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樓月井

原創曆史小說以及雜感
正文

長篇小說《龍山時代》021雲夢城邦

(2025-12-02 16:08:54) 下一個

赤望陣中大部分兵士曾和泰民氏人並肩作戰,大敗後又得到泰民氏寨子的庇護,本就對泰民氏的遭遇心懷同情,甚至暗自不齒聯盟高層的決定。此刻又親眼見到劫掠自家大城的元凶芒虎被殺,心中都感到快意。眼看檀渾身浴血,一隻手臂無力地耷拉著,另一隻手卻仍揮舞著從芒虎那裏奪來的骨矛衝來,他們哪裏肯全力阻攔?赤望士兵們隻象征性地發出呐喊,腳下卻紛紛後退,竟讓出了一條通路!

倒是一旁的舉邑軍中,有一支隊伍迅速出動,趕過來攔截奔逃的泰民氏人。衝在最前的檀見狀,毅然轉身,以殘存之力揮舞骨矛,拚命阻擋趕來的舉邑士兵,為同伴爭取時間。茱則帶人迅速衝向水邊,去解係船的繩索。

此時,後邊原本在看熱鬧的芒氏人,見到頭領被殺,也如夢初醒,發出憤怒的咆哮,飛奔著追來。大滿雖然手中隻握了一把短小的骨匕首,卻也毫不畏懼地轉頭迎向身後追來的芒氏人。忽聽嗖的一聲,伴隨著破空之音和人們的驚呼聲,一支長箭如閃電般飛至,精準地射入了大滿寬闊的胸膛!大滿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他抬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有一股鮮血湧出。

遠端,瘦高的黎尤緩緩放下手中的木弓,他麵色冷峻,又將目光轉回了舉邑大巫光的方向。

隨著大滿的倒下,追來的芒氏人和截擊的舉邑兵湧到了水邊。泰民氏人手中幾乎沒有像樣的武器,轉眼間就紛紛倒下,鮮血染紅了岸邊的淺水。最終,在一片混亂中,隻有一條小船掙脫出了停船的狹窄河汊,逃進夏水。

岸上,追來的芒氏人向那小船亂箭射去,船上的人不斷有人中箭,卻仍舊不顧一切地劃著槳。

檀後背上插滿了箭矢,如同一隻刺蝟。他用那杆奪來的骨矛死死撐著浴血的身軀,勉強維持著跪立在船尾,為身前的茱擋住了致命的箭矢。他的目光漸漸渙散,卻始終沒離開心上人的背影,直至徹底失去了光彩。

芒虎滿身血汙,倒在烈焰熊熊的祭火堆旁。

目睹首領被殺的芒氏戰士們憤怒了,他們紛紛亮出武器,咆哮著向留在場中瑟瑟發抖的老弱婦孺湧去,不殺光所有的泰民氏人難以平息他們心中燃燒的仇恨之火。

“嗚——嗚——”

低沉而威嚴的號角聲陡然響起,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嚴陣以待的舉邑大軍忽然開動了。他們隊型整齊,人人肅穆,向鼓噪散亂的芒氏人群緩緩壓迫過來。

黎尤射殺大滿之後,始終約束著手下的黎氏人,按兵不動。他的眼睛一直緊盯著大巫光和舉邑旅帥的身影,號角聲響起,他依舊立在原地,冷靜地權衡著形勢。在開闊的平地上,赤望軍陣的威力給過黎尤深刻的印象,而此刻,他已經看出舉邑軍隊的戰力和當初的赤望軍隊在伯仲之間,不禁麵色凝重。

這時,一名舉邑的傳令信使意外地繞道來到黎尤軍前。

那信使恭敬地行禮,然後低聲說道:“黎尤大人,按之前所說,這些泰民氏人已經是舉邑的奴隸,我們不會看著自家的奴隸被別人殺死!您放心,泰民氏水邊的寨子會按約定燒毀,而且,我家大巫和旅帥保證:以後,舉邑不會再踏足蒼梧之野,這九嶷山林盡歸您黎氏所有,大人您如果同意,就請現在帶黎氏人離開。”

黎尤聽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抬頭望去,卻見大巫光的目光恰好穿越了場中的喧囂和紛亂,遙遙投來。

黎尤微微頷首,轉頭對信使淡淡地說了聲:“好。”

麵對逼來的舉邑大軍,再加上另一邊還有心懷毀城之恨的赤望人,想要報仇的芒氏人開始猶豫了。失去了首領的他們在慌亂中回頭,本指望身後的盟軍黎氏能夠支持,卻見黎尤的隊伍正默默地轉身離開,毫無要介入的跡象。這群烏合之眾依舊鼓噪著,但勇氣卻迅速消散,最終沒敢再向前,隻能悻悻地叫罵著,尾隨黎氏人退走了。

泰民氏殘存的老弱婦孺,雖逃過被屠殺的命運,卻也失去了反抗的意誌和力量,像羊群一般被舉人驅趕上船。

女鵐目睹大滿慘死,在稻叔懷裏痛哭失聲。稻叔摟著女兒的肩膀,腰杆挺得筆直,倔強地回望向岸邊。在高崗之上,泰民氏的寨子正燃起衝天的烈焰,濃煙滾滾,熊熊大火即將把一切化為灰燼。

這裏,就成為了後人所說的泰民之墟。
 

天色陰鬱,寒風刺骨。

舉水岸邊,可憐的泰民氏人被羈押在碼頭上,來挑選奴隸的不僅有舉邑的大人們,還有聯盟中其他部族的頭領。

陶叔被巫雀帶到了大巫光麵前。大巫光仔細端詳著手中熠熠生輝的青金矛頭,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銳利異常的鋒刃。良久,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陶長老,此等青金,從何而來?”

陶叔對大巫光手中那足以讓任何人眼紅的青金看也不看,隻是低著頭,聲音幹澀:“在瓠山窯火中煉出來的。”

“還能再煉出來嗎?”大巫光微微傾身向前,目光炯炯地盯在陶叔臉上問道。

陶叔依舊低著頭,沉默著,仿佛沒有聽到問話。

“大巫在問你話呐!”一旁的巫雀按捺不住嗬斥道。

大巫光抬手輕輕一揮,示意巫雀稍安勿,語調自信卻也不乏期待:“陶長老,我給你礦石陶土,你去瓠山建工坊,為我舉邑燒陶、煉青金。如何?”停了一下,見陶叔依舊沒有反應,他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要什麽條件?說出來。本巫可以答應你。”

陶叔這才緩緩抬起頭,直視著大巫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我的兩個徒弟跟著我一起去。”

“哼!…… ”巫雀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滿的嗤笑,顯然在他看來,一個奴隸根本沒資格和大巫討價還價。

大巫光並沒有理會巫雀,他盯著陶叔,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好,可以答應你。但是本巫也有個條件,你必須也收我舉邑兩個子弟為徒,讓他們幫你一起製硬陶、煉青金。這還算公平吧?”

陶叔迎著大巫光的目光,沉聲說道:“嘿嘿,大巫通透。一言為定!”

 

逆天、背叛、不詳,經曆了戰火和殺戮摧殘後,僅剩的泰民氏老弱婦孺背負著種種惡名,這使得他們甚至連做奴隸都無人願意接收。除了相對年輕的女子和懵懂的孩子人之外,大部分泰民氏人,則被直接押往荒僻的瓠山。

舉邑在瓠山有礦區和工坊,並派了專門的族兵看管。

大巫光原本指派了巫雀來管理瓠山的奴工,但巫雀自視甚高,根本不願待在這荒山野嶺天天和陶土、煙火打交道,他隻和管事的頭領交代了幾句,便匆匆返回繁華舒適的舉邑去了。

羽和女鵐作為陶叔的徒弟,留在了製陶工坊。舉邑派來的兩個年輕後生,也來到了工坊,他們名義上是學徒,實則是為了窺探陶叔燒製硬陶的獨門技藝。因為有舉邑學徒人在,所以製陶工坊的條件相對較好。而其餘的泰民氏人,則被投入礦區從事挖掘。這部分泰民氏人被認為榨不出多少油水,舉邑本就打算讓他們在苦役中自生自滅,正好用他們的悲慘下場,來警示其他部族。所以,包括稻叔在內,被分派到礦區挖土鑿石的人們,境況尤其悲慘。

時間在汗水、淚水和麻木、沉重的勞作中悄然流逝,轉眼間,半年過去,大暑將近。

短短的時間裏,隨著世仇赤望氏損兵折將,大城陷落,實力和聲望都不複以往。西溳氏等多個原本依附赤望的大氏族,紛紛轉投舉邑聯盟。同時,舉邑成功結盟了九嶷山的黎氏,滅族了叛盟出走的泰民氏,一躍成為雲夢之地最強大的勢力。城主和大巫光的威望如日中天。

舉邑上下,人心振奮,要將例行的大暑祭祀辦成一場盛大的慶典。

慶典需要特製大量的上等陶器,用來裝飾城南舉水岸邊新建的祭祀台。

陶叔奉命帶著徒弟們日夜趕工,終於製出一批優質的硬陶,搶在慶典之前由水路運到了舉邑城南。

那座新建的高大祭台位於城東南,形製與赤望城的那座頗為相似,隻是規模略小。祭台離開碼頭還有相當一段距離,運到的陶器要從碼頭運去祭台。工坊裏的那兩個舉人學徒,在瓠山苦熬了將半年,船剛一靠岸,就立刻扔下擔子,跑回舉邑城中和家裏人團聚去了。碼頭上,隻剩下陶叔和羽,守著幾十隻大大小小的各式陶盆、陶缸。

大暑時節,烈日當空,如同懸在頭頂的火球,炙烤著大地。空氣悶熱,沒有一絲風,吸進口鼻都帶著灼燒感。

羽和陶叔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脊背上,汗出如漿,如同水洗。

幾趟擔子挑下來,羽就已經覺得頭重腳輕,口中像破風箱一樣劇烈喘息,幾乎虛脫。他咬牙擔著兩支沉重的硬陶大缸,邁上祭台的夯土台階,每上一步都異常艱難。汗珠滾入眼中,刺得他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隻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髒的狂跳。終於,他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台階中間,扁擔從肩頭滑落,兩支大陶缸“咚”的一聲敦在了地上。

恍惚間,看到地上人影晃動,“快點,別在這兒偷懶!”

隨著一聲喝罵,羽被人狠狠一腳踹在背上,他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人向前撲倒,腦中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中,羽感到自己在一個灰暗、虛無的山穀中摸索著前行。四周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無所著力,什麽也看不清。接著一腳下踩空,身子向無邊的黑暗墜去…… 他身體猛地一掙,仿佛時間停止,忽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帶著清苦氣息的草藥香味。同時,羽感到右肩那道舊傷疤處,被幾根冰涼而柔軟的手指輕輕拂過。緊接著,一個雖然刻意壓低,卻依舊清晰動人的女子聲音,傳入他混沌的意識:

“抬去下邊蔭涼處,給他水喝。”

“大人,他隻是個燒陶的賤奴……”

“閉嘴!大典快到了,壞了吉兆,你想要上天給舉邑降下災禍嗎!”

“不敢,小人不敢。”

羽感到自己被人笨拙地翻動,然後抬起,迷迷糊糊中隻覺得眼前模糊晃動。天空中明亮的陽光如同金針,刺得他睜不開眼,隻能勉強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綽約的人影正拾級而上,走向祭台頂端。他的神誌依舊不清,隻是努力地在記憶深處搜尋著那個剛剛聽到的女聲,那個讓他心頭莫名顫動的聲音。

“羽,怎麽樣?”

不知什麽時候,陶叔已經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扶住羽急切地問道。

“你快把他弄走,不要病死在這裏壞了吉兆!這陶缸還得我們替你搬了,真是倒黴!”

抬羽的兩個舉人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便轉身一起抬了隻大陶缸,上祭台去了。

陶叔不再多言,連忙將羽背起,默默地向碼頭走去,卻聽羽在背上夢囈般地反複念叨著:“濯,是你嗎?……”
 

大暑之際,盛大的慶典就要開始了。

新建的祭祀台周圍,早已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不僅舉邑全城的男女老少傾巢而出,周邊的部落,連遠在溳水西岸、新加盟的西溳氏都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想親眼見證雲夢之地新霸主的崛起,感受它的強盛。

大巫光指派到陶叔手下的那兩個舉人子弟,自然不會錯過本族這千載難逢的盛事,兩人早早地就硬拽著陶叔和恢複了些精神的羽,擠在了祭祀台下。

傍晚時分,晚霞將西邊的天空染得火紅。人們迫不及待地點起了無數火把,燃著的鬆脂嘶嘶作響,跳動的火焰映照著人們興奮的臉。祭祀台頂層,四隻大陶盆被架起在四角,陶盆中的燎火熊熊,烈焰衝天。當身著華美祭服、頭戴高大羽冠的大巫光和年輕的城主,在族中長老的簇擁下,緩緩登上祭祀台頂層時,人群歡聲雷動。

台上,大巫光張開雙臂,頌揚上天和鳳鳥之神。接著,在一眾弟子巫者的齊聲祝禱中,大巫光親自主理向四方之神和先祖獻上了純色的豬牲和最上等的米酒。台下,舉邑的人們虔誠地仰視著莊重的儀式,憧憬著富足繁盛的未來,心中油然生出一種無比的自豪和喜悅。

天色漸暗,火光更明。

隨著燃燒犧牲的濃煙帶著焦香緩緩升空,巨型的鼉鼓被重重地敲響,那低沉而震撼的聲浪,如同雷鳴,滾過大地,懾住每個人的心頭。

鼓聲中,一隊精選的舉邑武士躍上台頂。他們頭戴紅色羽毛,赤裸著強健的上身,前胸和後背上都用丹砂勾畫了鳳鳥展翅的圖案。他們一手持藤盾,一手握石斧,踏著鼓點的節奏,跳起了雄渾剽悍的戰舞。他們步伐鏗鏘,動作整齊,每次頓足、每次揮砍,都引得台下的人們熱血沸騰,紛紛和著那令人心悸的鼓聲,用力地跺腳,發出齊聲的呐喊。

陶叔和羽默然注視著這狂熱的場麵,仿佛回到了那殺氣縱橫的戰場,不由得汗毛直立。

戰舞完畢,人群中亢奮緊繃的氣氛隨即緩和下來。

忽然,一陣高亢的口簧聲跳突而起,隨即悠揚的骨笛之音相伴而來,帶著空靈和神秘的氣息,與戰舞的雄壯截然不同。此時,天邊的落日即將收起最後一抹餘暉,晚霞呈現出一片瑰麗而神秘的暗紅色。喧鬧的人群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祭祀台上,鼉鼓和陶缶,再次有節奏地加入進來。

一個身形修長、姿態曼妙的巫女,仿佛隨著幻化的光影從天而降,悄然出現在台頂中央。

她梳著多條長長的發辮,染成了鮮豔的紅色;頭上斜插著兩支長長的紅色翎羽;臉上帶著繪製有猙獰獸紋的皮質麵具,遮住了容貌;身上穿著花紋絢麗的貔皮短衣和短裙,露出健美的手臂和腿;腰間緊緊束著四個小巧的龜甲鈴,內裝石子,舉手投足間便發出“嘩嘩”的清響;她的手腕、腳腕和纖細的脖頸上,都帶著用海貝串成的鏈子,映著火光,星星點點,五彩斑斕;她的手中持著兩束潔白如雪、異常飄逸的長毫飄帶。

鼓點坎坎,缶聲清越。

那巫女隨著鼓聲舞動著她婀娜而充滿生命力的身軀,頭上的羽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飄搖,紅色的發辮如火焰般四射飛揚。她柔美的四肢時而舒展,模仿著鳳鳥振翅高飛;時而收卷,又好似含苞待放的花蕾。那四支龜甲鈴伴著她腰肢富有韻律的扭蕩,發出節奏明快的聲響,與鼓點、缶聲、口簧和骨笛聲完美地融為一體。

祭台下的人們都屏住了呼吸,如醉如癡,仿佛靈魂已被那舞姿攝住,抽離而去。

羽站在台下,仰望著那個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的熟悉身影。渴望、失落、欣喜、委屈、不甘、哀怨、自豪和深深的自卑……千萬般滋味,一齊在胸中翻湧,堵得他喉嚨發緊,鼻尖酸澀。

就在這一瞬間,台上那忘情舞動的巫女,就像是心有靈犀般慕然回首——那兩點星眸直迎著羽灼熱的目光。

祭台的爎火躍動,映照著巫女猙獰的麵具。然而,就在那一對幽黑的孔洞之中,羽清楚地看到了那雙魂牽夢縈、清澈如水的眼睛。就在這四目相交的刹那,淚如瞬間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坎其擊鼓兮,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慶典過後,陶叔和羽回到瓠山工坊不久,便發現又來了幾批新的奴隸。陶叔和舉人學徒一打聽,才知道,這些新來的,竟然是赤望氏和西靈聯盟的戰俘。

原來,自從舉邑聯盟成為大澤周邊最強大的勢力後,舉邑城主雄心大起,而大巫光更是變得行事咄咄逼人,對已是苟延殘喘的赤望氏不斷施壓。赤望城主果本忍無可忍,聯合了大澤西岸的西靈氏聯盟奮起反抗。然而,大巫光暗中聯合了九嶷山的黎氏人,對赤望和西靈聯盟前後夾擊,又一次取得了勝利。

而說到九嶷山的黎氏,自從芒藤、芒虎兄弟相繼死後,原本最強大的芒氏部落群龍無首,黎氏頭領黎尤,借著先後兩次打敗赤望、與舉邑結盟的威勢,迅速出手,軟硬兼施,一舉統合了包括芒氏在內的九嶷山諸部。黎尤不僅力量大增,更是恢複了那個曾經威名赫赫的古老名號——九黎氏。

九黎氏的迅速崛起,是舉邑不願看到的,城主和大巫光決心鏟除黎尤,打散九黎氏。

然而,世間之事,物極必反,樂極生悲。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