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愛熱鬧,尤其喜歡跟著爹地媽咪參加他們的戶外聚會。人類的歡聲笑語、食物的香氣、還有那些躍動的身影,總能讓我興奮地睜大雙眼,兩隻大耳朵輕輕揚起,尾巴像小風扇似的擺過不停。
四年前,一場疫情改變了世界。媽咪所在的亞城77級舞蹈團和新韻舞蹈隊,不得不把排練從體育館搬到公園的草地上。於是,每個周末的清晨,湖畔的那片綠茵就成了她們的舞台。
在明媚的陽光下,媽咪和一群阿姨們穿著鮮豔的衣裙,那些衣裙上有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顏色,像是秋天樹林裏的葉子,也像我最喜歡叼著跑的彩色玩具。隨著輕鬆愉快的音樂節奏,她們的腳步輕盈得像掠過水麵的蜻蜓,裙擺飛揚時,好像天空中掉到了地上的雲彩,又像被春風拂亂的花瓣。她們便成了湖岸最靈動的風景,時而如垂柳輕擺,時而如飛鳥展翅。
我蹲坐在像窩裏一樣舒服的軟軟的草地上,耳朵被微風吹得微微抖動,捕捉著每一個音符與舞步的交織。爹地說我是最守規矩的小觀眾,從不會在表演時汪汪亂叫,更不會衝進去搗亂。其實,我隻是看入了迷。那些旋轉的身影、飄動的衣袂,比追逐蝴蝶有趣多了。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而她們的舞步,就在這光影裏起落,宛如一幅流動的畫。
偶爾,一群飛鳥掠過湖麵,白鷺也停駐在水邊,像是被樂聲吸引,久久不願離去。一片落葉飄到我的鼻尖,癢癢的,我輕輕甩頭,卻舍不得移開視線——媽咪跳舞時最美,手臂舒展如天鵝的羽翼,腳步輕緩得像怕驚醒了沉睡的草芽。即便在眾多舞者中,我也能一眼認出她,不僅是因為熟悉的氣息,更因為她的動作裏藏著一種獨特的韻律,仿佛與我心跳的節奏暗暗相合。
音樂暫停時,阿姨們擦著汗說笑,我才敢小跑過去,尾巴搖得像裝了馬達。媽咪蹲下身,手指穿過我的毛發,帶著陽光和淡淡汗水的溫暖。"我們的小觀眾又來啦!"她總是這樣笑著說。其他阿姨也圍過來,這個摸摸我的腦袋,那個撓撓我的下巴,誇我既乖巧又帥氣。我眯起眼睛,享受這滿滿的寵愛,心裏像是灌了蜜。
最有趣的是有一次唱歌排練,指揮阿姨突然提議:"讓小家夥也加入吧!"
於是,我被抱到隊伍中央,坐在媽咪身旁。音樂響起時,我情不自禁仰起頭,跟著旋律"嗷嗚——"了一聲。沒想到,這一嗓子正卡在節拍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後來這段表演還被拍下來,在電視上播出。當我在屏幕裏看到自己一本正經"唱歌"的模樣時,尾巴簡直翹上了天——哈哈,沒想到,我竟這樣成了小明星!
如今,疫情早已過去,舞蹈團回到了室內排練。可每當路過那片湖畔的草地,我總會放慢腳步,仿佛還能聽見當年的樂聲,看見那些在陽光下翩躚的身影。那段日子,有媽咪的舞姿,有阿姨們的笑聲,也有我記憶裏最溫柔的時光。
寫於2025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