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精心殺局
第三節:
封則達得濟於南玄三罩著,才敢重返溫林。但溫林地麵上沒徹底弄明白之前,南玄三既不想被人誤解是去查封,攪了封則達的買賣;也不想去私煙館站腳助威,封則達也沒給他這麽大的好處和實惠。南玄三看了看房契,還給了封則達。“這當禮物可就太重了,南某無功也不受祿。”
“南爺說話痛快,做事仗義,我知道。”封則達沒接房契,卻笑著端起酒杯:“如果南爺覺得兄弟麻煩南爺的事太小了,我當然不會讓南爺覺得受之有愧,那不成了給南爺你添堵嘛。”
大白梨也笑咪咪的衝著南玄三端起酒杯,啞巴豆從南玄三手裏拿過了房契,另一隻手端起酒杯:“喝了這杯酒吧,都端著怪累的。”也沒和誰碰杯,倒自己先喝了進去:“都先喝酒後說話。”
“請南爺讓六子從溫林徹底消失!”封則達一口喝了酒,酒杯還沒落在桌上,話已經出口了。
“可腿在他身上長著,沒準我們哥倆前腳調離溫林,他後腳就回來。”啞巴豆搖晃著手裏的房契,像是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不是成了逗你玩,白得了你一個院子嗎?!你還是拿回去吧。”
“豆爺,你太小看我了。怎麽樣才算徹底消失,你和南爺說了算。他前晌走後晌又回來,二位爺說這就算是徹底消失過了,我都不會強嘴說沒過夜不算。”封則達拿出來10根金條,放在了啞巴豆跟前。
大白梨從啞巴豆手裏拿過房契疊好,又放在了啞巴豆的腿上:“你再甩把兩下就零碎了。”
“我姓南的沒那麽不講理,徹底消失就得入土,聽說你們也兄弟一場,不說舍得舍不得,多大的仇呀?!”南玄三看著給他倒酒的大白梨,心裏還在犯核計。甜言蜜語的熱情周全,但根本就沒有黏糊他的意思,這就是摟過來了,也是和霸王硬上弓差不多。當年“大洋馬”百般殷勤加千副柔情,自己都一敗塗地的無地自容。又不比剛進門羅英愛好,現在真就沒這個閑心思。
封則達這是想一下子就砸他個死透,免得以後再出羅亂,也就是說:六子必須死還不能和封則達沾上一點邊。要是幹成這件事,拿他個院子倒也不為過。封則達的請求倒也讓他舒服無比,成功最多再有一周就回江城休假,正月裏一定要搞個摘個腦袋的事,南玄三已經打定主意。成功回家最多半個月,也就在正月根前後回來。能讓南玄三實施他的計劃時間很短:正在琢磨拿誰開刀呢。
物色這個出頭鳥隻有七天,作套弄死他不過十天。弄死個人怎麽都好辦,但弄死個能讓成功認可的,還真就不太好踅摸。南玄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六子,但總覺得沒到罪大惡極有些不忍。
弄死六子倒正和南玄三的心思,有錢頂著就沒什麽婦人之仁了。再說若讓全城百姓抓鬮,未必是六子;但讓全城投票,肯定就是他。可打今個兒起,就得全力以赴的罩住封則達,要不就太沒名氣了。但“私煙”這塊紮眼,不僅是力所不能及,也得事先說明白了:日本人這麵怎麽都好糊弄,成功這要是較起勁來,硬頂沒道理,更是沒事找事的自找倒黴。
“南爺,不是兄弟不講究,李大哥走的時候,幾乎拿光了我所有積蓄,給我留下來的宅子,外加三個破院子,李大哥的宅子我現在住著呢。剩下這三個破院子,給你南爺拿過來這一處,我都狠了半天的心,真就拿不出手。明天我得陪著南爺過去,看按南爺的心思怎麽修。我和李大哥的那套宅子,你肯定不能住,鬧得滿城風雨,孝敬成了給二位爺添堵了。”封則達滿臉委屈和憤恨:“六子大年三十。我爹剛完頭七,就跟我挑明了:要麽我把李大哥的宅子讓出來,要麽他去煙館做掌櫃的,掙錢二一添作五。南爺,兄弟一場,我沒搬家前他早說就罷了,就這樣蠻不講理生搶,我都能認,哥們嘛。可現在這不是堵死我嗎?!讓他住我的宅子,煙館他再開個數,按月來拿錢,這都一口八個不幹,就得按他的道走了,沒有商量的餘地。還擺出好大的麵子,能容我爹燒完七七。煙館不光是掙錢,溫林城有頭有臉的都過去,真去過癮的不多,就是大家有個消遣的地,這根本不是他這個檔次能玩了的活。”
封則達是投奔李道剛,從佳木斯搬到溫林的。他家不是溫林老戶,封家和郝家沒有淵源,郝樂鬆麵子給到家了。郝樂鬆不提到蔡包子,彼此也是心照不宣。郝樂鬆從不搭理蔡包子,這是溫林眾所周知的。蘇承廣當初交待李道剛底線就是:郝大哥的大舅哥如果被打的滿地找牙不好看!
劉友芬臘月二十九就讓裏廣義給捎話:隻要封掌櫃能消火,她替劉大鼻涕下跪都沒問題。封則達按照陰陽先生的話,他爹裝殮好,隻在家停屍了一天,第三天天剛放亮就出殯了。隻要有交情或者是想結交他的,喪葬在各家的一切花銷,都是事後單獨對他的帳房結賬。
喪宴是在十裏香辦的,裏廣義隻收了大份的進貨錢,油鹽醬醋和調料,蔥薑蒜和酸菜白菜土豆這些家裏儲備的,都一概是白搭的。各家送的貨倒不用和封則達算賬,跟裏廣義算明白,裏廣義自然就對封則達的帳房報賬了。袁卓福的酒,直接給打了對折。劉友芬送的肉,折打的封則達很領情。按說每一樣也都沒多少錢,對封則達來說不足掛齒,但這是他在溫林混的臉麵。
封則達又額外拿出100塊大洋,每個來吊喪的客人吃完酒席,再帶走一壇袁家燒鍋的燒酒。酒是從寶泰隆買過來的“福”字帖,這是寶泰隆貨棧獨有的,也是寶泰隆或者出售的“福”、“寶”、“泰”、“隆”四類酒中最好的。故意沒直接從袁家燒鍋買酒,那會顯得是小氣算計淨想著賺便宜了。
第四節:
寶泰隆掌櫃鄭慶祥辦得更絕:自己和裏廣義的交情不夠,從買賣角度直接說不合適,就拜托了裏廣義的把兄弟魏樹忠,去和裏廣義說明白:寶泰隆的酒比袁家燒鍋的酒,一樣價錢。商家比作坊便宜,那就是頂牛上眼藥了,這是鄭慶祥一定回避的,不能巴結一個得罪一個。
袁家燒鍋的酒,能在寶泰隆給貼上“福”字帖的,都是袁家燒鍋最好的的酒。十裏香喪宴上的用酒,是不是袁家燒鍋最好的不說,即便是一樣的,燒鍋如果不賺錢,寶泰隆至少賠兩成;袁家燒鍋如果賠上了一成,寶泰隆離賠一半就不遠了。明鏡就是在賠錢,封則達都明白。
劉大鼻涕和蔡包子從今天起,他遇到也當沒看見,隻要別再挑釁,這個臉自己找得夠了。剩下就是六子了。不僅僅是這家夥胃口太大,要得沒有道理,更有他對自己和李道剛的事情知道的太多。最重要的是:李道剛留在他這所房子裏四大壇子的現大洋,整整3,000塊;還有一小壇子,裏麵有大黃魚(10兩的金條)四條,小黃魚(1兩的金條)25根,佛像、煙袋鍋、煙袋嘴、鞋拔子,還有一個彈弓,都是純金的。加在一塊估算,大約也得有30根金條(小黃魚)。這實實在在的是萬貫家財,李道剛走的前一晚上,是看著封則達和六子動手連挖帶埋的。
李道剛指著埋好的壇子,給他倆留下了話:這個宅子封則達馬上就住進來,將來這個宅子就是封則達的了。他埋在地裏的錢財,六子最少也得一個月過來照看一下,這不是誰信不著誰的問題,而是江湖做事的規矩。他不回來,天塌下來了誰也都不許動,就當沒有這些東西在。他最多三年就會回來!兄弟一場,到時候他拿走一半,另一半就由封則達和六子平分了。
第一步先除掉了六子,下一步怎麽都好辦。即使不動歪心眼,李道剛能回來,他得到的至少多於四分之一。翅膀硬了動上歪心眼,還得要臉的時候,就推到六子身上;不要臉的話就根本就不認帳了。甚至於李道剛能不能再回來,封則達都很懷疑。沒有了六子,即使他回來了,一狠心作了他也沒啥。
“殺戒一開就不差一個封槍的,不弄死一個都沒屄數。要趕在年前就好了。”南玄三自從脫了綹子,直至在三間房重開殺戒。南玄三勸慰著自己,也感到跨年再封槍不太舒服。
啞巴豆倒是不以為然,數落著:“你一天淨瞎尋思,打死一個不是夢見那個大鼻涕泡的孩子,就是夢見我胸口冒血泡,這都挨不上。”還躍躍欲試:“這把你歇歇,我封槍。”
“滾一邊去!老實呆著。”南玄三立起眼睛罵道:“你小雞巴崽子,殺心咋那麽重?!”
從三間房回來,南玄三連續兩個多月,幾乎天天做噩夢,喝多了也不耽誤後半夜醒酒接著做。好像是大腦隻要不被酒精麻醉,就得做夢活動著,啥時候把他嚇醒了才拉到。
好幾次聲嘶力竭的叫喊,把睡覺同樣像死狗似的啞巴豆都給吵醒了。多是夢見那個冒大鼻涕泡的孩子,不是掛在懸崖邊上的樹枝子上,就是被一群野狗追著就要給撲倒了。
一次還夢見啞巴豆渾身是血,哆哆嗦嗦的無法把彈夾插進槍身。黃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是關東軍還是東北軍,向他圍了過去,他還在那左一下、右一下的,就是插不進去。直到一個人走到啞巴豆跟前,拉動大拴推彈上膛,槍口頂在了啞巴豆的腦袋上……。
(此文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