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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一章(17)

(2025-07-19 16:38:44)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一章(17)

第十七節:

黃文剛的考慮是:自己留下指令離開,成功一定會向張效鳳詳細的詢問自己在家裏藏身的具體過程,無論張效鳳如何應對和掩飾,以成功的精明,都能判斷出張效鳳對自己的身份接近徹底了解。

成功潛伏於警察係統本來就帶有很多勉強和無奈,唯一能夠讓他順點氣的就是共同的抗日目標。他一兩個月回家一次,在家是港灣般的蝸居歇息,特別是掌管整個灌木叢行動的組織係統後,壓力會更加沉重。但回到家中聚在一起的張效鳳,是個知道他上線底細的人,對他的精神壓力,則是有增無減。戰友之間能夠相互的鼓勵,但特工更多的還是相互提防和顧忌。

多一個人的存在,就多了一份暴露的可能,也多了一份被牽連甚至被出賣的可能。以成功對他和張效鳳的解,應該不會把顧忌張效鳳出現閃失,能造成對他不利,當成沉重的思想包袱和累贅。可是牽掛本身也是一種負擔,不僅是眼不見心不煩,如果能讓張效鳳自己有個營生,除了等著他回來,又不從事任何活動,遠離開成功的視線,這是最好不過的一種方式。

你跟小光在信上要說清楚是讓我給你個開飯館,否則我要是回不來,或是趕在小光後麵回來晚了,留下的那些錢有3,000多塊,你幹啥會給我那麽多?誰都得犯尋思。這次就是死在外麵,我也不能留個糊弄小夥子或者勒大脖子的名聲。再說你跟小光是哥們,你這把要是真連累到他,他家和命沒準就都沒了,那你能給他多少?!按我這樣打樣,你不留下個三萬兩萬的都不夠意思,你有那麽多嗎?!小光還一直惦記著弟妹倆留學和嫁人呢。

看著黃文剛的表情糾結,甚至眼睛都有點積水了,張效鳳很是心疼。勸慰著正為她寫信封的黃文剛,也在給他講著道理:我這回要是沒事,能趕在小光前麵回來,就把那三包錢都收起來,那就啥事都沒有了,咋都好辦。小光三、五天應該回不來,這時候沒回來,他就得等過了陽曆年才能回來,在家歇上倆禮拜,正好趕春節前回溫林去守攤。一旦我回來晚了或者我回不來了,這麽安排小光也能接受,你也有麵子。

可你沒準就扔下一家老少,跟著我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黃文剛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情緒。哪就那麽倒黴?大風大浪我也不是沒經曆過,我命大著呢。張效鳳這才發現,黃文剛是在用左手寫字,也很是詫異,趕緊岔開話頭:你好像不是左撇子呀?咋有用左手寫字?

黃文剛勉強的笑了笑:都能寫。你都這麽明白事理,那你相中的男人,不都得額外會點啥才行嗎?!要不咋能配得上你嘛。其實黃文剛是不願意在成功家留下自己的字跡。畢竟自己已經暴露了,任何事情都要盡量不留下可追溯的痕跡。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也有些不解張效鳳對倆兒子的安排:為什麽不讓小光幫疙瘩找個營生?對禿子偏心眼呀,錢給的還少那麽多?!

疙瘩老大不小的,已經成家立業了,怎麽好意思都推給小光?人家又不該(東北俗語-虧欠)我的。倒是這些年我給人家從老到小都添了不少累。

張效鳳把剩下不到一百塊朝鮮金票幣和十幾塊大洋,連同2根金條,都收拾進了一個大錢包裏,這錢包是她在成功母親櫃子裏拿的:疙瘩那孩子聽話也孝順,留下錢把他舅交給他,我就放心了。禿子打小以為我是後媽,怎麽養活他總覺得不親,也照顧不了他舅。要是沒小光手裏那500塊,這些錢憑他們自己在外麵掙命,恐怕半輩子也攢不下,也都夠他們活命的了。特別是禿子歲數還小,錢多了反倒還是禍害。

錢包是黃文剛讓張效鳳拿的,這次和黃文剛出門穿的衣服,都是黃文剛親自在衣櫃裏選的。成功母親回南方,冬裝包括皮靴都留在了江城,回到南方也穿不上。張效鳳前天上秋林,隻買了一條毛料褲子和手帕、胸罩、襪子,連披巾都是衣櫃裏的,基本合身反倒比買新的更不顯眼。

黃文剛和張效鳳出了成功家的大院門,左拐向南走了不到二百米,到了麵包街的街口向東,穿過炮隊街,四百多米就到了中央大街。在能看到崔哲珠家的照相館開始,黃文剛的目光就幾乎一直在往那看,直到走到跟前,看到樓上的窗戶透出的燈光,像感覺到了裏麵的溫馨和舒適。

就在崔哲珠家照相館的門前,黃文剛招手叫過來了輛帆布棚子。上車前又向照相館深情的望了一眼,心裏默默地做了一聲道別,才長長的吐出來了一口氣,讓司機把車開到傅家甸的景陽街,在他早就選定的景陽旅館下車,把司機就給打發走了。兩人在車上的對話,讓司機會理解為他們要招待外地來的朋友。

黃文剛領著張效鳳進到旅館,對掌櫃的說道:一層開一間最好的房間。掏出了兩個大洋放在了櫃台:是替寶都來的吳掌櫃開的。我們進去等他,等他到了再登記好了,先領到房間找我們。

黃文剛領著張效鳳進到了房間,兩人都剛脫下了大衣,屁股沒等坐穩,夥計就送來了開水。抽了一支煙,黃文剛哈腰將一封信插在了床板上,便來到了前廳的電話間,撥通了崔哲珠照相館的電話。聽到接電話的是崔哲珠,黃文剛立即用俄語說道:告訴大老鼠(鬆鼠:羅昌城),前幾年在東邊做過買賣的索普,剛到江城就和日本商社合夥了,是哪一家不知道,但在江城和憲兵隊走的很近,前幾天在中央大街和我撞上了。你們以前誰要是和在他一起聯手做過生意,更要小心提防著他,這個人現在很不講信譽,更沒有道義,誰的錢都騙。還要想個好的辦法,盡快讓他早點回去,不能在江城再胡鬧,擾亂了商業秩序,影響大家的生意,也損害了在東麵做過買賣這些人的聲譽。盡量要好說好商量,不要鬧得滿城風雨。你們要多保重!找他可能麻煩些,但不要手忙腳亂,更要避免忙中出錯。你們再和他結下仇,就更是得不償失了。

知道了,盡快找到和他談。我想隻要找到他都好辦,都是同行或許是知己知彼,勸說會有些困難,但我們會有辦法。崔哲珠用漢語回答著:我們這買賣還好,你身體怎麽樣?

我都還好。老家道路被大雪堵了,你們馬上穿好衣服出門,到景陽街上的景陽旅館。董掌櫃的給寶都的吳掌櫃定了房間,留了封信在床板下麵。黃文剛仍然講著俄語,語速仍然很快的告訴崔哲珠:董掌櫃的借口去飯店等候離開了,吳掌櫃的來後找借口不要登記,到房間拿到信就借口去飯店找董掌櫃,立即退出。別忘了告訴店家,房間不住了,盡量不要給店家留下印象。

黃文剛回到房間,就叫上張效鳳離開了旅館。臨走之前告訴旅店掌櫃的:我到褲襠街老範家,吳掌櫃的一會就到了,告訴他我還在那等著給他接風呢,先過去吃餃子。

信中黃文剛留下了北極熊一旦遇險從撤離到北平的路徑和接頭方式,還有一個月後開始接收無線電廣播的頻率。北極熊三個人,也不可能都指望蘇聯領事館能給送出去,且索普中斷任務臨時外派,也說明亞裔特別是中國諜報人員的緊張。若短時間撤回到蘇聯,很可能不顧危險再次被派回滿洲。而一旦再回來,能像這樣穩定的潛伏紮根後再開展工作,那就是奢望了。更多的可能都是臨時性的情報竊取傳遞,甚至是暗殺綁架之類髒活,自身安全根本就是沒有保障的聽天由命。

隻有到北平接上中共的關係,留在國內是頂尖的高手會被器重。即便被召回蘇聯,最好也能在蘇聯有個半年以上的停留,這期間如果順利,黃文剛便可能在蘇聯重新執掌他們。

從旅館出來,黃文剛帶著張效鳳立即趕往了火車站。北極熊平安無事,讓他的心裏平和寬慰了許多。黃文剛和張效鳳從老站大搖大擺的上了火車,車票是頭一天的上午,張效鳳在老站買的。

貴賓候車室內,連個警察都沒有,黃文剛也能確定沒有特務。直到檢票的時候,才看見從旁邊的屋子裏跑出去了四個警察,直接奔了站台的普通車廂,站台上隻有一名警察在象征性的巡視。

兩人在火車的軟臥包廂裏睡了一宿,兩個上鋪還沒人,除了黃文剛上了兩趟廁所,觀察一下車廂內情況,倆人早晨去了趟餐車,根本就沒有人來打擾過他們,第二天中午順利到達奉天。

張效鳳也算是經曆過刀光劍影,身上揣著兩把槍,大衣的裏兜還有五個彈夾。從出了成功家的大院,一直到奉天住進旅館,毫無膽怯慌張,更無恐懼可言,好像就是一趟平常探親之旅。

在成功家前後呆了十多年,扮成買賣人的媳婦有模有樣。舉止言談既不扭捏也不誇張,連揣在兜裏準備行賄的錢和金條,都沒派上用場。黃文剛在奉天和張效鳳住了兩天,又把張效鳳親自送到奉天站台,依依惜別還沒忘了一再關照張效鳳:一定坐到終點再下車,問清楚是江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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