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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三章(5-6)

(2025-09-15 17:46:13)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三章(5-6)

第五節

施恩誌的汽車不到十點就到了滿溝,和早已等候在那的佟策理匯合。往車裏抬上一個彈藥箱,裏麵是10坨大煙土。借佟策理的手下往車上裝貨的功夫,佟策理和施恩誌在路邊聊了不到20分鍾,就匆忙分手了,午後三點施恩誌到達溫林胡昆家。

進屋一顆煙沒抽完,八仙姑就給他倒好了洗臉水。於慎石進來,把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團長,今天上午一個掌櫃模樣的人,在電燈廠的營區找到我,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站著不幹點啥覺得自己不夠勤快,掀開爐蓋往裏麵大半膛的柈子,又順手塞進一塊,衝著還在洗臉的的施恩誌說道:他不願自報家門,又知道您午後回來,我怕誤會咱騎五團沒規矩,也沒好深問。

施恩誌洗完臉撕開信,沒看完就皺起眉頭:你去把大門關上,告訴胡掌櫃他們從茶館那邊進出吧。於慎石出去後,施恩誌獨自考慮了一會,才把一同回來的李副官喊了過來:你讓兄弟們都換上便裝,讓於協理到十裏香去點好吃的,你們幾個都別和送飯的夥計打照麵。吃完飯就讓幾個兄弟回北營房,讓於協理給他們在北營房安排好住處。你和司機吃完飯就在前麵喝茶聽書,也防止有什麽意外。如果風頭不對,晚上你和司機就一起住在這邊東屋。接貨的那邊剛有信過來,要我們推遲到周六半夜啟程,拂曉趕到鶴城交貨。鶴城周邊這幾天憲兵隊正在嚴查和清剿,交接怕出問題。這次虧了我跟著,還真得多加小心了。

團長,這些東西壓在車上,還不如一起卸到北營區呢,那是咱們的地盤。李副官覺得貨物留在此處有點不妥,便和施恩誌商量:我們這樣過去,還得讓老於弄個馬爬犁,把軍裝和衝鋒槍都帶過去,要是我們自己帶著,咋裹吧到城門都沒準被看出來破綻。這幫逼養警察,眼睛賊著呢,我們又像是在做賊似的躲著。

施恩誌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把貨物壓在車上不動,就留在胡家的院子裏:冰天雪地的來回折騰太紮眼,要是放在營區趕倒黴遇到一夥流匪,那可是值三、四萬塊呀。你馬上把貨物調運令就放在駕駛室裏,一旦憲兵闖進來檢查,你不在誰都能給拿出來,別再給拖走了就更麻煩。

在地上轉了兩個圈,又對李副官交待道:車藏在院子裏反倒安全,隻要沒驚動憲兵來搗亂,就是萬無一失。告訴弟兄們出城時,短槍都放在馬爬犁上,不許惹事特別不能管閑事。別張張羅羅的讓警察和老百姓看出來是咱騎五團的生麵孔,問題就不大。周六晚飯後,你在營區給團部打個電話,讓胡參謀帶警通連在我預定到達時間,到鶴城北江鶴公路上的宛屯村作夜戰演習,路東、西各一個排,縱深兩公裏做搜索演練。告訴胡參謀再帶一個排沿江鶴公路向北,前出五公裏接應我一下,但千萬別和日本人發生誤會。

李副官出去對於慎石交待好,又囑咐道:團長那安排完,別忘了給他帶十個水煎包回來。施恩誌跟出來笑著告訴於慎石:騎五團上報的連長和股長也都得到了旅裏的確認,你被任命為上尉輜重股長,李副官也晉升為了上尉。少校參謀長樊守同下周一到鶴城報到上任,你們的任命就下發了。看著受寵若驚的於慎石,口氣極為嚴肅的說道:好好幹,跟我施恩誌混,不用你有根有蔓。要麽你打仗敢玩命,平常屌點我都慣著;要麽就哈腰老實的當驢,誰都不會白拉磨。

謝團座栽培!於慎石立正向施恩誌說道:慎石敢不敢拚命,打起仗團座自會明鑒。但天下太平休養生息中,恪守本職兢兢業業,更不會讓團座失望。願唯團座馬首是瞻忠心耿耿。

一個鍋裏攪勺子,和我用不著文縐縐的,沒那麽多的臭講究。把這安排好了,下周可能得回團部報到了,其他事回去再說。施恩誌笑著衝於慎石擺擺手,又對他說道:我星期六才能回鶴城,今晚就在這裏住下。你去找一下溫林公安局刑事股的南股長,就說是綏肇佟策理的哥們,請他和那個叫啞巴豆的兄弟到這喝酒,再讓十裏香晚上給我送一桌大菜過來,我和他們二位要一醉方休。

是!可團座請他們倆。於慎石覺得這有些說不過去,就是公安局長的成突突,知道施恩誌要在溫林住兩天,也該過來拜望,安排酒席迎接了:團座平易近人,但這山炮紮堆的地方別。

我住兩天不要對任何人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佟大哥不是外人,對他的兄弟就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了。施恩誌知道於慎石想說什麽,解釋道:放心吧,不懂事的人,也成不了佟哥的朋友。

施恩誌準備的物資調運令是經不起調查的,若拿到旅部去核對,王旅長就得出麵應承下來。再往上麵追,警備司令張文鑄都得出麵應付。這車裏的調運物資中,騎五團根本不該有大批量西藥,二十響的駁殼槍也不是滿洲國國防軍配發的,被憲兵查到問都不用問,那就是走私貨。

施恩誌主動請南玄三吃頓飯,不僅顯得自己平易近人不裝犢子,若溫林的憲兵來找麻煩,成功不在溫林時,隻能讓他出麵幹預和周旋,比自己對憲兵低聲下氣強多了。準備周六半夜出城,開出城門又不能硬闖,也得去找啞巴豆通融。屁股不幹淨,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莫如趁著今天不走,大家見麵樂嗬樂嗬,先把朋友交下。

屋裏靜了下來,施恩誌有了些煩心的感覺,拿起茶杯才發現沒有泡茶,八仙姑及時出現了。水早就燒開了,不過是看還有人在屋裏說話,她才故意的拖延了一會。等看到於慎石出來了,才拎著水壺進了施恩誌的西屋。進屋就拿水壺嚇唬著挨過來的施恩誌:別瞎舞抓兒燙著你我可不管,猴急你還不把他們早點打發走?先給施恩誌泡好茶,又把兩個暖瓶給加滿開水。

施恩誌很默契的在八仙姑走到窗前的時候,從後麵抱住了她:那不也得把事兒都安排了嘛?施恩誌自然更知道創造良好的環境,不讓別人知道他與八仙姑的勾當,除了今天車上壓著貨是例外。以往每次過來晚上都不留隨從在跟前,李副官領著幾個兄弟,去電燈廠隔壁的南營房住。他自己住在溫林城裏也不需要警衛,住在胡昆家也不需要勤務兵。和胡昆聊聊天,了解一下溫林的風土人情;再和八仙姑起起膩,晚上就更有精神頭。

晚上我在家請南股長和啞巴豆喝酒,等差不多的時候,我再喊胡大哥過來入席,就是散局沒把他喝好,我也會和他接著喝。施恩誌和八仙姑調笑著,又商量說道:我聽到的這倆人惡名不小,但還都不算花花。晚上是你進屋幫著忙活一會,還是打發別人過來,你自己隨便。但有我施恩誌在,溫林地麵有一個算一個、有一頭算一頭,即便不是我的女人,也不敢在我跟前放肆。

知道好歹就行。八仙姑岔開話頭,又囑咐道:這倆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再加上那個局長成突突。我家掌櫃給你講過,就是他倆在北城門洞子打死的六子,你沒事別惹乎人家。

我還殺人不眨眼呢!施恩誌不由自主的瞪起了眼睛,又放緩了口吻:放心吧,今天算是朋友聚會,我的哥們和他倆都是朋友,我是給他倆個麵子,也為你這以後打個鋪墊。

行了,晚上我那口子睡著我就過來。八仙姑擺脫了摟抱已經不很緊的施恩誌,拽了拽衣服又理了下頭發,平穩了一下呼吸,衝施恩誌笑著說道:你可別把我那口子給灌死。

第六節:

於慎石陪南玄三和啞巴豆到了施恩誌房間還不到五點,酒菜已經擺上了。於慎石介紹後,南玄三很是意外,抱拳連說不敢:施團長蒞臨,我們本該列隊迎接才是,哪還敢受此款待。

先前是彭正夫派人傳話到他們兩家,說午後四點到局裏有要事,倆人莫名其妙的到了局裏於慎石也隻對彭正夫說騎五團長官有話要當麵對南股長和王股長轉達,還要在四點半以前彭正夫不知道這騎五團長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看架勢也不像什麽壞事。彭正夫沒讓人帶於慎石去他兩家找,而是提前半小時把他倆叫到局裏,先私下問問這哥倆有沒有啥不對勁的。

倆人也是一頭霧水,跟騎兵團沒有過交往啊。啞巴豆又開起了南玄三的玩笑:這回沒讓大年三十騎馬去鶴城,也算對咱倆不薄了。看彭正夫一臉幸災樂禍,又衝他瞪起了眼睛:隻要沒帶上你,肯定就不是壞事!

沒錯!年三十那次要是帶上我,你們二十七點也到不了鶴城。彭正夫雖然也開著玩笑,但心裏還是沒底。於慎石準點到了,和一個多小時前過來一樣,敲門進來就給掛著一等警佐的彭正夫敬禮。之前私下被於球子指點過,早就認識南玄三和啞巴豆,又向南玄三敬禮,把啞巴豆也給捎上了。南玄三和啞巴豆還是很困惑,在城裏和十裏香見過於慎石幾次,知道他和於球子混的挺熱乎。

南玄三和彭正夫很不適應的拖泥帶水回了禮,啞巴豆被鬧愣了,慌忙間回禮倒是十分規範。報告南股長,騎兵第五團長官受綏肇佟股長之托,給您和王股長帶點東西,請你們隨我見過長官取回來。施恩誌不想別人知道他來溫林,於慎石隻能假借佟策理的名義,避免吞吞吐吐又躲躲閃閃,給南玄三造成什麽誤會,大家都尷尬。退後半步側身:南股長、王股長,請。

南玄三和啞巴豆以為不在賀家客棧就是在溫泉旅館,也覺得是情理之中。騎五團畢竟要進駐溫林了,像於慎石這樣先期營建警戒的,到了都半年多了。即便來個副參謀長,到局裏不拜訪局長都說不過去,可讓當兵的拜碼頭,這也是天方夜譚。沒準還得讓彭正夫出麵,再請人家一下。

施恩誌對初次見麵的南玄三毫不見外地拍拍肩膀: 按道理我為南股長列隊也不為過,這都怪滿洲國太小氣,隻給你個一等警佐。民國二十三年的中尉,這到哪說理去?!即便是從佟哥那論,恩誌也該給南哥敬禮。施恩誌半真半假的還真就給南玄三敬了個禮,又轉向了啞巴豆:但從哪論我都不能再給小兄弟敬禮了。

不管怎麽論,總是上下有別,這豈有此理了。南玄三知道自己的敬禮不成體統,搓著手很拘謹。到此刻,施恩誌把南玄三還鬧得直迷糊,但南玄三知道他應該是佟策理相當不錯的朋友,還想要再客氣,就被施恩誌自來熟的把倆人都給按到了椅子上:我還算挺能喝,但聽說過二位的酒量,估計都上下差不多,所以就不算欺負人,今兒酒桌上我說的有道理,咱就幹杯。若說的不著調,我也自願受罰。

南玄三和啞巴豆相視一笑,都很喜歡施恩誌的性格,也就都隨他端起了酒杯。南玄三道:隻要施團長說出道理,哪怕和道理沾邊,我南玄三酒量再差勁,也都舍命陪君子,絕對不讓施團長掃興。

先論雙方的淵源,哪怕能沾到邊的:施恩誌和佟策理是同學,於是一人得喝一杯;又和佟晉科是同學,南玄三讓啞巴豆一起,多喝了一杯;三年前在邊防軍公署衛隊團,胡川濱是他手下的排長,現在已經是騎五團的上尉一連長,人到鶴城倆月了,於是一人又喝了一杯;胡家老三胡川慶兩年前應該比南玄三他們先跑到三間房幾天,被施恩誌收為傳令兵,現在已經是騎五團第一連少尉排長,但也得星期一任命,是和胡川賓一起到的鶴城。

這酒沒法喝!你要是一口氣說出來我心裏也會有個底,總以是為最後一杯了,哪知還沒完了。南玄三起身,端起酒杯:胡家兄弟最近沒看見,真不知道是被你調回鶴城,就為胡老疙瘩能被你看管住,我趴下也得喝兩杯。

南哥還是一杯吧,咱這一口菜沒吃,我就喝了四杯足有四兩,二位多喝一杯就半斤酒了。施恩誌對南玄三和啞巴豆的豪爽,一點不意外,但能如此投緣,心中很是高興:傳出去是我施某請客藏心眼子,不舍得給哥哥兄弟吃菜了。現在開始,咱歇口氣,我這還有沒喝的呢。

施團長請放心,我老南到哪都賺便宜,賺到便宜還領情。你剛才提到佟團長,我是該多喝一杯的:就是在三間房,佟團長在陣地上送給我一支頭把匣子,回來我給賣了100塊現大洋,賺人家便宜都得記著。南玄三大咧咧的夾起菜來,嘴裏還嘟囔著:這老佟真不夠意思,應該先給我個電話,讓我做東。

到現在你還一口一個佟團長,叫晉科也就罷了,畢竟隻是一麵之緣。人家現在已經升將軍了,等什麽時候再見麵,這罰酒該給你記下。施恩誌見八仙姑退了出去,聲音稍微壓低了一些:兄弟今天在這兒住下純屬意外,本來今晚就該回鶴城,臨時耽擱了。在綏肇和佟哥在滿溝卡子隻呆了不到20分鍾,如果今天是想住在這,他哪能不通知你?這趟也給佟哥捎了點東西在車上。南哥再想賣槍,等兄弟過了年住到了溫林,供槍給你賣。你隻要能賣出去,兄弟差不多能管夠,咱一塊發財。

南玄三剛才進院就看到了那輛卡車明晃晃的停在那,不經意的從後麵還看了一眼,扣著帆布棚子的卡車,後麵的苫布簾子能感覺出來,是刻意兩邊扯開把裏麵遮掩嚴實的,就覺得應該有貨。

那我和老佟就都能借光了。南玄三指了下外麵的卡車:用它幹,那可就省老心了,憲兵隊都不用在乎吧?!我們弄點貨,不說要躲著憲兵隊,自打你們駐紮過來,還真怕你們軍營裏哪天犯病出來巡邏揩油呢。就是我們局的警察巡邏隊,能躲也最好別撞上,這鬼地方走漏消息快著呢。

做賊就心虛,這不犯毛病。和憲兵瞪眼睛瞎詐唬行,但叫起陣仗來,也是心裏直發毛。施恩誌笑著毫不掩飾:倒不至於真能咋地,可捅破天也太丟人了,被憲兵給按個老實的。

老弟盡管放心,溫林憲兵隊至少不討人嫌,隊長矢村很懂事。真需要的時候,你就打聲招呼,我和我兄弟給你送出去。南玄三心閃了一下念頭:等施恩誌過來,有大買賣就用這車幹一趟,憲兵沒有準確的情報,一般不該隨意截軍車檢查。日本憲兵總的來說,沒有中國警察討厭:就是別撒氣漏風讓誰給舉了,人家拉開架子非查不可,到那個份上就不是拿錢能糊弄去的了,這幫憲兵傻麅子又不認錢,又不能愣闖,咱還不敢真打他,可這幫玩藝真敢打咱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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