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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一章(1-2)

(2025-02-22 15:52:43)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一章(1-2)

本章節導讀:

成功原名:程昱光。留美的路橋工程師程維翰之子,生長於哈爾濱,祖籍江蘇。先後考入江城大學,南京 河海大學。輟學後考入黃埔軍校(六期工兵科)。畢業後隨國軍在江西參加圍剿紅軍,作戰負傷後回東北修養。九一八事變後,受共產黨員身份的妹妹影響,與蘇聯特派東北的間諜三舅達成合作抗日協議,潛入日軍占領後的警察係統,直到擔任溫林公安局長。

金植朝鮮族,曾用名:權烈恩、尹明善。是袁卓福的結拜義弟,早年從軍因勾引上司的姨太太而入獄。出獄後在俄國人的鐵路局謀生,後又涉入共產黨地下活動而被捕。再次出獄後投奔義兄袁卓福,後經朋友介紹入鶴城警察廳特務課,被長期派駐溫林縣城。

溫慧池(溫老大)可能是蒙族後裔,遺棄孤兒,養父養母為滿族。青年時期入東北軍,參加過對俄作戰,官階至上校。參與處理過著名的中村時間,也自願參加過三間房對日作戰。日軍占領東北後,投靠日本人,出任鶴城警察廳長。

李廣振東北軍出身,溫慧池舊部,跟隨溫慧池參加過三間房抗日阻擊戰,後跟隨溫慧池進入警察廳。

杉田日軍中佐,鶴城警察廳副廳長。

中田日軍少佐,鶴城憲兵隊隊長。

平倉日軍大尉,鶴城警察廳特務科科長。

矢村日軍中尉,鶴城下轄溫林憲兵隊隊長。

南玄三(南高麗)朝鮮族,早年入綹子,後投軍(連副),開小差後當警察。經三間房抗擊日軍,傍上溫慧池,後被派到溫林公安局任刑事股長。

啞巴豆王文生,早年家遭匪禍成孤兒,少年時加入東北軍,在郭鬆齡貼身衛隊任少尉,後於戰場負重傷,幸有南玄三舍命相救,從此緊隨南玄三,在溫林警察局任警察副中隊長。

胡川江東北軍出身(連副),後當警察。跟隨溫慧池參加過三間房抗日阻擊戰,後跟隨溫慧池再次進入警察廳。

吳文成原東北軍騎兵少尉,曾是南玄三部下。日軍占領東北後進入鶴城警察廳任刑事科科長。

黨拽子梁大疤瘌的嶽父,早年入過綹子。

第一節:

成功到了鶴城,堅決不去住銀鶴大旅社,強把同行的金植拽進了龍江飯店,讓他在一邊等著,自己去開了兩個套房,和金植一個人住一套:愛他媽的誰是誰,老子就住這了,誰都不認識,就認這屋住著舒服。在金植的房間裏,成功憤憤不平嘴裏不幹不淨還在罵罵咧咧:這錢都該是廳裏給花!他們在城裏整天樂嗬,電影院、舞場、妓院要啥有啥,我們在大草甸子上,別說娛樂場所啦,飯館就隻一家十裏香,弄得我們盲流子不盲流子、山炮不山炮的,又不多給咱發一分錢。

你可別跟我發火,也別以為我是怕誰,我可啥都不在乎,但你得加點小心:沒準哪天廳長要提拔你,就為這些小事,再讓誰給損一把,那可就犯不上了。金植像是在教訓成功,也像是大哥在勸導: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真想舒服回江城的時候找補吧。

我有病?!回到江城我不回家踏踏實實的睡覺,又像盲流子似的去住旅館,那不是裝犢子給裝出花了嗎?!成功被金植給說樂了:你不是就為了逗我樂呢吧?!趕緊讓夥計把你的狗皮給熨熨去,全都塞在箱子裏,不都揉成尿布了?!

我箱子裏就是一套警服和佩刀,倒壓不出大褶子來,不過這回出來,這套警服是剛洗過,是得熨熨。溫林真是個鬼地方,熨衣服的地方都找不著。袁家大院裏就娘們多,連個熨鬥都沒有,真給她們也不會熨,再給燙出幾個窟窿來。金植把警服從箱子裏拿了出來,都放在了沙發上,又把上衣抻起來,嘟囔抱怨著:這抽抽巴巴的看著就難受,也是該抱屈。

成功開著玩笑,惡心著金植:明天你幹脆就這麽拎著箱子去廳裏,回你的辦公室再換上好像真就是狗皮似的,這麽個不情願委屈的樣子,那還當警察幹啥?!

突然有點疑惑的問:那你咋不像我這樣,帶過來一套警服放在廳裏?明天我去銃器股,幫你再領把佩刀和武裝帶,要是沒有的話我回江城都給你弄回來。我的警服和佩刀家裏都現成的,不為了熨熨,我根本不用來回帶。這次我又特意回江城警察廳弄了把警正佩刀,等開完會都放到你辦公室去。

穿著就別扭還不方便但你穿警服確實是精神。金植苦笑著岔開話:我之前就是沒掉過向(醒悟)來,所以這不特意洗了帶過來了嘛,以後就不再來回拎了。我這次在你家看到佩刀,才想起來這碼事,但你那把是警正的,我就沒好管你要。

你這不是還沒掉過向嗎?!成功像看怪物般的看著金植:我這麽大的江城銃器股長出身,就不能再給你弄把警佐的佩刀?也怪我啥事都沒想著大哥,這把又去要警正刀,也沒想著順手再給大哥拽回把警佐的。要說警監的佩刀確實不好弄,要不我早就弄家去一把了。

金植這才反應過來,成功拎著的那個小柳條箱裏麵一定還是一套便裝,他的警服全套都在廳裏備著呢。真不愧是大家少爺,都讓自己的婚事給連累的快兩手空空了,仍這麽輕鬆瀟灑的做派,到廳裏來開個會還一套一套的考究。

廳裏會議內容不多,時間也很短,不到十點就結束了。沒到開飯時間,溫慧池特意關照食堂備下的酒席,還沒準備好。杉田便臨時在警務廳後院安排了一次打靶,李廣振帶人很快把靶場給布置好了。

成功在來溫林之前,在北滿警務係統的銃器股長集訓時,就和鶴城銃器股長李廣振認識的。集訓結束回到江城,就接到了溫林公安局長的任命。

成功剛才特意來靶場找到了李廣振,給金植要了把佩刀,倆人又一起回到靶場。金植做賊般的先把佩刀送回了辦公室,也趕緊到了靶場。

李廣振交待過成功:趕緊先找地藏起來,可別在外麵顯擺,要這玩意的人多,真就給不過來。

那你找我呀,趕明兒你晉升到警正,我回江城給你弄一把。成功拍拍李廣振肩膀:謝謝老兄!

南玄三已經在靶場等候成功。 溫林都傳開了,你和豆隊副給憲兵隊開了把眼。 出自於內心的佩服,也是借機拉近彼此的距離感,金植拍拍在成功身邊的南玄三說道:聽說兄弟打得讓矢村直眨巴眼睛,都不敢用短槍了。

扯蛋!那是局長嚇唬了矢村半天,我隻不過在那跟著起哄來著。今兒在這可是高手如雲,李廣振就是警務廳的神槍手,你現在當他的麵誇我和局長,這家夥待會沒準就會給我眼罩帶。再說矢村也沒那麽膽小,為了保命該開槍也得開。要不前幾天去了趟花圃鎮,不就連長槍也不敢再使了?!長的、短的都不用了,就玩刺刀見紅?!拚刺我服他,可論馬上玩刀咱還是他師傅。

南玄三狡詐的眨著眼睛,明白金植的示好,當然要順勢接住。又以半真半假的口吻說道:不過我和啞巴豆按說在上個月,為放了田老五的事就該到鶴城憲兵隊喝兩天粥,倒是被你金警佐生生的給耽誤了,看在都是朝鮮人的麵上我也就不計較了。既然金警佐這麽妒忌別人能喝粥,今兒完事我請你在龍江飯店喝酒。這是南玄三第一次當麵對金植主動幫啞巴豆開脫罪責表示領情。

打靶安排的很規範,先是各自用佩槍打固定胸環靶和打吊起的酒瓶子,五十米的距離打五發子彈。

金植耍滑頭,故意露怯掩飾,上場打個隨大流的成績,固定靶五槍都是6環、8環,總共打了個36環,瓶子就打中了兩個。按照預設規定,前十名以外一律淘汰,就隨著大流出局,開始跟著看熱鬧了。成功和金植以往在警務廳都很少露麵,今天與會的人都認不全,參加這樣的打靶也都是第一次。

杉田今天安排打靶,其實就是衝著南玄三和成功。矢村那天請成功他們幾個在憲兵隊打靶之後,被成功和南玄三在十裏香灌醉,第二天醒酒後,就把成功和南玄三、啞巴豆的槍技,都向杉田大肆的渲染了一番。這不算是工作報告,所以對中田報告的隻是對警察進行訓練。

杉田倒不懷疑矢村說話的真實性,又覺得是有些誇大其詞。聽完矢村報告後還特意找特務科平倉核實了一次,平倉有些窘迫:在關東州訓練時做學生的隊長已經非常慚愧,做軍事教官不但無法麵對玉南君,成局長的軍事素養和個人戰術能力,也絕對不在我之下。

南玄三這已經是第二次被矢村歎為觀止了,所以矢村的話語中帶著崇拜色彩,讓心事縝密的杉田很是費解。
杉田讓李廣振把成功和南玄三都叫住,通知他倆說:請等到最後,和杉田副廳長一起打。

李廣振是鶴城警務廳裏有名的神槍手,又是銃器股長,布置完靶場,也被杉田給留下了。吳文成被值班員叫回刑事科,臨時處理點緊急的公務。杉田問及知道漏下一人,便堅持要等一下,胡川江便又跑回去,把他給喊了回來,隻能趕上第一波的尾巴,和兩位廳長一起上場打。

第二節:

溫慧池的槍法在警務廳也是大有名氣,都說應該和李廣振不相上下,就是沒同場比劃過。特務科的黃炮和盧炮都是胡子炮手出身的二等警佐,槍法自然也是很過硬的,而且黃炮還剛剛在花圃鎮和矢村聯手打死了黨拽子,回來後也是被渲染了一陣。以往在廳裏無論打靶,還是閑著沒事比劃著玩,隻要有溫慧池在場,他倆就有意的輸給他。在上個月的一次野外打靶中,讓杉田看出了其中的詭異。

中國人的詭道太多,很多的令人匪夷所思,連打靶都要故意弄虛作假,這讓杉田很不舒服。李廣振也按照杉田的吩咐,把他倆也給留在了最後,就要看他倆怎麽表演。杉田大聲說道:靶子再往後移,第一名有重獎!

這也是今天杉田要安排打靶的另一個目的!中國人什麽都顧忌,為了保全顧忌什麽都能摻假。

成功見自己和南玄三都被留到最後,估計是和在溫林憲兵隊打靶有關係。憲兵隊的事,傳到杉田耳朵裏,怎麽會這麽快?成功有點畫魂,但心裏也很清楚:無論在溫林幹點啥,隻要被關注到,一百多裏地以外的鶴城,馬上都能知道。日本人報告,又是矢村這樣的一根筋,都不帶走板的。

成功是第一次在警務廳打靶,南玄三和吳文成是第一次在警務廳高級警官集合的場麵打靶。誰都不用慣著!成功對南玄三低聲說了句。既然要看本事,眾目睽睽之下,就不能丟人。

平倉帶著黃炮和盧炮,成功、南玄三、吳文成、李廣振、溫慧池和杉田,九個人就成了全廳最後一波上場的。因為是要求正裝開會,到會也都是攜帶警務廳配發的武器。除了溫慧池、成功和吳文成配發的是花口擼子(勃朗寧M1910,口徑7.62mm),杉田和平倉配槍是王八盒子(日本南部十四,口徑8mm),其他人都是馬牌擼子(美國柯爾特M1903手槍,口徑9mm)。金植被晉升一級警佐後,一直沒來過廳裏,這次開會前才到李廣振那,把三把盒子換成了把錚新的馬牌擼子。

黃炮和盧炮在特務科多有建樹,飛揚跋扈慣了,除了溫慧池和杉田,誰的麵子都不顧忌,喝點酒有時都敢跟特務科科長平倉賽臉(過分、不知趣)。警務廳的其他科長和股長,包括胡川江和李廣振這樣廳長的心腹,也都不在話下。

這哥倆今天蠻懂得謙和,故意往後拖等最後打,以確定要不要再收斂著給廳長捧捧場,向溫慧池和杉田的解釋是:我們的警銜太低,要等到長官們打完再打。

南玄三在花圃鎮征地那天,一直在外圍警戒線的大樹下抽煙聊天,黃炮開槍他沒看到,但內心就覺得黃炮不是個好玩藝。私下聽李廣振介紹完,笑著說道:今天肯定要讓這倆混蛋的熄火,看我教教他倆打槍。

用擼子還是打固定靶,南玄三、胡川江和吳文成都不適應,三人還都挺用心,但成績平平。

靶子按杉田的要求又往後移了二、三十步。第一波手槍射擊,成功被杉田指定第一個下場,出手5槍打了出個46環。隨後是南玄三打了44環,胡川江打了38環,吳文成最慘,隻打了37環。杉田和平倉打的都最順手,分別是46環和45環;溫慧池最後上場,也隻打了個45環。大家都很拘謹,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見成功差點把杉田都給蓋了,墊底陪同的黃炮和盧炮都來了精神頭,正好就不用再顧忌溫慧池的麵子了,當著全廳高級警官也能一顯身手了。拉開架子動了真格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不用弄虛作假的甜乎人。結果一個打了46環,另一個才打出了42環。

手槍有效射程不過五十米,在實戰中五十米以上的距離射擊多是跟著感覺走。固定瞄準射擊,對溫慧池和成功、杉田和平倉這樣經過嚴格操典訓練的還好一些,對從不循規蹈矩的玩槍高手來說,當然是很難受的。

過去大家私下都認為黃炮和盧炮的槍法要比溫廳長的好,每次玩槍都是故意讓著溫廳長。可今天的成績讓黃炮和盧炮自己都感覺有些掛不住臉了,就鼓搗著杉田和平倉:再打一輪匣子槍玩玩。

他倆和南玄三、胡川江也是一個德行,用擼子打固定靶都是別扭。拿槍這麽久,很少這麽規規矩矩的打過。
在東北的軍界和玩槍的,特別是胡子,都喜歡使用匣子槍,裝彈多殺傷力大,手感也好。拿小手槍都覺得像是女人的玩具,男人使著就不像個爺們。溫慧池和杉田也都來了興致,在七、八十米遠的距離掛上了酒瓶子。杉田首先上場聲明:用駁殼槍不習慣,這槍也不好打,請大家指教。還很恭恭敬敬的向四周微微鞠躬,表示了客氣和誠懇。十槍打中了4個瓶子,頭三槍都沒著到靶。

杉田知道溫慧池的駁殼槍玩得好,在東北軍升為校官前,一直使用匣子槍,又是東北講武堂一期的,多少東北軍將官都是他的小學弟,杉田非常恭敬的請溫慧池上場,為大家做個示範。

溫慧池在部屬麵前,對杉田一直很客氣,也向大家抱拳施禮說獻醜。信心十足的上場,比用擼子打固定靶輕鬆的多,沒像杉田那樣一槍一槍瞄著打,舉槍速射十發,打碎了6個瓶子。

吳文成和平倉被杉田指定隨後上場,吳文成打得也比固定靶輕鬆許多,也是十發速射,中了4個瓶子。平倉和杉田一樣,上場前給大家鞠躬表示請教和獻醜,瞄著打十槍,命中5個瓶子。

溫慧池下來,特意把李廣振喊了過來,一字一句的告誡說:今天不是耍滑頭送人情的時候,還得拿出真本事來。你一個銃器股的股長,讓別人給弄殘廢了,我沒麵子不說,你也就。

得拿出真本事給廳長,也是給大哥長臉。李廣振當年是副官,帶有馬弁的性質,自吃軍餉就挎匣子槍直到去三間房戰場,玩槍也有十年之久了。但溫慧池的話反倒讓他感覺心裏沒底了,沒等打就感覺怯手似的。南玄三攛掇他:真他媽的廢物!上戰場玩過真刀實槍的,這個陣勢算個屁啊?!如果那倆號稱炮的把你滅了,我保證滅他個老實的,替你當銃器股長。他倆若把成功給滅了,我肯定去搶第一。如果成功贏了,我再上場去蓋自己的局長,那就等於是踢場子了。

李廣振被南玄三喂了定心丸,像是卸掉包袱,出手幹淨利落,速射10槍7中,贏得一片喝彩。

兩個炮手出身的特務,想在杉田麵前露露臉,也都是速射,分別打了6個和7個,不過速度確實要比溫慧池快了一些。大家起哄中,成功打中了8個,速度一點沒比那個打了7個的慢。

兩個二等警佐這下才是心服口服:人家到底還是江城出來的銃器股長,槍法確實不一般。一旁的李廣振臉都給氣紫了:肏,鶴城的銃器股股長,比你倆誰打的差了?再來玩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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