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溫林光陰
第九節:
“那是鄭掌櫃的不好意思,為了這百把十塊的,再讓你魏掌櫃的挨家化緣。彭股長下班就給鄭掌櫃的送過去100塊大洋,到時候還得麻煩你過道,跟著照個麵。彭股長喊一嗓子,魏掌櫃的就這麽幫忙,最後不能讓你坐蠟。”成功擺手笑著製止了魏樹忠的推辭,繼續說道:“按說應該跟商家打個招呼,原本我想請大家一塊吃頓飯表示感謝,彭股長說那就成了要錢的鴻門宴了。可商會給收了三個月,每個月收上來的400塊大洋,怎麽個花銷,總該對大夥有個交待。既然聚到一起這麽麻煩,那就讓彭股長把單子交給你,你和大家也能說清楚。除了雇傭放哨的,剩下的600塊,都給警察分了,這倆月守城實在辛苦,連休假都沒有。還有剿匪有功的獎賞……。”
“彭股長跟我說了,公安局怎麽花錢,哪有和我們買賣家說的道理。”魏樹忠很不好意思。
成功卻很嚴肅的說道:“你們拿錢給我們花,咋花的都不打個招呼,那不是慣得不吃糧食了嗎?!”成功也把煙點上,吐出來一口煙,繼續說道:“我四次剿匪,還收上來了接近7,000塊大洋,這個按道理不該和商會稟報,但這錢啥都幹啥了,我也想把這個消息透出去。獎勵報案的就是5,000多塊,凡是舉報有功的,我都讓他家吃香的喝辣的。給鄭掌櫃補的錢,也從這個錢裏出。我和彭股長還沒窮凶極惡,真就窮瘋了,也不敢花這錢。雖然凡是出錢的都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是勒他們大脖子的。真正的土匪,各家都是被砸碎了骨頭渣滓,這錢就得花出響。當然都獎勵誰了,那是溫林公安局最大的秘密,隻有我和彭股長知道,隻要我在溫林,以後就還是如此。”
魏樹忠走了,彭正夫拉開了成功辦公桌的抽屜,把錢放了進去:“你不收人家以為嫌少,年都過不好……。裏麵有一封,是你去人家,把魏掌櫃的給弄得不會了,自己拿出來孝敬你的。”“這不扯蛋嗎?!”成功很詫異的質問彭正夫:“我是給關科長幹活,還收人家的錢?!”
彭正夫笑著說:“啥人啥對待!我要是有關科長那麽個親戚,就我這窮德行,你光支嘴就不夠意思了,咋也該給我拿兩個來。但今年買賣家的收入都好,外麵一消停,老百姓也有心思過年了,給你拿你就收著。你沒看見魏掌櫃百貨店對麵,沒開張的祥順泰掌櫃,在門口看著呢?!別看在鶴城牛屄,你給她家這麽個麵子,她家拿來的都得是大黃魚。”掃了一眼成功,看成功有點不自在,又說下去:“我也是回來問郝樂鬆才知道,那是袁傻子的媳婦,真他媽的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我一打眼還以為是剛從江城搬來的,和你上學就認識呢。這個花大姐我來了就聽說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生完孩子的女人就是受看,胖乎乎鼓溜溜的,都是你們年輕人該長的心思。”
“少跟我扯雞巴蛋,我一打眼也發愣,但肯定不是江城人。”成功笑眯眯的看著彭正夫:“我一光棍,看見有個少婦紮眼,就看了一眼不行啊?什麽胖乎鼓溜的,你這是有幾個意思?”
彭正夫笑著指著成功:“不知道好歹還心眼歪歪不是?!我現在告訴你她是誰,是作屬下的職責。溫林就這麽幾個大買賣家,你當公安局長的不該熟悉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這老頭看到漂亮的少婦,讚美幾句捅你哪根肺管子了?!”狡黠的看著成功,接著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這是個奇女子,溫林把爺把她老爺們給攆出溫林逃荒好幾年,人家跟袁傻子回來,懷裏還抱著個閨女,就把李道剛活生生的給弄跑了,沒打沒鬧沒出人命還沒流血,老爺們也做不到吧?!”
“這倒是夠硬實,不是凡人。”成功很驚詫,想不明白玩黑道,也有文鬥就能搶地盤的,而且出手得勝的還是個女流,挺漂亮招人喜歡的少婦,學做彭正夫的口吻讚賞道:“可惜命運不濟,她要是跟到三間房能活著回來,溫老大在家能說了算,沒準能給破格娶成二房了,他身邊是沒有帥才,但弄個漂亮而且還能文能武的小媳婦,也總比整天看到你和老南這樣惡心家夥要舒心吧?”
彭正夫“哈哈”笑著:“你這可是背地裏惡心長官呢,屬於大不敬。”見成功也不上道,便關照好晚上去袁家大院別晚了,又把金植過年期間,在十裏香給公安局人員按排吃飯的事匯報了:“昨天下班的時候,‘山核桃’在外麵轉悠,讓我叫到辦公室,給你拿來了50塊大洋,讓我給撅回去了。花圃鎮鬆蓮屯的事,他表哥沒牽連上他,我說了:是他自己還有屄數。”
成功交待過彭正夫,手下警察送禮的一個都不能要,多數都是彭正夫黑著臉給打發回去了。彭正夫和於鐵錚也都給他拿來1根金條,成功沒黑臉但也很嚴肅:該我得的,都替我收到,你們有好事,也別拉下我吃獨食這就夠了,我沒有過年過節要孝敬的規矩。不年不節該給我拿回來的,都替我看好別給滑了。發現吃獨食的,就像這回叢林鎮那倆傻屄一樣,都給弄殘廢了他。
第十節:
琪琪格按金植的吩咐,昨天就打發康孝仁在十裏香定16個菜,全雞、全魚、肘子齊全。蔥爆海參和爆炒魷魚,是十裏香的招牌菜,也是金植最喜歡的,更是荒蠻草甸子上少見的佳肴。金植不想用袁家燒鍋的小燒待客,讓裏廣義送來4瓶四川老窖,部隊上都喜歡醬香酒。酒席特意擺在了西廂房的飯廳,以示正式和莊重,也是對成局長的尊敬。
請客人到家裏過年守歲,這本來就是待客的最高禮遇,顯得金植沒拿成功當外人。琪琪格和三丫幫著忙活完,就都出去了。金植特意關照袁卓福:要顯示出對成局長私人交往的重視和尊敬,他和袁鶴財到時候過來敬杯酒,就不都聚在一桌上喝酒鬧哄了。
金植早已經習慣了低調的生活,這些年的逃亡生涯更在時時的警示他:少拋頭露麵!現在的工作性質更需要如此,幹這行認識的人越少越好,能躲開喧囂,才是修煉的境界。
江城當年的那本爛帳,金植現在根本就不怕被翻出來,和他抓共黨立功受獎相比,那根本就算不了什麽。自打金植到新京那天起,就有個感覺:日本人在滿洲國不會千秋萬代,早晚有走那一天。他整天貓在袁家大院,不去局裏招搖,不單純就是就貪圖在袁家的舒適。但與琪琪格和三丫在炕上骨碌著起膩,快活享受的也確實讓他都懶得活動了。
金植一直在告誡著自己:做事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不要結仇太多,更不能結仇太深。江城蹲的那把大獄,讓金植很討厭蘇俄和共黨,包括朝鮮的那些救國組織,都他媽的做事太不仗義,更不講究。這次在鶴城,如果算計著自己不能完全隱身幕後,不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隻有溫慧池一個人知道,什麽在鶴城警務廳顯顯身手,得到杉田的認可;是給溫慧池一份厚禮還是報複共產黨撒氣,他都絕對不至於下此狠手,去和共產黨公然結下深仇大恨,為了金善美都不幹。解氣、顯擺、巴結,金錢、升官、女人,都不值得。在日本洋行、中東鐵路、劉德權騎二旅的這些經曆,特別是兩把大獄蹲的,更是頗有心得。最讓金植感悟深刻的是:這個世道最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更誰都別得罪,結下一個仇,糾纏大半輩子都不利索。無論給誰幹活,明哲保身才是對自己的真正效忠。
有中國人參與,論功行賞永遠是掛在嘴邊上的小頭,有人關照才是享之不盡的大頭。靠孤身奮鬥,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更沒人會心疼,被追悼也都是在被罵“儍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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