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二章(5-6)
按成功的計劃安排,午後三點不到楊娜娜就到了霍海仁家雖然對霍家不陌生,但卻是第一次正式登門和一頭霧水的趙鎮妹剛聊起正事,霍海仁就回來了。
楊娜娜對霍海仁夫婦講了於戈泰在鶴城惹禍的事,說明這次是來與霍海仁商量,請幫他們找個什麽不起眼的買賣,她想到綏肇那邊去躲幾年,真經不起折騰了。如果不弄個能拴住身子的營生,於戈泰又得出去瞎跑。這次楊娜娜能想得通的是:於戈泰性格外向,常年在照相館裏窩著憋屈了點。
霍海仁一拍大腿,笑著對楊娜娜抱怨道:你可氣死我了!要是早來倆月呀,溫林的那個點我就不開了。你直接去光腚娃娃那,有他護著你們兩口子,哪還有敢和你們找不痛快的?!別說你就賣了本自己的手帳,要是真的賣慣上癮了,到他公安局要手帳賣可能是吹牛,可憑他整天鬼頭蛤蟆眼的,咋還不能給你偷兩本出來?!你別樂唉,這小子現在渾得狠,沒準偷多了怕犯事,他能一把火把公安局給點著了,學工兵的沒給夷為平地,那就是顧忌裏麵還有值班的兄弟。在溫林那兒受一點氣你就去罵他,讓他全副武裝在你店門口站崗,真就螃蟹過馬路橫膀子晃了。
楊娜娜扭臉看到一旁橫眉瞪目的趙鎮妹,又看連比劃帶白話的霍海仁表情驟然呆滯,便笑著對趙鎮妹說道:你用不著那麽看著他,成價壞在溫林當局長,我早就知道了。一個大蝦米下油鍋了,臭烘烘的方圓百裏都能聞到,撈出來一看,還是在工大、海河、黃埔掛的糊,又是從江城過去的,除了他還有誰?!在鶴城聽說有這一號,我當時就知道肯定是他。
楊娜娜確實在知道成功去溫林之前,並沒聽說他上黃埔軍校,像是很莫名其妙的不解,此刻一本正經的還問著霍海仁:他咋還能上黃埔呢?上學時都是你幫他打架,連鎮妹都經常收拾他,開頭就因為有個黃埔,我還有點咬不準是他,後來想想都能當警察了,還有啥不能的?!
大家都是同學,也都是打從小就在一起,倒沒想瞞你。他自己就已經瞎得瑟,和海仁在大院門口打架,就嘚瑟漏了。我剛才是想罵海仁不長腦子:你們真要是到了溫林,你家那個背誦托爾斯泰的,還不得找根繩把你拴起來?!瞎扯蛋不說還在那編上小說了,連把公安局給炸平了都能想出來,沒喝酒你是喝藥了把?!本來就是對霍海仁人來瘋的樣子有氣,即便偃旗息鼓待一邊了,趙鎮妹嘴上還不饒他:他真有那本事還跑溫林幹啥去?這裏中央大街一左一右,銀行有十好幾家呢,他去砸哪家不比弄倆本手帳來得快?!
趙鎮妹拿霍海仁當了回出氣筒,不好意思的和楊娜娜解釋著,又笑著說道:我那天說在秋林見到你了,那個成價壞頓時眼睛都綠了,倒是念念不忘。但說到講義氣,咱那光腚娃娃真就沒的說。一會咱們衝到他家混晚飯吃去。鶴城的事你不用在意,不就是玩失手了唄,算個屁呀。你們玩偏門沒玩好,也比我們家這個預備漢奸和他程光腚穿狗皮有麵子。鶴城的事,他不能幹瞪眼看著吧?綏肇那邊也得問問他,能不能搭擱上。即便那麵你有個人接應著,畢竟人生地不熟,多份保護也好。反正警察幹事不要臉,他閑著也是閑著,能安排誰過去幫著搭把場子,你家那個不就省事多了?!
等從成功家出來趙鎮妹把楊娜娜送出大院,已經是七點多鍾了,就直接回了後樓自己家,得趕緊讓孩子睡覺了。
今兒讓成功格外興奮的是,趙鎮妹的破嘴比那天給曹玉南解圍還趕勁:頭一回說出了他的心裏話,比一句句教給她、求著她說的,還有理有據,直截了當,更是有見識的麵麵俱到。
楊娜娜解釋上次在秋林見到趙鎮妹,著急忙慌不敢久留,就怕讓鶴城的熟人看見她回江城了。再讓人從鶴城那麵追到她娘家的頭上,界彼鄰右的就丟死人了,一直都膽戰心驚的坐臥不安。警察逮不到人就玩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男人跑了,折騰老婆孩子來撒氣敗火。
趙鎮妹眼睛瞪得和霍海仁似的:娜娜,你以前又精又靈的,怎麽被嚇得都缺心眼了?!於戈泰家在鶴城,你就在鶴城離婚,手續咋辦不管,就等於和鶴城警察廳說明白了,於戈泰好賴他自己背著,關你個離異前妻啥屁事呀?!反正你們兩口子也不在鶴城呆了,誰愛笑話就笑話他媽個蛋去。過個三年五載回去,想扯老婆舌都不新鮮了,咱自己舒服是真的。隻要你自己回江城娘家不說,誰又知道你是離婚了?!於戈泰在江城再作出啥妖來,都找不著你頭上。
光腚娃娃說於戈泰惹到了憲兵隊,可找你麻煩的是警察,他不能給你去找憲兵隊,還不能找警察廳了?!別人沒準以為你是光腚娃娃的女人了,誰還能非得和他過不去?你不是說程光腚在鶴城是成突突、成剃頭了嗎?!那就是他比在江城混的結實多了,和他較勁有意思嗎?反正都是鶴城的事,你在那麵咋折騰,就是為脫開身子,怕他個屁。
霍海仁也一拍大腿:辦離婚?!這麽好的損招,我咋就沒想到呢?!絕對沒毛病,摘出來一個是一個,自己家兩口子哪還有玩一根繩拴倆螞蚱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缺心眼了吧!你哪天在外麵惹禍了,這是為鎮妹準備好的後路,一腳踹了你。成功心中暗喜,還指點著霍海仁口是心非的揶揄。
光腚娃娃,你缺德不?!娜娜的事,你不能不管吧?!我出的這是好招,讓你在鶴城咋都好去胡說八道,你不領情不道謝,還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趙鎮妹立起了眼睛,轉念又覺得不對勁,很認真的問成功到:光腚娃娃,你不會喪了良心,扔下南京的那個徐慧不管,連我們大夥你都瞞個嚴實,在鶴城悄悄的弄了個滿嘴大碴子味的都過上了吧?!難道鶴城警務廳都知道你娶媳婦了,沒準都隨了份子喝到了喜酒,你過去再給娜娜說話,顯得心虛不仗義是吧?!
第六節:
在搜捕黃文剛戒嚴那天,曹玉南親自帶隊進到了段長大院,指揮著警察把院子搜了一遍,撤出的時候正遇到霍海仁回來。當著跟來的中尉憲兵小隊長,霍海仁裝模作樣的給曹玉南亮出了特偵證件,大講段長大院都是遵紀守法的良民,要求得把門守住,防止歹徒進來滋擾大家安全。中尉小隊長對霍海仁非常客氣,倆人還聊了一會。曹玉南順勢讓一個憲兵和一個巡官在大院門口攔截行人檢查,也嚴禁任何人進院騷擾。一直守了兩天,直到解除戒嚴。
霍海仁回來的時候,雇三輪車上拉著兩箱罐頭和一大包吃的,不巧的是罐頭並不是整包裝,每箱裏都是三四樣的零散著,如果被開箱看到,就說自己家吃倒也無所謂,可畢竟是做賊心虛:罐頭和紅腸幹腸,都是蝸居躲避的最好食品,如果是一般住戶,就因此非到他家看看去也有道理,那可丟人丟大發了。
幸虧曹玉南看見跟在霍海仁身後的三輪車,無意間還特意揮揮手,讓他先蹬進後院去了。霍海仁過天去警署半真半假的向曹玉南道謝,當然說是為了當著憲兵麵裝犢子而道歉。之後倆人在馬迭爾喝酒的閑聊中,才知道太古街上的曹家鐵器店就是曹玉南家的,霍海仁直拍大腿。他與王瑞洪、尹明凱和曹玉南聯手倒賣西藥,已經做了四筆不小的買賣,卻很少聊家常。
河田商社的膠輪,在江城本來就該像佳木斯和鶴城那樣,隻給一家做獨家銷售代理。實際上太古街上有四家在賣河田的膠輪,整個江城不下10家,這樣貨出的並不少,還比讓一家壟斷能多賣百分之十。曹家鐵器店是太古街上的知名商戶,曹姥爺譜大也不願再撲騰,從不主動出去找生意,之前就沒賣河田的膠輪。至此,霍海仁主動把江城的膠輪銷售業務都給了曹家。
霍海仁今天就是在曹家鐵器店忙活了大半天,以後包括太古街上的那四家,想賣河田的膠輪,就都得在曹家拿貨了,曹家賺個百分之十,但那些店家和在河田拿貨還是一個價。
賺錢的買賣送上門,曹姥爺很有麵子。霍海仁讓出百分之十的利潤,心裏也算得很明白:日本各家商社都在仿效河田,用不了多久差不多的貨就能堆上來。太古街上第一號的曹家,賣第一個進入江城甚至北滿的日本膠輪總成,互惠互利的相得益彰,相互給撐個場子。
而今天幾個人在成功家酒喝到一大半,霍海仁才知道曹玉南竟是楊娜娜的親舅舅,便玩笑著說道:我這不成了黑白都替老曹家當驢了嗎?!對楊娜娜很認真的說道:回去給於戈泰捎個好,為當年替程光腚打架的事,學校處分我都背了,他就別記仇了。這買賣幹個兩三年沒問題,我的充氣膠輪已經到貨了。
霍海仁和成功把楊娜娜送到樓梯口,有趙鎮妹陪著就沒再遠送。進屋成功還沒等坐下,霍海仁指著他就罵開了:肏,瞧你裝的這個一本正經,你要是拿出點對付羅師傅媳婦的勁頭,今晚我設個套,就能把她給你留在這。看著成功裝傻迷茫的表情,猥褻的笑著說道:張姨又沒在家裏,當初你花錢請她看電影被她放了鴿子,這不逮到機會讓她賠?我幫她在綏肇開買賣,可都是看著你的麵子,別他媽的的沒個逼數,上趕著拉皮條的你見過嗎?
成功大為搖頭不止:你這樣拉皮條想算計娜娜,還能瞞過鎮妹?你我都不想安生過啦?霍海仁有些泄氣:但你這樣真就沒啥意思了,是不是還得找個正了八經能給你養活孩子的?那麽那個日本小娘們,你真得抓緊了,娶了她也算對國家將功補過了。咱多娶了一個日本娘們,日本人至少就得少生出來兩個未來戰士,當你以後回南方愛國的時候,就當戰績上報:消滅了倆小鬼子。
少扯雞巴蛋,咱倆今天把話說明白,這是正了八經嘮嗑,你以後別再瞎子點燈白費蠟了。不是我裝犢子,這根本就不可能。那個日本娘們閑著倒也是真蠻可惜的,你搞破鞋去吧,別讓鎮妹給抓住就行,攤了亂子我給你頂缸都行。可以打我名義,但別打我主意。你去搞日滿一家吧,算抗日愛國也行。
成功覺得話應該和霍海仁說明白了,現在更要讓崔哲珠知道,他對津淳子沒興趣:你趕緊幫我辦個正事,我們廳長要在江城買房子,就在咱這一左一右,最好是能找個像我家這樣的,不能比這個差了。還是那句話:絕對保密。
霍海仁撇了一下嘴:肏,你就沒有能見得人的事。還要不能比這個差了,誰花錢呀?他擔心成功破費太大,弄點錢就一把饒了進去,翻著大眼珠子:這溜須拍馬也得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子能不能扛得住,還有一個值不值。你總得先說他給了你多少錢?再說要啥樣的,其他就不用你管了。
這才是真哥們,比幹拉皮條有出息多了。成功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了八條大黃魚的袋子:這八條是他給我的,你照著再搭個三五條的來,這一年我摟的絕對夠這數,你不用操閑心。現在房價長了我知道,你別在那為了我,悄悄的自己往裏填錢,花錢費力還沒人領情道謝,那不成了冤大腦袋的二五眼了?!我搭進去了多少,都會得讓他心裏有個數。
別說!你們那廳長還挺有樣,怪不得王瑞洪前幾天還誇他懂事呢!霍海仁看著金條包說道:王瑞洪說前幾天在新京開會遇見他,倒沒直接說讓他關照你,是你們廳長主動提到的你,王瑞洪拐彎抹角告訴他,關科長和老尹都拿你當兄弟,他對你印象也相當不錯。你們廳長讓他轉告關科長,不用為你在鶴城操心,他也拿你當兄弟,不會有閃失。
我剛和他在鶴城分手,他可一句都沒提。成功很意外,看來還不光是白玉香在做糖,江城這些老哥也在往裏兌蜂蜜:溫廳長那個人,如果不是上下級,做朋友真沒啥說的。
霍海仁比劃個小指頭對著成功:你隻是個小雞巴崽子,人家都和我們這些大人說話,咋會和你多說?!旋即推出雙手製止了成功要砸過來的煙缸,帶著抱怨的口吻:你咋也學得和我家那個老娘們似的,逮啥就要扔啥趕緊謝謝我吧,就這些錢或許我都能給他把埠頭的頤園街一號買下來。
看著成功帶有不信的眼神:最多搭不上一條就能拿下,明天一大早就辦,那樓就在外國二道街,房主是老板子的後任,說死不回蘇俄要去瑞士,正著急出手。開價才3,000大洋,真他媽的便宜。要拿這小樓和那個頤園街一號比是吹牛逼,但在埠頭那邊絕對是頂尖了,自己家還帶個小院,不是我爹非說樹大招風,攔著死活不讓,我早就出手給他買下來了。現在說著,我這都心疼。
你賣弄個屁啊,還外國二道街,你就說是藥鋪街還小了你了?!成功按耐不住心裏狂喜,假裝看著霍海仁在那搖頭晃尾巴的就來氣:不就是那個叫大卡車的老毛子家嗎?!藥鋪街就那個小樓還像個樣,裏麵沒進去過,咱倆不還往裏扔過磚頭塊嗎?!
肏,你當賣古董呢,盡往老舊裏說?還算是江城的老人呢,現在就叫外國二道街,這是愛國懂不?!除了你這樣的漢奸,小日本一來,中央大街都沒人叫了,一色的都說中國大街,這才是愛國情懷。你自己照著鏡子看你那副漢奸的嘴臉。霍海仁撇著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大卡車正求我幫忙找買家呢,這往外走麻煩也不少。要價3,000,還到2,700,再給我點麵子,讓個300塊,這錢就基本差不多夠了,剩下的你就別摻和了。關鍵是裏麵啥都有,一切都是現成的,如果不嫌乎老毛子的膻騷的味道,鋪蓋都是成套的,一男一女進去就能做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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