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成功其人。
第一節:
溫林警務局三等警正警銜(六等警官,相當軍隊少校軍銜)的局長成功,在四個城門巡視崗哨,回到辦公室,剛把大衣掛好,還沒等進到裏屋,金植就被內勤警士胡傳亮帶了進來。成功的身材高大,儀表堂堂很是威嚴,讓金植有些相形見絀,底氣不自覺的又少了許多。慌忙立正敬禮:“特務科思想班金植向局長報到。”雙手遞上公函,拘謹的站在成功對麵:“請局長訓示……!”
成功接過公函袋,掃了一眼非常客氣:“溫廳長和杉田副廳長,午後都親自打來電話,要我多配合金巡官的工作,而且特別關照,讓對你在溫林的生活,也要多加照顧。”對金植做了個禮讓的手勢,便徑直進到裏屋,坐到了椅子上,把金植的公函袋放在了一邊,連封都沒拆,更沒拿出來審閱,和善的說道:“我們今後在一起共事,就不必客氣了,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沒稱呼金植的職務而是稱呼警銜,顯然有親近的成分,成功至少是在表達希望友好相處,成為朋友的意願。因為警銜相差懸殊,不是對成功事先有所了解其不落俗套的一麵,金植會誤判為討好和巴結。
金植懸著的心,稍微有些平穩。畢竟階級懸殊太大,又是第一次見麵。成功請金植坐到辦公桌前自己的對麵。把金植引進成功辦公室的警士胡傳亮,提著暖瓶又推開了外間的門走進來。在成功辦公室的外屋,往一個預先放好茶葉的茶杯裏,添上了開水,扣上杯蓋端給了金植。又走到成功的辦公桌前,給茶杯續滿了開水。成功微笑著做了個手勢:“死冷寒天的小200裏地,請金巡官先喝口熱茶。”自己喝了一口,遞給金植一顆煙:“這荒草甸子是個遭罪的地方啊。”
金植的熱茶還沒喝到嘴裏,趕緊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欠身兩手接過煙,很恭敬的試探著說道:“卑職還沒向成局長正式報到,黑燈瞎火的就來叨擾,影響了局長的休息,這……。”
成功倒是很爽快:“金巡官太客氣了,你的辦公室和宿舍都準備好了。我馬上安排人帶你過去。我們一起共事,這都是我分內的事。”說著就伸手要按桌上的按鈴叫人:“用不著……。”
金植趕緊站起身來,製止著:“成局長您誤會了,我就不住在局裏了,住在街裏的朋友家。”
成功連忙勸阻:“金巡官,這你就客氣了,都安排好的了,又沒什麽麻煩的,辦公室裏麵就有一小套間,可以做宿舍。在局裏吃住很方便。”又伸出手要按響按鈴“我就住在這個屋裏。”
金植笑著再次製止了成功,很真誠的道:“謝謝局長安排的周到,我還是在朋友家方便些。”
“金巡官自己覺得怎麽舒服,就怎麽安排好了。不過辦公室有張床,午間也可以眯一會。”成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對金植敬讓著:“剛過來有什麽不適應的,直接和我說,用不著客氣。”
第二節:
成功原名程昱光,光緒末年生於黑龍江、江城。五官勻稱皮膚白淨。身高近一米八,身材稍瘦的標版直流,警裝馬靴掛著佩刀,軍人氣派十足,鶴立雞群的陽剛英俊。
祖籍卻是江蘇無錫的昆山縣,祖父是美國華工,後來在美國開了間小鋪麵。受美國政府的《排華法案》的影響,在美國直到30歲,才娶了帶有白俄血統的華人媳婦,生下成功的父親程維翰。程維翰剛入中學,母親病逝;中學畢業後,進入耶魯大學土木工程係,專攻鐵路工程。與中國“中國鐵路之父”、“中國近代工程之父”的詹天佑師出同門,同樣獲得了學士學位。
光緒三十年(公曆1904年)美國通過法案,《排華法案》被無限期的延長。程維翰辭掉美國太平洋聯合鐵路公司的工程師工作,憤而離美回國。在詹天佑任總工程師的萍醴路(萍鄉至醴陵),任工程師。光緒三十二年(公曆1906年)尊父母遺命,回江蘇老家娶親,並在南京置下房產,將媳婦安置好。程維翰受聘京張鐵路總局,在總工程師詹天佑手下效力。一年後又受邀進入了中東鐵路,任主管橋梁設計的主任工程師,便將夫人從南京接到江城。
程維翰的婚約,是父親和嶽父在美國時約定的。嶽父和父親在美國密歇根州迪爾伯恩的福特汽車公司時,同為裝配工人,十幾年相處交往,成為了摯友,嶽父一家早程維翰兩年離開了美國回國。程維翰的父親帶著他兩個弟弟,離美轉赴莫斯科做機電生意,專營美國進口電動機。
嶽父在家行三,祖籍安徽滁州來安,早年就把分到他名下的家當都賣了,孤身來到廣州。從扛大包到做輪機手,又闖南洋去美國。回國在上海開了家小五金廠,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程維翰婚後不久,嶽父投機股票破產,五金廠不敷股債,帶著唯一的兒子,逃離上海去了南洋,民國八年(公曆1919年),在馬尼拉給程維翰夫婦來信,說要遷往悉尼,從此便再渺無音訊。
在江城程維翰夫婦生下二子一女,主任工程師的收入很高,中東鐵路待遇也非常好。
程維翰家是一座麵向鬆花江的坐北朝南三層俄式小樓,到鬆花江的直線距離,也不過有6、700米左右,還沒從溫林的十字街到城門的距離遠。小樓東西長近70米,南北寬14米。
這座三層小樓的樓梯兩側,東西半層都各是一家。一樓的樓中間,是東西寬8米南北長13米的大廳,大廳帶有前後門,除去樓梯還有近80平米的麵積。前門(北麵)開在大廳的中間,臨商市街;後門開在了大廳的西側,可以從樓內的大院進出。
後門的門右手(以東)是樓梯,在門前形成了一條接近2.5米寬,6米長寬敞的過廊。
同樣的位置,在二樓和三樓,被建成了衝著樓梯開門的倆屋一廚不帶客廳的住宅。
一樓的樓梯下,給封閉了起來,臨後門開有門窗。路局安排的專門更夫,住在裏麵。負責給小樓值守和打掃衛生了。全樓不算更夫隻住了8家,非常安靜沒有一絲的嘈雜。
這個大院成“日”字狀,有前中後三座小樓,兩樓間的間距20米,兩個上千平米的院子非常寬敞。成功家在前樓,成功的光腚發小,從小學一直到中學的同學霍海仁,家在後樓,隔在前後樓中間的中樓,比前後樓都短了10米,是讓出來西麵,使小樓的西山牆,正好衝著開在高士街的大院大門。大門前形成了500多平米的一個大空場。
程維翰家在二樓的右手(東麵),進門就是個大客廳,南北貫通14米長6米寬,對著進戶門,是進到裏麵2米寬的走廊,全長11米,盡頭正對著近20平米的衛生間。衛生間的東牆就是小樓的東山牆,在2米高處有2米長0.5米高的透氣窗。北麵是鑄鐵的大浴缸和燒木柈的小熱水鍋爐,除供應洗澡熱水,還單獨連上了一組暖氣片,以保證冬季浴室的溫度。
走廊兩側南北各是三個房間當做臥室,都是東西接近4米寬,南北6米長。衛生間擠占了相鄰南北兩個房間3米 × 3米的麵積。使得這兩個把著東山牆的房間,形成了刀把狀。
北邊窗戶臨街的房間,屬於陰麵,被當作了倉房;南麵窗戶臨院的陽麵,是保姆張姨的房間。北麵另外的兩個房間,分別是兒子昱光和昱燦的,昱光的房間緊挨著倉房。
哥倆房間對著的南邊兩間,分別是程維翰夫婦的主臥和女兒程昱怡的房間,女兒的房間和保姆張姨的房間相鄰。程維翰夫婦好靜,除了吃飯以外,三個孩子回到家裏,也幾乎都在在自己的房間。多數的時候是程維翰在書房,張姨在廚房,夫人則巡視三個孩子。
客廳東間壁牆上,在走廊門的南北兩側,對稱各開了個門,北邊的房間和昱燦的房間一牆之隔,是書房;南邊的房間與昱光父母的臥室一牆之隔,是廚房。書房和廚房,都是6米 ×6米的方方正正大房間,加上中間被隔出去的走廊,正好和客廳的麵積相等。
書房門對麵是一架三角鋼琴,北窗下是一對帶著茶幾的黑色單人沙發,挨著東麵間壁牆,和北窗有半米間隔,是陽台門。衝著商市街的大陽台,長12米,正好在客廳和書房的北牆外,歐式立柱的陽台護欄,使陽台的大圓弧顯得更加柔潤。北邊在靠著東山牆的倉房,還有一個小涼台,那冬季成了天然的冷凍庫。廚房門正對著一張寬1.2米,兩端是半圓形的歐式大拉桌,兩塊起落板全部被拉出來,全長2.4米,足以坐下14個人進餐。
廚房衝著院子,還開了一個門,門外是和樓房等長,近50米長1.5米寬的貫通陽台,兩側各有一個轉盤鋼製外樓梯,成功(程昱光)直到這次回從南方回來,在沈陽和妹妹程昱怡閑聊時,學建築的妹妹告訴他:這是防火通道,陽台是副用途,但很多中國人居住,就給分割了。
二樓對麵(西側)的鄰居,是江城機務段的白俄副段長,足有一米九身高的弗羅博諾夫斯基。他的兒子卡繆夫和對麵院的女同學趙鎮妹,有“三同(同年同月同日)”之緣。
程昱光、卡廖夫、趙鎮妹和霍海仁,四人從小學到中學的同班同學,遺憾的是在中學二年級剛開學的時候,弗羅博諾夫斯基被晉職,調任黑河任分局長,四個人才分開。
卡繆夫是要跟程昱光和霍海仁一塊上下學,多在家曠了一年,堅決不去鐵路學校。霍海仁嫌鐵路學校離家太遠,程昱光跟著借光,弗羅博諾夫斯基則很尊重孩子的選擇。
可惜弗羅博諾夫斯基響應蘇維埃的號召,回國效力但很快就遭到清洗,霍海仁接到卡繆夫的最後一張賀年卡,是在民國十九年的元旦,後來據說全家都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