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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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章(4、5、)

(2022-10-10 05:33:19) 下一個

第四章:金植盜馬。

第四節:
    袁家賣馬能賺到好錢的最大竅門,就是專收砸在馬販子手裏的病馬和瘦馬,有的時候馬販子著急跑下一趟,急於將手上的馬成批出手,這也能撿到漏。到了袁家馬場,瘦馬張疙瘩就給打理了,一個月就能再牽回集市來賣。病馬到了金植手裏調理好了,再牽回去還能賣個好價,就這個手藝值錢。如果馬販子不是甩貨,而是等砸手裏才割肉都賣不出去的劣馬,自己又調治不了,那除了進湯鍋吃馬肉,也沒有第二條出路。不光是賠錢多少的問題,大牲口也不能說要命就要命啊。

    按理說剩下的七匹帶死不活的劣馬,袁卓福應該親自出手,診病下藥了。他經手買的馬,哪匹都不會是絕症,甚至可以說沒什麽大毛病。他的獸醫手藝是遠不如金植,但這類小毛病真就難為不了他。想到金植跑路,袁卓福就鬧心,怕被別人看到進馬場,再出傳出來什麽流言蜚語。

    原本問心無愧袁卓福,現在弄得倒真像虧待了自己的兄弟,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了。袁卓福怎麽都覺得想哭,真拿金植快當祖宗一般供著了,除了沒讓他進家門和沒算賬分家,坦誠相待,盡心盡力啦。
四年間袁家馬場已經是遠近聞名,常在溫林大集轉悠的馬販子,每天開市都等著袁卓福,沒準牽過來哪匹馬,就會讓當初賣給他的馬販子大吃一驚。在袁家馬場“住院”的馬,很少有超過三月的,出來就是膘肥體壯。袁卓福甚至破行規的誇海口:帶毛病的,回去死了都可以回來找我。
    袁卓福的相馬,金植的醫馬,張疙瘩的養馬,都是一等一的把式,馬販子都要敬讓三分。

   袁鶴財看著剩下的七匹馬就倒胃,老爹不出手,想調理好了很難。再說老爹如果來到馬場,再想匿下大洋也不可能了。手裏握著大洋腰粗膽壯,說死了再也不去馬場了。整天在溫林街裏,跟著溫林城裏當下最結實的袁傻子胡混。原來在街麵上晃蕩的老大六子,最近一直走背運,所以現在看在袁傻子的麵子上,也不敢對袁鶴財太不客氣。袁鶴財隻是要加點小心,躲閃著警局裏的南玄三和啞巴豆。
   

   這袁傻子和袁鶴財並不沾親帶故,隻是他在溫林比袁鶴財敢玩命,所以在城裏胡作爛鬧的那些人,才都很忌諱他。
   袁鶴財在溫林城混得不招人待見,老是挨揍也弄不明白的時候,便對袁傻子比親哥袁鶴運還親,見到袁傻子張嘴先喊“哥”。袁鶴財極其小氣,但隻要兜裏有錢,就拽著袁傻子進十裏香搓上一頓,從不吝嗇。袁鶴財是裏廣義的外甥,盡管不是親的,袁傻子當然知道,作為飯店常客這層關係也得認個親。所以,在能罩住的時候,袁鶴財受到欺負,袁傻子都會挺身而出:“誰敢欺我二弟,就是打我的臉……。”
袁傻子那時在溫林地麵上,初出茅廬,還排不上什麽號,但能排上號的,一般也忌憚他的那股軸勁,輕易也不去招惹他。當然他也有自知之明,從不去招惹他招惹不起的。
袁鶴財和袁傻子成了好兄弟,雖然還是不知深淺又看不明白眉眼高低,卻也少挨了不少揍。連袁卓福都很感激袁傻子,逢年過節就打發夥計,給他家送上兩壇好酒。管束不了袁鶴財,出去胡混還混不明白,三天兩頭鼻青臉腫的回家,當爹的當然心疼。

    可就袁傻子這麽個不咋結實的保護傘,又因為酒後無德,撩扯了李道剛的姘頭大白梨,被號稱溫林“把爺”的李道剛,給追了個落荒而逃的離家出走。這個以犯軸敢玩命的袁傻子,終於被李道剛給打回了“裝傻充楞”的原型。
    從此以後的兩年多,失去保護的袁鶴財隻要惹事,基本都是挨揍的腦袋,要不就得是拿錢孝敬。

    可頭年的冬天,袁傻子又突然重新回到溫林,至今他在溫林城裏已經是最有名號的了,特別是金植盜馬離開以後,袁鶴財又跟著保護傘開始混跡街麵,除了警局裏的啞巴豆,真就沒人再打過他。

第五節:
    金植帶馬逃走的路上也怕袁卓福哪下想不明白去報官,這老家夥玩起邪的也花花著呢,就是不想讓自己瞎折騰,通過官府找他也沒都準。便沒徑直奔江城轉道新京(長春),而是逆向打馬先奔了鶴城。
    中午前趕到了離袁家不到八十裏地的長崗子的騾馬集市,規模比溫林的小了點,金植就把十七匹馬,都低價出手甩賣了。也很是心疼,這價和袁卓福買進來的差不多,自己白白的調養了。

   雇了輛大車拉著,馬不停蹄的趕到昂昂溪車站,連夜坐上了火車奔江城,以便轉車去新京。金植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從溫林到達了滿洲國的首都新京。在新京用他賣馬的錢,煞費苦心又千方百計的尋機會找門路,設法靠近和結交滿洲國的新貴。沒有貴人相助,就很難立足於世。
   走投無路還去拜見了春盛貨棧盧掌櫃,請他幫忙找關係介紹,但一個多月也沒拜到正主。金植在沮喪失望甚至接近絕望的時候,遇到了原來在騎二旅軍法處大牢中的獄友樸先宇。
   同是朝鮮族,又是同命相憐,獄中交往還不錯,還算是同時被釋放的“同期畢業”同學。樸先宇大金植一歲,早金植三年入劉德權的騎二旅,立有戰功。入獄前在器械庫當中尉守備隊長。
   也因為得罪了長官,以盜賣軍火罪被捕。晚金植半年入獄,和金植(化名叫“尹明善”)一起出獄。

   出獄一年後樸先宇花錢打通關節,民國十年(公元1921年)5月進入“東三省陸軍講武堂”第三期。“九一八事變”時,樸先宇已是東北軍的上校軍需廳長了,駐紮在長春。日本人還沒打來,長官就主動聯絡投降,樸先宇也隨部隊一起,被編入了滿洲國軍第二軍管區的教導隊。
    就是換個番號和帽徽,其他還是一切照舊。仍任上校處長,就是駐紮的長春叫“新京”了。 樸先宇很幫忙, 見麵就想介紹金植到正在整編擴軍的滿洲國防軍,還保證給他弄個上尉幹。

   金植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塊當兵的料,三十好幾混個尉官,還不夠丟人的。他隻想能再回到溫林城,做個有權有勢的官。樸先宇陪著金植耗了近兩個月的光景,幫著金植把身上的錢花去了一大半。
   還是沒跑出個眉目,中間還讓別人給耽誤了,明知被騙金植都說不出口:即將大功告成,突然說辦事人卻死於意外。樸先宇還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始終在想辦法,畢竟都是他引薦的朋友。
   急的滿嘴是大炮,弄得樸先宇和金植一樣,都茶飯不思。哪個年頭都一樣,跑官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沒了錢就更沒指望了。兩人在旅館裏,王八看綠豆——幹對著瞪眼,也是沒轍。

   樸先宇萬般無奈,又出去到處亂撞,找到“東北講武堂”第三期同學,滿洲國軍政部的上校參謀王邡。兩人商量一番,又很是用心的聯係一番,終於查到鶴城警務廳剛剛上任不久的廳長溫慧池。溫慧池是“東北講武堂”第一期的學長,也是他們“東北講武堂”第三期的中隊長,當初哥倆都在一個中隊,中隊長溫慧池很有兄長風範,對所屬學弟輩分的學員們很照顧,彼此相處十分融洽。
   王邡用軍令電話,輕鬆的要通了鶴城市警務廳,正好就是溫慧池接的電話,三人都很激動。樸先宇和王邡不停的搶著電話說話,和溫慧池聊了一個多小時,才戀戀不舍的掛斷電話。
   隨後,由王邡執筆,和樸先宇一起署名,給溫慧池寫了封措辭懇切的推薦函,介紹金植去了鶴城。

   金植臨行前,先在新京給自己置辦了身“葉子(黑話:服裝)”:皮鞋皮手套,一套華達呢中山裝,一件戴水獺領的粗呢吊麵的旱獺大衣,一頂水獺帽子,還買了塊羅馬牌雙日曆的夜光手表。這套裝備,在當時的新京,也是頂級配備了。新京的10月還算挺暖和,金植這一身,暫時穿不上的,就都裝進了新買的一隻大牛皮旅行箱內,像帶著道具,乘火車從新京返回了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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