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塞羅那兩天後,旅行社的行程就結束了。熱鬧的告別晚餐上,與導遊、隊員們告別。世界這麽大,能走到一起16天同遊,也是一份緣分。
我們留在原來的酒店,第二天參加達利(Salvador Dali )故鄉菲格雷斯 + 赫羅納(Girona) 一日遊。這是伊比利亞半島遊出發前,在網上預訂的。
菲格雷斯(Fiqueres)位於巴塞羅那北麵,距法國邊境僅20公裏處, 是薩爾瓦多·達利的出生地。達利與畢加索、米羅被認為是20世紀,西班牙最具代表性的3個藝術家。以前從資料照片上看到達利自己設計的故鄉劇場-博物館(Teatre-Museu Gala Salvador Dalí),據說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博物館之一。心生好奇,於是有了這趟一日遊。
我們的一日遊,先到赫羅納,下午到菲格雷斯鎮時,天氣晴轉雨。
下車走不遠,遠遠看見院牆上頂著一圈巨大的“雞蛋”的達利博物館。深赭紅的牆上綴著無數黃色的,難以名狀的“疙瘩”,據說是象征“雌雄同體”。整個建築,像小時候聽《一千零一夜》故事時,想像中的西域王宮。
達利劇院的樓頂和窗台上,排列著小金人和奇形怪狀的雕塑。
達利劇院-博物館門前的複雜雕塑,是弗朗切斯克·普霍爾斯紀念碑(Monument to Francesc Pujols)。弗朗切斯克·普霍爾斯是一位加泰羅尼亞作家和哲學家。
怪誕不經的裝置藝術
一進門,在庭院裏,就見這巨型裝置藝術《雨中的出租車》(Rainy Taxi)。
這是達利於1938年創作的組合作品:一輛凱迪拉克,據說這是達利送給妻子卡拉(Gala)的禮物,全世界隻有6輛同款車型。車中坐著司機和一男一女人體模特,植物圍在他們周圍。前車輪上有個投幣器,投入錢幣,車內就“下雨”。車後,車胎摞疊成的柱子,高高聳立。柱頂上掛著一隻倒扣的黃色小船,這是達利夫妻住在波特利加特(Portlligat)海邊時,常劃的小船。許多灌滿水的藍色氣球,從顛覆的小船掛下,象征正在滴水。
車蓋上站著的健碩女裸體雕塑,右臂上爬著一條蛇。頸項纏著幾圈鐵鏈,長長的,一直牽到車胎柱子......。
盡管,對達利超現實主義作品的怪誕不羈,有思想準備。但麵對這組作品,還是瞠目結舌。這要表達什麽意思?現實的人,老要追求意思。馬上自知,這是枉然的。記起,有個視屏說,達利早年受訪,被問他的作品是否要傳遞一種信息?他毫不猶豫地答:“沒有任何信息 ,我反對傳遞任何形式的信息”。
也想起他的名言:“無論誰想吸引人們的興趣,都必須先刺激他們,使他們興奮。”(“Whoever wants to engage people's interest must provoke them.") 也許,聳人見聞,刺激誇張,嘩眾取寵,就是這組裝置藝術的意義?
圓形的四層圍牆上,每個窗台站著一個小金人,隻有中間那個,站著《蒙紗的維納斯》。
後來在Mae West展廳,看到達利裝置藝術的另一代表作——《梅·韋斯特的嘴唇沙發》( Mae West Lips Sofa) 。1972年,達利以女演員梅·韋斯特的性感嘴唇形狀,塑造的沙發,與兩幅黑白水粉畫,壁爐和金色落地窗簾,勾勒出好萊塢性感女星的臉。(上圖)
上世紀30年代,富有的英國超現實主義者,愛德華·詹姆斯,讚助委托達利創作了這一作品。這裏展出的是一個複製版。原版現在荷蘭鹿特丹Boijmans Van Beuningen博物館。
達利的裝置藝術,充分展現了他的天才。他玩世不恭,追求轟動效應,將粗俗的玩笑帶進藝術,卻又如此鮮活,如此創意十足,引領時尚潮流。也往往賺到盆滿缽滿。
玄妙的幻像畫作
走進劇院-博物館大廳,舞台右側牆,中間上層掛著美國前總統林肯的頭像畫。(上圖)但走近一點看,林肯的頭像變成達利妻子卡拉的裸背,望向地中海邊。(下圖)達利成功運用了像素點,創造了多層次幻像。身曆其境,讓你如入迷幻的夢境。
距離越遠,林肯畫像就越清晰。(上圖)
大廳正中的舞台上,掛著達利在1941年為芭蕾舞劇《迷宮》(Labyrinth)所畫的巨幅背景畫。(上、下圖)1984年起,到1989年逝世,達利住在菲格雷斯鎮。舞台下方的地下室,是達利的墓穴。
達利生在了二十世紀初。十九世紀,攝影設備的發明,極大影響了西方繪畫藝術,使畫得像畫得真,不再受推崇。相繼出現印象派,後印象派等流派。到了20世紀,現代藝術更是新風迭起:抽象派,野獸派,立體派,以及超現實主義。達利就是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
達利與畢加索,同是西班牙的20世紀激進前衛藝術家,在婚姻上很不一樣。畢加索一生豔遇無數,屢次結婚離婚。而達利與其妻,難說是否琴瑟一生,白頭到老,是確實的。達利的妻子卡拉(Gala)是他的一生的繆斯女神。她出生於俄羅斯,在莫斯科度過了童年,被認為是一個神秘而直覺敏銳的女人,善於鼓舞人。她與達利的婚姻,是第二次結婚。從此她“馴服狂野的達利,是達利終身的靈感泉源”。
從20世紀30年代初開始,達利開始用Dali 和 Gala的名字在他的畫布上簽名。(下圖,右下角)1934年,達利夫婦來到美國,“聯手打入美國市場,如魚得水,名利雙收”,事業如日中天。卡拉成為達利的業務經理,負責管理財務,處理與顧客和畫廊的所有談判。達利則用他的藝術,使妻子卡拉的形象不朽。自從卡拉在1982年過世以後,達利的健康狀況也是每況愈下。七年後逝世。
《球體的加拉泰亞》(Galatea of the Spheres)(上圖)創造於1952年。達利通過似乎懸浮在太空中的球體矩陣組合,將妻子和繆斯女神融合在一起。Galatea,這個名字指的是古典神話中以美德而聞名的海仙女。
《致幻的鬥牛士》(the Hallucinogenic Toreador) 是達利的1969-1970年多層次油畫。通過象征主義、光影錯覺和人們熟悉的主題,如維納斯、蒼蠅等,他傳達了他妻子對鬥牛的厭惡。
看得出,畫麵整個場景是在一個鬥牛場內,淹沒在紅、黃之中。在左上角,可看到達利妻子卡拉的代表性肖像,嚴肅的表情,也許是表現她對鬥牛的深惡痛決。在右下角,那個小孩,代表達利本人。在左下角,色彩斑瀾的圓圈圖案,引向一個比較明顯的垂死的公牛頭形狀,嘴裏滴下的血泊,變成了一個有遮蔽的海灣;據說,鬥牛士的臉就在重複出現20多次的維納斯疊影中。我沒能看出來。
步入老年的達利,更偏愛宏大主題的,畫作的尺寸也增大。《致幻的鬥牛士》就是這樣一幅作品。有人說,這幅畫,也似乎描繪了達利自己的一生。右邊維納斯紅色裹裙裏的伏爾泰像是達利對自己過去的回顧;飛動的蒼蠅陣象征達利的原子時代。有同感。
這幅畫的原作,被收藏在美國佛羅裏達的達利博物館。這是複製版。
女精靈與薩堤爾》(Nymphs and Satyr)。法國畫家威廉·阿道夫·布格羅作品的複製品。
《達利撩起地中海的“麵紗”,向卡拉展示維納斯的誕生》(Dalí Lifting the Skin of the Mediterranean Sea to Show Gala the Birth of Venus)是達利1977年的作品。
畫中,達利用左手指向地中海,用另一隻手臂摟住卡拉。他的左手似乎還指著站在這對夫婦上方的維納斯。從後麵看達利,像一個禿頂的老人。維納斯的右腿似乎長得不成比例。
達利以其豐富的想象力,將夢境、幻覺與卓越繪圖技巧融合,搞混了所有慣常的維度,將自己的想法變成了具體的圖像。隻是,很難看懂。至少我看不懂。
《記憶的永恒》的掛毯版
我們在一間貌似臥室的展廳裏,看到了《記憶的永恒》的掛毯版。(上圖)
《記憶的永恒》(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是達利於1931年創作的油畫,他的代表作之一。 也叫做《軟鍾》。現收藏於美國紐約現代美術館(MOMA)。也許是達利最著名的代表作。
《記憶的永恒》描繪了一片死寂的曠野。遠處寂靜的海麵、一馬平川的沙灘,荒涼的海岸,有一塊鐵板。近處,有一個方形台座、一棵枯樹、一個奇怪的生物隻剩一副扭曲皮囊。三者的表麵,各自耷拉著一塊軟塌塌的鍾表。其中方台上一塊軟表上還歇著一隻蒼蠅。方台上還有一隻懷表,螞蟻爬滿其上。
難道,時光的流逝隻是因為人們的錯覺?這就是這幅驚人的非現實圖象,所要表現的意義?達利在用超現實的圖像與夢幻的視覺效果,挑戰傳統觀念?
掛毯的橢圓形畫麵四周,還有的寓意死亡的圖形。
“惡搞”式雕塑
《帶抽屜的維納斯》(Venus de Milo with Drawers)也是主要作品之一,令人印象深刻。這是巴黎盧浮宮裏的著名大理石雕像的石膏複製品,一半尺寸。達利在美麗和性感化身女神的額頭、乳房、胸部、腹部和左膝上,裝上帶圓球的抽屜。這很像是對公元前2世紀的稀世大理石雕像的惡搞,卻被認為是傳統與超現實主義的融合,是波普藝術的先驅之一。
達利一生中,除了妻子卡拉,另一個影響極大的人,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帶抽屜的維納斯》,是他對性欲的深刻心理奧秘的探索。維納斯的形象,象征著性欲;抽屜也許代表隻有精神分析才能打開的無意識區域,也許還有現代人類的恐懼和矛盾。
長期以來,達利一直是弗洛伊德的崇拜者。達利曾多次尋找與弗洛伊德會麵機會,但都無果。最終,通過兩者共同的朋友,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達利終於在倫敦弗洛伊德的家中,見到他的偶像。1938年,弗洛伊德流亡在那裏,以躲避納粹在奧地利的迫害。
當時,達利34歲,卻已是超現實主義運動中國際公認的人物。他帶去了他的《水仙的蛻變》和一篇關於偏執狂的文章,希望能給這位八旬的精神分析家留下深刻印象。把他作為一名學者,認真對待。
不幸的是,達利對他與弗洛伊德的會麵感到失望。達利注意到精神分析家,像對待科學標本一樣對待他,驚訝地盯著他,然後告訴茨威格:“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典型的西班牙人。真是個狂熱分子!”
在審視達利的繪畫時,弗洛伊德評論說:“在經典繪畫中,我尋找無意識,但在你的繪畫中,我尋找有意識。”達利將這一觀察視為對他的侮辱。
盡管達利很失望,但這位年輕的西班牙藝術家給弗洛伊德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在會見達利之前,弗洛伊德對超現實主義者形的看法,比較負麵。部分原因是與超現實主義團體的創始人詩人安德烈·布雷頓發生過爭執。此外,弗洛伊德的個人藝術品味傾向於保守派,因此他在很大程度上對前衛的發展沒有印象。但弗洛伊德發現,達利出乎意料地令人耳目一新,大開眼界,正如他向他們共同的朋友茨威格解釋的那樣,“在那之前,我傾向於將超現實主義者......視為絕對的(大概95%,像酒精一樣)古怪。然而,那個年輕的西班牙人,以他坦率而狂熱的眼神,以及他不可否認的技術,讓我重新考慮了我的觀點。”*
* 譯自:Nov 16, 2022 • By Rosie Lesso, MA Contemporary Art Theory, BA Fine Art。
《向牛頓致敬》(Homage to Newton by Salvador Dali),牛頓的胸膛和頭是空洞的,有人認為,這代表著開放的心態。
不過,可能沒有那麽簡單。另有觀點認為:達利表彰牛頓對引力定律的發現,用係在一根線上的金屬球體代表下落的蘋果。在這種形式下,蘋果失去了無常和再生能力。達利是否在暗示,大腦和心胸缺失的牛頓,已經成為科學界的一個單純的名字,完全失去了他的個性?不得而知。
上圖,這個胸像雕塑叫《一個女人的回顧》(Retrospective Bust of a Woman )1933的作品。也許,用達利自己對超現實主義雕塑的解說:“... 絕對無用,完全是為了以戀物癖的方式實現,具有最大的有形現實、妄想人物的幻想”,正合適。
繪畫、攝影作品
大小展廳中,有許多達利各個時期的的畫作。這是他的《維納斯和水手》(Venus and Sailor)。
《非常快樂的馬》(The Very Happy Horse)
達利的作品常常基於大師的經典之作。譬如,《雅典在燃燒》,好像隻在拉斐爾的《雅典學院》上加了彩色的方塊和無數的點。
《地質的回聲,聖母憐子》(Geological Echo. La Pietà),1982年。一眼可見與米開朗基羅的大理石名雕《聖殤》(La Pietà)的關係。
《巴勃羅·畢加索的肖像》,有人說,從這幅畫,可見“達利對年長他23歲的西班牙同胞天才畢卡索,有著又愛又恨又忌妒又尊崇的複雜心情。”
《一分為三的自畫像》(Self-Portrait Being Duplicated into Three.)1926-27.
達利的原版石版畫《ALIYAH:以色列的重生》,可見他的傳統繪畫技術甚是了得。
(上、下圖)安東尼·皮特克索特(Antoni Pitxot)的作品,令人駐足。他是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畫家,也是達利的朋友和長期合作者。
珠寶飾品設計,幻覺形象
在博物館隔壁的珠寶飾品店,看到長著蜘蛛腿的大象。(上圖)這是達利的超現實主義作品的典型,體現了幻象般的現實感。
通常,大象的圖像,被視為統治和力量的象征。達利通過將它放在細長的肢體上,打破這種傳統的聯想。可謂達利的“反骨”的代表。
在博物館的紀念品店裏,黑白分明,兩臉對視的背包設計,也十分引人注目。
性感嘴唇體桖,簡單而時髦。
博物館外牆上的達利簽名
從達利的劇場-博物館出來,有點像從“太虛幻境”回到現實地上。慣常的思維,受到一次衝擊。感覺這個獨立特行的藝術家和他的作品,是一堆矛盾的綜合:荒誕,卻也正經;幻想,又不失現實;說喜歡無益的東西,又賺得盆滿缽滿…。難怪褒貶不一,魅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