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二章（3-4）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二章（3-4）

第三節：

羅昌城一貫的行事魯莽，也是成功最為擔心的。現在以趙鳳軍的角度，都沒發現有可疑的蛛絲馬跡，看來北極熊這一段落在黃文剛手裏，做的應該是非常不錯了。不為北極熊，僅為崔哲珠，成功都不能坐視他們陷入險境。一個十八歲的羅昌健，都是在蘇俄經過特訓的，這個小組是很有價值的，如果能潛伏下來，將來是應該能發揮出重要作用。

有這三個人配合，有朝一日時機成熟，成功就能讓江城一天暴炸一次，還都在重要部位炸懵他們，讓警察廳和憲兵隊連北都找不著。都說特高課厲害，那是在沒遇見他之前。

北極熊眼前還要抓緊清除索普，成功想起來就有些鬧心。去廚房拆下竹椅靠背的橫梁，倒出裏麵的紙卷，把幾張存單順手塞進了碗櫥，又把竹椅子恢複成原樣，拿著黃文剛留下的畫像回到客廳。

這個人你見過沒有？！成功又把畫像展開看了一眼，就遞給了趙鳳軍。已確定自己肯定沒見過這人，但長得挺精神，比自己還不像壞人：他在蘇聯受訓的化名叫索普，和四舅認識，這次在中國大街上撞到了才惹出大麻煩。四舅臨走之前，要求找到他，必須清除掉。

沒見過！趙鳳軍仔細看了半天：最好有個大概的尋找方向，現在隻能在憲兵隊裏翻。我倒覺得沒必要太著急，過個仨月半年，找起來和清除，都會省事的多。

北極熊和大車店的事都不能對趙鳳軍說，索普對他們可能的威脅自然就不能提到：沒錯，就該水到渠成。趙鳳軍雖說沒見過，成功也不敢保證索普不認識趙鳳軍：遇到盡量躲避，如果被認出，清除後可以讓海仁幫你潛藏起來，並側麵要求海仁立即通知我。

放心吧！我最大的任務是掩護你，除非脫不了身，否則沒有百分之百把握，我不會動手 趙鳳軍追悔莫及的自責著：那天我正好就在商社，哪知道是四舅被困了，還特意躲了。正好羅師傅哥倆去把在傅家甸修好的車開回來，打電話媳婦說家裏燜的狗肉，還拽我一起過去呢。不想與他交往過深，也得盡量回避盤查，我還勸他們晚點往回走，這倆哥們倒啥都不在乎，回商社的路上，在石頭道街大橋，就和警察差點打起來了。

羅師傅掛著特偵的名，當然就不在乎，巴不得和警察撩閑。趙鳳軍的話，讓成功確定殺特偵是羅氏兄弟倆動的手，開車闖回來倒是最聰明的。還可以斷定，崔哲珠當天沒跟著參與行動。

外麵傳是四舅在南馬路殺的一個特偵，但我覺得應該是另有接應的，攪混水倒是好事。問題是被殺的那個特偵和霍掌櫃在特偵隊是一組的，倆人還剛在馬迭爾喝完咖啡。殺人的地點是在他們一組另一個特偵的家門口，這就說明殺手是跟蹤過去的。如果是從馬迭爾跟過去，霍掌櫃的就差一點被一塊給滅了。趙鳳軍很是後怕和惶恐，對成功建議道：總這麽玩實在是太玄乎，不行你就怎麽能勸勸霍掌櫃的，想個轍得離開特偵隊，這活即便是你讓我去幹，不管他是礙事還是要滅口，閃不開就隻能把他一塊給拴進去了！

得琢磨怎麽才能讓他撤出來，說不幹就不幹，日本人能饒了他？話我怎麽都好對他說，也不在乎他敢和我不識好歹。成功不得不應付趙鳳軍：早點回去吧，安心地歇著。

成功送走了趙鳳軍，先把堆在地上的東西，都收拾進了廚房，感歎著又要回家自己幹活了。可整天就自己一個人待在屋裏，真白瞎了這麽大的房子，還啥都幹不了：有後院的那兩口子像餓狼般的把守著，鄭培傑也領不回來，楊娜娜都得像是做賊般的進出。崔哲珠若過來，除非像上次喝多了，否則鬼鬼祟祟的再沒得手，下次再見麵都沒臉了。那個津淳子沾上就撲落不掉，還真不能去撩扯她。

把衣櫃和碗櫥裏的存單，都拿了出來，總共是八張。有兩張1,000塊的，六張500塊的。把存單都夾在了那本《世界地圖》裏，仍然是法國地圖那一頁。又把自己的旅行袋打開，拿出剛帶回來的九條大黃魚和60根金條，也先都放在了書櫃裏。臨走的時候，再藏也不遲。

拎出一袋300塊的大洋，放在了酒櫃裏。在溫林小老幺家還有10根金條，辦公室有14根金條和100多塊大洋，特意留在那邊以防有啥急需。他一年多摟的外快加薪俸，都在這了。又把溫慧池給他的八條大黃魚，放到了茶幾底下，想了想又起身也放到了酒櫃中。

整理好房間，煮了杯咖啡，又靠在了沙發上，反複琢磨也沒發現黃文剛離開，還遺留下什麽漏洞。這事隻有霍海仁會因此能覺察出：他自打從南方回來，對滿洲國就沒安啥好心眼子。包括黃文剛的事，隻是兄弟之間話沒挑明的說開，霍海仁能別扭兩天，就會替自己想出解脫的理由。霍海仁雖然不是星期天行動的成員，但對成功來說，要遠比鶴城的於氏照相館和張姨還沒開的飯館，都可靠得多，隻不過是要想方設法的把他隔離開。別讓霍海仁蹚渾水，遇事都能摘清楚，是成功一直沒改變的初衷。

成功開始盤算著：黃文剛能給張姨3,000塊，他拿給楊娜娜3,000塊就不多。這等於是在綏肇重新建立據點，和草墊子的作用是一樣的。於戈泰在綏肇落穩腳還有錢掙，王建伍自然就能跟著寬綽一些。

溫慧池在江城的房子，至少要搭上1,000塊，還得讓溫慧池心知肚明。這一把金植在溫慧池那，就得排在了自己身後。這下在溫林金植隻有為自己頂缸，才能回報自己對他的幫助了。

草墊子和趙鳳軍現在都是財主了，又都安下了家，兩年內倒是可以不用再接濟了。成功上次回來，就按照趙鳳軍告訴他的地址，自己一走一過去了趟埠城區的安心街，在趙鳳軍買下的帶五間磚瓦房的那個小院跟前轉了兩圈，這街名就讓成功舒服。以前成功家搬回南方時，這裏還是叫塞瓦斯托伯爾街。這一年多來的提心吊膽，讓成功像是多了些迷信一般，潛意識開始喜歡討吉利。

趙鳳軍把媳婦來到江城的事告訴成功時，興奮地提及了老婆又懷上了，從新京接過來的時候，就四個多月了。上次成功冒險拉著兩箱槍械，寧願在大街上坐車裏等到半夜都不往這藏，就是希望他們首先能安逸的生活下去。趙鳳軍投身這行，注定了風險和犧牲的無法避免，但女人孩子一定得以保全。

北極熊或許需要些錢，但嚴格說來，羅昌城隻要消停和謹慎點，就不該再花錢像流水，勞金和外快就夠他花的。照相館也不知道賺不賺錢，但能叫個買賣的收入，起碼交房租應該沒問題。即便照相館不賺錢，他們手裏也沒有存留的經費，好在羅昌健上學花銷不大。若崔哲珠沒有來源，給拿過去1,000塊，維持兩年生活的富庶，讓崔哲珠不受憋，應該是沒有問題。

成功決定再給白玉香留1,000塊，不管溫慧池給她多少錢，這是她今後的一份保障。把黃文剛留給自己老媽的1,000塊搭上，加上成功從竹椅子裏拿出來的5,000塊，一下子就都沒影了。在此之前，自成功回到江城，黃文剛幾次給他的經費，尚有結餘3，000元。

其中1,000元是交給他應急的；另外1,000元是曆次安排任務，沒花了剩下的，還有1,000塊是本該賄賂溫慧池的，成功一直覺得時機不成熟沒出手，黃文剛覺得是成功對送禮很是抵觸，堅持趕早不趕晚。成功無法違背的意誌，便陽奉陰違對黃文剛謊稱已送出，但心裏就一直像是貪汙般的忐忑不安。

成功在覺得時機成熟時，就搭進了自己的一塊勞力士手表。估計那塊手表至少得2,000塊大洋，沒好意思問霍海仁，也沒敢說自己把表送給溫慧池了。霍海仁一直沒見他戴那塊勞力士表，以為他是舍不得，便糟踐他屬老娘們的，啥稀罕物都要壓箱底，成功不過是回罵一句掩飾過去了。如果霍海仁知道他給溫慧池上供了，又得再給他買一塊，豈不成了讓霍海仁拿錢送禮？！算來自己忙活了二年，從黃文剛那隻得了1，000塊，還不夠張姨陪他跑趟沈陽單程的，算計得自己都忍不住噗呲的笑出了聲來。

第四節：

這次幫溫慧池買房安家，成功就準備拿匿下的錢彌補不足，現在看應該是綽綽有餘。到底多少是剩下的，成功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一般都是花的自己錢，留下存單收藏和攜帶方便。加上酒櫃裏的大洋，還有這次拿回來的有500多塊，如果再有需要，咬牙往外拿也應該是夠應付了；昱燦屋裏還藏著的7,000塊存單，那理所當然就該是自己的經費。

如果各處再沒有需要，自己就算先攢下了10,000塊大洋，舍生冒死的當把漢奸，等黃文剛兩年後回來，自己三年充當漢奸的酬勞積蓄，和張效鳳相比，倒受之無愧一點不多。

成功有些自責，在這個時候算計自己的得失，似乎有點不應該，轉念又為自己找到托詞：該給的一點不讓兄弟們為難，這剩下的錢不是老毛子的就是蘇俄支部的，不拿也是白不拿。

在局長位置上再撈上兩年，等黃文剛回來從沉眠中蘇醒開始行動，先爭取給家裏能拿回去三萬塊，即便自己最後交待在了這滿洲國，老媽和弟弟妹妹，加上徐慧家全家，後半輩子應該不會受窮挨餓，弟弟留學也夠了。以身許國本來沒想發家致富，更沒想被扔下的家人去要飯。跟著蘇俄支部玩了一回，就這份擔驚受怕和祖宗八代的罵名，加上事實上的對校長的背叛，蘇俄支部本就該給予補償。

成功的胃口並不大：就私情來說，回到東北為了當警察，驚動了好幾個人，還多是父親的舊交，鮑觀澄和佐藤正俊，包括金榮桂的人情，他一點不想欠。關啟慶的提攜，更是不能過河拆橋。黃文剛倒是說過，為了今後的工作，對這些人應該借機更多走動和拉攏。但成功上任第一年覺得不合適：拿少了不如不去，剛到職拿多了適得其反。本想今年過年的時候，黃文剛要是給忘了，自己不好開口去要即使黃文剛想著，拿出來的數目和成功想的不吻合還得自己往裏貼補。

現在這些事情都得成功自己考慮安排了，黃文剛匆忙之間，留下這些錢時，或許真就忘了這碼事。家裏涉及到妹妹結婚、弟弟留學、老媽養老、自己娶媳婦，這些不都弄足了真就於心不忍。不過是剛到溫林時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沒站穩腳跟絕對不能貿然下手：欲速則不達！

成功的心情豁然開朗，起身倒了一杯威士忌，看著那袋大洋，覺得從未有過的充實。抿一口酒仰靠在沙發上，思緒又到了亟待著手的問題：佟策理不會成為於戈泰落腳綏肇的障礙，王建伍也不會為了自己的隱蔽，不顧於戈泰夫婦的安全。這樣的方式違背了四舅初衷，他應該會報告，但時間上根本就不允許成功再等下去。

要是接到王建伍的報告，自己以四舅的名義發出指令，他更會無條件的執行。以王建伍和於戈泰在溫林輸送物資的忠誠，他們對重新成為一個小組，應該是如願以償的興奮。共同隱身在綏肇，相互配合的利大於弊，但和黃文剛一樣的風險隨時隨地可能出現。

以前接觸的人太多，動搖或者反叛分子的威脅，是防不勝防的。應該指令王建伍，考慮第二方案：建設隨時可以短暫藏身待援的避難所。決不能再像田老五那樣，逃脫求生都要憑借僥幸，還像喪家犬一樣無處容身。被捕後果不堪設想和承受，僥幸指望大義凜然寧死不屈，那不僅缺德，更是害人害己，像索普這樣主動叛變投敵，也是情理之中。

戰場上對士兵的生命不負責任，最後倒黴的還是長官，被打黑槍都不該感到意外。這和黃文剛到北平建聯絡站是異曲同工，在成功看來，事先有所準備，把功課做足，在滿洲建立避難所，總比跑到北平建聯絡站更為安全，而且可操作性和可控性都要更好。

楊娜娜應該以離婚的方式，脫離王建伍和於戈泰，便能長期滯留在江城，保證安全。鶴城的照相館沒了，她又不可能去三姓屯務農，老爺們跑的無影無蹤，擔驚受怕的夠了。這是提出離婚最現成又是最可信的理由，更是最簡潔洗白的手段。無論出現什麽問題，都不會再受到牽連。偶爾的藕斷絲連，孩子又是最好的托詞。在一塊過日子都不知道老爺們惹是生非，不在一塊作惡多端也無從知曉。除非是故意的為難或者有人想殺良冒功，隻要公開離婚，再想把於戈泰的禍水引到她身上，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王建伍和於戈泰在綏肇的單身，也太紮眼了。讓他們就地找良家女人成家過日子，這樣的掩護更有力。

成功差點為自己的聰明手舞足蹈：黃文剛說過，潛伏和休眠，就是不擇手段的生存。自己的占有欲作祟不假，但楊娜娜被安置好後，這邊崔哲珠確實就成為了最需要保護的對象。成功認可自己心懷鬼胎或者是帶有些許的齷齪和卑劣，包括希望楊娜娜能獨自滯留在江城，都有個人的情感摻雜在其中。但最大的前提和初衷，還是出於對崔哲珠和楊娜娜的保護。就像組建假家庭一樣，都是無奈之舉。

關啟慶和仲嫻婷這樣上了點歲數人，古板或許看不順眼，但帶著崔哲珠到尹明凱、曹玉南跟前混，哪怕是和楊娜娜交往過甚被曹玉南知道了，肯定都會沒事，這算個屁事呀？！

讓身邊這些人都知道了自己與楊娜娜和崔哲珠的關係密切，於戈泰和羅昌城再惹出麻煩，自己挺身而出，就是名正言順的大義凜然。成功反倒更加理直氣壯：是個男人都能理解，就連像矢村這樣缺心眼的日本人，都會豎起大拇指，隻需要瞞著別讓趙鎮妹知道就是了。

崔哲珠受過特訓會注意自我保護。楊娜娜是離婚的，撇清自己沒參與老爺們的不法勾搭，應該易如反掌。隻要沒有反滿抗日的把柄，是動用各方關係還是花錢，自己出麵應該能讓她倆躲開牢獄之災。

楊娜娜即使從曹玉南那知道自己和崔哲珠也是不清不白，她為了掩護工作，都會裝聾作啞。何況她又不是真離婚，自己也是個光棍，這些事都不會構成情感的障礙。

春節前還必須要趕回溫林，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把白玉香安置好，房子落實下；把於戈泰綏肇的據點落實下來，時間應該夠用。爭取每周能和崔哲珠單獨喝頓酒，如果能得手，直接給她錢就可以了，免得讓趙鳳軍轉手麻煩，多幹一樣就多一份風險，包括聯絡都在內。

回溫林之前，要嚴令各組：休眠！成功突然想到了：或可以用四舅的名義指令崔哲珠可這也太卑鄙了，成功使勁的搖搖頭，似無地自容的雙手蓋在臉上，連揉帶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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