木材的車進山來了,東方泥趕緊跑到公路邊攔下車,押車的是一個四川口音的女知青,正巧這輛車是218號信箱運輸公司車隊的。東方泥說他是218號信箱機關的工作人員,拿出工作證給這位姑娘看。把情況一說,這位姑娘滿口答應:“沒得問題,等一下我們把木材裝完出來,我喊你。”

等到八點多鍾,東方泥向酈靜月說:“也不知道運材車什麽時候來,我還是到路旁去等著吧!我在家裏等,萬一車來了,她忘了喊我,我跑都跑不贏,喊也喊不應,呼地一下子車就過了。人家是跑生產,隻有人等車,哪有車等人哩!。”

酈靜月說:“也是,你在路邊去等著,萬一錯過這一趟車,又不知什麽時候有車來。”

東方泥走到北邊那個山埡口,這裏是個上坡,車速慢,也好叫停。山埡口刮北風,庫尚波這件呢子中山裝又起作用了。他把中山裝上衣裹得緊緊的在山埡口等著。

這邊酈靜月在衛生所門口看見山埡口一個人影等著。過一會兒她出來瞄一下,人影還在,再過一會再瞄,人影還在。等了一個鍾頭…,兩個鍾頭…,怎麽車還不來喲!人還頂著北風站在那裏,真急死人。大概到了十一點半鍾,聽得有汽車的隆隆聲,酈靜月趕快跑出來看,車在山埡口停住了,人影向衛生所這邊揮揮手,酈靜月也趕緊揮手,表示知道了。人上車,車過了山埡口不見了。

東方泥趕上當晚的火車,第六天早上到昆明,此時昆明至?自的早班火車已出發。庫尚波局長在民族學院的整黨工作隊,趕到學院,把上衣還給庫尚波,講了這件衣服起的作用,大大地感謝了一番。庫尚波說,正好那天我穿上了這件衣服,機遇太重要了。

第六天東方泥搭上昆明至蒙自的夜班車,第七天早上車到草壩,車站就在菜地附近,正遇四排的人出工,東方泥向排長祝建林敬了一個軍禮,報告排長我準時歸隊了。直接到菜地的工具棚,拿了鋤頭出工。祝建林說:“你還趕得巧啊?昨天勞紹平還問,你回來沒有?”東方泥說:“請轉告連指導員,我一分鍾也沒有耽擱。”

 

四、白天下地“學農”

(一)奮力挖水溝

“學農”是這次到幹校的主要任務。一天八小時出工,從勞改犯手上接過的活計,沒有輕鬆的。

一到草壩就遇到旱情,而種菜離不開水和肥。肥的問題不大,有一個供幾百人用的大廁所,有人糞、馬牛糞,有化肥,隻需出力氣挑、澆;沒有水就麻煩了。

原來菜地裏有縱橫的水溝,天旱,久不下雨,水溝裏的水已經不多,若把水溝挖深一點,可發掘出一些地下水。於是排長要求每人挖溝20公尺長,寬、深各80公分。劉工年紀比較大,郗維潤有高血壓,未安排挖溝任務,其餘管你是副廳長、主任、處長一律平等。對剛下來勞動的機關幹部而言,這活兒並不輕鬆,幾天下來,手都打了血泡。有的人挖得不夠垂直,排長檢查以後說不行,上麵的寬度夠了,下麵不夠,要上下一般寬才能蓄水嘛!不能偷工減料。在80公分寬的水溝裏,挖得上下一般寬,不是件容易的事。鋤頭是斜下去的,挖不垂直,而且水溝裏挖出水來以後,一鋤頭挖下去,濺得一身都是泥巴水,隻得用鐵鍬直插下去,把下麵剷寬,然後再來撈泥巴,事倍功半。有人說,應該讓勞改犯把這溝挖得達標以後才讓他們撤走就好了。祝排長說,我們下來就是勞動改造的,都讓勞改犯幹了,我們怎麽改造?東方泥說,我們是勞動鍛煉,有的人年事已高,身體較弱,要遂步適應,循序漸進,一上來就把人累垮了,就得不償失。我們不能和勞改犯相比,即使是勞改犯,對刑事犯與政治犯的政策也不一樣。草壩農場都是刑事犯,個個身強力壯的。老的有幾個是刑事犯?你讓他去搶,他都沒這本事。老的多半是政治犯,例如,進功德林的勞改犯,著重是思想改造,不在乎體力勞動……。祝建林搶白道,噫!你好像是從功德林監獄裏出來的,難道我們這些都是政治犯?大家哈哈大笑。東方泥說,我說的政策區別,何況我們連政治犯都不是,怎麽能與刑事犯相比呢?郗老當說,是的是的,我同意老東的看法,我們通過體力勞動主要是解決思想認識問題,如:怕苦怕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脫離群眾,脫離勞動,看不起工農等等。祝建林沒吭氣,走開了。馬驫在背後指點著他的背影說,這個人左得很。

後來,兒子幫爹,弟弟幫姐,對幾位廳、處級幹部都有幾位強勞動幫忙完成了任務。把溝挖深了,開始有點水了,省著點用。聶淼稱之為“滴灌”,使得有些蔫癟的菜開始振作起來,泛了綠意。緊接著開始澆糞,要用糞桶把廁所的糞挑到菜地的糞池裏,再分頭澆菜。糞瓢是幾個繳獲的日本鬼子的鋼盔製成,糞桶是馬馱的扁圓形大木桶,笨重異常。柴光祺從昆明回來,心情特好,因為他添了一個兒子,工作上幹勁倍增,他主動要求負責打掃男女廁所。男廁所可以隨時打掃,女廁所他都是趁天蒙蒙亮或黢黑了,喊幾聲有人嗎?沒有人才進去打掃。隔兩三天打掃一次,把有幾十個坑的大廁所弄得幹幹淨淨。廁所背後有一個大糞坑,上麵有個大木蓋,為了防止有人偷糞,老柴加了一把鎖。從此,大家都喊他柴老當,因為他現在也是“所長號”的人了!在菜地澆糞的時候,柴老當就守在糞坑旁,給挑糞的人舀糞。

(二)抬糞把肩頭都壓腫了

糞桶是用馬馱的大扁圓桶。祝建林與東方泥抬一個大木桶,兩個知青夥子抬一個大木桶。菅崇智沒找對兒,自己挑了一對,那是相當重的。東方泥說,老菅你一個人挑一對怎麽行,你再找一個人和你一道抬嘛!菅崇智說,不要緊,我少挑一點,挑半桶。一邊半桶,加起來也是整整一大扁圓桶,也是需要兩個人抬的。他一個人挑,當然是要表現他勞動很賣力,以彌補他所犯的錯誤。看他挑著一對大桶,搖搖晃晃吃力的樣子,東方泥就向祝建林建議,你派一個人跟老菅一起抬比較好。老祝說,管他的,又不是我們要懲罰他,是他自己要這麽幹的。他倆又抬了一趟以後,東方泥把糞桶一放說,老祝,你再找一個人和你一道抬,我和老菅一起抬,老祝隻好另找了―個。說實話,老菅挑了三次已經難以為繼了,老東主動去和他一起抬,他當然領會了他的好意。抬的時候,老菅就把糞桶往自已這邊拽。老東說,你不必把糞桶往你那邊拽,兩個人抬要輕鬆些,我擔得起。老菅說,我個子比你高,不拽著點,糞桶往你那邊滑,重量就到你那邊了。老東抬了三天的糞,別人怎麽樣他不知道,自己的肩頭都壓腫了。但是經水、糞的調理以後,蔬菜棵棵昂首挺胸,在微風送爽之中搖搖擺擺,洋洋自得。

機關幹部每月27斤糧,到五·七幹校參加體力勞動以後,糧食不夠吃了,食堂每人每月補助3斤糧。大家追問食堂哪來的糧食?原來是3年困難時期,廳裏自行決定,每月扣下職工3斤糧上交,以視節約。上交糧食時有關部門的領導說,困難時期每人每月27斤糧,已經不夠吃了,誰讓你們節約的,遂把糧票退了回來,一直沒有動。現在才拿出來,大家一聽,發火了。那三年把人餓得差點斷氣,問是那個人的主意,了解內情的人才供出來說,是廳辦公室主任鮮世奇的主意。大家把鮮世奇一頓罵,你積極什麽?你勒緊大家的褲帶,向你的上級主子討好賣乖、請功尋賞,結果主子也不買你的那個賬。好在沒有人餓死,否則讓你償命等等。鮮世奇自知做錯了,在上級把糧票退回來時他就認識錯了,把這批糧票留著沒有處理,現在正是需要的時候,才決定把它拿出來。也是應急,用在了最需要的地方,請大家原諒。有什麽辦法?已經過去了事,算了唄!

搞農業、種菜大家並不陌生,但是要保證幾百人的蔬菜供應,不是隻出憨力氣就應付得了的。什麽季節吃什麽菜?什麽品種什麽時候出現?什麽品種能接上什麽品種?什麽品種可以常吃?什麽品種有什麽營養?什麽是粗菜?什麽是細菜?什麽品種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成熟?怎樣才能做到長短接合?等等,都要做到心中有數。排長祝建林特聘請老工程師聶淼為技術指導。聶工是學工程的,對種蔬菜,隻能說跟大家一樣,略知一二。聶工特到?自縣新華書店買了幾本種蔬菜的書,晚上戴著老花鏡鑽研。所謂的“學農”,還是靠自己,這裏沒有貧下中農,職工剛到農場的時候還有一部分勞改犯留用。有幾個女勞改犯出工時還有武裝管理員看守;還有幾個戴腳鐐的重刑勞改犯在勞動。也無法向他們學習,他們把工作一交待完就全撤離了。

(三)食堂裏賣“滑溜哈瓜瓤”

俗話說,飯不夠吃瓜菜代。先種瓜、土豆,保證讓大家吃飽。菜多了,品種多了,瓜、土豆還可以喂豬。祝建林認為蒙自屬於亞熱帶氣候,天氣比較熱,想到要讓大家吃哈蜜瓜。哈蜜瓜在雲南還算稀罕之物。曾經有一次他出差去新疆,在機場吃著一次哈蜜瓜,太棒了。於是設法弄了一批哈蜜瓜種,在地邊梗角種上了。隔三岔五到地裏去察看哈蜜瓜如何了。澆水、施肥都給哈蜜瓜以“小灶”待遇。終於發芽、牽莖、結實了,祝建林欣喜地說,等著等著,再過些時讓大家美美吃一台。又過了一段時間,瓜已經長得很大了,摘下來一個剖開一嚐,一點甜味也沒有。以祝建林為首的熱心種哈蜜瓜的幾個人傻眼了,怎麽辦?汗水就這麽白流了?!馬驫建議找廚房徐師傅看看,能不能吃?徐師傅一看說,西瓜的瓤是紅的與其皮分得很清,困難那兩年吃了西瓜瓤,我把西瓜皮炒來吃過,也不錯。這哈蜜瓜瓤與皮都是綠色的,分不清,而且瓤還很肉質。既然不甜,我想炒了吃不見得比西瓜皮差。我們吃冬瓜、南瓜,把皮一削還不是吃瓜瓤嘛。我炒一盤來大家吃著試試。當即就薄薄地削了一層皮炒了一盤,細細一品嚐,味道居然比冬瓜還美。大勇說,得,就這樣炒來吃,叫做“炒哈蜜瓜皮”。東方泥說,噯!這個名稱不好。中國人很講究菜名,大雜燴湯叫“全家福”,青豆米炒蒜薹,叫“青蛙抱玉柱”,多好聽。我們這道菜就叫“滑溜哈瓜瓤”。

大勇不解地問:“怎麽不要那個蜜字,人家知道你這是什麽瓜?”

東方泥笑笑說:“不要蜜字是因為這瓜一點也不甜,哪來的蜜。另外,說哈瓜就是讓大家奇怪是什麽瓜?越稀奇越想買來嚐。”

大勇:“啊哈,高、高,高家莊!”

不出所料,大家一看菜名,都異口同聲地問,這是什麽怪菜啊?知情人不吭氣,悶聲大發財。

大家吃了以後,竟不知自己究竟吃的什麽?

有人就到廚房問徐師傅,是什麽萊?過去還沒有吃過,味道還不錯。徐師傅隻好照實說了。大家覺得更稀奇了,哪有把哈蜜瓜炒來吃的。祝建林笑著說,是新品種,屬菜瓜。

公輸欣夫哼哼一笑說:“什麽滑溜哈瓜瓤,是胡炒傻瓜。”大家一陣笑。

東方泥說:“這個真正真的左派,名是說笑話,實際是在罵人。”

馬驫微笑著走過去,拍拍公輸的肩膀說:“我們找了一下原因。哈蜜瓜出產在新疆,屬東疆山間的著名哈蜜瓜盆地,大陸性幹旱氣候,適合於種瓜,瓜甜,因此,大麵積種植哈蜜瓜。由於品種單一,授粉也單一,能保證遣傳性狀。在我們這裏種哈蜜瓜,除氣候條件以外,周圍的植物花粉複雜,又沒有隔離措施,也可能是同屬瓜類的花粉雜交影響了遣傳性狀……跟你一樣。”甩給他最後一句,扭頭就走了。

“哈!哈!”菅崇智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這位仁兄從“文革”以來就很不順心,老是繃著個臉,氣鼓鼓的,這是第一次見他笑。

“他笑啥哩!”宿大勇問。

楊詩雲在大勇耳旁嘀咕了幾句。

“啊哈,他就是,他就是。”大勇笑得格格的。

其他排搞大田作業,冬季主要是挖“垡子”,深挖曬垡。田的土地都幹得開裂了,要順著一道道裂縫,把大塊大塊的土塊挖撬起來,用鋤頭都不行,要用十字鎬、鋼釺等工具來撬,將土塊撬翻個麵,將底朝上,讓冬天的太陽曬透,到春季往田裏一灌水,這大土塊就自然泡鬆了、散了。否則這大土塊一坨一坨的散不了,土發粘,秧插不進。其次是背各種秋收後的農作物秸杆;對桑樹的田間管理,鬆土、澆灌、施肥,等等都是重體力活。大田的農作物、桑樹地,麵積大,路程比較運遠。蓋廣宇倆口子背著秸稈回來,雖然背得可以說少得可憐,但也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劉工八十六歲了,開初是在三排,別說是勞動,就是出工來回走一趟也夠嗆。有一回他拉肚子,人虛脫了,蹲在廁所裏起不來,差一點掉進糞坑裏,幸好聶淼進廁所發現了,把他拉住。後來把他調到四排,在菜地裏勞動,離宿舍近一點,少跑點路。四排排長就安排劉工及有高血壓病的郗老當拔地裏的草,這樣,他們就可以端個小板凳坐在地裏慢慢拔。對其他幾位廳、處級領導也安排輕一點的活計。

(四)學農之餘的戰鬥

一天八小時硬撐著幹農活,傍晚腰酸腿疼,手都爪了。到了晚上,農場沒有書看,沒有報紙看,沒有電影看,連“三戰”和新聞簡報都看不著。隻有躺在床上休息。但是有人還是想搞搞文體活動,調節一下生活。

男知青和幾個青年職工,組織了一支籃球隊,一吃完晚飯就開始了籃球對抗賽,打得還有點水平,三個主力都是四排的。其他連隊聞訊也組織了籃球隊來十連挑戰。馬驫籃球打得臭,但他深諳籃球比賽規則,跑動積極,眼睛銳利,反應快,判斷準,決斷硬,執法嚴。這是一個好裁判必備的條件,深受歡迎。有一次十連的球隊遇上了勁敵,上半場落後十多分。人嘛!看球還不是希望本隊贏。在球賽中間休息的時候,隻見卞燾一個人拿起球在場上投籃,大有一顯身手之意。東方泥就向盛恩壽說,是啊?聽說卞燾的籃球打得好,何不讓他也上場,也許能挽回敗局。盛恩壽說,老卞還戴著白袖套,沒有解放,這是政治問題,能不能上場得由連隊領導定,我去請示一下。這段對話卞燾似乎聽到了,最終沒有讓他上場,他心裏是明白的,那就當觀眾吧!喜歡打球的人就像喜歡下棋的人一樣,愛在一旁指手畫腳地岔嘴,東方泥也不例外。卞燾就走到東方泥身邊議論說,對方球隊是以幹部為主,基本功好,有戰術,但年齡較大,體力差些。我們隊是以知青為主,猛打猛衝,單刀直入,全憑個人技術,缺乏聯絡和有效的助攻。下半場應該改變戰術,以快製慢,打亂他們的節奏,采取防守反擊的戰術。我們的人年輕體力好,就采取人盯人的緊逼戰術,切斷他們的聯絡;他們那個10號投籃準,對他要采取夾擊的辦法,重點防範,隻要他拿到球,兩人甚至三人上去夾擊,讓他出不了手。這樣我們的防線就留下了空檔,進行夾擊的人要快快移動奔跑,注意補缺。休息以後再戰,我們的隊員還是單刀直入,他們的隊員二三聯防,使我們的隊員進攻受阻,遠投不中,籃板球被他們控製住,然後放慢速度,穩紮穩打。而且他們有場外指導,我們的隊沒有。東方泥說,這樣不行,要改變戰術,應該叫暫停。並向卞燾說,你去說一說你的主意。卞燾說,我說不行,你是宣傳組長,有這個責任。東方泥隻好硬著頭皮當了一回場外指導。暫停以後,戰術一變,不出所料,打亂了他們的節奏,切斷了他們的聯絡,使他們的戰術大打折扣,我們隊多次搶斷成功,迅速上籃得分。而且越打越順,內外結合頻頻得手,反敗為勝。賽事結束,對方的指導過來握著老東的手說,你這個指導不錯,抓住了我隊的軟肋。東方泥指著卞燾說,是他,不是我。卞燾朝對方點頭笑笑。宿大勇笑東方泥是趕鴨子上架,當了一回“二傳手”。東方泥笑著說,我就是個“傳聲筒”,這是我的職業。

年紀大一些的老當和職工,玩不起出氣力氣的運動,就鬥智——下象棋。四排宿舍有兩夥玩象棋的,那就熱鬧非凡。晚上十點鍾搞完“晚匯報”等政治活動以後,立馬“楚河漢界”的擺開陣勢,殺得難分難解。集體宿舍玩棋,“看官”比主陣的多,不僅岔嘴,還直接動手搶子布陣。輸了棋的怪“看官”亂動手,亂出主意;動手的“看官”怪主陣的不早聽他的話。為了一步棋,搶來奪去,吼吼鬧鬧,那真是劁豬匠打平夥啊!作為宿舍的大房間都是半截牆,隔壁的女戰士們就提出抗議了:喂!隔壁的!你們不要吵鬧了,好不好?都快十二點了,明天還要早起出操,下地幹活。這種抗議何止一次。平常,勞動工資處的裴處(“文革”的時候,一般都不帶長字了)對人總是和和氣氣的,很隨和,殊不知下起棋來較真得很,愛悔棋,輸了棋不服氣,有時爭得麵紅耳赤,最後要他贏了才罷休。後來規定“舉手勿悔”,“看官”隻能看不準動口、動手。到了晚十二點封棋。即是說這時這盤棋還沒有完,或某一方還不認輸,就用一個大腳盆把棋盤蓋住,第二天晚上再殺!裴處愛與馬驫對壘,還記賬,看誰贏的次數多。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對壘就沒完沒了了。而且馬驫在走得一步好棋之後,還會自鳴得意地哼著小曲兒。有人形容說,氣得裴處氣不打一處出,嘭!嘭!直放屁。其實也不一定是輸棋氣的,因為都吃雜糧,放屁是常有的事,隻不過很多人隻放啞屁,而裴處是放的響屁。裴處不服,在勞動的時候還在議論棋。比較守規矩的“看官”是聶淼,他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觀戰,看出了一些門道。就向裴處進言道,馬驫善於用炮,你用子把他的炮拚掉,或把炮架子,如士相等拚掉,他徒有兩個空炮就幹瞪眼了。你隻要留一馬兩兵,把兵並在一起,一步跟著一步,他就舍不得用子和你拚小兵了。你把兵拱到他帥位的中心點,用馬一將,準贏。裴處懷著這種必勝的信念,熬到晚上十點“晚匯報”等活動以後,向老馬挑戰了。嘿!嘿!還真有效,連贏三盤。這回輪到裴處哼小曲了,龍格哩格龍格龍!好不得意。老馬輸得眼睛一鼓一鼓的,眉毛一皺一皺的,歪著脖子盯住裴處噫……地一聲。裴處說,你噫什麽?你小看我老裴了。老馬要求再戰一盤,以決雌雄。裴處笑笑說,今天已十二點了,不來了。這一晚裴處以保持不敗記錄而心情十分舒暢地入睡。

有一次,連隊食堂殺了一頭牛改善生活。牛頭牛肚雜弄起來比較麻煩、費時費工。廚師準備丟掉,宿大勇說、丟了太可惜了,問問四排,看他們要不要。排長說要,費工怕什麽,我們有勞動力。那天連隊開大會,排長讓菅崇智不要參加了,讓他把牛頭牛肚雜弄幹淨燉來吃。

那天菅崇智真是下功夫了。在菜地放工具的茅棚子裏,從早上八點幹到下午四點,搞得幹幹淨淨的,然後燉了一大鍋。到了晚上“晚匯報”以後,十點多鍾,估計各排的人都睡下了,四排的人除了劉工和幾位女同誌沒有通知以外,都通知去菜地茅棚子裏去“聚餐”。

東方泥去通知人,郗老當已經睡下了,其他人都陸續地去了。郗老當說:“唉呀!我賴得起來了,你們吃了給我帶一碗來吧!”東方泥說︰“起來,起來,你不去,我給你送一碗來,人家會說你廳長擺架子了。”郗老當哈哈一笑隻好起來跟著東方泥來到茅棚裏,有人忙讓坐、遞碗筷。東方泥說:“一走進菜地就聞到香味。”宿大勇說︰“菅崇智功不可沒。”菅崇智說:“你們盡管放心大膽地吃,我花了一天的功夫,絕對保證質量。”

大家在鍋裏撈啊,各取所需。邊吃邊聊,有的喝湯,有的喝酒,在供應尚且困難的情況下,難得有這麽豐盛的一頓。

展雪鬆搛著一小塊說:“這是什麽啊?”有點猶豫的樣子。

菅崇智說︰“那是牛大筋。”

宿大勇說:“牛大筋是壯陽的。”

郗老當說︰“給我給我。”

大家就撈啊,撈著了就遞給郗老當,還說:“給老傢夥,給老傢夥。”

大家哈哈笑啊!這頓“聚餐”吃到第二天淩晨。

東方泥問郗老當︰“怎麽樣?不枉此行吧!”

郗老當說:“很好,我更看重的是增進了感情。”

是的,在“五·七”幹校,大家都“三同”(同吃、同居、同勞動)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不分彼此,這就促進了互相之間的幫助和了解,從而增進了感情。

住集體宿舍,這樣的生活小插曲多著哩!

相對而言女戰士們的宿舍較安靜,多半是坐在一起嘮叨家常,或者交流一下織毛衣的式樣或花色,再就是做做針線活。這幾天隻見佘慜躲在蚊帳裏寫檢查,根據毛主席“不要人人過關,都搞得灰溜溜的”的指示,佘慜的問題不在全連的大會上解決,隻在排裏作評議。評論的結論是:一、她的態度是好的,真誠認錯,勇於承擔責任,表示一定改正。群眾認為她的責任再大,也大不過陳康、張力雄、朱家壁,能改就好;二、分析認識得實事求是,合情合理。認識到派性的危害性,表示今後不再做“派性掩護壞人(不能算是敵人)的事。”拋棄小團體利益、個人利益,以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為準繩,明辨是非,堅持原則,將功補過。這一點大家相信她能做到,因為當初她對218號信箱的事是明辨是非的,期待她今後有良好的表現。群眾的信任更激發了她的良知,深感山頭主義、宗派主義使她迷失了方向,表示決不辜負群眾的期待;三、下幹校以來,勞動認真負責,盡力而為,是有成績的;四、至於她是否分得了五斤菅崇智、卞燾等從汽車修配廠搶來的麵粉,如果菅崇智拿不出簽收的名單,相信她本人所說。當即摘掉了她的白袖套。黨組織經過討論,同意他恢複黨的組織生活。

那天出工,佘慜趕著羊群走菜地邊過,興高采烈地喊道:“老東!我的問題解決了!”

老東忙高聲回道:“我知道了,太好啦!”

宿大勇朝佘慜高喊道:“高家莊!”大家一陣笑。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